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哪种情况,施展者必须与“影”有着特殊的牵绊,两者之间有血缘或者亦是由蛊形成心灵相联,而施展者更是必须高出“影”三阶,即只能借用破天境及破天以下者为“影”。

玉、安、河与九方学院的历史源远流长,自然清楚借影摄魂术的内幕。

凤留行亦清楚,快速一退,瞬即退至玉紫幽身侧,连招呼都没打,一把将玉紫幽推了出去,又快速掠向安若闲:“借你们一用,分立四方,非死勿移位。”

他后退,并非是因恐惧,而是需要拉人相助。

被推出的玉紫幽就抛一蹿,站立其中一方。四凤卫则早围守在沐月霜主仆周围,两两相距竟只约一尺半左右。

华仪河洛图微微一顿后,还没等轮到自己,已主动一晃身,分别各占一方,与玉紫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他们才站定,安若闲被送至最后一角,四人分守四方。

因华仪四人的加入,共组成两层阵。

借得四人为柱,凤留行越过两层四方阵,进入最中心,刹时,凤留行与四凤卫身形交错而舞,重重幢幢的人影密密麻麻的将沐月霜主仆五人遮掩住,让外面的四人再也看不到人。

随之,人影之中传出四声闷哼,转而杀气如练,横溢肆虐。

华仪与玉紫幽四人顿觉有如千百万斤的重物轰然压至,那种恐惧的气息,直令灵魂不安的颤抖。

四人脸上的颜色如潮水退滩一样的快速褪去,一分一分的变苍白,豆大的汗珠如雨珠狂洒。

视网糊糊的水啸,再也承受不住心灵上的折磨,一点点的扭回面孔,缓缓的合闭双眼,任血与泪流淌。

身躯,越来越僵硬,无限接近冰冻状态。

琴音微弱,已是后音难续前声。

“哈哈,哈哈…”粗大的身躯一扭一扭曲旋着的修蛇始祖瘨狂大笑;“好,真好!”

对方不好,他高兴,对方越不好受,他就越开心,如果可以,他甚至乐意为此摆席大庆。

“人类,这就是你倾尽心力相护的同伴,这就是你赌命换来的回报,现在,你还要护他们么?”蓝眸滟滟而动,声如泉净:“他们容不下你,容不得你继续成长,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痛得肌肉僵硬的水啸,无声暗笑,他们容不下她,他又能容得了她么?若没有此一碴,或许有合作的可能,经此一战再合作,虎怒化形成功之期必是她的死期。

“你们志在执掌大陆,都想成为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人物,而我志不在此,我只想去见我想见的人,去我此生最牵挂的地方,穷其一生,此志不渝,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生,她只想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去,除此,别他他求,谁若阻之,她必不仁,谁若拦之,休怨她无情。

她所不知道的是,银晕之内的凤留行听到她的话时,有刹那的失神。

她说的极慢极慢,每个字都是挤了来的,当艰难的将意思表明,水啸只觉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尽,意识变得混沌。

银色的光华,再次暗淡无光,轻轻晃闪,几欲碎散。

修蛇始祖恍若不在意那话里行间的决绝,慢悠悠的望望在杂乱的轰响声中仍然不灭的银色音之界,眼里极快的闪过嫉妒,声音淡然:“你确定不跟本祖合作?他要的是你的命,你肯答应跟本祖合作,解开音之界,本祖助你一臂之力,当然,我们合作你也不需负出多少,仅需护虎怒器灵重聚灵形即行,之后,我们两清。”

就在此际,在修蛇看不见的银晕光圈内,沐月霜妩媚大笑,那笑,无声无息,然而,却形如阳光的气息,迅时散开至空气中,满音界都是欢悦的笑意。

那一霎,水啸的双手一垂,无力的搁落在琴弦表面。

铮-

数弦一弹,震起一串急骤的声响。

又在刹时,琴音嘎然而止。

糟!

银色结界内的人,齐齐一抖,个个满面焦灼。

不好!

修蛇始祖一个机灵,戏也不看了,扭头,沉入自己粗状的身躯内,尾巴重重的击向地面。

哗-

他的尾还没击地面,水晶碎裂的声响中,护着一人一马的银色光华片片碎散,淡光一弱,溃涣无形。

一人一马蓦然祼露在空气中。

风,呼啸着擦过人与马,白衫黑发,零乱飞舞,绿鬃毛白翅膀,在空中凌凌生响。

一阵红雨喷至空中,随风零落。

连吐数口血的水啸,身子一软,如断线的风筝般,栽头下坠,在晕倒时,她的双臂无意识的收紧,紧紧的抱住了紫檀色琴,再之身体曲蜷成团。

小绿马长长鬃发一甩,将人连人带琴的卷起。

就在此际,修蛇始祖的尾巴脚下重重的击下方地面。

轰窿-

地面猛裂的震抖起来,一震之际,表层崩开数条几百丈的大缝,紧随着,地面突然下陷,轰然一声大响,空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灰尘四起,遮掩天空。

嗖-

轰声未绝,一道白色水柱冲出窟窿,哗的一下喷洒空中,瞬即又倒着下降,并瞬眼降至窟窿口,化为一眼泉,一汩一汩的向外涌流。

头急转而下的修蛇始祖,寻着那抹细烟,一口含于口中,闭紧,卷起虎怒鼓,一个倒转,一头扎入脚底的巨形泉眼。

哗,落水之时,拍起几十丈高的浪花。

卷束着主人的小绿马,连看都没看周围一眼,身似从天而降的绿虹,紧随着修蛇始祖没入水中。

“还算聪明,竟会逃遁。”远远的,飘来冷淡的声音。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通天境之上?!

寒清安心头一跳,红唇微微失血。

他是唯一没有被凤留行借去铺阵的一个,因为是旁观,比分守四方的华仪与玉紫幽几人的压力略轻,能分神留意界外界内的事情进展,也理所当然的便将小绿马携人落入泉眼的事看在眼中。

当瞧到那一幕时,他虽不明所以,也仅只略略的小怔了一下,而当那自远方飘来的声音入耳时,却暗然心惊。

来自远方的声音,很轻,很淡,恰如是被使用传音密语所送至般,他确定,当声音传入音之界内没有产生任何声波波动。

但凡不是密语传音,声音传空,多多少少会产生出声波波动,那种波动因人的修为而大少不同,修为越高,声波波动越细微。

耳畔的声音通透无波,正是证明其人实力突破了某些等阶的限制,到达某种令人仰望的高度。

那种高度,足够让所有世家感到惊悚。

寒清安的心底的隐忧在瞬间滋长成澎湃的大河,奔腾纵横,挠乱了的并不算平静的心湖,思绪纷乱如麻。

在他微一怔神时,音之界内的空气亦是一滞,所有人的呼息、行动与空气有刹那的静止,随之,空气骤然冷凝。

嘭-

冷凝的空气在倾刻间爆涨,瞬即气流狂肆。

一股几乎能吞噬整个音之界内所有人的力量,轰然散开,那股力量,那种气息,玉紫幽华仪河洛图安若闲四人之前闻所未闻,更是从来没有感知到一点儿它的存在。

当那种残余的力量撞来,四人连思维都来不及转换,便横着飞了出去。

站在阵之外的寒清安,只觉胸口一痛,接着眼前一片黑暗,与此同时就是身体轻飘飘的,像腾云驾雾一样的感觉。

连他都没能幸免,他的随从与玉、河两家的护卫自然更不可能能安然无事,几乎是在同一刻,人影横飞,零乱交错。

一丈的圆,空间本就不大,凤留行组阵之后更是占据去了一半的地方,站一角的人距音界边缘是近在咫只,那点距离根本就无足轻重,零乱横飞的几具身躯一下子撞上银光。

砰砰砰…

重重的撞击声中,道道人影被弹回,而银色光晕竟只微微的晃了晃而已,即没裂痕更没有碎散,流光稳定,固若金汤。

被反震回的人,根本来不及稳形再次撞击上对面的银色边界,杂乱的砰然大响里,人影又如鱼儿戏水似的乱蹿。

被连撞两次,人人头昏眼花,好不容易就地站好,甚至都来及检视自己便望向之前的阵中心处。

那里,竖着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红衣人一手隔空对着白袍人的额心,白袍人则一手遥点红衣人的心脏。

两人面面相对,周身皆是杀气,那种吞撕一切的力量在两人周边环绕,并肆虐横流。

抬眼观瞧的人,眼仁乍缩。

红衣凤留行血煞之气浓如地狱使者,他的整个人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不过,这并不奇怪,银面修罗凤留行本就是那种气势。

惊瞎人眼的是沐月霜,此时的他,势如天神,似一轮散发着万丈明光的太阳,光芒直灼人眼。

站定的寒清安华仪几人,骇得险些站立不稳,沐月霜身上的气息,赫然不再是破天境的气息,那是通天境等阶才拥有的惊世霸气。

这,实在太诡异了!

从来只知能借影摄魂,何曾有过能借力量于影?

震惊袭心,皆目瞪口呆。

四凤卫亦七零八落的散在人堆里,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怔住,四人连瞧都没瞧战场中心的人,一能自由行动时极速蹿起,分别掠至一角,将被摔得倒地不起的四白衫面具人抄起,并各自一手扼住其喉咙,一手圈其腰抵其丹田。

轰-

一来二去三从四德才制住早被弄晕迷的沐家四卫,对峙不下的凤留行与沐月霜之间的那种力量再也承受不住挤压,闷声爆炸。

一红一白分别向后方狂退。

哇-

在退至即将背贴银色界边时摇晃着刹身,各自张口喷出一道血箭,那血在空中划过道弧,卟的洒落于地。

凤留行一抹嘴角,满眼杀气的望着银晕界外:“阳家月家的老东西,有种滚出来!”

冷喝声似闷雷,在空中轰然炸开。

失神的人被惊得打了一个冷颤,四下一瞧,心跳就是一突,此刻,声响仍隐约不绝,外面的地方一片荒芫,那些山,哪些峰,那些谷,皆倾覆无存,目之所及一马平川,处处尽是裸露的土石。

整个地方空荡荡的,只有银色音之界竖立于裸露的地表层上,众人脚底踏着的也是泥土,其前方则是一眼朝天的地泉,水流翻腾着涌出,周围是一片泛滥成灾的水。

他们甚至不知道兽王是何时失踪的,更不清楚银色音之界是何时再次落地的,如今身在音之界,真正是遗世独立。

凤四卫目光一略四方,手中动作骤变,各人改变制人的方法,一手拧住手中人的脖子,用力一扭,‘咔嚓’一下将人脖子扭断,又在其还七窍未流血之前,将人面下背上的向下一摔丢弃于地。

四人行动如出一辙,竟整齐如一,将人脖子扭断到丢之于地,俱连眉毛都没动,镇定的比扭鸡鸭脖子还自然。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之前留着人,那是因为不宜杀,现在么,修蛇已逃,自然没有留着的必要,他们可不敢放着沐家的人在身边,有一个沐月霜已经够让人头痛的,绝不能让有可能成为别人“影”的目标人物祸害自己。

随着自家少主浴血拼杀过的四凤卫,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早已经能做满手鲜血不皱眉,甭说就几个人,哪怕屠几万人也会眨眼儿,

还没等死去的人着地,解决到潜在危险的四人一闪即闪至凤留行背后。

眼前的“影”也非力能所及,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做无畏的努力,凤留行冷泠泠的目光透过音界,遥望远方,等着阳、月两家的人现身。

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借沐月霜为影,证明阳、月两家的老不死就在附近,也唯有那两家的人才会如此做。

阳、月两族…

心一顿,寒清安暗自心忧。

如今的大陆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则自来都是暗涛汹涌,之所以能保持如此安稳现状,不过是因缺乏一个契机,一旦机会来临,各方暗势力誓必浮出水面。

如果真是阳、月两家的人先一步跨越通天境,进入踏天层,大陆的现状将因此瓦解,各大陆家将被重新洗牌是不可逆的定局。

这,无异于是世家灾难的开始,许多显赦的世家会因此消失,许多默默无闻的世家也许因此崛起。

世家动乱,那也是大陆进入新一轮动荡的预兆。

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不愿见此情况出现的人,都无能为力,即使他们想做那力挽狂渊的人也没有资格。

玉紫幽华仪几人,陷入空前的紧张之中,他们走不出这音之界,那岂不是只能束手待宰?

空中寂寂,并无任何回应。

然而,视线之尽头处却随着光影微微一动,现出一金一白的两点光团,来自于东方的两点光团,犹如太阳光一样耀眼。

光团越来越来近,每闪动一次即是将几千里的距离缩为零,只瞬眼间,甚至不足半个呼息间,便近在眼前。

那是身穿金袍与月白衣的两位男子,衣袍颜色比黄金色还晃眼的是位风度翩翩的白面中年人,一身儒雅气息竟比书生更优雅。

身着明净雪衫的亦是位中年男,他俊如朗月,像自天界下凡来的使者,通气透着不染尘埃之气的仙气。

十几人才瞧到两的轮廊,其人已飘然飞落于银晕圈外,他们落定时,甚至连看都没看音之界内的众人,反而极为有兴致的观望着喷着清净水流的泉眼。

凤留行凌厉的眼神锁着来人,若目光可以杀人,那么那两位早死了几百次。

在一瞬间终于瞧清两来者的玉紫幽几人,瞬即别过目光,生怕那与沐月霜有五六分相似的那两位突然转眼,自己来不及错开目光而吃大亏。

却在那一眼之际,寒清安眼神微松。

四凤卫却在收回视线时,一来立即取出面大镜子,与二去各自扶镜框对立,其源力暗暗流入镜中。

如天神站立着的沐月霜,望着来人的侧面,脸上现出难掩的痛楚,吃力的嚅动着唇:“老…老祖宗,为…为…什么?”

月白衣衫的男子淡然的侧身,对音之界内一来二去的动作有视无睹,看着沐月霜,眼里没有一丝情绪;“阳月霜,你可还记你身为月氏神族子孙的职责?”

声音很淡,冷淡的语气里萧杀之意浓如寒风,冷意袭人。

“记…记得!”沐月霜额间渗出细细的汗珠。

“记得便好,念你使用一笑蛊还有用的份上便不罚你擅自作主之错,再敢如此胡闹,定惩不饶。”清冷语气,隐含着的不可挑衅的威严。

沐月霜眼芒一抖,身躯如触电般的颤了颤。

“霜,那个人,不是你能左右得了存在,别事老祖宗们可以放任,唯有此事不能。”金袍男子语气微轻,安慰的话却仍然有着令人不敢抗拒的威压存在。

“他…不…”沐月霜强撑着意欲解释,然还没将意思表达清楚,四道凌厉的视线唰得对上他的眼,硬是将他还没说完在话给堵了回去。

“你就是凤留行?”将自家子孙给吓成惊弓之鸟,月白中年人冷嗖嗖的视线落在界内唯一的红衣身上。

“正是本少主!”凤留行傲然迎视着几欲令自己全身不能动弹的目光,霸气以答。

“那么,你们该是去见你们先祖的时辰了。”他那平静的一句才出口,沐月霜猛然回身,气势,比之前更盛。

华仪唇畔一抿,怒火腾生。

“阳灭天月破地你敢动老子的小徒孙试试?”他的怒火还没冲冠,遥远的地方传来霸气横溢的长吼。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水啸不在,若她好端端的在此,必定会竖起大拇指大赞一声,说:我烤!真他爷爷的太有王八之气了!

金袍与月白衣中年人隐而不发,保在举手投足、言行举行当中有霸气流露,而那声气冲斗牛的长吼,则是霸气侧漏。

其声抵达之际,空气剧烈的震荡了起来。

音之界内的人顿露狂喜,在众人听来,那怒吼简直比仙乐更动听。

华仪的怒气不知不觉消减了一半。

而被指名道姓的两人,有刹那的闪神,与此同时,凶焰爆涨的沐月霜,则如被人当头淋了盆冷水,高涨的火焰立即萎蔫不振。

施借影摄魂术者最忌外力打挠,一旦受干挠便会功亏一筹,此际那吼音来得突兀,术受挠而被迫中止。

两中年男子瞬即望向与他们所来的方向成三十度夹角的天空一角,来的是谁,他们心中有数,那人会来,他们也早有预料,可没料到的是来得竟是如此快,他不是应该至少要等半个时辰才能来么?

就在此际,远方现出三点小光,那光团一晃儿就由米粒大的一点变得无比的清晰,再晃晃,蹦弹着掠至眼前。

光影静止,俨然是三人,当中一位正是酒轩华,他身上仍是一袭比天空还澄净的蓝袍,一手拧着只光闪闪的橙色小玉酒葫芦。

与他比肩而立的二人俱戴着白色面具,那面具将其人的面部整个遮住,除了眼睛,其他部位被掩得一丝不露,那露出眼也仅只有眼珠子在外,眉毛也与眼角也被面具覆盖住。

两人中其左一位身着紫袍,腰束红革带,右边一位则一黑到底,衣袍、鞋是黑发就算了,就连束发的发带都是墨黑墨黑的。

阳光正烈。

炙热的阳光下,紫蓝黑三色泛出点点浮光,那组合看来极为诡异,尤为让人眼晕的则是蓝袍人,那位头发胡子一把的老者,怒目圆睁,眸子被火焰烧得微微泛红,整个人怒气澎湃,瞧那架式,大有点火即着的趋势。

华仪立马高呼:“老祖宗老祖宗,您老可来了!,您再晚半步,徒孙就再也见不到您跟老祖母哪。”

他不出声不要紧,一呼之下其余人包括阳、月两族的两老大佬当时心底就是一阵狂抽,华大院长真是太太太能装了!

那声音惨兮兮、悲切切,有如痛失幼崽的母羊,说有多悲伤就有多悲伤,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会儿终于见到了救星般,那委屈禁不住就浮上心头,未语先凝咽。

该死的!

饶是镇定的阳月家的两中年人也没料到堂堂九方学院的院长也会有如此阴险一面,还会先一步告状,暗中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扼死以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