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被她弄得走不得。

姜蕙道:“妾身等着你。”

这声音听得旁边的何远身子都酥麻了,穆戎轻咳一声:“好。”

他转过身疾步走了。

待到宫里,穆戎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儿臣此前就有些怀疑他们潜藏在京城,不然怎那么清楚,还趁着皇祖母生辰混进宫里,故而去户部,儿臣便一直在翻看黄册,前段时间终于发现些端倪,与卢大人提了几句。”

皇上很高兴:“真亏得你了,戎儿!那些大臣们平日里一个个才高八斗的样子,事到临头,拿那些余孽没办法,还是你聪明!这下可好,朕也不用提心吊胆呢。”

穆戎正色道:“只是把京都的一网打尽。”

“那也行啊,朕至少出去狩猎没那么担心了。”皇上笑眯眯,“朕派人去好好审查一番,兴许能把旁的也抓了。”

太子在旁边听着,此时好奇的问穆戎:“怎么找到的?便是看黄册,又知是哪一家?”

“都是借用了假户种,多用各处难民的名头来京定居,故而也不是很难。”穆戎瞧太子一眼,“可惜与他们同谋之人一直未曾找到,倒是可惜了。”

太子笑起来:“三弟如此聪慧,定然难不倒你的。如今既然抓到他们,想必问出来也不是难事,现在是还在卢大人那儿?我看得交由大理寺审讯才好。”

谁料皇上摆摆手:“朕决定关他们入天牢,叫锦衣卫接手!”

他也知有内应,谁也信不过,锦衣卫自开创以来,都是皇帝亲手提拔。

太子没再说什么。

穆戎道:“父皇,曲大人精通审讯之道,儿臣觉得或许有些帮助。”

皇上对穆戎言听计从:“甚好。”

太子脸色微微一变,父亲当真对三弟好得难以形容。

打小就是!

好像他不是亲生的一般。

可分明他们是同胞兄弟啊,为何父皇却从不考虑他的心情?

以为给了他太子的封号,便给了他一切吗?

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与穆戎换过来!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皇上笑眯眯与穆戎道:“此前有消息传来,那宝藏找到了,号称当年有金山银山,不过虚张声势,其实才几样西域来的珠宝,一些金子。”

穆戎笑道:“便是少一些,总算也有所斩获,恭喜父皇。”

皇上哈哈笑道:“也是,朕不诓你,到时运过来,分你一半。”

原来二人还有这秘密,太子抬起头:“父皇有宝藏图,竟也不与儿臣说?也好让儿臣出分力啊。”

皇上道:“你平日里繁忙,又要念书又要学治国,还时常去衙门视察的,朕怕你累坏了。”

太子无言。

他倒是不怕穆戎累坏。

穆戎背地里做的事情只怕更多呢!

三人说得几句,穆戎与太子便告辞走了。

到得殿门外,太子回头看着穆戎:“卢大人当年是你侍卫,孰料后来官运亨通,竟能坐上指挥使的位置,今次抓到魏国余孽,又算大功一桩了,得升到兵部去了罢?”

穆戎道:“升不升,都是父皇做主。”

他嘴里都是以皇帝为尊,可事实上,做得哪样事情不是自己自作主张?

这次抓魏国余孽,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太子淡淡道:“也是。”又问他,“今儿弟妹不曾来?”

“她最近身子不舒服。”

太子哦了一声:“那是该好好歇息了。”

他转身走了。

穆戎看着他背影,眉头皱了皱。

有什么一闪而过,叫他心头一紧,可很快他又舒展开,前往慈心宫,坤宁宫,去拜见皇太后与皇后。

等到下午方才回来。

姜蕙见到他,迎上去道:“我刚刚想了想,假使叫我见见外祖父,或许能叫他供出一些事情呢。”她顿一顿,“但也求殿下一件事,倘若外祖父说了,能不能放他自由?往后叫他隐姓埋名,却别处安享晚年。”

总是自己的外祖父,母亲定是惦记的,看她却不想母亲的生活被打搅,外祖父便安安静静走罢。

走得远远的,只当从来不曾寻到他们。

穆戎道:“也可,过段时间。”

如今正在紧要关头,他不想出什么差错,再者,卢南星已把梁载仕转移到十分隐秘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若是带姜蕙去,怕中途出意外。他便算有许多暗卫,可旁的人也一样有。

姜蕙明白,点点头。

她上去给他脱了外袍,说些琐事:“没几日,我姑姑就要嫁人了,那张家早早送了请帖来,原本我该是在娘家小姑房里的,可祖母好似也希望我去张家吃喜酒,便是给她面子了。殿下去不去?”

穆戎没多想:“去罢。”

姜蕙一喜:“真的?”但语调一转,“便是殿下肯,也只我去。”

穆戎奇怪:“为何?”

“也不能太给面子,那张家又不是皇亲贵族,殿下不必亲自去的。”她笑了笑,“我去就行,足够了。”

虽然穆戎大方,可有些人,只要给他一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的贪心永无止境,她还不肯穆戎前去呢。

穆戎笑起来:“那你还问我?”

“想试试殿下。”她俏皮一笑。

穆戎伸手捏捏她的脸:“试出什么来了?”

“试出…”她人凑过去,坐在他怀里,“妾身觉得,殿下还是挺喜欢妾身的。”

穆戎心里欢喜,却道:“谁喜欢呢,真够不要脸的!不过看你祖父祖母面子罢了。”

她轻哼一声,不承认就算了。

待到第二日,姜蕙将将用过早饭,却听外头一阵喧哗,金桂急匆匆的跑进来,面无人色的道:“娘娘,有一队禁军来了,说请娘娘即时入宫呢!”

姜蕙道:“可知何事?”

“不知。”金桂心想,一个个看起来都挺凶的,倒不知谁派来的人。

姜蕙不慌不忙起来,走到外面。

禁军头领道:“还请娘娘赎罪,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姜蕙挑眉,“殿下可知?”

禁军头领一抱拳:“与殿下无关,乃太后娘娘下的令。”

姜蕙心想,莫非是关乎魏国余孽?

毕竟是昨儿抓来的,听穆戎说,已经派人去审讯。

难道有人把她招了出来不成?

虽然这么想着,她立得更直,微微一笑道:“既然是皇祖母下令,自当听从。”

她与金桂道:“把轿夫叫去二门处。”

很快轿子就来了,金桂扶着她上去。

金桂眼见她走远了,急道:“如何是好,太后娘娘突然派人来府中,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该去告诉殿下才行呢。”

“早有侍卫去了。”银桂宽慰她,“太后娘娘可是娘娘的皇祖母啊,便是有什么,想必也不会怎么样的,别说还有殿下在,我看是不是一场误会?”

也是,自己太过着急,这府中上下那么多侍卫呢。

但愿别出什么事!

行得一会儿,轿子便到慈心宫了。

姜蕙下来,慢慢走进去。

刚到殿中,就听见皇太后的声音:“你胆大包天,竟敢诓哀家了!你原也是魏国余孽,还是那什么梁侍郎的亲生女儿,你母亲乃魏国人,是也不是?”

姜蕙忙跪下去,嘴里却道:“不知皇祖母是何意思?孙儿媳身上是有魏国人的血,可一早孙儿媳便告知皇祖母了。”

骗人就得骗到底,假使怕死说出来,那只能死得更快!

第83章

穆戎听到侍卫来报,急匆匆便往皇宫而去。

路上竟遇到皇帝。

穆戎上前行礼:“儿臣听说皇祖母抓了阿蕙。”

“只是一场误会!朕也是才知道。”皇帝宽慰他,“母后关注魏国余孽一事,大清早的派人来问,结果也不知那魏国人为何发疯,竟说三儿媳与他们勾结,要毒害朕与你呢。”

“这不可能!”穆戎否认,“定是有人背后唆使!父皇,还请您相信儿臣,阿蕙她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朕自然相信,不过那魏国余孽口口声声说有证据,是以你皇祖母才会怀疑。”皇帝伸手拍拍他肩膀,“不过阿蕙看起来天真单纯,怎么可能会毒害人呢?你放心,朕这就去慈心宫与你皇祖母说,叫她放了阿蕙。”

穆戎眉头皱了皱,请求道:“此事儿臣去便是了,父皇不必如此。”

“为何?”皇帝奇怪。

“儿臣不想父皇因儿臣的事惹得皇祖母不快,只要父皇相信儿臣与阿蕙,儿臣心里便万分感激了。”穆戎诚恳道,“再说,清者自清,阿蕙是冤枉的,自然会水落石出。”

皇帝倒是挺感动,儿子怕他与皇太后闹矛盾,竟然不要他伸手帮忙。

也确实,他轻易不惹母后。

因他知道,自己这皇帝当得实在不好,他自己本也爱玩,很多时候,都是有母后从旁协助,越国才能如此兴旺。

“也罢。”他点点头,“你先自己去,万一母后不愿听,朕再来。”

穆戎谢过皇帝,往慈心宫去了。

何远跟在身后,小声道:“那些人向来守口如瓶的,这回倒是轻而易举就供了娘娘出来,属下看,必是上回那内应指使的。头一回针对殿下,这第二回针对娘娘了。倒不知是谁呢,如此神通广大,还能去天牢与他们通气。”

穆戎脸色阴沉,早在昨日,他就有所感觉,这次把魏国余孽送到皇上手中,兴许会出事。

没想到,果真如此。

但他相信姜蕙,不至于被皇太后吓一吓,就会把来龙去脉说出来。

他吩咐何远:“叫人去查查昨日有谁去过天牢。”

何远领命。

他到得慈心宫时,姜蕙仍跪在地上。

皇太后的声音在整个殿中回荡:“你的身世,哀家要查出来不难,纵是巧舌如簧,你也糊弄不了哀家!”

姜蕙声音很平静:“假使皇祖母认定孙儿媳欺骗了您,还请皇祖母让孙儿媳见一见所谓的外祖父,孙儿媳要与他当堂对证,皇祖母总会相信,此事,我是清白的。”

皇太后眼眸眯了起来,喝道:“来人,去带梁载仕!”

姜蕙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穆戎不是派人把外祖父带出去了吗?

立在殿门口的穆戎也奇怪。

他大踏步进来,跪在姜蕙身边:“孙儿见过皇祖母。”

皇太后脸色如同冰霜:“你可知她要毒害皇上与你?”

“孙儿不信。”穆戎毫不犹豫的道。

皇太后冷笑一声:“你且等着。”

穆戎朝姜蕙看去,轻声道:“莫担心,有本王在,你不要怕,一会儿梁载仕真出现,你便与他对质。”

她神情轻松了些,微微一笑。

过得会儿,侍卫押着一人上来。

与梁载仕不一样,梁载仕是高高瘦瘦的,可这人身材微胖,长得也不高,他见到皇太后并不跪,嘴里叫嚣道:“我乃魏国左侍郎,你们越国人窃取了咱们魏国,乃贼人也!”

两侍卫看他满嘴胡言乱语,一人上去扇了一耳光,另一人手压在他肩膀上,猛地往下一按,他不由自主就跪下了。

皇太后问道:“这殿中,你可认识谁?”

那人四处看一眼,见到姜蕙,明显的怔了怔,但并不相认,只道:“我不认识谁!”

皇太后自然看出来了,问道:“你可是叫梁载仕?”

那人呸的一声:“本官不会答你这贼子任何话的!”

皇太后冷笑道:“你不答,哀家便让人把梁婉儿抓来,不信严刑逼供,她不承认!”她忽地吩咐下去,“来人,把姜家大夫人梁婉儿抓了,若是不开口,便使得她开口!”

姜蕙脸色一变。

那人已大叫道:“别伤我女儿!”

果然骨肉情深,皇太后得意道:“那姜蕙可是你外孙女?”

那人无奈承认:“是,还请太后娘娘放过她,她…”

正当说着,姜蕙突然站起来,几步走到他跟前,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双眼喷火的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外祖父?我外祖父一早死了,你到底是谁?”

“蕙蕙,我…”那人被她的举动惊了一惊,忙道:“是,是,我不是你外祖父,梁婉儿也不是我女儿。”

还真会演戏,这般遮遮掩掩,真真假假,比起直接认她为外孙女更叫人相信。

姜蕙冷笑一声,但她却有法子,叫他露出真面目来。

她朗声与皇太后道:“皇祖母,此人一会儿称是我外祖父,一会儿又称不是,可见头脑糊涂,不知皇祖母,如何判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皇太后却有些猜测,恐是那人担心梁婉儿,一时心急承认,可细想回来,又觉不妥,故而矢口否认,其实这是人之常情,也更为真实,她淡淡道:“你不肯说实话,便再拖下去叫曲大人审讯,另梁婉儿也脱不开关系…”

她再次拿梁婉儿来相逼。

那人无可奈何,请求道:“太后娘娘,还请饶过我女儿罢,她什么事情都没做过!阿蕙也是一样的。”

“旁人已招了!”皇太后喝道,“她要毒杀皇上与三殿下。”

那人一下子面如死灰:“阿蕙也是被人相逼。”

皇太后看他全部承认了,看向穆戎:“戎儿,你如今可信了?”

穆戎很镇定:“阿蕙还未曾对质。”

姜蕙道:“皇祖母,我本无所隐藏,还请容许孙儿媳与他对质,也不至于死不瞑目!”

她态度坦坦荡荡。

皇太后挑眉:“好,哀家便准你一回。”

姜蕙谢过,站起来询问那人:“你说你是我外祖父,我问你,你是何时入京的?又是何时知道我母亲在京都的?”

“我一直都记挂婉儿,只不知她在何处,当时兵荒马乱无处可寻,三年前入京后,偶尔听说姜家有姑娘生得似魏国人,当下便留了心,使人去查,才知道婉儿也在京都。”

“那你可见过我娘亲?”

“不曾!”那人忙道,“我不想连累你娘亲,也不想连累你,故而他们说要叫你毒杀皇上与三殿下,我都极力阻止的,可他们不听。阿蕙,真是委屈你了。”

姜蕙笑了,询问皇太后:“皇祖母,除了说我与魏国勾结,他们不曾供出别的吗?”

皇太后一怔,半响道:“是。”

姜蕙听了答案更是胸有成竹,看向那人问:“依你猜测,那十二人中,会是何人出卖你,供出你是我外祖父?”

“这…”那人犹豫,“我不知。”

“到底是不知,还是不愿承认你在说谎?”姜蕙喝道。

那人突然有些心慌:“定是被严刑逼供,承受不住才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