“人就是这样的,到了新环境,毕竟会有新朋友。”向元涛点点头,笑容难得地温和,“不过啊,小时候和中学的友情才是最难忘的,往往你多年以后回头去看,最好的朋友还是这个时期的。”

邱明泉闷着头,慌乱地点头:“是啊。”

韦青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儿子的神思不属,笑着道:“幸亏睿儿不在,我们就不请他作伴郎了。不然那孩子在新郎身边一站,还不抢了东风那孩子的风头去?”

向元涛忍不住就笑了:“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哪有你这样觉得东风比不上人家孩子的?我瞧东风那孩子高大英气,明明就好得很。”

韦青笑道:“我说的可是身高呢。小城和明泉好歹都比东风矮一点,站在新郎身边也不至于太抢眼,要是睿儿真跑来一站,那恐怕比东风那孩子还高点呢!”

说句心里话,不看身高的话,真的要说相貌风采,不是做母亲的偏心,她还是觉得明泉和小城更加玉树临风些呢!

……

晚餐后,邱明泉又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再次商量了后天婚礼的一些细节,向城这边拉了韩立和乐队的小伙伴们全都来帮忙了,专门负责新娘出门前的事宜和婚宴上女方来宾的招待,男方那边刘东风警队里的同事也来了七八个小伙子,负责男方的车队迎亲,还有男方客人的招待等等。

邱明泉这边也叫了寝室的方启和几位同学,专门负责和饭店的沟通、菜单的订制选择以及司仪沟通。

看着帮忙的人多,可是很多事依旧要向明丽和刘东风亲自决定,凑在一起,光是商量就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可是邱明泉完全不觉得累和烦,他的满心里都是欢喜和高兴,只恨不得姐姐的婚礼可以再豪华奢侈些,从封睿口中听到的姐姐的前世,简直活生生痛彻心扉,现在一切都改变地如此美好,就算累掉一层皮,他也心甘情愿!

今年的夏天气温不热,晚上九点多的晚风也比白天凉爽了些,终于忙活完了婚礼的细节确认,向城才和姐姐明丽一起,把邱明泉送出了门。

小院子里,向明丽感慨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小睿能专程回国呢,真是意外。”

向城扭过头,眉眼弯弯,在月光下温柔一笑:“小时候一起玩,睿哥还帮着姐姐打过架呢。”

向明丽嫣然一笑:“我还真想不起来了,有吗?”

向城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黑宝石在闪光:“小时候,这条街上一群小伙伴看了港台剧,就一起扮着电视里的角色玩,你忘了?对面的李家那个小胖子李佳佳,有印象吗?”

向明丽忍俊不禁:“记得记得,老是挂着两行鼻涕的。”

“那时候睿哥家刚买的24寸大彩电,我们都跑到他家去看《射雕英雄传》的,一周只播两集,看完了,就盼着下个礼拜天。然后就你扮郭靖,我演杨康的,有几集梅超风出来,我们都吓得哇哇乱叫,李佳佳就叫你扮梅超风,姐你不记得啦?”向城笑得开心起来。

向明丽歪着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呢!”

向城和她并排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兴致勃勃地道:“你不愿意,李佳佳就扑上来挠你的辫子,把头发都挠散了,说这样就像梅超风了。他和你差不多大,身高体壮的,你当时就气得哭了。我扑上去和他打,可是他大我两三岁呢,我打不过他。”

“你记得可真清楚啊,后来呢?”向明丽小时候更多的心力放在学习上,玩耍的时间本来就少,还真的有点记不得这些小细节了。

“后来睿哥就冲过来了。明明比李佳佳矮小半个头呢,可是三两下就把他打得嗷嗷叫,我趁机扑上去,把李佳佳的一撮头发薅了下来,他立马就号啕大哭着跑回家告状去了。”向城哈哈大笑,漂亮的脸上神采飞扬。

“是吗,哈哈哈。”向明丽难得地纵声笑了起来,小时候的一些童年记忆终于隐约浮现,“小睿一直都是这么神气的啊,在一群大孩子里也是孩子王。”

她笑盈盈地道:“对了,李佳佳这次也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呢。”

“是吗?”向城惊喜地叫,“他们全家不是十年前就搬去燕京了吗?联系都断了啊!”

向明丽微笑道:“我在燕京大学,遇到了李佳佳的姐姐,她正好在学生会了,我们一下就认出了对方呢。他们家在燕京过得也很好,李佳佳现在都工作了,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听说我这个暑假结婚,就和他姐姐说要一起来,顺便看看老家。”

向城看着姐姐那由衷的笑意,也微微笑了。

他忽然低声地带着鼻音问:“姐,东风哥真的对你好吗?我看他天天都没时间陪你啊。”

家里平时聊天,韦青也不止一次表达过对刘东风职业的隐约担忧,向元涛心里内疚也不敢多说,向城听在耳朵里,自然也就同样忧心起来。

就好像这些天,婚礼的操办具体事宜中,女方这边一直全员出动地忙碌,男方那边也一直是刘家母女在沟通和忙活,可是需要新郎的时候,刘东风却一直露面很少。

——实在是没有办法,向元涛那边也饱含内疚地帮这未来女婿解释了好几次:最近全市发现了新型毒品泛滥的苗头,在不少娱乐场所都发现了踪迹。

刘东风本来是刑侦大队的,可是最近缉毒大队那边极度缺人,临时抽调了一些业务骨干去帮手,刘东风也在其中。

这些天正是办案的紧要关头,别说精力放在婚事上了,就连睡觉休息都是奢侈。平时还能抽空和未婚妻甜蜜一会儿,可是最近,简直就是连轴转到无暇他顾。

向明丽前一阵和他约了见面商量司仪台词的事,可是两个人在车里聊着聊着,刘东风就差点一下栽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心疼得向明丽当场就流了泪。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约刘东风出来商议婚事,默默地把一切都揽了过去。

现在这样直接一开口,向明丽心中一动,眼睛也有点酸涩了。离家这么一两年,这个一直只爱玩乐器的弟弟真的变了许多。

“你姐夫是个好人,他是真的忙,不是故意怠慢我。”她微微一笑,“既然选了和他过一辈子,这些事啊……我早就想好了,不会埋怨的。”

向城无奈地嗯了一声,好半晌才低声道:“那就好。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以后东风哥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回来告诉我们,我帮你找他算账。”

“嗯。我会的,小城也一样,要对自己好一点。”向明丽柔声道,“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假如还喜欢音乐,就不要放弃,自己真正开心才好。”

……

邱明泉跨出向家的小洋楼,隔壁就是封家,从篱笆外望过去,小楼里黑漆漆的,只有门廊外的夜灯一如既往地亮着。

封家人搬走后,邱明泉留下了钥匙,也顺便给爸妈这边配了一串,万一有点什么也好照应,平日里,他专门雇了人定期来打扫房间和清理庭院,就连院子里的花木,也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依旧郁郁葱葱、花团锦簇,毫无主人家离去的衰败和凋零。

站在篱笆外,邱明泉忽然有点恍惚地停下了脚步。

好半晌,封睿忽然在心里低声道:“想看看就进去吧。”

邱明泉默不作声地掏出了钥匙,轻轻打开了外面的院门。黄昏的夜灯在庭院里和走廊下都亮着,映出了一片静谧的旧日光影。

邱明泉推开了熟悉的那扇大门,迈步进了客厅。

一切都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变化,打开灯,明亮温暖的光线立刻布满了整个大厅,邱明泉默默环顾四周,心里一股难言的酸楚浮上来。

这里……他太熟悉了。

茶几上,女主人刘淑雁温柔地笑着给他端来冷饮和甜点,沙发上,封云海爽朗笑着和他聊天,不远处的厨房里,仿佛是朱嫂在忙着做菜……而这一切画面里,都还有一个微笑的少年。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闭了闭眼睛,忍住忽如其来冲上鼻梁的酸意,快步走进厨房,拉开了冰箱门。

冰箱的灯是灭的,显然韦青只是叫人来打扫了房间,却没有把长久停用的冰箱打开。

邱明泉赶紧找到电源插上,冰箱终于“嗡嗡”地启动起来。

邱明泉站在冰箱前,怔怔听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道:“好像制冷声音有点大呢。”

封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温和地应了一句:“正常……这么久没开启了,没坏就是万幸。”

邱明泉又在冰箱前看了看,忽然道:“明天我得去咱们家超市拉点东西装满这,叫你爸妈来住的时候,生活方便些。”

封睿没回应,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封叔叔好像爱喝红茶对吧,不过现在是夏天,还是喝绿茶比较好。你妈妈一直爱煲美容汤的,我明儿拿点燕窝和好雪蛤过来。……对了,你自己爱吃点什么?我总觉得你也不爱吃什么零食,倒是爱喝不健康的冰可乐。不知道去国外两年,会不会喝得太多都腻了,哈哈。”

心里,封睿一直听着他不停地唠叨,却没有接话,一直到这一句后,他才淡淡道:“我没有什么口舌之欲的,你不用费心了。”

“啊……是吗?”邱明泉慢慢关上了冰箱的门,一时间有点茫然。

厨房里灯光明亮,灶台都干净得闪闪发亮,显然韦青找来的人花了大工夫清洁整理。邱明泉在厨房里默默地待了一会,终于随手关上了灯。

站在客厅里,他望着楼梯:“……我去看看楼上的房间,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心里,封睿淡淡“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邱明泉只觉得心里一阵发虚,竟是不敢再和他说些什么。

望着那熟悉的楼梯,他慢慢抬脚,终于走了上去。

……

楼上没有亮灯,月光从楼梯拐弯处开的小窗户里映射进来,给安静的楼梯和走廊洒上了朦胧的微光。

对面是封云海夫妻的主卧室和书房,而另一边,则是封睿以前的房间。门没有关紧,微微露出一条缝,那房间是楼里采光最好的一间,月光或者阳光都能轻易穿透落地大窗映照进来,从那小小的缝隙看进去,依旧看得见满室清辉,月华皎皎。

邱明泉站在门口,如同受了蛊惑般,颤抖着手推开了虚掩的门。

可就在房门推开、他的脚刚刚踏进第一步的时候,忽然之间,房间的门边上就蹿出来一个矫健身影,狠狠一拳击向了他!

电光石火,邱明泉从恍惚中醒过神,多年来被封大总裁调教出来的身手终于派上用场,腰肢一拧险险闪过这一拳,反手去架。

可是那黑影收拳更快,变拳为肘部横击,忽然就压制住了邱明泉的脖颈,微微用力,灼热的呼吸靠近了:“小偷胆子真大!”

话一出口,邱明泉就彻底如遭雷击,正要奋起反击的拳头僵硬地停在半空,身体忽然绵软无力了。

那个人刚一靠近,身体也蓦然僵硬了,呆呆注视着手下被他制住咽喉的人,微弱月光下,竟似被魔法固定了一般。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近在咫尺的两张脸靠得这么近,终于可以在这静止一刻看清楚彼此的眼角眉梢。

……是他。

是他回来了。

、这一刻,邱明泉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却只觉得五味杂陈,鼻翼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而那气息又和过去少年身上的清冽不同,隐约多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霸道、直接。

脖子上的压制慢慢地放松了,对面的青年坚实有力的胳臂移开了,没有完全收回,却改成了撑在旁边的墙壁上,堵住了大半边退路。

邱明泉只觉得腿有点奇怪地发软。

不由自主地想要从另外半边脱出桎梏,可是对面的大男生却若有如无地一偏头,身体侧过来,火热的半边身躯挡住了他。

左边是锁得死紧的胳膊,右边是坚实宽阔的胸膛。近处的封睿没有说任何话,一双眸子却越来越亮,和窗外的夜色一样,其间有隐隐星辰闪耀。

第152章 倾情一吻

邱明泉的手,哆哆嗦嗦地往旁边墙上伸过去。记忆里, 那里是顶灯开关的所在, 果然记忆并没有出错,随着他颤抖的手用力按下, 房间里忽然光芒大盛,刺眼的电灯光洒遍了整个房间。

……这么久过去, 电灯泡都没有坏, 还是好的呢。邱明泉恍惚地想着这奇怪的问题。

面前的人眉目深刻,挺鼻薄唇,光线从他背后照来, 将那熟悉眉目有一小半罩在阴影中,更显得五官立体到咄咄逼人。

过去高中生涯里那种少年意气、青涩傲然已经有了收敛,可是却多了种青年人才特有的沉稳和压迫感。

邱明泉呆呆地望着他, 发现面前的青年只穿着居家款的睡衣,半敞开的腰带没有系上, 头发是完全湿漉漉的,看上去是洗完了澡的模样。

——正在床上独自睡着,没有开灯, 但是听到了自己在门口的响动, 以为是小偷吧?

电灯的光从封睿背后照来, 他是背着光的,可是邱明泉的眼睛却迎着亮,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这大盛的光明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无所遁形感。

他艰难地清了清嗓子, 正要挣扎着说句寒暄的话,可是面前的人却忽然举起了手!

“啪嗒”地清脆一下,开关再次被关上了,房间里重回昏暗。

幽幽的月光下,对面的青年慢慢靠近,忽然俯下头,将自己的唇果断地印在了邱明泉的唇上。

……!!

邱明泉蓦然睁大了眼睛,唇上的触感就像是带着电,那感觉从嘴唇直击咽喉,再沿着脊背飞速流窜,瞬间就到达了尾椎,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不对啊,哪里不对。

以前好像也被这样对待过,可是假如说两年前那种少年的吻在他脑海中像是一簇烟花闪过,那么,现在的感觉……邱明泉奇怪地觉得,眼前像是有万千多烟火在同时炸开,叫他几乎有种失明的感觉。

前一生他是彻头彻尾的处男,就连和女人真正亲近也没尝试过,这一生,足足重活到了二十岁,身体血气方刚、肉体正值青春年少,可是却也同样没有在情欲上被满足过。

时刻在赚钱,身边一直有那个人贴身存在,就连洗澡时偶然忍不住自己安慰和纾解一下欲望,他都是充满了羞耻感,生怕时间太久被发现,更害怕绯红的脸色和水色蒙眬的眼睛出卖他。……

关于肉体的欲望就像是被长久被埋在地下的火药,带着尚未染上潮湿的药捻,在忽然的一个小小火星下就能迅速引燃,更何况现在泼上来的漫天汽油呢。……

身体远远比理智诚实,邱明泉好像听见自己唇间逸出了一丝奇怪的呻吟,在那呻吟刚滑出口的瞬间,对面的青年就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忽然猛地加大了抓住他手腕的力度,强势地用霸道的舌尖挤开了他的牙齿,冲进口腔来。

火热的舌头轻轻舔着邱明泉的牙齿和口腔内壁,焦灼的攻占带来津液连连,邱明泉被这巨大的冲击弄得全身发软,可是靠着墙壁的身体刚有点支撑不住的意思,对面的封睿已经第一时间欺身上前,用自己坚实健壮的胸膛死死将他顶在了墙壁上!

“……你不该进来的。”封睿的语声含糊,听在邱明泉耳中,却字字清晰,叫人耳边一阵火烫。

伴随着他的宣言,他的一只手飞快地捉住了邱明泉的两只手腕,高举在头顶上,强迫着他无法下滑,另一只手却扶住他的脸颊用力固定住,方便那个吻更加深入和绵长。

邱明泉终于发出了一声小声的、小动物般的呜咽,长久的热吻下,理智早已经化成滔天巨浪中的小船,岌岌可危,颠簸在云端。

他的膝盖早已经酸软,修长大腿好像一直在轻颤,而封睿擒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也不知道何时松开了,转而狠狠握住了他劲瘦的细腰,猛地将他的身体往前一送,贴近了他的半裸的胸膛。

那火热而宽大的手掌在他的腰侧用力抚摸和流连,直激得邱明泉恍然感觉到腰间像是被过了电,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睿才终于放开了唇上的掠夺,他埋下头,紧紧抱着邱明泉,体会着他的颤抖,却不愿意放开一丝一毫。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两个人胸口都火烫。

邱明泉恍惚地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丝清明,正要颤抖发力将眼前的青年推开,可是微微一动,封睿却更加凶狠用力地,将他压在墙壁上,胸口的吊坠火热又坚硬,狠狠硌得他那里发疼。

“明泉……你别说话。”他的声音带着压抑,有着骄傲和哀伤,“这是一个梦,对吧?好多次了,你一说话,梦就醒了。”

邱明泉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忽然就软了。

酸楚和柔情一起涌上来,很多恍然的记忆就像浮光掠影,在这一刻真的就像是做梦一样,浮出心海的表面。

他轻轻举起手,终于落在了对面青年的肩头。

封睿轻轻战栗了一下,一动也不敢动似的,不仅没有抬起头,反而更深地将头埋在了邱明泉的肩膀上,仿佛在等待某种宣判。

“你……回来了?”邱明泉低声道,声音有点沙哑。

不忍心再责怪了,更不忍心再将这样的他一把推开。

听见邱明泉声音的那一刻,肩头的青年似乎僵硬了一下。

“嗯……不是梦啊。”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呢喃,带着委屈似的,又像是失望。

邱明泉静静地等着他接着说话,可是高大的青年就像是忽然哑巴了,再也不说什么。

邱明泉狠狠心,想要推开他,可是身体却被更紧地抱住了。

“我……我听说你们一家要回来,我就上来看看,缺点什么。”邱明泉艰涩地开口,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激烈的心跳却像是立场不稳的叛徒,坚定不移地一直出卖他,“扑通扑通”疯狂不停跳动。

“我在楼下看了看冰箱……嗯,还没放东西,我明天叫人送点过来。你爸妈会住几天?日用品还缺什么,我到时候再来看看。”邱明泉的手掌冒着汗,声音越来越小,“你、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在国外有没有养成什么新的口味习惯?我……我明天一并带来。”

这句明显的问话,终于得到了那个青年的一点回应,他微微仰起头,一双明亮深沉的眼睛看着近处的邱明泉。

“我没有什么口舌之欲的,不用操心了。”

邱明泉忽然愣住了。

就在刚才,在楼下,那个人也正这样一模一样地说过这句话!

声音语气,惟妙惟肖,就好像真人在面前正式重演一遍。

“你、你……”他心里一阵奇妙的战栗,只觉得鸡皮疙瘩似乎都冒了出来,仓促下,他急于打破这奇怪的氛围,结结巴巴地道,“嗯,所以我、我来上楼看看……不知道你们的凉席铺上没,时间长了,会不会被蛀坏了。”

他奋力扭头,装作向床那边看去:“都铺好了吗?你睡觉记得用开水擦一擦,小心别、别有螨虫什么的……”

封睿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等到邱明泉的声音彻底低了下去,才浓眉一挑。

“邱明泉你变了。”

邱明泉一怔:“嗯?”

“我印象中的你又锐利又神气,骗我毫不客气,打我也不手软。”封睿慢吞吞地道,声音低哑且磁,“可是现在……为什么唠唠叨叨的像个小媳妇一样?”

邱明泉的脸颊腾地红了,那红色迅速燃烧到整个修长脖颈,又迅速染红了小巧的耳朵。

“你……”

“可是我喜欢。”封睿飞快地赶在他恼羞成怒前截住他,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浮沉,他深深望着面前的人,看着他慌乱颤动的睫毛,体会着手掌下那一直没松开的腰侧肌肤,忽然眸色变得幽黑,像是染上了年代久远的墨色。

他的手掌像是带着火种,在邱明泉柔滑细腻的腰侧慢慢移动摩挲,继而轻轻向下,慢慢探进了邱明泉腰间的皮带下。

邱明泉忽然身体再度僵硬,猛地一颤,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往下疾行而去,向着小腹欢快地流淌。

青年男性刚刚沐浴过的身体干净又健壮,不知道韦青叫人在这浴室里放了什么牌子的沐浴露,香甜的花木香混着男性干净的气息,中和了霸道的压迫感,反而添了丝旖旎的浪漫。

没有反感,只有叫人战栗的、某种奇怪的酥软。

封睿再度轻轻俯下身,这一次,他没有攻城略地,却深深看着邱明泉的眼。就像是在确认什么,确认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像两年前那样无动于衷,那样冰雪无情。

而他的眼睛,终于越来越亮,浓浓的欣喜绽放在他英俊的眉目间,他靠近了他,低低轻道:“你也喜欢我的,我一直就知道。”

……他胸前的吊坠垂下来,碰到了邱明泉的肩膀。

邱明泉心里微微一颤,隐约的危机感终于浮上来。明明知道那吊坠是属于这个时空的,里面不会有那个人的意识存在,可是这样的肌肤相亲下,就好像有种古怪的被偷窥感。

他轻哼一声,狼狈不堪地伸手捂住了脸。正要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封睿,忽然地,就在这关头,整个房间的灯光毫无征兆地再次绽放,刺得两个人同时猛地眯起了眼。

“哦,Ryan,浴室里没有吹风机!”一个夸张的青年男声响起来,带着蹩脚而生硬的中国腔,但是流利程度已经好了太多,“你的主卫里有吗?……”

人高马大的白人青年安德列站在门口,精壮的上半身裸着,只有下面随便系着条雪白的大浴巾,头发上湿漉漉地滴着水。正张口结舌,手僵硬地停在门口的开关按钮上。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狐疑地看着墙边贴得如此之近的两个男人,忽然惊喜地冲了过来,湛蓝色的漂亮眼睛闪着光,好奇地凑到了邱明泉的脸边:“啊,是你!我的中国朋友!”

他兴高采烈地盯着邱明泉,完全不管旁边封睿那黑成一张锅底的脸:“Ryan是日思夜想、归心似箭、望眼欲穿,你们是久别重逢、如隔三秋、干柴烈火……”

他拍了拍脑袋,殷切地扭头去看封睿:“我这些成语用得对吗?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封睿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安德列,你知道中国人怎么形容生气和暴怒吗?!”

安德列眨眨眼,纯良又无辜地举手指指他的头:“像你这个样子,好像头发都气得乱了,叫‘怒发冲冠’吧?”

趁着他俩吵闹,邱明泉终于悄悄脱了身,快步疾跑到门口,他局促地转身,向着安德列狼狈地招招手:“后天婚礼见,你们好好休息吧!”

“哎哎哎我的中国朋友你别走啊,时间很早,在美国我们刚刚开始夜生活呢!”安德列热情地挽留着,“你怎么和Ryan一样,到了晚上也不享受醇酒和美人,喜欢缩在家?”

封睿一把推开他,冲到了门口。望着楼梯口已经匆忙消失的那个背影,他终于停住了脚,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