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里,洪水就越肆虐张狂,越露出狰狞的獠牙。

昏黄水面上,有星星点点的房屋顶端露出来,前天还能看到不少安全的院落,可经过再一次的泄洪,几乎全都没过了围墙,再也没有安全的干燥的小院了、门口堵着结实的高层沙袋几何全都坍塌了,里面进了水,空无一人,应该是转移了。

“你记得在哪里吗?我怎么看这下面都一样呢?”邱明泉凝神望着下面,千里水封,万里浪摇,举目望去,目力所及处皆是涛涛泽国。

只有从空中望下去,才能更加感受到这大自然的淫威惊人,心情也更加沉重。

封睿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时又低头看看油量显示,转动着目光的方向。

——没有参照物了,到处都是茫茫的水,支撑他继续前飞的,只有他一向良好的方向感。

就算在昨夜的兵荒马乱中,他也依旧保留了最后的理智和冷静,脑海中留下了那边的大致方位。

终于,他目光一凝,声音忽然激动:“那边,我好像看到了!”

远处,有一处堆砌的废墟在水面上露了出来,虽然比他们离开时小了不少的面积,可是很显然洪水冲来水位变高,假如是那所小学的话,本来能露出水面的地方也就不多了!

“是吗?快快,去看看!”邱明泉激动万分,心中狂跳:向城,向城一定要在那里啊!

直升机猛然加速很快就悬停在了那片泡在水中的废墟,可是待到飞近,两个人的心全都凉了。

“怎么没有人?!”邱明泉急得声音嘶哑,来来回回在那片废墟上看,可是距离并不远,这样看下去,小小的废墟堆上完全空无一人,“是不是你弄错了地点,不是这儿?!”

封睿死死盯着那片废墟,哑声道:“是这儿没错,我记得那片屋檐的形状。”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刚刚开闸放水的时候,洪峰肯定刚刚冲过一轮了,瞬间洪峰的高度可能会超过这里的最高点。”

他难受地道:“向城应该是抗不过瞬间的水流,被冲走了。”

邱明泉猛地呜咽了一声:“不……”

在一个人孤独地等待着救援的时候,在洪峰终于冲过来的时候,向城会怕吗?他在想着谁?

现在……他又在哪儿?

“封睿,我们去找他,他体力好,说不定在哪里坚持漂流着呢!”邱明泉迅速收起泪水,“我们接着找!”

“是的,我们继续。”封睿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微微发颤,心中同样煎熬。

直升机轰隆升起,向着洪水冲向的下游方向疾驰而去。

“注意看水面,还有树梢。”封睿眼睛泛红,和邱明泉一起,死死睁大着早已经酸涩的眼睛,在四周茫茫水面寻找。

直升机一圈圈在附近的水域盘旋,接着再向远处继续搜寻着。

看不到活人的踪迹。

茫茫的水面上被雨点打着,带着上游的波涛,迅猛咆哮。

无数树木的上半截露在水面上,涛涛水流冲过它们,枝叶在摇摆发抖,倒塌的院落里飘出来不少零落的家具和残破的栅栏碎木,被江流携裹着冲向远方。

可是,哪里有人呢?没有啊!

邱明泉的心里越来越绝望,忽然之间,他身边的封睿涩声说了一句:“明泉,我们……必须回去了。”

“什么?”邱明泉猛然扭头,眼睛血红,“为什么?”

“油箱快要空了。”封睿盯着面前的仪表盘,声音同样透着悲伤和一丝绝望,“再不回程,我们……也要回不去了。”

好半天,听不见邱明泉的回答,他不忍地抬起头,想要看看身边的人,可是目光所见,却看见邱明泉穿过他的肩膀,向他左侧的机舱外望去,目光狂喜。

“那边,封睿快看!”他的声音颤抖地像是风中落叶,“那是……那是……”

封睿心中大震,猛地扭过头,然后同样惊愕万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他们直升机不远处的一处水面,一簇树梢露出水面,上面一个匍匐的人影,正一动不动地被树上的枝条缠绕着,而他的身下,一段浮木正随着水波荡漾!

虽然隔了几十米,就算是只露出小半边,可是相识多年,目力极好的他们也都能认出来向城那清瘦憔悴的侧脸。……

直升机急速驶向那边,封睿颤抖着手,用尽最大的意志力,终于将直升机停在了那棵树梢的正上方。

顶着风雨,两个人狂喊了几声,却听不见下面的任何反应,封睿额上冒汗,转头看向了邱明泉:“明泉……”

两人心意相通,不用他开口,邱明泉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我下去救他!快把升降绳放下去!”

封睿艰难地问:“你行吗?你也没有受过训练……”

邱明泉急吼一声:“别啰嗦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封睿咬了咬牙,打开了机舱门,升降绳梯抖落,在空中被狂风吹得飘摇不定。

邱明泉飞快地背起手边的一捆绳索,头也不回地,就沿着绳梯向下攀爬而去。

封睿的心悬了起来,一面小心操纵着直升机尽可能平稳地悬停着,一面提心吊胆地看着下面逐渐爬下的邱明泉。

绳梯单薄,空中风雨交加,邱明泉矫健的身影紧紧附在绳子上,如同劲风中的一株修竹,异常坚定。

终于,他一点点靠近了绳梯下端,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得见他将自己身上的绳索打了个结,固定在了绳梯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

下面,是那颗大树的树梢,向城的身子正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邱明泉身后系着绳索,脚尖凌空虚点着下面的树枝,那树枝又软又韧,毫无着力之处,一跳下去就被他的体重压塌了几分,带着两个人一起被淹在了水中。

邱明泉手疾眼快,一把捞住了身边的向城,飞快地在他鼻子上一探。

骤然之间,夺眶而出的泪水就迷糊了他的视线。

……向城的鼻翼间,已经探不到呼吸。这么短短一眼看过去,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惨白中透着青,毫无任何生气。

不,不能放弃。

邱明泉在冰冷的水中吃力地拉起向城的身体,用力抓过身后的绳索,将向城的身体和自己绑在一起,转身去抓直升机的升降梯。

升降梯的绳索在空中被风吹得不断抖动,他仰着脸向上,眼睛被空中的雨水打得几乎无法睁开,终于好不容易抓住了梯子,用尽全身力气,竭力向上方爬去!

一蹬接一蹬,一步又一步。

头顶上,封睿看着邱明泉头顶的黑发越来越近,心里也是砰砰直跳:幸亏,幸亏明泉强行跟着他一起来了,假如真的是他一个人前来,根本没有办法再下去救向城,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终于,邱明泉从后面爬上了机舱,哽咽着:“封睿……他、他没呼吸了!”

“心跳呢?!”封睿急吼。

邱明泉飞快地解下把自己和向城捆在一处的绳索解开,将他放在机舱后面的平地上,哆嗦着手摸向他胸口。

也没有了……心跳没有了。

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停顿了一样。

“心脏复苏加人工呼吸!快点!”封睿大吼,“他溺水时间不会太久!”

邱明泉狠狠擦去眼泪,强迫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回忆着封睿以前曾经教过他的急救知识。

在以前,心里的那个封睿对他进行训练时,除了体力和搏击训练外,普通的急救和其他知识也均与所涉猎,现在回忆起来,都还历历在目。

他飞快地撬开向城的嘴巴,粗略检查了一下,将口腔中混着泥沙的脏污清理干净,然后迅速地将他的腰腹部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开始用力平压他的背部,使劲往外挤压灌入肚子里的积水。

随着他的动作,终于,脸部向下的向城嘴巴被迫一张,胃里和肚子里浑浊的积水被挤出了第一口。

一下,两下!邱明泉不停地重复着,终于感觉到向城吐出来的水越来越少。

他飞快地把向城重新放平在机舱的地上,这是一架仿前苏联风靡一时的运输机米格-17造的货运直升机,后部用来运输的地方很大,比普通的载人战斗机宽敞许多。

“先做心脏复苏!”封睿在前方接着大叫。

“明白!”邱明泉四下张望,找了一块垫板放在向城背后,然后飞快地解开了他的领口,右手平放在胸骨下段,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开始缓缓用力下压。

不能太用力,防止骨折二次伤害;胸骨下压4厘米后放开,等胸骨复原……脑海里回忆着过去封睿教导他的那些知识,邱明泉认真地、专注地一遍遍做着心脏复苏按摩。

“时间够了,换人工呼吸!”封睿紧张地在前方驾驶着直升机,同时分心注意着邱明泉的施救,及时提醒,“交替着来!”

邱明泉额头全是细汗:“嗯,知道!”

溺水者假如呼吸和心跳同时消失,只要时间不长,还是有一定的概率能抢救回来,心脏复苏按摩和人工呼吸必须交替同时进行!

他飞快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并不吸入自己的肺,很快捏开向城的嘴巴,向里面用力吹入。

一次……两次。

身下的向城脸色依旧惨白,俊秀的脸上有几道浅淡的划痕,不知道是被树枝还是什么别的划到,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连血丝都不再往外渗出。

邱明泉偶一抬头,正见他极黑的睫毛一动不动紧闭着,只觉得心痛如绞。

手掌下的身体僵硬如旧,触碰到的双唇冰冷,没有任何鲜活和柔软。

封睿死死盯着面前的仪表盘,上面的油量显示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后面的邱明泉全心放在向城身上,可是他的心里,却比邱明泉更加煎熬。

飞回后方,油是肯定不够了。……

怎么办?

他咬了咬牙,向着后方继续叫道:“明泉,继续!一定要继续,溺水后呼吸和心跳双停又被救活的案例很多!”

邱明泉眼中的泪一滴滴落下,落在了身下向城毫无生机的脸庞上,落在他僵直的脖颈边。可他死咬着牙,手中的动作一分钟也没有停下。一遍遍的心脏按摩,一次次的人工呼吸……

后面的机舱里,重复的动作一直在拼命继续,而前方,封睿双目通红,看着远方,心中飞快盘算着,终于做出了决定。

在救向城的时候耽误下,油已经完全不够飞回远处的大后方,这种普通货运机更不具备作战机的水上降落高级功能。

既然安全降落不可能,那么只有寄希望于把直升机飞到能存身的地点附近。

——小学废墟那边,是他能记得的、找到的唯一落脚地!

第188章 岁月静好

虽然已经垮塌了, 但是瞬间的洪峰最高峰过去后,现在又有部分露出了水面,在那里容身,总比油耗尽了,直接坠落到茫茫水中好得多!

用力拉起操控杆,他转头向着刚刚飞来的小学废墟那边飞去。

前方, 很快就又看到了那处隐约露出水面的废墟,封睿迅速往后看了一眼, 正要说话,忽然, 机舱里已经提前响起了刺耳的警报音。

油箱即将见底的警报!

与此同时, 忽然地,后面的机舱里,邱明泉猛然大叫一声:“小城!……”

就在这一刻, 仿佛被这忽然的尖利警报声惊醒,一直毫无生机静静躺着的向城, 忽然蜷缩起身体,剧烈地咳嗽了一声!

邱明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狂喜、不信、齐齐涌上心头,他狂扑上前,正要抱起向城检查, 忽然身边的机身就是猛地一歪。

“明泉!”封睿从在前方嘶声大喊, “小心, 我要强行降落了!”

邱明泉悚然心惊, 这才恍然想起刚才的事,直升机没有油了!

整个机舱里响彻了激烈的警报声,窗外,直升机已经失控,歪歪扭扭地向着前方急冲而去。

邱明泉在后面的机舱里身子一滑,就从中间的空地被甩向了侧边。

一眼望去,身边不远处的向城还在咳嗽,可是眼睫却已经轻轻乱颤,似乎就要在下一刻睁开。

邱明泉心中大急,力气和平衡能力都猛然爆发,他连滚带爬地,用尽全力滚到了向城身边,紧紧地一把抱住了他!……

瓢泼的大雨中,直升机打着转,对着那片废墟附近的茫茫水面栽了下去。

一声巨响,废墟边缘,直升机一头撞了上去,螺旋桨发出叫人牙根发酸的“咯吱”声,机翼折断,机舱应声破裂。

……

东申市。

又一个上午,连日的阴雨终于稍微停歇,天空中微微放了晴。

刘东风在妇产科b超室外面的长凳上等着,眼巴巴地盯着门。他身边,同样有好几个男人陪着大腹便便的妻子,正在排队等候。

刘东风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收音机,音量开得小小的,刘东风忽然扭过头,客气地道:“同志你好,能不能开大点儿,我也想听听。”

那男人连忙拧大了声音键:“我怕打扰这些准妈妈呢,嘿嘿。”

广播里,新闻播报是一如既往的全国洪灾的最新播报。

“长江中上游的几个沿江省份,在全国抗洪防洪救灾总办公室的指导下,均已在近日分别选择地点,进行主动分洪,为中下游的工业重镇和大城市的防洪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今日凌晨,防总办公室负责人表示,由于这些县市乡镇的巨大付出,下游的压力已经得到全面缓解。再加上气象台的天气预测,我们有理由相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全国性的降雨会减少,整个长江流域的汛情也会大大缓解。”

不知不觉的,在b超室外排队的几对年轻夫妻都凑近了,安静地听着。

那个年轻的准爸爸不由得就嘟囔了一句:“这得淹掉多少农村……那么多的庄稼。”

他老婆是位脸盘圆圆的孕妇,就更是叹了口气:“庄稼那算什么呀,没了一季还能再长,就怕人不安全啊。”

怀着孩子,心就特别柔软,她想着前天新闻上惊鸿一瞥看到的灾区群众,再想到那些被妈妈抱着的小小孩童,眼圈一红:“只要人都好,就是好的。”

可是她身边另一个孕妇却皱着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哎呀呀,我就不爱听这些破事儿。”

她丈夫梳着个油亮的大背头,在一边立刻附和道:“就是,天天电视广播全是这些,可真够烦人的。“

他转过头,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你这人怎么回事,赶紧把收音机关了!这里这么多金贵的孕妇呢,你放这些糟心的东西,引起孕妇情绪波动知道吗?”

忽然地,他身边就有人重重冷笑了一声。

刘东风抬起头,眼中带着强忍不住的怒火:“这是什么屁话?你不过听几句,就觉得糟心,那些被迫放弃家园的农村老百姓,那些奋战在抗洪前线的官兵,人家可没了家、浴着血呢!”

那男人被他这么不客气地一骂,脸上就挂不住了,白眼一翻:“那些被淹的地方,又不是我要淹的。全国一盘棋你懂伐?不淹穷地方,难道淹我们这些大城市吗?穷是天生的……”

“放屁!”刘东风长身而起,高大的身躯充满压迫感地逼近他,“什么贫富贵贱,什么先天后天!没有人家的牺牲,你老婆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安胎生孩子?你他妈的要点脸!”

“哎哎,你这人怎么骂人啊?”那孕妇立刻横眉立目地叉着腰骂起来,“没教养,没礼貌!”

那男人被他虎背熊腰的气势压得更是气急败坏:“你怎么讲话这么难听的?还穿着警服呢,人民警察骂人民呀?信不信我投诉你?”

刘东风脸色铁青:“你再他妈的说一句,我还敢打你信不信!”

旁边等候b超的几对夫妻连忙插进来劝着,那个圆脸孕妇首先开口:“我说你们这小两口说话不对,人家农村地方就算穷,也不是天生就该淹了自己的家吧?”

她老公拿着收音机,连连点头:“就是,还有那些战士们连天累夜地泡在水里,多不容易啊。”

那大背头男人撇撇嘴:“拿军饷的,我们纳税人花钱养着他们,他们不上谁上啊?死伤不是天经地义?”

“砰”地一下,刘东风终于怒不可遏地一拳挥过去,砸在了他的脸上:“妈的贱人,你敢诅咒人!”

“啊啊!警察打人啦!”那男人叫得惊天动地,鼻子下面一行鼻血狼狈地淌下来。

旁边几个孕妇都吓了一跳,慌忙躲在了一边,那几个老公连忙跑上来拉架:“好好说话,别动手别动手!”

b超室的门开了,小护士小脸板着,怒气冲冲地叫:“怎么回事,疯了吗?敢在这儿打架!碰着孕妇,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向明丽挺着肚子,诧异地从门里走出来,一眼看见丈夫被那对夫妻扭着,再一看那男人脸上的鼻血,心里大概猜到了大概,真的有点生气了:“东风,你怎么打人?”

那里可有一个孕妇呢!

刘东风呼哧呼哧喘着气,一抖肩膀,避开了几个拉架的人,看着妻子委屈地怒叫:“这两个贱人,说人家农村活该被淹,说抗洪的战士牺牲是天经地义!”

“我说的不对吗?”那个大背头男人捂着鼻子,犹自在叫嚣,“死了也有国家抚恤金呢,关你屁事?”

刘东风气得暴起,可是身前向明丽挡着,他也不敢动作大,直急得想跳脚:“我操你大爷,你说什么抚恤金!……”

向明丽俏脸淡淡的,明亮的眸子瞪着他:“你是警察,怎么能随便打人?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刘东风涨红了脸。

“人民群众之间才能打架。”向明丽忽然反手,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重重落在那男人脸上,“我来打,你护着我。”

刘东风傻了,看着挺着肚子的向明丽,忽然哈哈大笑,忙不迭地把她护在了身后:“别动了胎气啊我的好老婆。”

那对夫妻俩傻了眼,孕妇尖声刺耳地锐叫起来:“警察一家人都打人啊!……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啦?”

刘东风冷笑一声,昂首挺胸:“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刘东风,我今儿就打人了,你有种去投诉去告。降职处分我认了,再叨逼几句看我不捶死你!”

那对夫妻还要接着撒泼,门口的小护士翻了个白眼:“9号王丽华还进来不进来做b超了?不做下一个!……”

那名孕妇急了:“哎我做我做!”

小护士板着脸把她领进去,忽然冷冷道:“孕妇少嘴巴作孽,给孩子积点德。”

那名孕妇脸涨得通红,可又不太敢和医生护士叫板,只有悻悻地闭上了嘴。

刘东风殷勤地扶着向明丽:“老婆啊,刚才你好凶。”

向明丽脸颊一红:“吓到你啦?”

她这辈子别说打陌生人,就是和别人争吵也少见,刚刚那一下,实在是担心两个弟弟太久,忽然听见那人说什么抚恤金,就心里格外气急万分。

刘东风小心翼翼地搀着她下了台阶:“才没吓到,我老婆是将门虎女,太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