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坑害沈寄柔,还又博得个有情有义!

想到沈寄柔那单纯天真的样子,她着实不忍心去想,伸手揉了揉胸口,忍耐住那汹涌而上的怒意,问胡氏:“二婶,那沈姑娘到底有没有事儿,有没有…那贼人掠了她到底为何?”

胡氏道:“这谁知道呢,就算无甚,旁人可又信?”

姜瑜几个姑娘这会儿也来了。

老太太趁机教育她们:“看看,幸好没让你们去,这金水河也不太平,你们以后少出门,免得出事儿,要后悔都不成的。”

众人都应是。

出得上房,姜瑜面色很不好,眼睛都红红的:“沈姑娘这么可爱的姑娘,怎么会出这种事呢?咱们去看看她可好?”

她犹自记得沈寄柔握住她的手,那掌心暖暖的,说起话来又清脆又甜,只不过几日的事情,就这样了。

这一刻,她才明白世事无常。

姜琼也叹口气:“就怕她见到咱们,更是难过。”

“是啊,说不定都不见咱们的。”胡如兰道。

“还是等段时间罢,她肯定需要安静一下,不被人打搅此才好。”姜蕙看着园中的玉簪花,它热热闹闹开放了,只等一场大雨打下来,芳华又皆散。

想起自己上辈子,她对沈寄柔的事不无伤感,当初只因她的身份,又认识卫铃兰,她敷衍待她,辜负了她的热情。

要是当时能告诫几句…

姜蕙摇摇头,如何说呢,沈寄柔定是很相信卫铃兰的,她无法说。

这日,愁云缠绕,几个人都甚是不开怀。

姜济显回来,胡氏也问她,毕竟是见过的姑娘,还是有些关心的:“到底找到时如何的,我听外面传得不像话。”

“都是胡说的,那贼人原本是要做什么,只还未来得及,沈姑娘只是受到惊吓,听说皇后都派了御医去瞧的,像是不想吃饭。”姜济显摇摇头,“沈家这两日是多灾多难了,昨儿出了这事儿,今日竟还有人弹劾沈家二公子贪墨。”

胡氏啊的一声:“哎哟,沈家怎如此倒霉,这沈二公子好像是个主事,那后来如何?”

“大理寺在查,不过听说证据确凿,早晚要贬官。”姜济显摇头道,“也是怪他曾得罪钱申,那人皇上极为宠信,这些事一捅出来,他跟着落井下石,沈大人都差点被牵连。”

这世上,清官能有多少,谁多多少少都能沾到点儿污迹,真要查,都逃不了,别说还有莫须有之罪。

胡氏道:“那沈家沈姑娘定是嫁不得三皇子了。”

姜济显心道,这还用说。

不过皇后却很喜欢沈寄柔,这会儿正心痛着,本来过几日就打算昭告天下,叫穆戎娶沈寄柔的,这下可好,出了这种糟心事!

太子妃坐在身边安慰皇后:“许是与三弟无缘分,娘娘别伤心了。等到寄柔养好了,娘娘再给她寻门好亲事,她还是有福分的。”

皇后叹口气:“也只能如此,可戎儿总要成亲呢,本宫现在倒不知选哪家姑娘了。”她顿一顿,“兴许卫二姑娘?”

太子妃面色稍许变了变,又笑道:“卫二姑娘可行的话,太后娘娘只怕一早就定下了。”

那卫铃兰可是皇太后的表外孙女,皇上再疏理政务,还是很听皇太后的话的,若皇太后一早定下,皇上也不会反对。

皇后想着点点头:“这倒是。”

她多少有些明白皇太后的意思,因卫家太过显赫了,不止卫大老爷身居高位,卫家那些个亲戚,也多有高官,如今太子已立,作为一个亲王,再娶卫铃兰,就有些不妥。

皇太后很为太子着想。

可作为母亲,她对这两个儿子的感情不分深厚,都是极为疼爱的,皇后有些头疼。

太子妃察言观色,建议道:“要不儿媳看李大人家的姑娘不错,下回请来宫里叫娘娘看看?也是个好姑娘,李家也很清白。”

皇后瞅她一眼:“哪个李大人?”

“礼部员外郎李大人。”

礼部是清水衙门,那里的官员都是无多少实权的,皇后淡淡道:“也罢,你再挑几个,下回一起领来,便说入宫陪陪永宁。”

永宁是公主,也是宫里唯一一个不曾嫁人的公主了。

太子妃笑道:“好。”

出来后,就遇到太子,太子见四下无旁人,凑过去就在她脸上亲了口,笑问道:“母后如何说?”

“自是没有办法了,沈姑娘都这样了,还能如何。”太子妃伸手拉一拉太子,悄声问道,“今日还有人弹劾沈家,殿下可知怎么回事?”

太子看她娇俏可爱,笑道:“我看兴许是三弟做的。”

太子妃吃了一惊:“不会罢?”

“怎不会,他这几日动静不小,我看得清楚,多半是他不想娶沈姑娘。”太子很忌惮穆戎,因这人,从小就分掉皇上对他的宠爱,如今更是紧要关头,他岂能不盯紧,“要我料得没错,他是看上姜家一位姑娘了,还派人成日里盯着,上回去卫家也是,怕是偷偷见面。”

“姜家?”太子妃道,“可是在周王一时立功的姜家?”

“正是,我派人调查了,好似那姜二姑娘生得极美,三弟便昏了头。”太子笑笑,“从来不近女色,也难怪。”

想当初,母后也不准他碰女人,憋了好些年,只穆戎未免太听话了,他当时私底下早尝了鲜。

如今有太子妃,也有好几位侧妃,却不觉新鲜了。

太子妃道:“刚才母后还考虑卫二姑娘呢,幸好妾身提起皇太后娘娘,这才罢了,可见娘娘还是把殿下摆在心里的。”

太子笑笑,捏捏她的脸颊:“真聪明,晚上赏你。”

一边说着,却想起卫铃兰那张清丽的脸,身子不由一热,可惜她那时太小了,不然当初他该是娶了卫铃兰的,也不会嫌卫家显赫。

如今她倒是长大了,一日日漂亮起来。

太子摇摇头,又搂住太子妃亲了亲。

太子妃道:“妾身给娘娘提了李姑娘,娘娘说叫妾身下回多请几位姑娘来宫里陪永宁说话呢。”

太子笑道:“那你是该好好挑了。”

“那姜姑娘…”太子妃道,“只怕家世不够,娘娘也看不上。”

“看不上才好,不知三弟会否为此与母后起冲突呢。”太子露出一抹冷笑,这下真是有一场好戏看了。

太子妃也一笑。

二人携手沿路走了。

第46章

穆戎刚刚在园中练完一套剑法,净了脸坐在榻上休息,就见何远走了进来。

“沈姑娘一事,听说还未寻到贼人,怕是抓不到了。依属下看,像是早有准备,来无踪去无影的,兴许还不止一人。”

“且太巧了。”穆戎道,“你不觉得?”

何远知道他在说什么,因穆戎暗地里想让沈家知难而退,谁料到沈寄柔会突然出事,便宜了他们,不用再花费功夫。

“可除了殿下,还有谁不愿沈姑娘嫁给殿下呢?”何远想不明白,沈家虽说也是,但不算显赫,还是沈老爷子那辈才渐渐起来的,当真算不上多大的威胁。

穆戎道:“故而本王才让你去查,结果你一无所得。”

何远忙垂下头:“属下无能。”

“罢了,总不是坏事。”穆戎淡淡道,“不过母后定是要烦恼了。”

“听说此前召见了太子妃。”

皇后与太子妃关系不错,二人常有商有量的。

他这皇嫂为人也聪明,即便挑剔如皇太后,也挺喜欢她,平日里没少夸赞,当真是哥哥的良妻,穆戎心想,倒不知娶了姜蕙,她成为自己的妻,又是如何一番作为?

可会心甘情愿替他着想?

他不由想起那日说要娶她为王妃的情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当时是很惊讶,可要说真正的欢喜,却是没有的。

这女人,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正当这时,外头有小黄门传话,说皇上请他去御书房。

他立刻从榻上起来。

皇帝刚刚批阅完奏疏,喝了一盏茶,立在窗口看园子里的树木,这些树还是他才登基时叫人种下的,如今已是长成了参天大树了,只到秋日,叶子落下来,已有些光秃。

也跟他一样,有点老了。

皇帝叹口气,略是感慨。

身后传来一声父皇。

他回过头,看见穆戎立在不远处,长身鹤立,面如冠玉,清俊不凡。

真是与他以前一般无二。

他几个儿子中,就他最像自己,皇帝见到了总是心情不错,不过今日叫穆戎来,却是为宽慰他:“朕也是才知道,沈姑娘出了这等事,想必你心里不好受。”

穆戎面色一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让父皇担心了。”

皇帝叫他坐下:“沈姑娘是可惜了,不过人的命天注定,她与你无缘罢了,你母后定然还会与你挑个好妻子。”

穆戎颔首:“母后也颇是难过。”

“你母后很喜欢沈姑娘,当时就一心要你娶她了,在朕面前也没少说沈姑娘的好。”皇帝摇摇头道,“你最近随朕出去散散心,会舒服点儿。”

穆戎一惊,只当他这父皇又要出游。

幸好皇帝接下来说道:“你命人准备下,过两日咱们去狩猎,这天气不冷不热,舒爽。”

经过扬州埋伏行刺一事,皇帝还是受到不小刺激的,以至于好久不曾出宫门,过了段时间才好些,但也只敢在附近过过干瘾了。

穆戎好笑,明明是他自己要出去玩,非得说的好似为他着想。

不过他这父亲向来如此,那么大年纪的人了,骨子里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故而会被时人称为昏君,可他对这父亲是了解的,他不是一个坏人,也不是个贪心的人,只是不太合适做皇帝。

穆戎道:“儿臣领命,兴许,这也是儿臣最后一次陪父皇狩猎了。”

他多少有些伤感。

“为何?”皇帝一怔,但随即就想到皇太后说的,要穆戎完婚后去往衡阳,那是她的意思,当时自己也答应的,但如今看着这个儿子,皇帝又不舍得了。

自己亲生儿子,为何一个个都要放那么远?

什么争夺皇权,这皇权他想给谁就给谁!

再说,他如今离死还远着呢,想这些作甚?他就不信了,穆戎还能害死太子,抢太子之位不成。

两兄弟本就该和和睦睦,一起帮着他这父亲治理好越国。

皇帝伸手拍拍穆戎肩膀:“这京城,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走那么远,朕若是想看你,你还得坐马车十天半个月过来?成亲了,朕给你在京城也开个王府。”

穆戎岂会不感动?

父皇是把他疼在骨子里的,可如此一来,那些大臣不知得如何烦他了。

“父皇,此事以后再说罢。”他笑笑,“今次狩猎,父皇打算要哪些大臣陪同?”

“你看着拟几个罢,刘大人,千万别请。”皇帝叮嘱。

刘大人是越国栋梁,历经两朝的重臣,皇帝出去玩乐,国中大事都是交由刘大人处理的,刘大人也是唯一一个在皇帝面前丝毫不收敛,敢出口教训他的大臣。

因他是皇帝的老师。

皇帝内心是害怕他的,虽然他是皇帝。

但也因有这个人,即便他自己贪乐,越国仍是繁荣兴盛,丝毫不曾衰弱。

穆戎嘴角翘了翘:“父皇,刘大人这把年纪了,便是要去,又如何去?别说上月还摔断手,不曾痊愈呢。”

皇帝哦了一声,想起来了:“你命人送去贵重药材去,叫御医再看一看!”

穆戎应了一声。

他很快从御书房出来。

去往坤宁宫的路上,迎面遇到几人,纷纷上来行礼。

耳边听得一个极其悦耳的声音:“见过三殿下。”

他看过去,却见是卫铃兰。

她今儿穿了很素的裙衫,浅绿绣荷花襦衣,下头一条月白百褶裙,一把乌黑的头发梳了平髻,只斜插了根碧玉簪子,整个人就好像枝头的玉兰花一样清新好看。

因上回要见姜蕙,穆戎不曾仔细打量她,这回见到,却是有些吃惊,原来卫铃兰也长那么大了,容貌还很出色。

“二姑娘是来见太后娘娘?”他询问。

见他主动说话,卫铃兰心里一喜,面上却惨痛道:“我是来与娘娘道歉的,若不是我,沈姑娘也不至于出事,想必殿下也很难过罢?”

穆戎想起何远查的,那日好似卫铃兰是在,而且她还留下来,一起帮着寻到了沈寄柔,他说道:“与你无关,不必如此。”

卫铃兰道:“如今寄柔还不曾开口吃东西,我明日想去进香求求菩萨。”

谁料穆戎听完这句,忽地问道:“你与她一起,不曾见到那贼人?”

“我正巧去旁边拿河灯了,回头发现寄柔已不在。”

“昨日放河灯的姑娘应是许多,你们怎会去如此偏僻之地?”

正因为如此,才给了贼人机会,细细一想,不无巧合。

卫铃兰答:“我本也不想去,奈何寄柔说人多太拥挤…早知道,我该劝一劝。”她拿起帕子抹眼睛,“是我不好,不然寄柔定不会遇到贼人的。”

她哭起来,楚楚可怜,叫人心软。

穆戎皱了皱眉,忽地想起那年在宋州的上元节。

姜家姑娘也去放河灯,那姜瑜原本要被金荷暗算,是姜蕙上去一脚踢了那金荷。

他都看在眼里,如今再看卫铃兰事后哭诉,便不太想听了,传闻卫铃兰如何聪明,难道竟不知这些道理?姑娘家出门在外,又是黑灯瞎火的,原就该谨慎些。

现在沈姑娘已经遭难,哭又何用?

他转身要走,却又遇到太子。

太子笑道:“三弟,原来你在这里。”又惊讶的看着卫铃兰,“二姑娘怎么了,如何在哭?”

卫铃兰连忙擦了眼泪,轻声道:“无甚。”

她人瘦弱,好似风中落花,太子见她脸上还有泪痕,不由得有些心疼,走上去两步,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你这帕子小了些罢,都擦不干净,用我这个。”

太子比卫铃兰年长了八岁,可以说是看着卫铃兰长大的,二人有些兄妹情,卫铃兰倒是没拒绝。

只她伸手去拿的时候,太子见她纤长手指伸过来,鬼使神差般的半握了一下。

卫铃兰吓一跳,惊讶的瞪大眼睛,脸忽地有些红。

太子像是不曾在意,往后退了一步问:“二姑娘是要去哪儿?”

“慈心宫。”

那是皇太后住的地方。

太子哦了一声:“孤也正要去那儿,不妨一起去罢。”

卫铃兰朝穆戎看了看,他无动于衷,不由有些失望。

这人真是两辈子都不曾变,所以即便娶了沈寄柔,也没有放在心上的,只那傻子却喜欢上他,喜怒都由他,日日折磨自己,结果却让穆戎越来越厌烦了,碰都不想再碰她。

也亏得她肯听沈寄柔哭诉,说的都是傻话。

如今也好,沈寄柔也算解脱了罢,还得谢谢她呢。

只她如何得穆戎的心呢?

这人真是近不得,也远不得,猜不透他心思,难怪能坐上皇帝的宝座,至于这太子,可就差得远了,如今这等时候,还想着占自己便宜呢!不知道去讨好讨好皇上,做的蠢事也越来越多。

这二人,不用说,她都得选穆戎的。

她面上仍是亲和,对太子道:“请殿下先行。”

二人往前走了,穆戎转头去往坤宁宫。

过得两日,桂花香最是浓烈的时候,终于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