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琪立刻便意识到,这个善良正义又有侠肝义胆的男人身上也许发生了什么,而最有可能令他如此狼狈的,再没有其他人了,她迟疑地试探,“是晴安又对你做了什么?”

目光里顿时黯淡下来,沈阅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要是对我做些什么,那倒还好了。安琪,不要问了,我暂时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想请你收留我一段日子,可以吗?”

他摊手,一副我赖上你的模样,“我身无分文,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文件,也没有带手机,你要是不收留,我大概要去街上流浪了。以我这样的姿色,被富婆撞见包养的机率应该不低吧?”

唐安琪噗嗤一笑,“楼上倒是还有一间空房,但我和心洁都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住这里多有不便,我去Ocean帮你开个房,你在这里的零花钱我也都包了如何?”

沈阅的人品怎样她大概是能信得过的,但若是真的将他留宿在这里,恐怕江飒会发飙。住隔壁江灿那倒是可行,但他身无分文证照全无地出现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住在Ocean至少安保方面可以保障。

对于这安排,沈阅有些犹豫,他欲言又止地说道,“我没有证件……”

唐安琪笑着回答,“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就行。Ocean的顶楼有我爸爸给我的保留房间,只要我跟大同叔说一下就行,没有人会来查你的身份证,也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谁。”

沈阅这才放了心,咧开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收留我的。”

安排好了沈阅的住所,唐安琪到底还是不放心,打开电脑去搜索马来最近的新闻,赫然发现一条消息“沈拿督公子拒婚马来公主,国王震怒”。

她无语极了,“哈,这小子原来是逃婚来的!”

沈阅的逃婚,无非是为了夏晴安,但飘忽不定的夏晴安却不是他能够攥在手心的人,心志坚定的夏晴安,不会爱上优雅翩翩的忠犬贵公子,她需要更强的男人。

这场恋情从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只有痴情的男人才会执着地飞蛾扑火。

巧合地,晚上的时候,唐安琪接到了黎瑞斯的电话。

黎瑞斯的声音依旧平淡冰冷,“唐小姐,您传过来的那些照片,夏小姐已经请缅甸当局确认过了,经过还原对比,并不在对方的数据库中。但根据马来警方的调查,显示恩雅台风事件中的那两个人,持的的确 缅甸口音。夏小姐已经要求对方继续调查,请您继续等待。”

单凭几幅变了形的照片比对,确实有些令人为难。

唐安琪轻声说,“谢谢。”

黎瑞斯语气微顿,却接着说道,“但在s市咬毒自杀的那个人,却有人指认他的长相与缅甸叛军阿堤罗手下的小头目有几分相似,这件事还在确认中。”

唐安琪眼神一深,缅甸叛军阿堤罗?传说他与恐怖分子黑魔组织有极深的牵扯,而几个月前的邻国军火大亨遭遇的恐怖袭击事件,最后是黑魔组织宣称负责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脸色大变,四月份飞往法兰克福航班上的那场恐怖袭击,也许就不那么单纯了!

第101章 空口白舌

Ocean酒店的圣诞晚会照例邀请了各界名流,唐安琪自然丕能推托也要出席,照例是剪裁简单的短礼服裙,蓝宝石戒指依旧当作坠子挂在胸前,已经长至肩膀的头发微卷,自然地垂落在脑后。

酒店大堂内,她和季心洁分手,“八点半一过我就找机会和阿灿溜出来,北梦江酒店的小宴会厅,已经派人布置好了,你去领班那里请了假就直接带落夕过去吧!”

今天恰好是初落夕的十八周岁生日,这该是喜气欢庆的好日子,但初工程师的意外身故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初妈妈受了巨大打击,精神抑郁,身体也不太好,在娘家兄弟的陪同下回了老家,已经无力再为女儿举办宴会。

这责任便落在了唐安琪身上。

初落夕是她的朋友,初工程师的死亡虽非江飒的本意,但总是受他牵累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她都觉得有必要替初落夕举办个小型的生日宴会。

季心洁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宇哥也说要来,应该很快就到了,等下我请了假跟他一块过去。”

自从腿上的石膏拆除后,她便恢复了在ocean酒店客房部的工作,上了大学后时间相对充分自由,功课也还算简单容易,所以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并不是负担。

虽然高考理科状元的名头令东吴对季心洁减免了部分学费,而枫林高中也为她提供了足额的奖学金,她几乎不必要替上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操心,但这不足以打消她继续打工的心思。

一来,她热爱这份工作;二来,这份薪水很可观。

季心洁的背影刚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江灿便携着江仲伦张君婉夫妇的手出现在宴会大厅之前,他笑容灿烂,步履优雅和浑身上下充满了艺术气质的江伸伦夫妇看起来像是一幅色彩协调的油画。

宛若天生,浑然一体。

唐安琪的眼神中不由有了几分黯淡,他是那样快乐,幸福洋溢在嘴角举手投足间都写满了满足,可她很快就要打破他的安宁和美好了。

江灿的生活中没有太多的算计和尔虞我诈,江仲伦和张君婉都是纯粹的艺术家,有着艺术家的执着和高傲,对金钱并不十分在意,所以江仲伦才能那样坦然地退出江氏集团未来的股权争夺战,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江灿一辈子都是江灿那他未来的人生或许不会像江飒那样辉煌出众被万人铭记,可必然是坦途一片,平静且惬意的。

但若是做回唐安瑞的话,他的处境将会完全不同。

在男嗣依旧重要的华夏名门,为了保证唐安赐的绝对利益,唐安琪这个女孩尚且会受到陆家姐弟的暗害追杀,如果唐安瑞重返唐氏,又将会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陆雪琴会发了疯一般地将所有手段都使出来。为了江子桓这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梁静蓉都有勇气与别人联合谋算,做出买凶杀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而唐安赐却是这七年来唐氏国际元老会都承认的未来继承人。江灿重新回到唐安瑞的身份的话一场腥风血雨,怕是无法避免的。

江飒那样死里逃生的好运气,不是每次都有。

唐安琪的心里忽然有些犹豫起来。

“安琪!”张君婉笑语盈盈地挥手。

唐安琪掩住心内的千头万绪,笑着上前,“江二叔,江二婶,你们来了。”

她转头望向他们身后,语气中略带几分诧异,“江伯母怎么没来?”

林芳茵虽然脾气有些古怪高傲,但对这些豪门宴会却是来者不拒的二房回国之后,她和张君婉这对家世出身性格气质完全迥异的妯娌倒出奇地没闹出一点不合,凡邀请了江家的宴席,必然成双成对地出现。张君婉面上有些无奈,见四下无人,悄声地回答,“大嫂回了葡国。”

离婚判决书还未下达,江伯伦近来纠缠得紧,林芳茵不堪其扰,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回了娘家。

如今葡国林家是由她的亲大哥当家,知道这些年来妹子处境不好,也不知道挑了多少次话头要让她离婚,但她偏不听,这回好不容易递交了离婚申请,又是为了避开江伯伦而来,他自然将妹子保护得周严。

江伯伦去了两回都碰了壁,但碍于林家在葡国的权势滔天,终究是无可奈何。

江灿笑着让父母先行,自己却拉住了唐安琪。

他略有些忐忑地问道,“安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唐安琪一窒,随即展颜欢笑,“是,还当真有很多。不过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得快点进去,随意应酬一番,然后到时间点就从后门溜。你看如何?”

她这话说得半真不假,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真的有事,一时倒令江灿有些吃不透,但他向来是个宽和的性子,并不十分较真,所以便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唐安琪和江灿进宴会厅的时候,唐四海正在对高大同低声吩咐着什么,见了那抹娇小俏丽的影,忙举了举手,“安琪,爸在这里。”

打扮简洁容颜清丽的少女便一脸欢喜地朝他那里跑了过去,温文尔雅的少年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参与宴会的名流贵妇都长着七窍玲珑心,见这父慈女孝的情景不由都在暗自里揣测着,今天这么重要的宴会,唐太太作为女主人没有出席,这个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唐安琪笑着扑进唐四海的怀抱,“爸!”

自从上次在smatwn给他提前庆生后,她心里总有些害怕和父亲的关系从此会变得尴尬,但之后每周末的见面却证明了她的担心总是多余。唐四海虽然没有再提及那些事,但不管是从高大同还是从罗叔那里得来的消息却是,陆东虎手中的权势在被慢慢收回,而陆雪琴最近也颇受冷待。一次晚饭后的庭院散步,唐四海颇有些惆怅伤感地说,“安琪,你妈妈的事我已经细细地思量过了,虽然你陆……雪琴确实有可疑,但到底没有确切的证据,时隔那许久,恐怕再不能以法律公正论断。”

明月光下他的眼中晶莹,语气中的自责和无奈太过明显,令唐安琪有些不知所措,他说,“没有真凭实据,安赐又还小,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拿她是好。只能……这样了……”

唐四海口中的“只能这样”便是像今日这般,不令陆雪琴出席任何宴席,不让她以唐太太的身份在外露面,他调开了她素来常用的司机,虽然并没有限制她的行程,但却变相得有监视的意味。

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诉诸于法律,唐安赐还小,需要母亲陪伴再加上唐氏国际的形象和舆论监督,他总不能无缘无故没有说法地就和陆雪琴离婚。

所以,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对于这结果唐安琪已经满意。

叶淑娴的死因虽然成谜,但到底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真相如何只能靠推断,但推断却是不能成为证据的。她本也就没有打算要以这个原因将陆雪琴逐出唐家。

她所期望看到的,是唐四海的态度,而现在唐四海给了她态度,令她可以安心地筹谋,以地毯式的搜捕方式,一步一步地将陆雪琴的阴谋击碎,将陆东海绳之以法。

唐四海笑着问江灿,“你哥没来?”

从前因为唐安琪的关系,江灿就时常在ocean出没,唐四海欣赏他温润的品性,向来待他如同自家子侄,远比别人要更温和,现下唐安琪和江家又有了那层关系所以他对江灿的态度也就更加亲切随和。

江灿嘴角轻翘,脸上的表情如同冬日暖阳,“嗯,今夜是江氏集团内部的圣诞晚宴,哥要去那边鼓舞士气。”

唐安琪双眼迷离地望着这对互相不知情的父子亲切对答,完全没有一丝违和。

她暗暗地想,若是唐四海知道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就是他找了八年想了八年念了八年也记挂了八年的儿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安琪,你今天真美!”这语气明明是赞美,但听起来总觉得令人感到不适。

唐安琪转过头去,看到罗英睿笑眯眯地望着她,“上次我们还打过招呼的,怎么,你忘记我了吗?我是罗英睿,你小时候还说过长大以后要嫁给我的呢,都忘记了吗?”

他刻意将语调提高,令在场的不少人都为之侧目,现场起了小声的议论,“唐小姐和蒋家的太子爷不是一对吗,怎么,难道唐董事长打算将她嫁入天恒罗家?”

有人连忙附和,“和蒋太子好像分手了呢,我听我家女儿说,似乎就是因为分了手,蒋太子才去美国疗伤的。”

罗英睿似乎很满意他刚才那句话所造成的影响,笑着又向唐安琪逼近了几步,“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全场最美丽的小姐共舞一曲。”唐安琪嗤嗤笑了起来,“罗三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哪,那时候是我不懂事,被你拒绝了当时好伤心,你还说你宁肯喜欢那个男明星也不会喜欢我的。”

她的话说得含蓄,又并不直白,但有心人却一下子就听出来她口中那位男明星是曾红极一时的同性恋男星朴杰。

朴杰私生活比较靡/烂,和好几位豪门贵公子都有过纠缠,还曾开记者发布会宣告他和一位豪门少爷的恋情,当时八卦周刊都纷纷猜测他的恋人到底是谁,少年时的罗英睿因为曾被拍到和朴杰出没在同一个高档会所,而榜上有名。

罗英睿脸色发青,唐安琪却心情大好,空口白舌谁不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说要嫁给他那样的人,既然他可以肆意捏造,她又为何不能非真非假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呢?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102章 胖子的尊严

因为讨厌被罗英睿红头苍蝇一般的目光紧盯,八点刚敲过十分,唐安琪就向江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唐四海事先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行程,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安排罗叔一路跟着。

唐安琪没有拒绝,因为她也有话要问罗叔。

vip电梯刚要合上,忽然又被打开,身材高挑长相帅气的沈阅硬是将电梯门撑开挤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幽怨至极,“安琪,你这是要去哪里?就不能带上我吗?”

这神态表情处处都是极熟捻的模样,又见他并不顾及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却只一味地欺身上前,江灿便下意识地将唐安琪挡在身后,一边狐疑地问道,“这位是?”

这副防狼防虎的表情令唐安琪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心下却是甜蜜的,她笑着将江灿推开一些,指着沈阅介绍着,“他是我朋友,你就叫他沈大哥好了。”

她凑近他耳边悄声说道,“就是那位沈公子,上回在马来你哥他们多亏了他的帮助,也算是大半个救命恩人。不过,他逃婚来投奔咱们,不便让太多人知道身份,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

江灿笑得温和,仲出手去,“我是江灿。”

沈阅见他和唐安琪表现亲昵,又是姓江的,大抵便猜到了江灿的身份,笑着握了手算是认得了,他倚在电梯的门壁上表情渴求,“刚才我在大厅听到你和那个高个子女孩商量什么宴会?我也要去!”

他习惯了高调豪奢的生活,爱好各种宴会party,喜欢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气场,一个安静冷清的圣诞夜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幸好,在百无聊赖想要出去找节目的时候,在酒店大厅听到了唐安琪和季心洁的对答,虽然语音含糊不清,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但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宴会”两个字,他知道八点半之后一定会有好玩的游戏在等着他。原本是打算追着唐安琪进入宴会厅的,可想到自己现在还不是见得了光的身份,他便犹豫起来。

高大同知道他是贵客,其实也送了邀请函给他,但他沈家在马来颇有些权势,他又喜欢出风头上电视,保不准参加宴会的人里有人能认出他来,所以思虑再三只好作罢,折返回了二楼咖啡厅打算等到唐安琪和季心洁约好的时间再来围追堵截。

唐安琪苦笑着回答,“你都已经跟到这里了,还能将你半途扔下不成?是我一个朋友的十八岁生日宴,不过她最近心情有些低沉,你见了她说话不要油腔滑调的就成。”

她想了想,便又补充了一句,“她父亲是江氏集团的高级工程师,上次恩雅台风时遇难了,就是我们潜到海底时,躺在珊瑚礁那看上去比较年长的那位。”

沈阅微愣,随即露出一口大白牙微笑着说,“你放心,我着调的时候还是很着调的。”

北梦江酒店依着梦江而建,一到了夜晚就成了霓虹的海洋,罗叔开着车缓缓地驶入了停车库,“大小姐,我是在这等您还是?”

唐安琪没有回答,却对着江灿说道,“阿灿,你先带沈大哥上去,我跟罗叔说会话,很快就过来。”

江灿笑着说好,拉着沈阅很快便消失在电梯里。

唐安琪低声问道,“爸最近和陆雪琴之间闹得很僵吗?”

罗叔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不上来。要说先生和陆雪琴阄僵了,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两个人连句嘴都没拌,先生每日下班也都按时回家,从没有在外头留宿过一夜,看起来还像原先那样厚待陆雪琴的。”

他眉头微微皱起,“可若要说什么都没变化,却也不对。先生那样好脾气的人,给陆雪琴开车的小张不过是一次停车没停好,压着了草坪,就被先生给开除了,现在新换上的那个司机老柳是唐氏国际原来的老司机了。”

唐安琪颔首,原来的小张是陆雪琴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是她的忠犬和心腹,可如今换上了的老柳,则是深受唐四海信任的人。有老柳看着,就好像是给陆雪琴装上了人形监/视器,陆雪琴只要出门,不管是要做什么说什么,哪怕只是在车上接一个电话,也都有所钳制。

她心中颇有几分畅快意味,笑着又问道,“爸给她换了司机,她就没有不高兴吗?”

罗叔撇了撇嘴,“倒没有怎么闹腾,您也知道的,陆雪琴这个人向来都不把喜怒挂在脸上,城府可深着呢。不过,意见总还是有的,自从换了老柳,她出门也不像从前那样勤快了,这可不是无声的抗议吗?”

他忽得又面有凝色,低声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对姓陆的姐弟,可都不是简单角色呢。先生最近不似从前那样看重陆东虎,将他手上负责的几个案子都想法子到了别人手里,也不见他生气,还整日乐呵呵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可连我阿罗都知道,这样的人才可怕啊!”

这隐忍的功夫,并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陆雪琴和陆东虎果真都是不可小觑的人。

唐安琪眼眸微垂,“没事,忍耐的功夫再好,只要戳对了点,总会找到他们的破绽。”

沉得住气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到达他们的底线,或者手中还握有什么王牌,但只要唐四海继续加紧对放出权利的回收,一旦陆东虎手上能够倚仗的东西不多,他总会跳将起来的,没有人能忍受到手的权势重新飞走,尤其是对素有野心的人而言。

她笑着打开车门,对着罗叔扬了扬手,“朋友过生日,可能会玩得很晚,罗叔,你回酒店去接我爸,我这边等下有车可以回去。”

唐安琪沿着服务员的指示在狭长的走廊里寻找预定好的小宴会厅,却不期然与一个年轻男子狭路相逢差点撞到了一起。

“真抱歉,没撞痛你吧?”男子长相儒雅,气质温润,抢先开口道歉,并让出身子让唐安琪先过。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男子见果真无事,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向着电梯口走了过去。

但唐安琪的目光却一直都没有收回,这个背影十分陌生,但刚才那张含笑的脸却是她记忆中印象深刻的某位。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隔壁的包厢门开了,关明宇在门口顿住,望着默默立着沉思的少女一时有些怔忪,但随即他又清醒过来,挤出几丝笑意走向唐安琪,“大家都在等你,怎么不进去?”

唐安琪回过神,见是他,脸上的笑容便真切起来,“就来。”

推开门的那一刻,宴会厅里的气氛却似乎有些奇怪,初落夕的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眼中却还带着雾气,沈阅则尴尬地站立一旁,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而季心洁和江灿则是远远地靠在沙发上,似乎是不想参与战局,又多少有些看热闹的情绪在。

她诧异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阅像是看到了救星,忙跳到唐安琪的身后,指着初落夕的鼻子小声地说,“你说要照顾她的心情,我已经很克制了,不过是说了几个胖子的笑话罢了,就值得她又哭又笑的吓人。安琪,你们这儿的女孩子都这般娇气的吗?”

初落夕气极,从沙发上随手抡起一个靠垫就扔了过去,准头还不错,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了沈阅的脑门之上,她气鼓鼓地反驳,“胖子怎么了,我们胖子也是有尊严的,我们心宽善良,是最值得交往的朋友,不许你再说胖子的坏话。长得胖又不是什么错,你该尊重别人的长相而不是肆意取笑!”

她从小就是一个巨型胖妞,高三学业繁忙,竟然开始慢慢瘦了下来,高考结束那天唐安琪第一次见她时,她虽然比从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但仍有些微胖,直至初工程师过世之后,她才一下子消瘦得厉害,现在看起来虽然是身材合纤的女孩,但她从来都以胖子自居,对胖子这两个字十分敏感。

沈阅不知道初落夕就在不久之前还是个胖女孩,便自以为是地说起了胖人的笑话,难怪初落夕会发飙起来。

原来竟是这样一回事。

唐安琪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强忍住笑意,握住初落夕的手拜托,“落夕,他是我的朋友,从外国来的,不太懂礼仪,要是言语上冒犯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一回吧。”

又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沈阅一眼,大有你不道歉就不再管你死活的威胁意味在里头,“沈大哥,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沈阅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初小姐,是我狭隘了,以后再也不说这些以貌取人的笑话了,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一回吧!”

他虽是豪富公子,但好在性格还不算太差,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家伙,再加上这回开的玩笑确实有些不太厚道,因此这道歉倒也爽快,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意思在。

初落夕见话已经说到这里,再不依不挠倒显得她没有气量,便甩了甩头,“你是安琪的朋友,我不和你计较。”

季心洁见他们两个终于不再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松了口气,转头对着唐安琪说道,“安琪,我刚才在隔壁包厢看到了梁薇,他好像跟廉永生在一起呢!”

第103章 门当户对

唐安琪眸光微动,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刚才在走廊里碰见的那个男子,是徐彦斐没错,当时调查高考考场分布时曾从资料里见过他的照片,眼神带几分忧郁,和大多数书卷世家出身的男子一样,有着儒雅温和的气质。

那是个为了爱情甘愿被利用的男孩,但做错事带来的恶果又在每一个夜深人静处啃噬着他的良心,令他矛盾又痛苦。

他是回国来看望陆青青的吗?

季心洁看她神色不明,有些担忧,“听说自从梁静蓉进了监狱,梁薇就一直请着病假没来上学,可刚才我分明看到她笑得高兴,一点都不像是个失意的人……安琪,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有些瑕疵必报。”

在枫林高中那三年,她没少吃梁薇的亏。

唐安琪捏住她的手,“没事的,只要我们谨慎小心一些,任她要做什么都不会于我们有碍。”

这时,小宴会厅的灯忽然熄灭,房门开启,在微暗跳跃的烛光中,服务生躬身将装了蛋糕的餐车推了进来,生日祝福歌声响起,一秒不差地,窗外的梦江边就燃起绚烂的烟花,给夜幕染上动人的光芒,美好地令人窒息。

初落夕经历丧父之痛后,本就比从前多愁善感了一些,见到这阵仗不由感动而泣,她扑到唐安琪怀中,“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们能和我一起度过已经是幸福,那样大的惊喜就是幸福中的幸福,安琪,我真的好开心,开心得都想要哭了呢!”

她伏在唐安琪肩上,竟真的小声抽泣起来。

唐安琪有些尴尬,她抽出纸巾替初落夕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落夕说真的,那个……不是我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