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听着口气怕是怪上了四福晋,应了一声又低声道:“如今是越发有些乱了,十月那会四贝勒的身子怕是也有缘故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未必就简单。”

德妃垂了垂眼:“给老四说一声,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

“是。”

49

天光收敛,漫天都泛上了宝石蓝色,重重叠叠的屋檐下点上了大灯,一霎时又是灯火辉煌,游廊上院子里屋檐下或有行走的下人丫头,也是寂静无声举止得当,繁华又显得寂寥,婴儿的啼哭声震天一般响起,一霎时就给这繁华染上了喧闹,好像一切都活了起来。

已经收拾干净的殊兰,一觉就睡到了点灯时分,她虽还疲惫,眉眼间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欢快和幸福,她将儿子抱在怀里,亲着他的脸颊,看着孩子大哭不止,又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知道的再多,等放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时候一切都就不一样了,吴嬷嬷笑着道:“怕是小阿哥饿了,主子该喂奶了。”

殊兰睡的迷迷糊糊的喂过一次,她这才恍然,解开了一扣,将孩子往上抱了抱,他自己就找到了位置,砸着嘴吸了起来,小家伙的脸跟出生的时候又不一样,已经白皙了很多,一使劲小脸就鼓了起来,小手也使着劲,逗得殊兰直笑:“嬷嬷快看,吸得多起劲!”

吴嬷嬷凑趣的笑着:“可不是,是个壮实的小阿哥,以后一定多福多寿。”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胤禛平平的声音:“可是在给孩子喂奶。”

殊兰抿嘴一笑:“可不是,妾身睡的久,大约是饿着他了,这会吃的可起劲了。”

胤禛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缓和了声音:“你觉得怎么样?”

“除过觉得有些疲累,在没有旁的,爷好不容易休沐了一天,也好好歇歇。”

胤禛顿了顿看了看一旁低头站着的鄂祈,身上被挤得好多伤,又受了惊吓知道久平的惨状就越加沉默,他也不想在开口说这孩子,拍了拍他:“跟你姐姐说句话。”

殊兰大约是听到了,里面传出了声音:“可是鄂祈在外面,还好着吧?”

鄂祈的世界一直是单纯明快的,直到昨天晚上,他对姐姐的早产和久平的死怎么也无法释怀,第一次知道人在世上也会这么难过这么无奈,一夜没有睡着他的声音还哑着,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是弟弟不对,害的姐姐早产,还差点害了小阿哥,请姐姐责罚。”

鄂祈似乎长大了,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透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和自责,胤禛看着他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听见太子说:“你不是皇贵妃娘娘亲生的,你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生的!”那时候他大约也是这样,他未尝没有抱怨过亲身额娘,为什么偏偏他就是包衣奴才所生,为什么就比别人低了一等,年岁渐长渐渐的懂得谁也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道理,就淡了那些怨,等真的淡了的时候,也就是真的成熟了的时候。

吴嬷嬷出了门看见鄂祈果真是跪着的,忙扶了起来:“主子说,少爷不必自责,只要少爷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殊兰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姐姐知道你难受,只要你知道错了,就比什么都强,以后在不任性胡为,有担当有眼见,这就是额娘阿玛还有姐姐的福气。”

鄂祈抿了抿嘴,鼻子里酸酸的,好一会才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可见心里是极其难过的,殊兰也不好受:“可不兴哭,你一哭惹的姐姐也哭了,外甥也哭了,这可怎么好?”

怜年和吉文端了饭食过来,见到胤禛都行了礼,看鄂祈的样子,怜年笑他:“男子汉大丈夫,哪一个能不经历些事情,不过是这样的小事少爷就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干大事,还怎么为国为民?你若是在这样,连我这样的女流之辈都看不起你的。”

鄂祈觉得世界都快要毁灭了,却不想别人看来竟然只是一点小事,他似乎悟出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却真的是伤感少了很多,又挺着胸脯道:“我自然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你等着瞧好了!”

听着就比刚才好了很多,胤禛看了一眼怜年乌油油得头发,鹅蛋脸高鼻梁,只是清秀,但难得的还有几分见识。

两人又朝着胤禛福了福进了屋子。小家伙吃完了奶又睡着了,殊兰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在一旁给他盖了小被子,看怜年和吉文在炕上摆了炕几,将吃食摆上,自己一面洗手一面听得外面的胤禛道:“孩子名字满月的时候才会到,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做纳穆。”

纳穆在满语里是大海的意思,宽广浩瀚。

殊兰笑着应了一声,又听他道:“以后让府里的人都叫这个名字,给他压一压福气。”保他长命百岁。

“这样好,还是爷想的周到。”

“爷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爷慢走。”

胤禛走了,殊兰一边吃,一边听着怜年和吉文低声说:“福晋、李侧福晋、几位格格那里都送了东西来,福晋特特让李嬷嬷过来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奴婢说是暂时没有,若有一定请福晋帮忙。宫里太后、皇上、德妃娘娘还有其他的娘娘都按例给赏赐,只皇上的多了一个玉佩一个砚台,德妃娘娘另还送来了长命锁,镯子,项圈,四阿哥…纳穆的衣裳鞋子也送来了不少还有不少的药材。”

殊兰吃过饭又写了份药膳的方子,便有些累了,躺下问怜年:“那个稳婆呢?”

“暴毙了。”

殊兰闭上眼缓缓的道:“鄂祈的事情怎么样?”

“爷将守门的人打了五十大板扔了出去,鄂祈少爷自己说被几个大汉挤着觉得不对,自己就往外跑,只是看着已经被盯上了,他躲躲藏藏阴差阳错的跑进了隔壁的巷子里,才躲过一劫…李卫说是带着夫人去看花灯无意中看见了鄂祈,也觉得不对,先让夫人回去自己跟了上去,带回了鄂祈,自己也险险的躲过了一劫,直嚷着要好好谢谢鄂祈少爷。”

吉文听着笑骂了一句。

殊兰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这一次出手的人不少…”

怜年给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主子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歇息,想来一直忙着,有主子爷在,主子也可少操些心。”默了一会才道:“…昨儿夜里要进产房,福晋拦着不让,主子爷失脚踢了福晋一下,奴婢看着那一下可不轻…”

福晋跪在地上半响都起不来。

殊兰的呼吸渐渐绵长,想来已经睡着了,怜年起了身,自己拿了针线坐在一旁慢慢的做。

殊兰生了阿哥传回了西林觉罗家,老太太立时就进了佛堂,赫舍哩的海上生意如今多加了两艘船进去,收益越发好了她便比先前忙,听得殊兰生了阿哥生意也暂时扔下了,只看着辛嬷嬷翠环几个收拾洗三礼,又给家里凡要去四贝勒府上的人都特意敢做了一身新衣裳,府里比过年似乎都要热闹几分。

格佛荷的丫头侍墨领了格佛荷的衣裳回来,见她又在镜子跟前端详自己,笑着道:“格格在怎么看也是个美人坯子,如今在配上二夫人特特赶制出的这一身衣裳,寻常人家的格格都是比不上的。”

格佛荷今年十三岁,刚够了选秀的年纪。

西林觉罗家能生出殊兰那样的美人,家里的其他孩子自不会差到哪里去,格佛荷的眉眼奇异的跟殊兰有几分神似,往常有些弱柳扶风的味道,她将衣裳在身上比划了几下,细声细气的道:“还是大姐姐好福气,能嫁给皇子做侧福晋,如今阿哥都生下了…”

侍墨看她的样子,抿嘴低笑:“明儿就要过去,格格可要好好收拾,指不定就能碰上…”

格佛荷反倒不生气,笑着点了点她:“果然还是你懂我。”

主仆两不由得对视一笑,外头有丫头道:“二格格,夫人要二格格过去说有事要交代。”

格佛荷眼里的不耐一闪而过,带了一脸笑意:“知道了,这就过去。”

纳穆毕竟是胤禛府上最尊贵的阿哥,洗三礼也不能马虎,额尔瑾身上有伤却万万不敢让人知道,只好强撑着打点一切,又给李氏也派了不少的活计,看她一脸不平的样子心里的气才稍微平了一些。

满人的产房三天就没了忌讳,所谓的坐月子也是入关以后跟汉人所学,胤禛大清早的还要上朝,草草的吃了些膳食,特意来看了看纳穆。

纳穆的眼睛第二天就睁开了,如今早没了开始皱巴巴红彤彤的样子,白白嫩嫩的新鲜莲藕一般,眼睛睁开的时候又黑又亮就像是放在水里的黑曜石,见了的人都赞叹说有神,又说眼睛跟殊兰像,别的地方都像胤禛。

殊兰还抱着儿子在睡,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甜丝丝的好闻,胤禛在熏笼跟前将自己捂热才进了里间,撑着胳膊弯腰看了看,殊兰微微嘟着嘴,儿子也是一样,脸颊上都泛着白皙红润的光泽,显见是很健康的,他的心就觉得满满的,也不敢在耽搁,低声嘱咐了几句才出门上朝去了。

等四贝勒府上的人早起用过早膳,开了大门收拾停当,又过了好一会,陆陆续续的就迎来了参加纳穆洗三礼的亲戚朋友。

人越来越多,处处都透着欢声笑语,丫头们怕怠慢客人,脚下的步子不得不快了起来,有在外间笑着说话的,有在产房坐着陪殊兰闲话的,能在产房的自然都是娘家一类极其相熟的人。

殊兰戴了彩服钿子,穿着石青色宁绸革丝如意牡丹旗袍,外面罩着海蓝菊花刺绣马褂,脖子上围了一条白狐狸毛的围脖,不施脂粉也是肤若凝脂,唇瓣殷红,顾盼之间是无人能比的风采和气度。

赫舍哩将她打量了又打量才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气色不错,可见是保养的好。”

殊兰挽了赫舍哩的胳膊轻靠着她,舅妈兆佳氏还有两个婶娘都坐在炕上的另一边,苏尔氏笑着四下里看了看殊兰的屋子:“咱们进来看了看,就知道侧福晋的日子过的好,如今你额娘只怕也放心了不少。”

殊兰抿嘴笑了笑,地上椅子上坐着的马佳舒嫣还有雅莉琦和格佛荷,她的目光在格佛荷的身上微做停留,好些日子不见,如今成了大姑娘了。

她收回目光逗了逗赫舍哩怀里刚刚三岁的小妹妹玉录玳,玉录玳认生,只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好奇的看着殊兰,殊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害羞的一笑,躲进赫舍哩的怀里又回身偷偷的看殊兰,逗得众人直笑。

众人不过闲话,一时又说起了学慧,学慧已经七个月了并不方便来,兆佳氏脸上就多了几分光彩:“这孩子如今只一心盼着生个生个格格,就是郡王也是这个意思,只盼着佛祖保佑。”

马佳舒嫣有些黯然,她生了两胎都是女儿,虽说丈夫和婆婆都不在意,但她心里并不能好过。

殊兰大抵是看见了她眼里的黯然,笑着应和舅妈:“谁不说舅妈是好福气的,表姐表哥们孝顺,就是表嫂也是顶顶的贤惠孝顺,舅舅又得皇上的夸奖,升官也是指日可待,如今只等着表哥中了状元,那可就是皆大欢喜了!”

兆佳氏掩嘴直笑,又夸赞马佳舒嫣,马佳舒嫣感激的看了一眼殊兰,殊兰朝着她微微颔首。

有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满人不是不能做状元的吗?”

格佛荷有一双很清澈无辜的眼眸,嗓音也柔和好听,虽说长在京城却有一股水乡女子的味道。

众人脸色不一,苏尔氏脸色一僵,呵斥道:“你懂什么,还不快坐下!”

殊兰也不过顺口一说,格佛荷却找到了显示自己才能的机会。殊兰笑着道:“二婶不必这样,到确实是我说的不对,到是二妹妹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

格佛荷一直莫名的喜欢殊兰,殊兰夸赞她,让她眼睛一亮:“姐姐谬赞了。”

殊兰也只是客气话,大家都听得出来,格佛荷如此作为众人心里都有了笑意,苏尔氏却越加尴尬,气氛便不大好,幸好大格格要招呼年纪相仿的姑娘们,特意进来叫格佛荷和雅莉琦,这事情才顺势揭过。

苏尔氏毕竟也是个要强的人,脸色不好,马尔屯氏拉了拉她:“也就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了,迟早要嫁出去的。”

苏尔氏看了殊兰一眼:“今儿都是自己人,也不怕笑话,那孩子只怕心里还有些大志向,你们看可跟侧福晋有些像?她往常里就是学着侧福晋的样子,只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只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下面还有妹妹,便是嫁出去也姓西林觉罗。”

殊兰一直知道格佛荷有些志向。

她安抚苏尔氏道:“她如今也快要选秀了,我让人请个宫里教规矩的嬷嬷送过去,好好教导她规矩,若忙起来,也没时间想些别的。”

也只能这样了,苏尔氏勉强笑了笑。

一会额尔瑾又带着皇子福晋们一起过来看望,也只稍微坐了一会,就去看戏,连带着苏尔氏兆佳氏几个也一块跟了过去,只赫舍哩留了下来,娘俩说些体己的话,赫舍哩看着还不知道鄂祈的事情,大约是鄂尔泰没敢告诉她,殊兰也就避开了这些话,只说些怎么养孩子,赫舍哩又教导了她不少事情。

又一会前院的男客也齐了才要给纳穆洗三,殊兰坐在里面听着外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一会又听得纳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众人又跟着哄笑恭喜,又是添盆,又是说些吉庆话,好一会才把重新包好的纳穆送了进来,吴嬷嬷满面的笑意:“纳穆今儿给主子爷可长了脸,都说跟主子爷像,又哭的响亮,一从盆子里抱出来立时又不哭了,大家都夸赞说是健壮懂事。”

殊兰原本还提着的心被这话逗得又笑了,抱了还睁着眼睛的儿子亲了亲,大约是不大乐意让人亲他,小家伙特意的挥了挥手吭哧了两下,殊兰连忙道:“哎呀,可是不满意了,额娘不亲了。”

掏出怀表看了看,是喂奶的时间了,喂了奶吃一会又睡着了,殊兰也跟着犯困,亲戚们都请着去了园子里一边看戏一边用午饭,芳华院就静了下来,她在身上盖了被子靠在大迎枕上浅眠。

50

锦绣阁的小戏子在戏台子上依依呀呀的唱着昆曲,下面屏风中间遮挡,一面是男客一面是女客,额尔瑾陪着皇子福晋们一桌,听着相邻的一桌上曹氏唾沫四溅的大声夸赞殊兰,如何贤惠如何能干如何给她掏钱开铺子,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三福晋看出她尴尬,笑着举起酒杯:“不懂道理的人太多了。”

都是正室福晋自然看不得侧室得势,虽说听着这个侧福晋确实很有几分能耐,但都跟着举了举杯子,只兰红一心在看戏,好像没有听见,听见三福晋叫她才转过了身,笑着道:“三嫂有事?”

兰红跟殊兰沾亲带故,确实比跟额尔瑾亲厚,她不愿跟众人起哄也说的过去,三福晋在府上威风惯了却定要兰红跟着也喝一杯。

原本看着端庄温和的十三福晋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看着到是更显英气,相熟的人知道这不过是她本来的样子。她笑着起了身端着酒杯走到三福晋跟前:“三嫂要跟我喝酒?好啊,我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喝过了,如今既然三嫂有意,自然是要奉陪,这样吧,三嫂是长辈,我先干为敬。”

她顺手端起桌子上一个乌银梅花自斟壶:“我喝这一壶,三嫂喝半壶,如何?”

七福晋就是看不惯三福晋那样子,哎呀了一声:“不想三嫂原来也是有些酒量的,如今可算让咱们长了见识。”

她一出声离的近一些的都看了过来,三福晋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好不尴尬,额尔瑾只得起来打圆场,笑着嗔怪兰红:“越发小孩子性子了,喝酒又不是喝凉水,就是喝凉水也没一壶一壶喝的道理,还不快坐下看戏去,难不成让别人看你‘唱戏’?”

兰红笑着道:“可见还是我鲁莽了,三嫂可别见怪。”

她自始至终满脸笑意又是极其尊重三福晋的样子,三福晋无处发火,憋了好一会才道:“自然不会。”

见着没‘戏’可看,酒席上的人才复又低声说笑起来。

只是三福晋的脸色怎么也缓不过来。

八福晋并没有来,说是生病了,李氏跟七阿哥的侧福晋纳喇氏低声说话:“听说是病了,我到是不大相信。”

纳喇氏抿嘴低笑:“我可是听说她的日子过的极其不好,饭都吃不饱,八爷也不管,也不知道上一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这样一说两人又低声笑了起来。

男客那一边大约是听到了兰红的话,都笑着起哄,十四问十三道:“十三嫂酒量这么好?哥哥有没有被灌醉过?”

十三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将酒壶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放,挽起袖子道:“哥哥酒量好不好,你要不要试试!?”

十五几个小的跟着起哄,九阿哥笑着推十四:“你就上去比比啊,怕什么?”

众人都哄笑着要两人比,八阿哥笑着劝道:“毕竟是四哥孩子的洗三礼,这么多亲戚朋友看着,以后有空在比,不急这一时半会。”

十四也听八阿哥的话,笑着拍十三的肩膀:“咱哥俩有空在比!”十三笑着捶了他一下:“有空在比!”

众人又去灌胤禛,他虽冷着脸但相熟的都看得出他高兴,灌他酒他也喝,于是越加起劲。

只十阿哥一来四贝勒府看上去就不一样,九阿哥坐下了低声问他:“你又哪里不对了?”

十阿哥想了半天才道:“小四嫂是不是有妹子?”

九阿哥一听他问这话唉声叹气的道:“你这死脑子,怎么还一天到晚的想这些事情,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十阿哥急着道:“刚刚撇见个姑娘,跟小四嫂很有些像。”

九阿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傻子,要真是妹子,人家也一定不愿意给你。”

十阿哥就抿嘴不说话。

格佛荷的心跳有些快,刚刚那个跟姐夫一起走着的男子大概就是个皇子,她看自己的眼神太不一样了,她四下里看了看又不敢去问别人,却觉得脸红心跳,大格格只当她不舒服,关切的道:“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歇一会”

她眼神躲闪不敢看大格格,只说:“想来是多喝了几杯,我出去吹吹风就好了,大格格不用担心。”

大格格就叫了个小丫头过来跟着她和侍墨一起出去。

格佛荷让侍墨给了小丫头几个小钱让她自己玩去,她自己带了侍墨拣了偏僻的小道走,捂着心口道:“你看见了吗,就是刚刚那个…”

她觉得口舌干燥,脸颊燥热,一时说不下去。侍墨低笑着道:“自然看见了,怕是对格格有意思了。”

她嗔怪了一眼侍墨,又觉得心口满满的酸胀感。

十阿哥猛灌几口酒,自己头晕眼花了起来,又觉得席上吵,就出去透风。

侍墨远远的看见了十阿哥,忙指给格佛荷,格佛荷一怔又是一喜,装作没看见一般朝着十阿哥走了过去,她兴奋又害怕,手脚都软了,福了福身子,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十阿哥,十阿哥就呆住了,他恍恍惚惚的觉得看见了殊兰,而殊兰含羞带怯满脸情谊的正看着他,好像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成正果,他哄的一下觉得脑子大了,一把抓住格佛荷,骇的格佛荷向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躲开十阿哥的手,她被十阿哥紧紧的圈在怀里,闻着他身上酒香,她不知道怎的几乎掉下了泪,他觉得他疼惜她。

侍墨眼珠子一转,扯出了格佛荷对着十阿哥厉声道:“你是哪个,坏了我们格格的闺誉是何居心?!”

十阿哥不是真醉,他拍了拍脑袋在仔细看时,才知道这是一个跟殊兰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而他莽撞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在对上格佛荷欲语还休,满是泪水和情谊的眼睛时,脑子一热,立时就道:“爷是十阿哥,今儿的事情自然会负责,你是哪个府上的,爷好去求宫里的娘娘做主,让你进爷的府。”

格佛荷的眼泪滚滚的落了下来,哽咽的半响说不出话来:“…我不敢说羞人的话,只是见爷英武伟岸又敢作敢当,心里也多了几分敬重,若爷心里并没有我,我也不敢奢求进爷的府,我只当今日没有遇上,爷忘了我就是。”

格佛荷算是个小美人,她看上去菟丝花一样的时候,十阿哥大男人的心态一下子得到了满足,心里就有了怜惜,放缓了声音:“怎么能忘了,你放心,爷说的出必定做的到。”

格佛荷眼里骤然亮起的惊喜,让十阿哥沾沾自喜了起来,看着她跟殊兰有些相似的神态,神情越发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格佛荷。”她一说完脸上就羞的通红:“我是西侧福晋的亲堂妹。”扔下这一句她就飞快的离开了。

十阿哥看着她翩然离开的样子,嘴里将格佛荷念了几遍,又想着是殊兰的堂妹,心里就痴了几分,好一会才回过神。

直到走远了,格佛荷还觉得腿脚发软,看了看一旁还没有缓过神的侍墨,两人都轻笑了一声,侍墨低声道:“十阿哥看着是真喜欢格格,被格格迷住了。”

格佛荷矜持的抿嘴一笑:“乱说什么?”又叮嘱她:“这事谁都先不要说。”

“夫人也不给说?”

格佛荷甩了甩帕子:“自然,你真以为她是一心为我好?”

侍墨就不再言语。

之后便在无事,相熟的亲戚走的时候都来看了看殊兰,赫舍哩趁着殊兰不注意,将五千两的银票塞在了孩子的襁褓下,等走了,殊兰才看见,鄂祈心情不好也让接回去住上几天,要愿意还继续跟着邬思道念书。

直到天麻黑了,这一天的忙乱才算过去,该打扫的该清洗的都收拾完了,喝得有些多的胤禛洗了澡,换了衣裳,来看殊兰和纳穆。

纳穆还在睡,胤禛就揽着殊兰亲了亲她的耳垂,眼睛亮亮的:“这小子今儿争气!”

酒精让他还处于兴奋状态,话语里透着明显的自豪,殊兰笑着推开他:“爷不嫌弃妾身几天没洗澡,妾身还嫌弃爷身上有酒味。”

胤禛闻了闻,又将胳膊凑到殊兰跟前:“你闻闻,没有酒味。”

殊兰好笑的不行,不理他,胤禛起了身弯着腰又亲了几口纳穆,睡梦中的纳穆不满的吭哧了两声,胤禛就笑着道:“这小子脾气好!”

殊兰推着他起来:“若真让他哭了,只怕今儿晚上谁也不得睡了。”

他起了身,在一旁的榻上半躺着看殊兰,殊兰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他又笑:“第一次见你只当你是个娇弱的,身子也不好,时日久了才知道,内里也是个顶顶好强的,还是个”他停了停才道:“又是个凶悍的。”

殊兰又气又笑:“爷今儿想来是故意气妾身来的。”

胤禛看了她一会,见她眼波流转难以言喻的明媚,便满眼的笑意:“还忘了说一句,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见着殊兰真有要从炕上下来的样子,他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闭眼躺下。

殊兰催他:“都这个时候了爷在妾身这做什么,还有其他姐妹们等着的。”

他闭着眼睛说话,还有几分无赖劲:“爷不走了,今儿晚上在你这歇下了。”

殊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爷今晚要是真在这歇下了,只怕妾身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毕竟身上的恶露还没干净,就是在没忌讳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胤禛同房。

胤禛沉着脸起来:“你说让爷去哪?”

殊兰歪着脑袋想了想:“去钮钴禄妹妹那里吧。”

胤禛看了她一眼:“爷只是问问,你到是自觉,果真就说了。”

殊兰抿嘴笑:“爷既然问自然是要说,只是说钮钴禄妹妹也是有原因的,她自进了府一直安分守己,从不生事,爷忘了,有几次爷都说了要去,后来生生在妾身这里耽搁了,后来也没去,钮钴禄妹妹一句怨言也没有,这样看来她确实就难得了。”

胤禛对钮钴禄的印象很模糊,因为确实不是他所喜欢的,天色暗一些怕是即便看到也未必知道这个就是钮钴禄,他心里也想,不能太过于偏着殊兰这里,过犹不及,对殊兰并不好,也怕后宅里不安稳,对孩子也不好,他握了握殊兰的手叮嘱她:“早些歇下。”便出了门。

好一会有小丫头道:“爷去了福晋那里。”

殊兰的嘴角勾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我为你准备的盛宴,开始了…

怜年便有些看不懂殊兰,明明很讨厌的人为什么会特意说她的好话推着爷去?

胤禛的突然到来让额尔瑾意外之余又有些欣喜,让福儿端了些建莲红枣汤上来侍候着胤禛喝了,见他起了身淡淡的道:“爷去看看钮钴禄。”

她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又起身服侍着他出了门,让小丫头带着他去了钮钴禄的屋子,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她坐在炕上沉默了半响,问福儿:“爷是从芳华院来的?”

福儿低声道:“是从那边过来的。”

平时若无人提,胤禛几乎想不起钮钴禄这个人,怎么今儿忽然无缘无故的就想起了钮钴禄,还要在她屋子里过夜?

她眼里阴沉沉的:“钮钴禄会不会背地里做了什么?”

“怕是不能吧,她不敢背着福晋做什么的。”

但没有背地里做什么,又怎么解释胤禛会忽然想起她?

额尔瑾低头转动着手指上的玳瑁护甲:“如今看,她也不是多么的可靠,那个东西,明儿早上还是先给她用上,先看看在说。”

福儿心里一冷忙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