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哭什么!”计侯爷见她流泪心里也甚是难受,忙起身上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父女俩至一旁靠着壁的长榻上坐下。

“都是爹不好!”计子清请罪的话还没出口,被计侯爷这当头一句话又给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她有些吃惊和茫然的瞧着计侯爷,心里不安起来。

“是爹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没有好好的教导你。”计侯爷嘴里发涩,发苦。如果不是他失责,计子清断然不会变成这样,初初听到此事时,他惊诧,不信却又不得不信,他震怒,震怒之后却又涌上无可言明的愧疚。

“不,爹!”计子清这一声爹叫得心甘情愿,她无比眷恋的凝着计侯爷慈爱的脸,垂眸轻轻说道:“是清儿不好,爹一向来都很疼清儿,是清儿不懂事,辜负了爹的一番良苦用心。”

“清儿……”计侯爷百感交集,五味成杂。按理说,听到计子清这么说他应该感到很欣慰才是,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充满着沉重,铅块一样的沉重。

“爹,请爹爹尽快为女儿定下亲事吧!对方只要人品好,只要对女儿好,家里简单一些,官职小一些都没有关系。”计子清说出这番话后,心里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是啊,她只是一个冒牌货,反正她也没法融入上流社会,那么找一户殷实富裕的人家嫁了过去有何不好?只要有便宜爹在,夫家还不得由着她横着走?她原先真是脂油蒙了心,竟然想着去攀附那等世家大族,那不是摆明了送上门去给人羞辱么!猛然想到自己当初之所以生出那般的心思,其实都是基于甄钰明里暗里的暗示,令她鬼使神差的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计子清心里不由得把甄钰恨恨的骂了一遍。

“你真的这么想?”计侯爷又惊又喜又意外。计子清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她原先不肯嫁给低门小户的人,他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想通了。

“当然是真的,”计子清连连点头,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诚恳说道:“爹,女儿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般选择才是女儿的福气,求爹成全女儿。”

“好,好!”计侯爷十分高兴,忍不住搓着手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办了,好办多了!”他说着又是长声一叹:“清儿你放心,爹不会亏待你的,你的嫁妆,爹一定好好的给你准备!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列了单子交给爹置办!还有良田、商铺和庄子别院,爹都会为你办妥,断断不会令你受半分的委屈!”在议亲对象上已经委屈了女儿了,那么在钱财方面多给她一点儿补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第208章 曝光

计子清眼睛一亮,强按住心头的狂喜,垂着头,带着几分待嫁姑娘的娇羞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计侯爷见了她这般模样,心怀大畅,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令守在门外的东来、西宇面面相觑、咋舌不已:大姑娘真好本事!侯爷都气成这样了,这么快就哄得侯爷如此开怀!

次日,计子清主动去了正院,大大方方的给计子茜陪了不是,计子茜自打照了镜子后,恨不得撕碎这个便宜姐姐,可一想到母亲严厉的交代,勉强忍着没有发作,却也不耐烦面对计子清,没说两句话便把她赶了出去。倒是计夫人反而好言抚慰了计子清一番,满脸是笑的将她送了出去。于是阖府上下,莫不叹息。

计子清却不知道,正当她盘算着如何从计侯爷手中弄到更多的陪嫁时,一张大网已经悄悄的向她逼近。

那一日,当美梦破裂,残酷的事实硬生生被撕裂在眼前时,计子清仍然处于晕眩中,浑然不敢置信,她的身份,竟然被拆穿了!

在忠勇侯府的正厅中,计侯爷、计夫人、计老太太、邵琬清,以及那位在大街上当街认出她来并揪着她不放的亲爹邵有德,几个人齐聚一堂,大门紧闭,老太太的心腹妈妈亲自坐在门前廊下看守着,一只蚊子都不许靠近。

然而又有什么用?计子清是在大街上被邵有德揪住不放的,此时恐怕整个上京倒有大半个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了忠勇侯府计侯爷找回来的女儿是个冒牌货!

这件事出来。最受打击的无疑是计侯爷。此刻,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像老了十岁,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在邵琬清身上。他曾今视若珍宝护着的女儿!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得知了今日事情的始末,计老太太盯着她们父女。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因为这个新回来的“孙女”,这一年多来府上就没消停过,让外人议尽了是非!可是,所有的那些是非加起来,都没有这次的笑话来的叫人难堪!

原来闹了半天,闹得家宅不宁,竟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邵有德哪儿见过这种阵势。来到这个地方腿就先软了,被计老太太这么一吼,一个哆嗦差点跌了下去,下意识的就往邵琬清身后躲,张皇无错道:“闺女……”

邵琬清狠狠瞪了他一眼。第一反应想要推开他,硬生生的又忍住了。

对上闺女的目光,邵有德也有点心虚,隐隐明白自己坏了闺女的大事。

当初闺女一个人席卷财富一声不吭的逃跑,一个子儿也没给他留下,每每想起来他便气得要吐血。因此当他无意中得知闺女的行踪,又有热心人愿意搭伙赶路包了伙食盘缠,他毫不犹豫的便来了上京,来找那没良心的闺女算账!

今日当街揪住她。他并不知道她竟然已经成了忠勇侯府计侯爷的“女儿”,如果知道的话,就他那胆子他是万万不敢那么冲动的!

他只是看到她衣着光鲜,看到她满头珠翠,看到她出落得越发漂亮,坐着那么豪华的马车。那么趾高气扬,还有专门服侍的丫鬟——那丫鬟身上的衣裳,比她从前穿的还要好上十倍不止!

他当时就气愤得发了狂,自然而然的认为她能够过上如今这般富贵的生活是因为那一匣子珠宝的缘故!冲上去揪着她就破口大骂。

她锦衣玉食,享受富贵,他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是个人都会满腔怒火!更何况这一切是她从他手里偷了去的!

直到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直到忠勇侯府的家丁赶来,他才隐隐感到不对劲,如今进了这深深深深的侯府大门,他心里剩下的,就只有恐惧了!

一看他们两人之间这么熟稔的神情动作,计老太太心中更怒,计夫人目光闪了闪,计侯爷的心就是一凉,仅存的一丁点儿希望也被完全粉碎!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计老太太气得拍着胸口,全身在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爹,您听我说呀!”邵琬清大急,眼巴巴的瞧着计侯爷。

计侯爷有一刹那的动容,随即意识到眼前这女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那一点儿不忍立刻又消逝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声的尴尬和难堪。

“掌嘴!谁是你爹!站在你旁边的那才是你爹!”计老太太听了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撕了邵琬清的嘴!

“娘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自个的身体!”计夫人嫌恶的瞧了一眼下边的两人,扭头向计侯爷道:“侯爷,如今真相已然大白,别的什么话也不需要问了,侯爷看看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对这个横空冒出来的邵有德,计夫人也暗暗纳罕。

对于邵琬清的身份,自打她头一天进府,计夫人对她身份的怀疑就没有停止过。当时她便悄悄的派人去过一次柳河镇查访邵琬清和邵心萍的消息,可是竟然没有丝毫破绽。但计夫人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越是没有破绽,她越是疑心其中有鬼,因此后来又派人不动声色的暗访,到了如今,她手里已经掌握了不少的证据证明邵琬清的身份有问题,她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撕开邵琬清的真面目!这也是最近以来,她一直容忍邵琬清的缘故。

可她没想到的是,邵有德的突然出现,令她原先所做的一切统统作废!邵有德的出现,直截了当的戳穿了邵琬清的身份,但是同时,也令计家丢尽了脸面!

“还有什么怎样处置?拉他们去见官!”计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吼道:“这两个下贱的东西,便是将他们千刀万剐,也不能消除我心头之恨!”

邵有德听了这话,脸色顿时煞白,惊叫一声竟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起来。邵琬清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当着计老太太又不敢说,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一个劲的求着老太太饶命、侯爷饶命,向着计侯爷爬过去,跪在计侯爷面前,扑过去拉扯着计侯爷的衣裳苦苦哀求。

此时厅中没有仆人,邵琬清又是冷不防的冲将过去,计侯爷手足无措,又不便用力推她蹙眉尴尬,计老太太见她如此无耻,眼前一黑,差点没晕了过去。

“放肆!”计夫人亦忍无可忍,冷声大喝,睨着她冷冷道:“邵姑娘,你若是再这么无耻,休怪我们计家不客气了!你不会当真想去吃牢饭吧?”

邵琬清一怔,吓得白了脸,嚅嚅动了动唇,再也不敢动一下子。

计侯爷长长吁了口气,越瞧邵琬清越觉得别扭厌恶,他此时才突然觉察到,其实对这个“女儿”,他从来就不曾有过那种血脉相连、心脉相通的亲近之感,从来没有!可是——

“夫人先扶着老太太回去休息,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计侯爷绷着脸,瞧也不再瞧地上狼狈不堪的父女俩一眼。

“你若是轻易饶了他们,我便跟你翻脸!”计老太太喘着气,颤巍巍的指着计侯爷厉声喝道。

“娘放心,此事儿子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计侯爷站起身,恭恭敬敬向母亲说道,眸光蓦地一沉。

瘫在地上的邵有德听到这句话,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声响,头突然往地上一顿,身体抽搐了两下徒然僵住,竟然被吓得晕了过去。

计侯爷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划过邵琬清,心中冷笑不已:没想到这样的男人,竟生了个这样的女儿!

“娘,这里有侯爷做主,媳妇先扶你进去休息吧!再怎么着,侯爷也会顾及侯府的脸面的!”计夫人轻轻为计老太太揉着胸口顺气,轻声细语的劝慰着,声音拿捏的恰到好处。

计老太太一想也是,儿子再怎么着,也不会不顾及侯府的脸面,不顾及他自个的脸面,于是面色稍缓,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由着计夫人扶着去了。

计侯爷冷冷瞅了邵琬清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邵有德一眼,随即打开门,吩咐将他二人看押起来,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邵琬清的心便是一紧,面上却是十分沉着,咬了咬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十分配合的由着下人押了出去。不过短短的半天功夫,由人上人的侯府大小姐转而变为阶下囚,她的神情仍旧不见多少羞愧慌乱,倒令那押她下去的婆子纳罕不已。

计侯爷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闪烁不已,突的冷冷一笑,慢慢出了花厅,往自己的书房走去。一个人在书房里一呆就是半天,直到天黑。

夜半时分,邵琬清终于被人领到了计侯爷的书房。她提了半日的心终于轻轻的放下了,可是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当时在花厅内,她趁着扑上前求饶时,飞快的同他说了一句话,她不敢确定管用不管用,那种情况之下想要扭转乾坤她只能放手一搏,事实证明,她这一搏却是对了!

再次来到这个不知来过多少次的地方,邵琬清顿时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这儿的一切都是原样,甚至,那个慈祥的爹也是如以往一样的慈祥,只是,她却不再是他的女儿。

第209章 挣扎(Sunflower889升护法加更)

邵琬清从小到大不知怨恨过多少次命运不公,却从来没有如这次这般怨、这般恨!为什么,他不是她的爹呢?为什么,她拥有了却又永远的失去!

她的目光贪恋的扫视着屋中的多宝格,那上边的宝贝,曾经有超过一半被她悄悄划进了嫁妆的单子中打算变着法儿同他要,可惜,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了!一件都不会再属于她!

“你说有心萍和宝儿的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计侯爷脊梁挺得直直的,端坐在阔大的书桌后边,双手直直下垂,搭在双膝上,显出肩膀宽阔且平。他声音低沉暗哑,双目灼灼似电逼视着邵琬清,邵琬清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气息扑面而来,没来由的一凛,她从未见过计侯爷这般凌厉的面目,一时之间竟有些愣住了,睁大了眼半响反应不过来!

原来,他的温和与慈爱,只会给予他的女儿!而不是任何旁的人。意识到这一点,邵琬清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失落。

“哼!”计侯爷冷笑道:“你最好不要再同我耍花枪,你玩不起!”计侯爷桌子下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攥得手心生疼。他戎马半生,叱咤风云,明争暗斗、阴谋阳谋不知经历过多少,不曾想,却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这个女人,自己竟然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呵护着,现在想想,她哪一点儿像自己的女儿?心萍和他的女儿,怎么可能是这种性子?而他,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深恨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心中愈发的恼怒。

邵琬清脸色白了两分,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抖了抖。她咬了咬唇,抬起头苦苦一笑。涩声道:“侯爷莫非忘了不成,我也姓邵啊!我爹也姓邵!”

计侯爷一怔,心头大震。失声喝道:“你是心萍什么人!”这一整日,他被邵有德的突然出现和随之而来的惊天消息给震得头晕脑胀满腔愤怒,一时竟忘了去问这其中缘由!那枚玉佩是真的,那盒子首饰也是真的,她说的那些往事也多半不假,她怎么可能与心萍没有关系!

邵琬清心中暗喜,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垂着头轻轻道:“她是我爹的亲妹妹,我的姑姑,宝儿,是我的亲表妹!”

“轰”的一下,计侯爷心里一阵空白。一时之间有点儿傻了眼。眼前这人,虽然不是他和心萍的女儿,却是心萍嫡亲的娘家人,他要——怎么来罚她!

计侯爷心里又乱起来,半响方一字字问道:“心萍和宝儿,她们——”

“她们,已经不在人世了!”邵琬清凄然的说着,带着浓浓的窸窣鼻音,泪水簌簌而下。

虽然预料中也是如此。听她亲口说出来,计侯爷仍是心中骤痛,眼眶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不等计侯爷问,邵琬清轻轻缓缓的道出了其中的经过。她当然不会照实说,却也不敢随意欺骗计侯爷,因为她很清楚。如今她所有的话在这个男人的眼里都会打上怀疑的问号,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她,他一定会去查证!不过,她并不害怕他会拆穿她,因为真正的真相,也仅仅她们父女和她曾经的情郎丁睿知道而已!

从邵琬清的叙述中,计侯爷得知了邵心萍母女生命中最后的一段历程:与兄长他乡相遇,跟随兄长回到那早已物是人非的所谓故乡,却不料红颜命薄,不过短短的两个月,就……

“姑姑人生得好,那一手绣技更是精妙绝伦,惊艳四座,回乡之后,托赖姑姑的绣技,我们的生活也过的比从前强些。可是谁也没想到,镇上的赵老爷无意中见了姑姑一面,竟打起了姑姑的主意——”

邵琬清说到这里顿了顿,抬起头有些怯怯的瞟了计侯爷一眼,看到他双颊的肌肉一僵,忙又垂下眼去,继续说道:“那赵老爷虽是家里有钱,却是又老又丑,家里小妾七八房,是个,是个——不怎样的人,姑姑自然不肯。不想那赵老爷却不肯罢休,设下圈套引我爹下赌场,欠了一大堆赌债,赵老爷以此威逼,姑姑,姑姑她——”

计侯爷听得忍无可忍,猛的一拍桌子,瞪着邵琬清恨声道:“父债子偿,你爹欠了赌债,为何要心萍来承受后果!”

邵琬清哭道:“我爹本来就是个赌徒,怨不得侯爷生气!可是,那赵老爷摆明了是针对姑姑的,自然便是没理也自要找出三分理来!姑姑抵死不从,赵老爷的人那天晚上闯了进来,要强行把姑姑带走,姑姑逃不过,被逼无奈投河自尽了!”邵琬清又哭了两声,说道:“那赵老爷见事情闹成这样,便将爹的赌债一笔勾销,威胁我们不许声张,我们人微言轻,哪儿敢跟他作对,只得对外声称姑姑是失足落水身亡!”

计侯爷呼吸一滞,胸口被沉沉的压迫着。半响,微眯着眼冷声道:“赵老爷,柳河镇上的土财主,是么?”

邵琬清从未听过他这么阴森森的语气,情不自禁抖了抖,轻轻点了点头。她心里一凉,暗道赵老爷这下子要完蛋了!事实虽与她所言有出入,但赵老爷逼死邵心萍却是不争的事实,差别只不过是她爹被赵老爷逼迫利诱之下,合起伙来算计邵心萍!到了计侯爷上门问罪的时候,赵老爷便是说出来也无用,只要邵有德咬定牙关否认,大可推说是赵老爷怀恨在心故意诬陷!反正死无对证,谁也没法证明什么!

“那么宝儿呢?宝儿她,她该怎么办……”计侯爷低低轻叹,说不出的心痛和怜惜。没有爹,又失去了娘,宝儿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计侯爷心底突然生出了浓浓的牵挂,以至于浑然忘记了,他其实根本不必再担心,因为很快,宝儿也死了!

邵琬清听了他这么问心头也甚是诧异,越发的胆颤心惊,她强按下满心的恐惧,低声泣道:“宝儿,宝儿伤心欲绝,痛痛的哭了好几日,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儿,怎么劝也劝不住,人也一天一天的瘦下去。好不容易她心情渐渐平复,那日我陪她登山散心,姑姑留给她的手帕被风吹走,宝儿心急去捡,却,却又失足——掉到了山崖下!”

邵琬清说完双肩微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着预料中的狂风暴雨。

计侯爷脸色大变,猛的抬头,利刃似的目光直直插过来,厉声道:“宝儿又不是小孩子了,好好的怎么会掉到山崖下?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没有啊!”邵琬清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脑子里情不自禁闪现出当时的情形:她口称擦汗借用宝儿的手帕,却又故意松手,手帕被风吹往崖边,宝儿情急失神连忙追赶,却不知那个地方,早已是个陷阱……

她嘴里却连忙颤声道:“宝儿那些日子精神也不太好,所以才会——我虽然拉住了她,可是,可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等到附近山头的乡亲赶过来时,我,我已经坚持不住了,我手里只抓住了她半截袖子,呜呜呜呜,宝儿就这么掉了下去,摔断了双腿,后来,抬回去没两日,便发了高烧去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看好宝儿!”邵琬清说着伏地大哭起来,哭得声咽气堵。

计侯爷痛苦的闭上眼睛,暗道命运的残忍!他以为她们早就死了,却又突然找回了女儿,刚刚感谢了上苍给他弥补的机会,却又发现女儿是假的!终于得到了她们确切的消息,却又是——如此这般!

他终于死了心,也认清了命,他心爱的人,连同那从未见过面却曾经存在过的女儿,都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

计侯爷眨了眨眼,化去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冷声道:“后来呢?心萍的那些东西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邵琬清哭道:“宝儿表妹临去前,她,她让我带着这些东西,顶替她的身份想法子同侯爷相认,她说,要替姑姑问一句,问一句侯爷究竟还记不记得她们母女!可民女胆小,见了侯爷,侯爷待民女又是这般的好,民女,民女便不敢亦不忍再问……侯爷恕罪,民女不是故意的!”邵琬清战战兢兢,伏在地上的身子瑟瑟发抖起来,要说的话她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如果这样仍不能打动计侯爷饶了她,那么她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她不想死!

计侯爷脸色阴沉不定,目光不断闪烁,片刻后盯着她沉声问道:“是么?邵有德在大街上嚷嚷,说你携了财宝扔下他私逃,这又是怎么一说?”

邵琬清微微抬头,显出有些为难的样子,顿了顿,低声道:“我爹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侯爷今儿也看见了。那些东西到了他的手里,哪儿还能够剩的下?我没法可想,只好偷偷一个人走了!进了侯府之后,我想找他,悄悄给他一些银子,却也,却也没有机会……”

邵琬清适时的住了嘴,垂下了头。与邵有德一起关押了半天功夫,该串的话早已串好,她爹比她还要怕死,到了这动真格的时候,她不怕他会露陷。

第210章 结束了吗?

计侯爷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却没有再继续问,只是沉着脸出神。

如邵琬清所预料的一样,如今对于她的话,计侯爷绝对不会再轻易相信——除非他是个傻子!

“我会派人去柳河镇查证,这些日子,你和你——爹先暂时住在侯府。”计侯爷缓缓开口,盯着她一字一字说道:“如果你所言属实,看在心萍和宝儿的份上,我不会要你们性命,只要你们远远的滚出上京,此事作罢!如果,有半个字不实,哼,你一定会后悔说了谎话!”

邵琬清慌忙磕头,信誓旦旦道:“事已至此,民女绝不敢欺瞒侯爷!侯爷尽管去取证便是!民女谢侯爷开恩,谢侯爷开恩!”

计侯爷哼了一声,瞅着她说道:“此时谢恩还为时尚早!去吧!”

邵琬清不敢多言,低低应了声“是”,弓着身子随着领路的下人去了。

计侯爷无力的仰靠在椅子上,一夜无眠。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计老太太和计夫人。计老太太是为了计家的名声提心吊胆,烦躁不安,计夫人却是心存疑虑,多有不安。邵有德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到了上京,偏偏这么凑巧在大街上揪住了邵琬清,她总觉得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可是又找不出来哪里不对!据邵有德说,那几个搭伙上京的商人在几天前早已贩好了货物离开了上京,他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这就更透着古怪!

不过,想必她那好丈夫。这会儿定是在那儿为了邵心萍母女伤心欲绝吧?等到想到这些疑点,怕是黄花菜都凉了!计夫人自嘲的摇了摇头,此事丢脸的又不是她,她操个什么心。没准,还招人家的疑呢!

不出三天,整个上京上流社会中都知晓了此事。众人皆惊,无不瞠目结舌。惊过之后,有幸灾乐祸的,有抚掌叹息的,有但笑不语的,也有个别心思敏锐的,已在琢磨着如何将此事加以利用。从中攫取利益最大化,趁机打击政敌。

甄钰自然也知道了此事。邵有德是她命白延曲安排进京的,那一场偶遇则完完全全出自她的手笔!就不知丢了这个脸面,计侯爷和忠勇侯府接下来会怎么做了!无论怎么做,都注定是个笑话!

没过几天。就连深居简出不太出门的寿阳太妃也知道了此事,寿阳太妃深为纳罕,虽然她不如侯府首当其冲,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心底更是暗恼忠勇侯府不会办事,若没有他们错办在前,怎么会连带着她也失了脸面!

寿阳太妃沉吟斟酌再三,便派人向忠勇侯府下了一份帖子,她要亲自见见邵琬清和邵有德。

邵琬清和邵有德自那日之后。便被计侯爷单独囚禁在侯府西边一处偏僻的小院中,派了他的心腹日夜看守。回了老太太之后下令,没有他的允许,府上任何人都不许去见她们父女。弄得计子茜恨恨不甘不已,计夫人在探知有侯爷心腹匆匆出京的消息后,冷冷笑了两声。

邵琬清和邵有德被带到寿阳王府。也是在一处花厅相见。当中一座十二扇的紫檀边框底座美人簪花屏风将花厅一分为二,邵有德跪在屏风外的地毯上,邵琬清则跪在屏风内寿阳太妃面前。

邵琬清唤了一声“太妃娘娘”便忍不住垂头呜呜咽咽的低泣起来,寿阳太妃见她不过数日未见,却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由心中恻然,一想到她的欺骗又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抿着唇淡淡的瞧着她不说话。

“太妃娘娘……”邵琬清含泪哭泣,一声声一句句诉得人柔肠百结,她和邵有德在王府足足呆了两个时辰方才离去。

末了,寿阳太妃轻轻一叹,向身边的兰嬷嬷叹道:“这孩子虽是糊涂,可也是个心肠好的。心萍和宝儿都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样,她是她们嫡亲的亲人,我就再帮她一回吧!也算是报答了当初心萍相救源儿的恩情了!”

兰嬷嬷陪着笑轻轻应了声“是”,想了想又试探着道:“其实,这事太妃根本不必再理论。这事儿,说起来真正是——”兰嬷嬷说着又闭了嘴,实在是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一件乌龙!竟是比那书上的还要离奇,一个乡下的小小女子,竟有这等冒名顶替的胆量,虽说事出有因,可终究——不是人人都敢做的!

“呵呵!”寿阳太妃温和的笑了笑,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微仰了仰头,说道:“就当,是给源儿积积福吧!况且,她们都是邵家的人,帮她一次也算是人之常情!”

“还是太妃心慈,想得周全。”兰嬷嬷就笑着说了一声。太妃说的对,这件事在王府这边的情况与在忠勇侯府的还不一样,太妃表现的大度些,人们只会赞,不会嘲,不比忠勇侯府。

“你记得准备些礼物,不必太好,也不能太小气寒酸,回头派人送到忠勇侯府去给邵琬清,就说邵心萍姑娘已经不在,这一份礼便由她收下,别的,什么也不必多说。”寿阳太妃交代道。

“是,太妃。”兰嬷嬷屈膝应了一声。

寿阳太妃眼神黯了黯,至于忠勇侯府会将邵琬清父女怎么样,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收到寿阳太妃的礼物,邵琬清父女又惊又喜又得意,两人均认为,这是太妃在为他们做主!有了太妃这份表示,忠勇侯府就不能不有所忌讳,他们平安离开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

而且,有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哪怕他们身无分文被赶出侯府,生活也不会立即陷入困境。

邵有德心有余悸,忍不住向女儿笑着嘀咕了一声:“闺女,这一次,你可不能再扔下爹一个人跑了!”

邵琬清厌恶的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脸走开了。不知为何,听到他口口声声自称“爹”,她的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她的爹,竟然是这种人!

邵有德如今是越发的怕她,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敢说什么,搓着手讪讪的笑了笑,心里却打定主意,这一回一定要睁大眼睛保持警惕,绝不让她甩了自己!

邵琬清以为自己本来要在这荒凉破败的小院里过上一两个月才会等来下一步的进展,不料,从寿阳太妃那儿回来才四五天的功夫,计侯爷身边的东来便过来传话:他们可以离开上京了!离开了以后,永远不能再回来。

惊喜之余邵琬清心里闪过一抹失落,邵有德则是喜出望外——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着是否会挨一刀了!

“东来,能不能通报侯爷一声,我,我想去跟侯爷道个别。”邵琬清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请求。

邵琬清从前仗着便宜爹宠爱,并不注意结交上下左右的关系,因此这整个侯府中,除了计侯爷几乎没有一个人喜欢她的。这会子她落魄了,又是因为这种原因,众人心中只有高兴鄙视的份,谁会搭理她?

东来听了便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笑道:“我说邵姑娘,有的走你还是赶紧走吧!侯爷是什么人?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听你道别呀!再说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个心思?这人啊,还是得认清自个是什么东西的好,不然说出来的话,不但令人觉得可笑,且也荒唐!”

邵琬清脸上一热不由暗怒,却只能生生的忍下这口气。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侯府的大小姐了,人家凭什么要卖她的面子!

“那么劳烦你转告侯爷一声——”想到将来再也见不到这个“爹”,邵琬清的心里仍然沉甸甸的。

“你倒是走是不走?”东来不耐烦的瞪着她喝道,心中甚是不屑: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这儿惺惺作态,呸,她也配!

“走走走,我们马上走!嘿嘿,有劳小哥,有劳小哥!”邵有德见东来变脸吓得不得了,忙满脸堆笑向着东来点头哈腰,一手扯了扯邵琬清的衣袖。

邵琬清毫不犹豫拍开他的手,咬了咬唇终于认命。

“哎,”东来努了努嘴,说道:“寿阳太妃送来的礼物你们自个搬走,侯府可没处放你们的东西!还有,我们侯爷仁慈,这是一百两银票,你们拿去吧!从今以后与侯府再无瓜葛!”

“哟,呵呵,谢谢侯爷,谢谢侯爷!”邵有德笑得一张老脸堆满了皱纹,搓着手便欲接过银票。冷不防邵琬清飞快抬手,将银票从东来手中抽了去,揣进自己的兜里,转身抱住了一个装了一套镶宝石的赤金头面的盒子,两匹包装好的西番莲花花大文锦,眼皮子也不抬向邵有德道:“你把那两个古董盒子抱上,抱好别摔了!”

将来的日子还很长,她不得不做打算,哼,银子只有抓在自己手里才最实在,虽然这区区一百两不久前她还不屑一顾!

邵有德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哎”了一声,乖乖抱起了两个装着瓷器瓶子的盒子。

东来嘴角翘了翘,转身懒洋洋道:“走罢!别看了!”这种货色,怎么可能是侯爷的种!东来在心底嗤笑。

第211章 疑心扩大

邵琬清父女俩出了城,计夫人才知道这个消息。

计夫人当即就将手中的越窑影青瓷茶碗砸得粉碎,胸口气息一抽一抽差点转不过气来。她衣裳也不换,怒冲冲的带着丫鬟就往外书房闯,外院的小厮男仆们事先不曾得到消息,见了计夫人无不吓了一跳,慌忙闪避不已。

计夫人只质问了一句“侯爷可在?”压根不等人通报,直蹬蹬的便冲了进去,“哐啷”一声推开了书房的门。

计侯爷正捧了一卷书在打发时间,见了怒气冲冲的夫人和跟在她身后收不住脚惊慌失措的看门小厮,嘴角轻轻扯出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摆摆手命下人们都退下。

看门小厮下意识的一把脑门上的汗,忙不迭的应声退下,轻轻带上了门。

“夫人这么急匆匆的,不知有何要事?”计侯爷将手中的书随意往桌子上一抛,起身向计夫人做了个请一旁坐的姿势,不紧不慢的笑道:“这一两年来,夫人给我的惊喜还真不少!如此这般气急败坏失了分寸,我还是头一遭见呢!”

计夫人被他这不紧不慢的几句话勾得满腔怒火又涨了两丈,喘着气颤声道:“听说侯爷,把那邵琬清父女放走了?”

“就为这个?”计侯爷淡淡说道:“留着他们已经没用,不让他们走难道白养着不成!”

计夫人越发气急,瞪着丈夫道:“侯爷怎可如此大意!如今外头正是风言风语满城飞,侯爷这时候让他们离开,万一他们落到有心人手中,说出做出点什么事来,侯爷打算怎么善后!”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朝堂斗争往往牵涉到后宅,只要对手抓住一点大做文章,丢官失爵不过一夕之间的翻云覆雨。如今邵琬清这件事。可供人做文章的地方简直太多了,“有失为官体面,辱没朝廷体统”、“识人不明,品性不洁”、“不修身齐家何以为官治国”等等这还不过是信手捏来之说。偏偏他这时候反而放邵琬清父女离开了,无疑将一柄利剑的剑柄亲自递到敌人手中。哪怕不为他为了儿子,也不由得计夫人不急!

听了这话计侯爷面上一点儿动容也没有,一双眸子黑幽幽的,就这么一眨不眨定定的盯着计夫人,仿佛两口望不见底的幽深的潭,盯得计夫人浑身不自在起来。

“侯爷这是何意!”计夫人终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哼!”计侯爷冷冷一笑。盯着她缓缓说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虽然从来不说,可是我都明白,你心里一直都介意,可我当初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我的心早就给了心萍,这一生注定要辜负了你,你也说过。你理解我。夫人,可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计秉毅!”计夫人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根横亘心头的刺就这么突然被丈夫拔出来,这一刻她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儿子……

“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这些,我也不懂你夹枪带棒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要告诉你的是,那对父女如今绝对不能离开侯府的掌控,至少暂时不能,我已经派人去追他们了!希望侯爷给我点面子,莫要再放他们走!”

计侯爷似是早已料到一般。仍是面不改色。

他盯着计夫人轻轻笑了笑,说道:“你这又是何必!我还以为,这事闹成这样,正合了夫人你的意呢!”

“你在说什么,”计夫人睁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似的瞪着眼前的丈夫。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可置信和空飘轻浮,一字字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计夫人嘴里发苦,心里也发苦,邵心萍,邵心萍,为了这个女人,他如今可是风魔了!

计侯爷蓦地冷笑一声,说道:“你既要一装到底,我也不再同你打哑谜。自打邵琬清进府之后,你便一直在派人查她的底,我说的对不对?”

计夫人心头一紧,突然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划过,她想要抓住时却又消逝得无影无踪。

“不错。”计夫人声音平平的点了点头,坦然说道:“自打头一回见她我便觉得她不对劲,可我更明白,那种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侯爷都不会信我,我只能暗中自己找证据。难道,这事我做错了吗?”计夫人很清楚丈夫的脾气,他既然已经当着自己的面这么问了出来,他的手里肯定已经掌握了真切的证据,与其让他逼得无言可回,倒不如索性光明正大的承认了!

“你没有错,”计侯爷深深的瞥了她一眼,仰头长长的呼了口气,说道:“所以,为了证明你是对的,你便找来邵有德,让他们父女在大街上演了这么一出!我从没想到过,你也有丧失理智的愚蠢时候!这事如今已然闹开,你又反过来义正言辞说什么掌控邵琬清父女为侯府着想,呵呵,夫人,好人真是都让你一个人做了!”计侯爷暗叹不已:女人的嫉妒心一上来,真正是可怕之极!

计夫人目瞪口呆,心头蓦地凉了半截,她睁大着眼结结巴巴道:“你,你怀疑是我,怀疑是我把邵有德找来的?”计夫人顿时气急败坏嚷道:“我的确已经查到了一点儿关于这个邵有德的信息,可是我的人根本还没有找着他!侯爷究竟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认定是我!我是打算有朝一日揭穿邵琬清的真面目没错,可是对这事我便是心中再有怨再有恨也不至于这样糊涂,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丢了侯府的脸面,于我有什么好处!”

计侯爷冷冷道:“从前的你也许不会,如今的你会不会我却说不准。”自从邵琬清出现以来,计夫人几次三番的失态,如今想来,当中虽然有邵琬清的恶意挑拨,但又何尝不从侧面表明了计夫人心中所想。女人嫉妒起来,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侯爷这么说,可有证据?”计夫人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一寸一寸的麻木。这就是她的丈夫,她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在时间的长河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感情早已改变了当初,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还真是——傻的可以!

“如果没有证据,我也不会相信你会这么丧心病狂!你要证据是么?”计侯爷冷笑,霍然起身,从书架上的暗格中掏出了一叠的纸张,往计夫人面前扬了扬,“啪”的一声拍在她身旁的菱花嵌螺钿小几上,冷声道:“你自己看!”

计夫人一看之下顿时变色,冲着计侯爷尖叫道:“你偷我的东西!你,你竟然——”这些纸张,乃是计夫人派出查探消息之人传递回来的记录消息的纸张,上边的特殊标记,笔迹,她再熟悉不过,更别说她有的纸张上边,还有她随手用笔写下的许多东西!不需要看第二眼,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东西。

计夫人又羞又怒,恨不得破口大骂!这就是她的丈夫!

“我没那么下作,”计侯爷冷冷瞅了她一眼,说道:“你忘了前段时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府里进了贼,”

计夫人心下一沉,顿时怔住了。前段时间的某天夜里,侯府中的确是进了贼,只是那贼比较倒霉,刚从内宅翻墙出来,在外院便叫人给捉住了,什么东西也没捞到。当时计侯爷的确是派人问了她是否丢了东西,她哪儿想得到自己藏得如此私密的东西会被人偷了?当时便说的没有。不想自己丢失的,却是这件东西!依着这厚薄来看,计侯爷这儿的并非全部,也难怪她没有发现不妥——这种东西看过了自然便好好的收起来,没有谁没事了便拿出来点数点数。

不过,即使是有这东西,也并不能证明她和邵有德大闹一事有关。

对上计夫人的目光,计侯爷心中了然,冷笑一声,从她手中拿过那一叠纸,快速的捡了捡,从中抽出一张摔在她身上,冷声道:“你自己看!”

计夫人一看,脑子里“嗡”的一下就懵住了。那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按照她的意思,邵有德已经进京,接下来会听她的指示……

“不是说你的人还没找到此人吗?这是什么?”计侯爷的脸色寒沉如霜。

计夫人脸色惨白,直直的瞪着前方说道:“这笔迹……”她说不下去了,这笔迹,这纸张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侯爷,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计夫人无力的辩解,喃喃的语气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自己。

计侯爷不吱声,就这么定定的瞧着她,缓缓说道:“无论是不是你,都已经不重要了!”言下之意,仍是不相信她。

“侯爷!”计夫人眸中寒光一闪,方才的颓丧震惊之态转眼荡然无存,她双眸灼灼闪亮,决然点头道:“好,就算侯爷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我也认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侯爷一声,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既然不是我做的,那么只能说明此事另有人在暗中操作,此人不但将这事抖了出来令侯府陷入丑闻,更离间我夫妻互相猜忌,或多或少,请侯爷多留个心眼,莫要再着了旁人的道!我说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侯爷,为我自己,也是为了儿子和整个侯府,请侯爷仔细斟酌!”

第212章 意外的变故

计侯爷心头一震,探究的目光望向计夫人,闪了闪,却是沉吟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