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啊-”

血液喷洒声,魔兽的尖叫声,人的惨叫声,再次彼起此伏的响个不停,并且,人的惨叫声也越来越频繁。

兽群越来越兴奋,人群越来越震惊。

自后方超来的兽群,一下子涌入先峰部队中,空中一下子增加了数千只十二阶魔兽,平均每人至少被五只魔兽围攻。

空中的人,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只不过在半个吸息间,就已经有数十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而负伤。

华仪惊得毛发倒竖,这分明是准备真的要决一生死,魔兽已经再也没有耐心跟人类耗下去的心思。

“退!”没有任何迟疑,提高声量,重重的爆喝出声。

与魔兽混战在一起,手忙脚乱的耀月女皇,听到华仪的那声号令,几乎连对手都不顾得了,冲天高啸,传出暗号声。

高低起伏有序的长啸,穿破长空,声声远去。

那啸音才起,远方亦有长啸接应,一波一波的传向远方。

听到啸音,地面的人群不再恋战,且战助退。

空中的人,亦一边阻挡着魔兽的脚步,一边一点点的向后挪移。

“嗷咧-”

“戾-”

人群才做出决定,远方的山林内又传出二道长吼。

这二声长鸣,似金石破空,高昂激湃。

同时,还隐含着狂燥与狠厉。

那,分明是不死不生的号令。

那,更是屠杀的号令。

听到那二道有山崩地裂之气势的长吼,无数人心头一颤,脑海里只有一个词:糟!

亦在转眸间,原本前仆后继般前扑的兽群,像是被电触了一下,猛的打了个抖,动作有刹那的呆滞,眼里划过了莫明的惊悚。

那点迟滞,也仅只是一霎间的变化,迅即狂啸着,像是弃生死于身外的敢死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攻。

气势汹汹,锐不可挡。

就算早有心理准,此刻,眼看着那不畏生死般前冲的魔兽,人群心中不禁涌起浓浓的惊恐,更有无数人双腿打抖,竟四肢僵硬的无法挪步。

空中的几百识天者,也算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然而,此刻亦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头皮发炸,心脏乱跳。

不死不休,真的是不死不休!

一丝寒意袭上心间,人人冷得直想打颤。

就在这一呆傻的功夫,地面上冲在最前方的魔兽一下子冲进人群中,张口扬爪间,便将眼前的猎物给解决了。

“咔嚓-”

“噗-”

活人被撕裂,被分断的声音,血液喷流的声响,接二连三的响起。

“啊—”僵硬的人群,发出阵阵狂叫。

尖叫声,响彻天空。

天空中的人,惊得打了个趔跷,险些跌下虚空;女皇低首一瞧,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横飞,脸色一白,几乎要魂飞魄散。

“咔-”就在她分神的那一刻,飞扑来的一只灰鹰,一爪抓按在她的肩膀上,三爪直没肉而入。

“哼-”剧痛之下,女皇身子一阵抽蓄,痛哼出声。

或许是血刺激动了兽群,魔兽群如潮水涌动。

紧跟着,山脉之中再次传出长号声。

兽群一凛,在一滞后全速进攻。

“铮铮-”当兽群才有所行动,隐隐的,一阵急如骤雷的乐音从天而降。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久战之下,人群势弱,魔兽众多势强,在此情况下,人人心中都有预感,知道此一战,不是胜进败退的问题,而是生与死的问题,甚至,很有可能一战决定最终的结局。

联军虽有千万之多,其数量却难及魔兽,隐雾兽类倾巢而出,总数量远在人类之上,粗估超过人类一倍有余,所出行的阵线,共连绵千里,兽群分工明确,进退有度,将天空与地面守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因十全镇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好,魔兽之主力也集聚在这一角,与其相对,人类联军的主力军也集聚于十全镇这一处,形成强强对阵。

这一次魔兽似是真的较真儿,似有意摧毁人类的主力军,看兽群调动的状况,似乎是不死不休,若人类识天境的阵营阵亡,联军将再无能力抵制十二阶以上兽类的进攻,被倾覆也是早晚的事。

那种结局,将是人类的恶梦。

此刻,眼前群兽欲动意一战分胜负时,天上地面的人群顿心生寒凉,绝望、痛苦、悲伤的怀绪,如云雾笼罩在众人心头,人群有刹那的失神。

乐音乍临,兽群像是被电触了一下,打了个颤儿,不管是正在振翅的,是正张爪舞爪要扑击的,还是正准备张口撕咬猎物的,或者是正在哀嚎、长啸的,全部中断了动作,音之所覆盖之地,无数兽眼飘向天空。

而当乐声降临,正失神的人群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霎时惊醒,在醒神时的那一刹那间,也几乎以为是梦幻。

然而,那急如奔雷的乐声,却是如此清晰,一声一声,像是马蹄,自心尖踏过,震得人心弦狂跳,又像是山石崩裂于耳际,震耳欲聋。

这一瞬间,人们突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忘记了自己正处生死边缘,竟不约而同的抬头,仰望乐音飘来的方向。

识天境皆处于距地面约三百丈高的空中作战,战役所留下的血洒开,在阳光照射下产生成水蒸气,晕染天空,形成的一片朦胧红色,笼在地面至四百丈高空的这距离之间。

时近黄错,烈阳仍然炙热难耐,光芒仍然耀眼。

太阳的炽光照着由血液生成的一片红色水蒸,令那一片天空变得十分的诡异。

然而,这比不影响人与兽的视线。

高高的天空中,一点绿色与白色正自偏东向的地方斜刺着飞向十全镇战役所在地的上方,如流星飞坠,当划过眼前时,每双眼睛里仅只能看到绿色与白色。

魔兽已经将自己攻击大业弃之于一边,仰头凝视。

人群已经彻底的忘记了自己身处的险境,凝目仰望。

乐音,越来越近。

绿光与白色也越来越近。

众人眸子里的绿与白越飞越近,在稍稍一刻间,一切清晰起来。

那里,一匹俊美的小马正向众人扬蹄奔来,天蓝色的眼睛映着阳光,像两颗蓝色的夜明珠,闪闪光,银色的尖角像一支火炬,泛着一束银光,令人不像直视。

马儿向下方斜飞,绿色的鬃发与长尾在空飞舞飘扬,像旗帜在迎风招展,一团绿色像一朵绿云,形态美丽。

哪云飘临的绿马背上,站立着一位少年,梨白如雪,黑发如墨,他垂眸低首,一面琴横浮于空,他两手齐动,广袖招招,上下翻飞,似一对白蝶在回旋起舞。

一人一马,来势极快,然而,无论下降的速度又多迅猛,马背上的人始终不见一丝晃动,他那头垂在后背的长发更是纹丝不动,始终柔柔的垂散。

那个寂然不动的少年,似一盛开的白莲花,正浮飘在绿色云朵尖,飘飘洒洒,悠悠向人群飘来。

众人的视线,齐聚在绿色之上的白色上人影上,眼神由最初的惊疑变为震惊,最为化为狂热。

来了,他终于来了!

巨大的喜悦如潮水涌来,人群激动得头脑空白。

这一刻,时间好似静止,万物好似停止了生长,仰首的人群再也看不到其他,看不到魔兽,看不到血色的雾,看不到太阳,那一切像是全部消失,众人眼中仅只有那徐徐飞来的一人一马。

在这一刻,人群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呼吸声,心跳声也好似任空消失,耳中只听见那阵阵急弦之音。

那越来越近的人,是如此的光华万丈,连太阳光都黯然失色,;那震得人膜发疼的乐音,听来是如此悦耳,比世界上任何声音都美妙。

人们高兴之下,被意来而来的惊喜而乐得傻了。

魔兽的眼神,则越来越柔弱,那种激扬的战意,那种意欲横扫千军,那种想倾覆战争的张扬气势,一点点的淡化。

飘动的绿与白越来越近,

不期间,似流星一亮,划过虚空,一下子飘临识天与群兽上方,相距约十丈丈,绿云静止,唯余少年的二只广袖在空中迎风如蝶翻飞。

马不动,人不语,少年侧面向着人群,映于人眼帘的俊面平静如水,那一刻,燥动的人心,急惶的人心,突然间安宁下来,那些绝望,那些痛苦,一去不返。

琴声嘈嘈,如骤雨急落。

聆听的众人仿佛“看”到指大的雨珠落在叶子上,落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落在石头面上,轻轻的弹跳起,溅开,泛起无数细碎的水花。

琴声哗哗,惊涛击岸。

转而,脆声如玉裂,转而似冰雪初融,又似木断叶落,像风吹杨柳,露滴百花,鸟鸣深涧,燕语东风,鹤啸长空。

琴音,演绎尽世家百态百声,在万物万声中回转。

人心醉,群兽痴。

婉婉琴意间,似西风长啸,高音乍现,直穿云天。

醉的人,痴的兽,如梦中初醒。

人眸纯净,兽眼安宁。

“收兵!”

天籁般的嗓音,在空中飘响。

声似冰玉碎落,坚定干脆。

声不动,然而,却像充斥天地之间的空气,无比不在,每个人,每只兽,都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长长的啸音,应冰玉之音而起。

继而,声声相应,声声远传。

像是受到了蛊惑,华仪亦无任何迟疑的重复了那知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一句:“收兵!”

一身染血的女皇,亦是如木偶似的,仰天长啸。

于是乎,转眼间,长啸声不绝,响彻天地间。

那起伏不断的啸音,甚至压过了低缓的琴音。

呼啦啦-

群兽后方的啸音音阿落,成阵成营的兽群,如潮水后退,凶焰褪尽的兽群,似只只温顺的猫儿,安分守己。

联军亦后退。

兽群后退时,还不忘记收拾战场,带走死去的同伴尸体,不过,带走的正常都是比较完整的,那些面目全非,与四肢分离的断肢断臂则被弃之一边。

兽群队伍,井然有序,其行动则毫不拖泥带水,迅速之极。

因魔兽先一分清理战争,人类联军善后工作也因此变得轻松,收拾死者遗身所遇阻力更少。

兽群来得快,退得也快,不消片刻,便退出数里,人类联军也一阵一阵的后退。

空中人还没有动,仍静静的等候着。

风吹过,血腥漫天。

当西边的天空被出红色云霞时,负责善后的人类联军也清理好战场开始撒离,那边的魔兽则退至十里之外的阵线上,组织防守阵营。

西风吹过,众人眼中那两只翻飞的白蝶终于撒栖息。

那少年抱琴,绿色的小马优雅的转身,鬃毛飞扬,凌空踏步。

“公子!”龙惊云、河可盼、雪岚、龙傲、宫心弦星里泛起一片小星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荡情怀,自人群中蹿出,像离弦的箭,射向立马而来的人。

我的天!

瞧到那五道人影,水啸眼角一跳,嘴角狠抽。

那还是人么?

瞧瞧,每个人都是清一色的暗红,都分不清衣颜原本是红是绿,甚至连头发丝上都是血迹斑斑,那个哪是人,分明是五个血人哪。

再看,还浮空的人,竟没一个是整洁的,除了脸有些干净,全身上下不是血就是伤口,破裂的衣衫还挂在身上,一个个或多或少的都有露背露臂。

一眼看去,再也看不到昔日的神彩风流,一个个除了狼狈之外,都找不出合适的词来一一形容,就连一向蓝袍如水,行事沉稳的华大院长,也是衣衫凌乱。

飞略一巡,水啸暗中抽蓄了N久,唯遗憾的是,她没有找到静王与她名义上的姑夫,不知那二人是在何处还是负伤未能参战。

仅只在眨间,五侍已经蹿至迎面飞来的绿马前,五人齐唰唰的站定,仰望,以高目止仰的目光仰望着自己的偶像。

“公子,你终于来了!”

万千欣喜,仅只化为平淡的一句。

能不来?

水啸无奈的飞个白眼,说实在的,如果私下来讲,她还真不想来,不过,她知道,除非人类大胜,否则,她早晚得走一趟,不过,人类全胜的机率是百分之零点几的希望。

所以,心中有数的她,在计算到时间差不多没等到人类相请,自己先一步离院,远赴隐雾,至于途中做了点什么事,想来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会有人会在意的。

“有没被人欺负?”对于五人那种热情的眼神,她已经习惯,见五人个个无事,她也放下心,不过,还是忍不住多问。

当然,她真正放心不小的还是那只没有后台的小鹿子。

“没有!”感动,似电流袭上心头,五人心头一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于万万人之中,当有人看见你时,就算他一眼看出你现在的情形,还是不问其他,只问你的个人安危,你,能感动么?

别人感动不感动,龙惊云几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却是真真实实的被感动到了,被那知简洁的话给感动的心如江涌,一片欢腾。

那声“没有”,竟隐隐的有些哽咽。

察觉那份异样,水啸扬指,虚空一弹,“噼噼啪啪”的赏了五人一个爆烽粟子,没好气的笑骂:“将帅未下令解散,你们自作主张弃阵潜逃,皮痒了是不是?”

正感动的一塌糊涂的龙惊云等人悄悄的回眸,飞快的瞅瞅后方,瞧到临时受命于联军统帅的院长,见对方唇色泛笑,心头大松,讨好的望向马背上的人儿:“公子,我们知错!”

还真是群纯真的娃!

“下不为例!”心头暗笑,水啸装正经的绷着脸,郑重的警告一句,淡定的走向华仪等人。

五侍乖巧的左三右二的跟着。

浮空的人,看迎面走来的,着眼中一片敬畏。

音出,群兽俯首听令。

音出,一场生死之争化为无形。

弹指退群兽,挥音疗伤,竟在举手间完成。

他,做到了,做到了一心二用,做到了杀、医两不误。

这样的人,如何不令人敬服,又如何不令人震揻!

如果仅只是挥间退群兽,那么他们,或许会尊敬,可在任何人都没发觉时,无数人的一身伤都被治愈到十之八九,这种情况,那已经不是让人敬佩那么简单了。

这一刻,各人心中浮起的是臣服感,臣服在那种惊天之能力之下,五体投地,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那声音,那动作,也是无比的直诚。

谁能想到,那个失踪的人,不是游历四方,而是心系生灵,不等人三请九拜的相求,竟自发的来此相助。

来得如此值时,来得如此凑巧,竟于千钧一发之际赶至,如果没有他,他们这些人如果为保全自己,或许可以脱身,可下方的千万之众,却难逃恶运,而真若是此战难定,他们有力自逃,也很少有人会弃阵自逃,自逃之后,纵使真的活下去,只要大陆尚在,就将承受无数人指责,一生名声尽毁,名声比生命更重要,所以,为尽节,他们会死战。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此刻,数百人的心是真诚的。

华仪迎风而立,眸带笑意,那凌乱的衣衫也掩不住他的高贵风华,他的眼里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水啸手腕一转,琴弦动,直沁人心的音,扬扬飞洒。

音飘过,众人情不自禁的抬首,敬服之心更深。

缪缪客套几句,水啸被扬着走向后方的主营。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时值黄昏,太阳挂于西山一角,绯红色的云霞铺在天际,像海浪高海,更像重叠着的锦缎在或舒或卷的飘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