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心想可不就是专门给女子喝的,今儿也是第一锅拿出来给人尝尝,听听意见而已。

年婉雯因为有身孕并不喝酒,却也起了兴致:“妾身偶尔能弹奏几曲,今儿弹一曲为爷接风。”

她说着瞟了一眼殊兰,见殊兰依旧是浅笑,并不见别的神情,不免有些失望,李氏到是看了她一眼大抵是想到了什么,掩嘴轻笑:“那可是要听听年妹妹弹的到底好还是不好了?”

年婉雯自信的笑了笑:“那就请姐姐听好了,到时候说说妹妹弹的好还是不好!”

古琴焦尾焚香而奏,琴音流水一样泻了出,技法熟练音调到位标准,确实弹的不错,年婉雯一曲终了,款款起身,却并没有在胤禛的眼里看到意料之中的赞美,就是在其他人的眼里都没有,到是看见了嘲讽。

她气息不免有些不稳,却还倔强的问胤禛:“不知爷觉得如何?”

四十五年胤禛生辰,殊兰一时兴起也弹过一回,懂的不懂的都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在听别人的就觉得也不过如此,年婉雯弹的虽好,但到底少了灵性,有时候人生阅历不够,有些东西就是做的不够到位。

胤禛看了看年婉雯,依旧是微微颔首。

李氏轻笑:“听过贤侧福晋的琴声,听别人的就觉得即便是好,也好的不够味道。”她去看大格格,大格格到是也笑着说了几句:“贤额娘的琴声确实是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若这会说的是别人,以年婉雯的性子就是骂回去都有可能,只是说的是殊兰,她便怎么也不敢朝她发火,但她心里依旧气的不行,好好的弹一回曲子到成了承托别人好技艺的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忍了好半响才道:“妹妹到是没有听过贤侧福晋的琴声,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幸听得佳曲?”

殊兰本是不想弹的,不想胤禛也有些想念殊兰的琴声:“你便弹一曲,为爷接风。”

胤禛都这样说了,殊兰便答应了下来:“妹妹既然弹琴,我便弹琵琶吧。”

锦绣院里这些东西都有,不一会就捧了一个上来,殊兰调试琴音,听过她弹奏的人竟都有些期待,毕竟美好的事物人人喜欢。

只开了个头众人就被震慑住了,萧杀之气扑面而来,仿佛前一刻还在抽光交错的宴席上,下一刻就到了危机四伏的战场,十面埋伏,步步惊心。

宴席上一时就肃穆了起来。

胤禛诧异的看着殊兰,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如何能懂其中的血腥和冷酷,危机和希望,可是殊兰竟仿佛是懂的。

年婉雯脸都白了,就好像殊兰这是刻意针对警告她的挑衅,李氏也跟着后悔,人家似乎是不大愿意在外人跟前炫耀的,到是她多嘴了。

一曲终了,殊兰笑吟吟起身,韵味还未散尽,她款款行走,就好像还站在战场上一般,踩着鲜血从炼狱走了出来,抿唇浅笑,就开了一朵救赎的花。

胤禛挑眉当先拍起了手,众人都才回过神来,忙都拍手称赞。

殊兰坐下笑着问年婉雯:“妹妹觉得如何?”年婉雯笑的僵硬:“甚好,甚好…”

胤禛到好笑了起来。

之后到是面上恢复了正常,三阿哥背了几段书,就是纳穆都念起了自己记下的成语,殊兰按着后世记忆规则引着纳穆在一定的时间内复习自己学习到的成语,两个月不到,纳穆竟是背下了五十个成语,他才一岁口齿清楚,在坐的都心里都吃惊起来。

李氏即便在想讨好殊兰,在阿哥的身上也不会真的让步,眼见着胤禛满眼的赞赏之意,她笑着道:“到是难得,就是不知道知不知道意思?”

胤禛扫了她一眼,李氏忙闭上了嘴。

纳穆到是明白她的意思,响亮的答了一句:“知道!”

胤禛的眼里闪着惊喜:“知道哪个的意思?”

“都知道!”

就因为这一问,纳穆喋喋不休的用自己的言语告诉胤禛这些成语的意思,小孩子话都说不全,实在是难为他了,总要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表达的更清楚一些,后面的宴席别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全是纳穆的说话声,直到宴席结束胤禛抱起了纳穆同殊兰一起往芳华院走,纳穆还在说,瞌睡的都开始打哈欠,还问殊兰:“都说了?”

殊兰帮他记着:“还有三个…”

到底是剩下三个没有说完就睡了过去。

胤禛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和满意,殊兰给他擦着头发,他看着手里的公文,看了几眼似乎是没忍住,又说起了话:“还没有见过哪一家的孩子才这么小就能记下这么多的成语,就是这份毅力大人都不一定能比上,这孩子的天赋实在让人惊叹!”他又想起纳穆出生的时候自己做的梦,心里不自禁澎湃起来:“这也是你功劳大,孩子生的好,教导起孩子比我还有法子!”

殊兰笑了起来,用梳子给他梳头发:“你是偏心,他跟你比跟我还亲,你心里指不定多么喜欢,多大点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成这样了,天赋能好到哪里去,不过就是背几个成语,就被你夸上天了。”

胤禛转过身,对着她坐着,握着她的手:“我到是听来你这话的意思了,说来说去这是在自夸,你教孩子有办法。”

他弯着眼睛盛满笑意。

殊兰也笑了起来:“爷到是越来越懂我了,我确实是这个意思。”

胤禛拉着她的手按在他身上,低沉的问她:“那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殊兰一怔,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妖娆的浅笑:“自然是懂的…”

床帏之间传出娇媚或粗重的喘息,男子叹息一样说话:“在生一个…”

80

夜间的抵死缠绵让殊兰甚至有些下不了床,胤禛走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早起的纳穆站在床下一声又一声的叫额娘,殊兰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还未开口就听他道:“三个!”

他竟然还惦记着那三个没有说完的成语意思,这孩子才一岁做起事情来就这么有始有终,实在让殊兰欣慰,她让怜年几个侍候着她起身,一面又跟纳穆商量着做些好吃的东西:“新鲜的莲藕下来了,咱们做夹了肉的炸藕夹,做糯米藕,做糖醋藕丝都可以。”

小纳穆还没有床高,又拒绝别人抱他,仰着头一板一眼的跟殊兰讨价还价:“还要蛋蛋。”

殊兰笑着答应:“行,在给你做个甜甜的鸡蛋糕。”

纳穆本来是想吃蒸蛋的,殊兰说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仰着头嘟着嘴想了一会,大概是在回味鸡蛋糕的味道,他应该是并不满意:“不要,要碗里的蛋蛋。”

殊兰大笑:“行,那就做碗里的蛋蛋。”

用薄薄的竹片做成的拼图大人看着简单,但对一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只是拼图这项游戏所能锻炼的方面实在是多,细心,持之以恒,有始有终,耐心这种种的方方面面的东西都会涉及到都会有所提升。

纳穆坐在桌子跟前拼着一只蝌蚪的图案,殊兰在一旁诱惑他:“做完了,额娘给纳穆做蛋蛋。”她最多也只是在他看上去好动起来的时候说一句,并不打搅纳穆的思考,显然美食还是对孩子很有诱惑力的,纳穆终是耐着性子拼好了一只蝌蚪,并没有错误。

殊兰笑着抱起儿子亲了亲,毫不吝啬的夸赞他:“纳穆最聪明!”

纳穆嘎嘎的大声笑,又回亲殊兰。

然后殊兰便会带着他去院子转悠,健康的身体总是少不了充足的阳光和运动,殊兰在院子里给自己的花草除杂草松土,纳穆就提着小铲子跟在后头,自己也总是像模像样的来几下,偶尔也会铲坏花草,每每总是弄脏自己的衣裳,刚开始的时候跟着的奶娘们还大呼小叫过几次,被殊兰说了之后在看见纳穆小手上沾满了泥也不敢多做言语,不管殊兰做的在别人看来是对还是错,小阿哥自五个月之后就在没有生过病,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有时候黑色的泥土里会钻出一两只神奇的小虫子,总会吓到不少小丫头,殊兰是一点都不怕,她熟读法布尔的《昆虫记》,讲起认识的虫子来似乎是讲故事一样,纳穆受她的影响也一点都不怕这些虫子。

她总是耐心的告诉纳穆什么是什么,耐心的回答纳穆的每一个问题,有时候会跟纳穆一起商量着探讨,甚至反过来问他为什么,这样子总是能在很大限度上激发起孩子的主动思考。

除过管家的时候她总是跟孩子在一起,吴嬷嬷想着,也难怪主子一心想找个能分担的人出来,主子不管多么看重权势,所有的加在一起也绝对比不上一个纳穆阿哥。

等在院子里玩够了,殊兰就带着他一起洗漱,喝点果汁,吃点时令的水果,然后她便会抱着孩子坐在树下的竹椅里用卡片教他一些简单的文字,在一会就是午膳的时候。

胤禛晌午的时候还是回来用膳了,纳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自顾自的就讲起了剩下的那些成语的意思,胤禛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满眼笑意的抱起他在怀里抛了抛他,纳穆兴奋的尖叫,用了午膳就是午睡的时间还睡不下要找胤禛,胤禛就带着儿子一起,直到他睡着了才从屋子出来。

殊兰正坐在树下见管事的媳妇,胤禛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他是不知道别人家后宅的女子是怎么管家的,但就他所知道的而言,谁在处理极其琐碎又麻烦的事情总能一直是轻松随意的神情?

殊兰半躺在竹椅上,斑驳细碎的阳光金子一样撒在她身上,清风拂过树就沙沙的作响,她半眯着眼,唇角卷着笑意,家常的衣裳随意又贴身,她看起来轻松又舒缓。

身旁回话的媳妇一脸的纠结笑的又出了褶子,怎么看怎么的越发衬托殊兰的轻松。

胤禛出了一口气,殊兰的本事果真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就这一分胸襟和气度就是男子也没有几个能比上,更何况后宅的妇人。

他背着手慢慢的踱步过去,殊兰见他出来笑着站了起来:“纳穆睡着了?”

“睡着了。”他应一声。

自有丫头搬来了跟殊兰相差无几的躺椅摆在一旁,胤禛拍了拍椅子也躺了下去,这样躺下去视野立时就不一样了,繁茂的枝桠,斑驳的阳光,若隐若现的鸟儿,湛蓝的天和白色的云。

轻风吹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口气,在这个尚且炎热的夏末,这里就好像格外的清凉,格外的宁静,他缓缓的闭上了眼:“难怪你总喜欢坐在这个地方。”

殊兰浅笑,也在另一旁坐下:“到底还是因为心静,所以才会宁静。”

胤禛揶揄的道:“这话有禅机。”他顿了顿:“我的心一时半会是静不下来的。”

殊兰便猜出来他话里含的意思:“就好比是纳穆玩拼图,殊兰最常说的便是‘别急’这两个字,爷往常的时候可是将这两个字做的极好的。”

胤禛一怔,又笑了笑:“也不知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但这话却是真的给我提了醒了,是不能急…”慢慢来,看清楚形势才能动作。

皇上十月的时候会大封皇子,有邬思道在即便胤禛没看明白,邬思道也会明白皇上的意思。

胤禛闭着眼,似乎已经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清凉的树荫下睡着了一般,呼吸平稳又绵长。

他好半响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又说了几句后宅的事情:“福晋的事情你怎么看?”

额尔瑾对年婉雯动手,总要给一个章程出来才行,这样一声不吭的拖下去,年家那边也会不满意,只是额尔瑾如今本身就已经生病,还能在做个什么样的惩罚?殊兰看了一眼胤禛:“这句话爷果然是故意问的,答不到爷的心坎里,要么是残忍要么就是无能,殊兰自问揣摩人心思的本事还没有炉火纯青。”

胤禛睁开眼看了一眼殊兰:“你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有主意了,说吧,你是什么样的人,爷心里有数。”

殊兰夸张的叹了一声,又靠坐回躺椅里看着天道:“福晋思虑太重伤了身子,要不就去庄子上养病吧,等过些日子养的好一些了爷在接回来。”

这样光明正大又不让额尔瑾大失体面但的的确确是惩罚了额尔瑾的办法,实在是处理这件事在合适不过的方法了。

胤禛也叹息了一回,怅惘的应了一声:“思来想去就你的法子最适合了,你还说你说不到爷的心坎里?”

殊兰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了一丝丝的怀念,就沉默了起来,额尔瑾毕竟曾经特殊过。

胤禛的怅惘似乎很短暂,过后便接着道:“这话我让人去说,你不必管了,至于要去哪个庄子上养病,你说一个。”

殊兰半垂着眼:“这事情还是爷选的好,我可不来。”

胤禛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知道了。”

殊兰也抿嘴笑了笑。

胤禛还有些公务,便起了身,去了书房忙公事,殊兰理事,纳穆尚在梦中。

十四好久没有上八阿哥府上来,在来就发现管家的又换成了八福晋,她跟以前似乎大大的不同了,竟然让十四在她的身上依稀感觉到了“和顺”这种气息,他讶异的多看了几眼八福晋,八阿哥满眼的笑意,漾着美玉一般柔和的光泽:“我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多亏你八嫂的细心照顾。”

十四实在很难明白他们之间的这种感情,前一两年还恨的连提都不能提对方的名字,怎么忽然一转眼又就成了这如胶似漆的情形?

他忽然庆幸自己并没有遇上这种感情,要不然得要多麻烦。

他便笑着道:“八嫂能出来管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八福晋朝着十四微微颔首:“好些日子都不见十四弟了,近些日子在忙什么?”十四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道:“一直在练兵么,这几日有些空闲,皇阿玛便也让我回来,才从宫里出来就来见了八哥。”

他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似乎在斟酌言辞,八福晋就退了下去,屋外的游廊上刘嬷嬷跟着她还在劝:“小阿哥那么乖巧,您就养了吧。”

八福晋摇头:“那是别人的孩子,我是不会养的。”

刘嬷嬷见劝不过她又说钮钴禄雪珊:“那个贱人要好好收拾收拾。”

八福晋的脚步顿了顿:“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从现在起她做的才算数。”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欣慰她终于学会了原本不会的,还是该心酸她学会所经历的一切。

十四看着八福晋出去才缓缓的道:“皇阿玛竟是前所未有的宠爱太子,要是真让他成事了,咱们这些人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八阿哥收起了脸上了笑意,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我如今是力不从心了…”

十四郑重的道:“八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难道不是人?八哥如今身体有恙,有些事情就让弟弟来做。”

八阿哥看向了十四的眼睛,这个尚且年轻的皇子眼中有着炙热的权利欲望,他急切的要将他取而代之,好做他想做的事情。

可是八阿哥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期望?他还在期盼自己的东山再起,他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他靠回了椅子,摩挲着椅子的把手,在十四热烈又执着的眼神中缓缓的道:“他们只信服他们愿意信服的人,所有的定论尚且还早,他们之中任何都可以随时背出,投靠他人,所以,都要慢慢来。”

十四眼里的火渐渐熄灭,笑了一声,垂着眼道:“还是八哥有见识,弟弟受教了。”

只是心里的欲望一旦放开,就很难在给它在拴上缰绳,这一只下山的猛虎享受了自由就在不愿意回归到狭小的笼子里。

胤禛好久都没有踏足正院,在进来好像一切都一样又好像一切都在不相同,二格格坐在葡萄架下似乎在摆弄花草,看见胤禛到了忙起身行礼,胤禛叫她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二格格仰头看胤禛。

孩子的眼睛很清澈,却绝对看不到一个幼小的孩子该有的欢快,胤禛缓缓的蹲下身子跟她说话:“跟阿玛说说,过的高兴不高兴?”

二格格抿了抿嘴:“女儿觉得尚可。”

胤禛顿了顿,耐心的跟她说话:“你是阿玛的亲身女儿,阿玛会护着你,若是真有哪里不高兴哪里不如意,来告诉阿玛,阿玛会帮你。”

二格格点了点头。

胤禛便起了身,朝着屋子走去,二格格喊着福儿进去通报一声。

额尔瑾半躺在床上,甚至来不及多加收拾,胤禛就走了进来,她半掩着自己蜡黄的脸,作势要下床行礼,胤禛示意不用。

他用的是一贯的毫无波澜的淡淡含着几丝冰冷的语气:“你身子不好,我思来想去觉得你还是去庄子上养病比在府上养病好,带上二格格一道去吧,这孩子看着也不大高兴,在外面转转或许能好一些。”

额尔瑾垂下了手,嘲讽的笑了笑:“谢爷的体恤。”这样顾全了所有人体面的做法实在像是那位贤侧福晋的手笔,她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感谢人家?

额尔瑾的语气让胤禛不大高兴,他幽深的眼眸看着额尔瑾:“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说一说的好,我是没有想到你原来是这个样子,你真的让我失望。”

额尔瑾的心还是被这句话捏的痛得缩了一下:“爷以为这后宅的女人真就有本事能一辈子干净?我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但是一旦处在这个位置就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由自主,爷现在宠爱她,难道也可以保证她永远都不会变成我这样?”

额尔瑾看着那幽深的眼眸似乎有了漩涡,抿嘴轻笑了起来,年氏一旦掘起,难道殊兰就能一直淡然处之,能够不去伤害年婉雯的孩子?

81

额尔瑾即将去郊外的庄子上养病,却让人请了殊兰过去,说有事要商量,舒兰想了想便决定过去看一看。

屋子的地上摆着好多箱笼,是额尔瑾要带走的东西,额尔瑾坐在东次间的炕上,地上跪着泪流满面的珊瑚,涂着厚重脂粉的额尔瑾看上去情绪也不大好,见殊兰进来请她在一面坐下:“我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做下这些事情的,如今我不管家,身子也不好,她的事情还要劳动妹妹来决断。”

决断?有什么好决断的,不过就是珊瑚爬了胤禛的床,额尔瑾叫她来原来就是想恶心恶心她。

殊兰不打算搀和这些事情:“看姐姐说的,就是在怎么,珊瑚也是姐姐陪嫁过来的丫头,我若管了成什么样子了?在有天大的事情都当是姐姐决断,妹妹是不会随意置喙的。”

额尔瑾抿了抿嘴,半垂着眼:“妹妹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

有什么好知道的,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心里都有谱,用不着额尔瑾来告诉她。

殊兰起了身:“妹妹还有事要忙,姐姐自便。”

她要走,额尔瑾也站了起来,看着殊兰:“妹妹觉得一辈子都会受宠?一辈子都是赢家?”

殊兰回头看她,抿嘴钱笑:“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额尔瑾大抵是想挑拨她跟胤禛之间的关系,可是额尔瑾都没有看清楚她的心,又怎么会知道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戳中她的心?

所谓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她要依仗的东西,她不信这个府里还有人能比上她,得到皇上的信任可以在皇上面前进言,受德妃的喜欢化解胤禛和德妃之间的恩怨,养育着一个更适合做皇帝的孩子,以绝对的势力掌管着后宅,两次救了胤禛一次救下十八阿哥,拥有强有力的经济支持,会针灸药膳!因为没有人比的上,所以就没有人可以轻易取代她。

她笑的灿烂如花,对着额尔瑾福了福身子,缓缓的出了屋子。

额尔瑾的呼吸都断断续续起来,好半天转身狠狠的拍了珊瑚一巴掌,又开始粗重的喘息,珊瑚看见她眼里的疯狂,吓的又大哭了起来,她活了二十年做的最愚蠢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乘着主子爷喝醉爬了床。

十月皇上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祐淳郡王,皇十子胤(示我)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

册封为亲王又是一阵忙乱,原本的府宅要按照规制进行改建,就是府上用的东西都要一一替换,殊兰管家整日的都是事情。

年婉雯是十一月的产期,她整日的扛着自己的大肚子要出门晃一晃,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人人都说她肚子里的是个小阿哥,她那肚子又大,便又传出了她会生下龙凤胎的话,就是胤禛似乎都信了几分,竟也期待了起来,时不时的会过去看看年婉雯,有些要求也尽量满足,原本这些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竟然传了出去,殊兰偶尔一次出门,好些人都追着殊兰问:“听说年侧福晋怀的是龙凤胎?”。

殊兰带着纳穆进宫给老爷子把脉做药膳,老爷子抱着纳穆学写字随意的问殊兰:“听说你们府上的那个年侧福晋是个龙凤胎?”

这让殊兰怎么说?她是真不敢肯定,迟疑了一会还没开口就听老爷子又道:“你担心什么?有几个孩子能比过纳穆?有朕在别操那么多闲心。”

老人家心都不知道偏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么多孙子就只宠纳穆,前些日子有的人专门带了孙子辈的来看老爷子,都被打发了。

殊兰笑着应了一声:“也不能说是担心,只是殊兰确实不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也不敢随意的开口,怕说错了话。”

老爷子笑了笑:“你太谨慎了。”转而又说起了纳穆:“看看这字写的,胳膊上有劲,写的似模似样的,这么小的孩字背的东西也多,实在是个好苗子。”

纳穆听明白是在夸自己,觉得好苗子是好话就对老爷子道:“好苗子!”

殊兰觉得实在窘迫,老爷子却开怀大笑:“实在是聪明!”

有些东西真的是天生的,纳穆确实喜欢老爷子,殊兰要带他回,他哭着搂着老爷子的脖子不乐意,竟也惹的老爷子心软的不行就开口留下纳穆,纳穆又想殊兰也留下,不得已殊兰也只得留宿德妃宫中。

只是没想到她才一晚上没回去,早起的时候就听见下了早朝的胤禛过来道:“年氏天快亮的时候发作了。”

按理产期还没到的,胤禛自顾自的解释:“说是伸手要打泰罗扭到腰动了胎气,早产了。”

殊兰只得先回去,纳穆就托付给德妃,家里估计也乱着,她没精力照顾纳穆。

不得不说年婉雯的这势造的确实不错,因为胤禛显得也很期待这两个孩子。只是不知她有没有想过,一旦没有生下龙凤胎,结果又会怎样?这一次雍王府可就真的出丑了。

马车在二门停下,胤禛和殊兰一起去了年婉雯的院子,才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啼哭,产婆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个格格!”

又听见有人说:“还有一个。”

众人的心似乎随着这一句话都提了起来,成王败寇就看的是这一个孩子了,胤禛在院子里站定,示意一旁侍候的人给殊兰端个椅子过来,他自己却并不坐,来回的走动。

又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屋子里却迟迟的没有人报出孩子是男是女,胤禛的眼眸立时幽深了起来,看向了紧闭的屋门。

里头到是隐隐传来了年婉雯的说话声,她到是好本事孩子生的快,似乎到现在都还有力气说话。

好一会屋门才嘎吱一声被打开,不知到是被谁抓散了头发的产婆,勉强的道:“生了两个格格,大人孩子都安康。”

胤禛沉默不语,殊兰便了点了点头道:“辛苦了,一会去领赏钱。”

产婆忙应了一声。

胤禛在原地站了一会,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转身就往外走,殊兰留下吴嬷嬷在跟前帮忙,她自己随着胤禛一起出去。

人人都说雍亲王的年侧福晋要生龙凤胎,这下子好了,成了两个格格,也不知道要被怎么笑话,他自己觉得又尴尬又窘迫又后悔,殊兰跟着他请罪:“是我不好,当时传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应该拦住的。”

那些话是年家的人说出去的,殊兰哪能管到别人家去,在说也是他自己做的不好,一时晕了头,这也算是他默许了的。

殊兰理解他的心情,盼儿心切,是这个信奉多子多福的时代人们必定会有的情绪,胤禛也只是个人而已。

年婉雯因为有灵泉,身子一直很好,生下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也很健康,她自己即便第一胎生了双胞胎也有足够的力气说话生气。

她盯着地上的站着的所有的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把我的小阿哥呢?你们把他藏哪去了?!明明是龙凤胎的!”

明明是两个格格,众人虽是心里这样想,但没人敢多说,都沉默的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