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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峰回路转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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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荣堂里,简老夫人携着卢太夫人的手,满脸笑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内室,又命丫鬟婆子都出去候着,要跟卢太夫人单独叙话。

暄荣堂里的下人都晓得老夫人同自己的娘亲暮年重逢,很是有一番话要谈,便都过来对卢太夫人行了大礼,才鱼贯而出。

屋里便只剩下简老夫人同卢太夫人两个人。

“娘”简老夫人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娘亲,心里满是喜气洋洋。

卢太夫人见人都出去了,才看向自己的女儿,脸色很不好看,低声斥道:““给我跪下”

“娘?”简老夫人吃了一惊,却不敢违拗,如条件反射一番,扑通一声给卢太夫人跪下了。

卢太夫人端着手站在内室中间的地上,慢慢转着头,四处看着简老夫人住的房间。

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衣,厚重的藏蓝色,夹杂着天苍苍地茫茫的草原放牧图,一看就不同凡响,是外面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的。

屋里的家私一色都是紫檀木,做工大气中透着精细,件件都是精雕细刻的珍品,却那样漫不经心地四处放着,似乎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也对,家私不就是给人用的?如镇国公府这样从大齐朝开国以来就世袭罔替的真正世家,哪里是外面的人家可以比的?就算被抄家流放,一旦起复,那往日的钟鸣鼎食便又立刻回返。

卢太夫人的眼睛又看向了简老夫人那张销金千工拔步架子床里面,一个巨大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两个螺钿嵌珐琅的妆盒。一个阖着盖子,一个开着盖子。

架子床里面有些暗,开着盖子的那个梳妆盒里,有莹莹的珠光从里面四溢出来,显见里面有一些不凡的珠宝首饰。

卢太夫人的眼光又溜到墙脚的一排多宝格上,看见里面按着高低错落的格子间,摆放着一些琴剑瓶胆,看上去都不露声色,其实件件都非凡品。

简老夫人低着头跪在厚厚的地衣上,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卢太夫人说话,便偷偷抬头看了卢太夫人一眼。

卢太夫人正好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了简老夫人。看见简老夫人头上的慵妆髻,和她耳畔的红宝明月珰,还有鬓边插着的赤金累丝镶红蓝宝瓜头白玉簪,眉头已经紧紧蹙了起来。又看着她上身穿着湖蓝色一枝春窄袖掐腰小袄,和底下系着湖水绿缂丝芙蓉柳叶裙,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蠢材蠢材——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卢太夫人忍不住伸出手指,指着简老夫人骂道。

简老夫人十分委屈,泪眼盈盈地抬起头,看着卢太夫人,道:“娘,女儿做错了什么?娘要这样责罚女儿?”

卢太夫人看着简老夫人这幅样子,更觉得要气爆了,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重话:“老娘教你这幅小白花的样儿,可不是用来对付女人的——你骚首弄姿也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好不好?”

简老夫人从来没有听见娘说过这样的话,不由目瞪口呆地瞪着卢太夫人,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是小白花?”

卢太夫人自知说漏了嘴,一时语塞,脸色阴沉下来,低声斥道:“我还说完呢——你别紧着问”

简老夫人赶紧拭了泪,对着卢太夫人道:“娘,您别生气,就算要骂女儿,也先坐下来,再骂好不好?”

卢太夫人听见简老夫人的话,心里又有些软了,可是转眼看见她的穿着打扮,还有她的儿媳居然瞒着她,偷偷派了去简家祖籍和卢家的地界儿去寻人证,心又硬了起来,指着简老夫人骂道:“我辛辛苦苦将你生出来,教了你那么多东西,又不惜豁出去给你铺路,把你推到如今的位置上。你看看,你都学到了什么?——你怎么对得起我?”卢太夫人心里一片悲鸣。她来到这里快六十年了,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这个异世的人,谁知生了个孩子却活生生打她的脸

“娘”简老夫人又哀叫一声,有些不甘地反驳道:“娘,女儿做得一切,都是听从娘的教诲——您看,我现在是镇国公府的诰命国公夫人,除了后妃王妃,就是我的品级最高。娘当年想做而没做到的,女儿都做到了。娘还有什么不满意?女儿真心不服气”

卢太夫人听了简老夫人的话,稍微气平了些,回身走到南墙下面铺着厚厚的狼皮褥子的紫檀木长榻上坐下,看着简老夫人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简老夫人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卢太夫人身边,道:“娘要问什么?”

卢太夫人脸上阴晴不定,思索了半天,才问道:“你对你那大儿媳妇,到底都做过什么?怎么会引得她要偷偷派人去万州和范阳查你的底细?”又阴侧侧地道:“这里的女人一个个都是无知蠢货,只知道内宅争风,巴着男人不放——哪里有人敢去疑心自己的婆母?一个‘孝’字就能出妻了,你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媳妇拿捏在手里?”

简老夫人听说贺宁馨派人去接了卢太夫人过来,居然是不安好心,不由大吃一惊,气得有些哆嗦起来,对着卢太夫人哭诉道:“娘,那女人狡诈阴险,又拿住了她男人的心,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又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眼歪嘴斜,道:“娘看看,这就是被她气得——女儿才多大年岁,就被气得中风了”

卢太夫人听说简老夫人脸上的眼歪嘴斜乃是中风所致,也大吃一惊,诧异地道:“她能有这么厉害?到底做了些什么?”

简老夫人便抹着泪,一五一十地将同贺宁馨过招的情况讲给了卢太夫人听。

当听到贺宁馨用纳通房摆酒的规矩忽悠简老夫人,卢太夫人忍不住啐了一口,道:“真是奸诈如狐——难怪你不是她的对手。这等女子,他们家可是怎么养出来的?”

简老夫人听见卢太夫人也认为贺宁馨厉害,心里好受了些,又忍不住埋怨起卢太夫人,道:“其实娘也有错。娘当年教给女儿的所有东西,女儿都牢牢地记着,可是……可是,有些并不管用,而且有些东西,娘从来没有教过……”说到最后一句话,简老夫人有些心虚地看了卢太夫人一眼,并不敢真的说出来。

卢太夫人眼一瞪,怒道:“我哪有遗漏?明明该教的都教了”

简老夫人看见卢太夫人发怒,将脖子一缩,嘟哝道:“女儿离开娘的时候还小,有些记不清了也是有的。再说,那些管家理事,还有大家子的人情往来,娘真的没有教过……”要不是自己机灵,跟在她身边着意习学,别说到今日,当年在简家祖籍万州的时候,自己就要被人揭穿了。反而国公爷还在的时候,到没人挑自己的错儿……

想到当日的情形,连卢太夫人也沉默起来。——那些东西,她自己都不懂,怎么会教给她?

自己这个女儿,虽然不算绝顶聪明,可是运道着实好。自己努力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那样的机会,爬上这样高的位置。她却年岁轻轻,就做到了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只是可惜她的男人去得太早了,不然她们母女俩如今哪用这样憋屈?

简老夫人一想起贺宁馨笑得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有些心里发虚,忍不住对卢太夫人道:“娘,既然您来了,不如我跟您一起回万州吧。在这里待着,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认出来了……”

卢太夫人看见简老夫人一脸心虚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认出来了?这是她们娘儿俩欠我们母女的,是我们母女应得的”

卢太夫人刚到这里的时候,曾经胸中涌起狂喜,以为会有一番作为。可是上天弄人,没让她遇到任何侯爷、伯爷、国公爷,没有遇到任何龙子皇孙,也没有侠客高人过来拯救她,只是被圈在一个窄小的庭院里,跟许多同她一样大的小姑娘,被人当“瘦马”一样地养着……

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看开了。以前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曾经不服输,不任命,一定要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可是到底是争不过命,落到那般不堪的境地,也只有咬牙受着,努力活下去而已。

谁知后来造化弄人,命运的大手不甘她脱离自己既定的轨道,终于将他送到她面前。他们有了女儿,有了一个家,虽然这里的人叫“外宅”,可是只有她知道,只要相爱的人在一起,四处都可以为家。就算他起初将她金屋藏娇,起因并不是为了她,她也毫不在乎……

再后来风云突变,如她在前世看过的那一本《倾城之恋》一样,一个城市的陷落,只是为了成全白流苏的爱情。而这里几次皇权的更迭,原来都只是为了成全她和她的女儿而已。——她在这个异世唯一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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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峰回路转 下

简老夫人偷眼往卢太夫人那边看去,见她又露出那种神情,似乎又在透过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知道娘大概又想起爹来了。

爹有什么好的?——简老夫人在心里轻哼了一声,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还不够给自己的国公爷提鞋的。

想起老镇国公简士弘,还有自己瞒着卢太夫人的那些事儿,简老夫人又有些惴惴地,神色慌张地往卢太夫人那边一眼一眼地瞟过去。

卢太夫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正好看见简老夫人有些闪烁的目光,皱了眉头,不虞地道:“看人不要躲躲闪闪,眼光闪烁。——一看就是心术不正的样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人前你应该是什么样儿的,都忘了吗?”

简老夫人赶紧端正了神情,俨然道:“女儿从不敢忘。”

卢太夫人看见简老夫人立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有些欣慰地点点头,对她轻声叮嘱道:“今日之事,以后再不要提。无论人前人后,你都是卢宜昭,我是杨华君。——一定要记好了。”杨华君便是卢太夫人的闺名。

简老夫人曼声应了,又跟卢太夫人说起家事。

听见那卢嬷嬷还活着,卢太夫人脸色更不好看,道:“……她怎么还能留着?你这些年都干什么吃的?又没有男人让你上心,你连一个疯婆子都搞不定?”

简老夫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唇嗫嚅了半天,才俯在卢太夫人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她一直疯疯癫癫的,有时好,有时歹,总是找不准机会。如今飞扬又让人看她看得紧,我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哪里套得出话来?”

卢太夫人看着简老夫人有些神色慌张的样子,眯了眼睛道:“你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吧?”

简老夫人忙慌乱地摆着手,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卢太夫人低着头沉吟半晌,道:“既然如此,那她不能留了。——有她在,我这心里总是跳个不停,不得安生。”

简老夫人有些迟疑,踌躇了半天,才道:“娘不想打听简家那笔家产的下落了?”

卢太夫人这是才真正火起,拿手指头往简老夫人头上点了一下,恨声道:“十几年了,你连个屁都没问出来,真不能对你指望太高。——如今你的儿媳妇是个精细人,你还是趁早送她上路吧。至于那笔家财,反正只要你的振儿袭了爵,就是你孩子的。问不问都一样,我就不信,简士弘会把这笔家财送给不相干的外人。”

说到这里,卢太夫人的眼睛又眯了眯,看着简老夫人道:“你不是说,简士弘心里只有你,才让你坐了这正妻的位置,那他怎么会把那样重要的消息告诉那个疯婆子,而不是告诉你?——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忙稳住自己的心神,镇定地道:“娘,老国公爷有他的打算。简家家产巨万,落在我手里的也不少。他告诉那疯婆子的,不过是狡兔三窟,多留条后路而已。——大家子都这样。就是跟娘以前常说的一样,不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卢太夫人这才罢了,寻思半天,还是道:“钱财身外物,如今看来,寻不寻得到都无所谓了,最关键是你要坐稳这个位置。只要你是这镇国公府的老封君,还怕没有银子?”

简老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满脸堆笑,道;“还是娘想得周到。不过,”她话锋一转,“我这里实在不好下手。不如娘这次回去的时候,顺道把那疯婆子和卢珍娴一起带回范阳算了。”省得简飞振一直放不下卢珍娴。这个内侄女,可留不得了。

这倒是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好主意。一石二鸟,解决两个心腹大患。

如今卢太夫人是范阳卢家的长辈,卢珍娴是侄孙女,那疯婆子也姓卢,带回去慢慢收拾也行。说不定就能问出那笔家财的下落。只要把那疯婆子拢在手里,简老夫人这边就万事大吉了。

“我的儿,今儿才见你长进了一些。”卢太夫人赞道,“以后都要如此。且不可拖泥带水,妇人之仁。”

简老夫人笑着看向卢太夫人,低声道:“娘可要梳洗一番,快到饭时了。”说着,看了看窗棂外的天空,已经暮色四起,快要到掌灯时分了。

两人叙完话,便唤了人打水过来梳洗,准备晚上的家宴。

贺宁馨的屋里面,刚刚送走了卢珍娴,简飞扬便从衙门里急匆匆地回来了。进门就劈头问道:“宁馨,你从哪里寻来的这种不要命的女骗子,还要冒充外祖母?”

贺宁馨大惊失色,赶紧做手势让屋里同样目瞪口呆的扶风和扶柳出去,自己关了内室的门,对简飞扬嗔道:“你也不注意些,也不管有人没人,这话要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连自己的亲娘都认了的人,怎么能大咧咧地不给面子呢?

简飞扬自知失言,沉默地走到长榻上坐下,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乳白色地衣,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想为娘尽一点孝心。可是你没去过西南那地儿,不晓得那里的厉害。这么多年来,流放西南的人,能活着回来的,万里挑一不说,好多其实都是没有真正走到那地儿的。”言下之意,就是贺宁馨寻到的这个“卢太夫人”,一定有问题。

贺宁馨同情地坐到他身旁,身上抱住他的胳膊,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侧肩上,低声道:“也许卢老太爷和卢太夫人,也没有走到呢……”

简飞扬抿了抿唇,回手将贺宁馨搂在怀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太蹊跷了。从我听到你派人送的信,我就疑惑到现在,还拐去安郡王那里坐了一会儿,问了些卢家的事儿。可惜安郡王那时候忙着调集人手保护在西南的圣上,对于卢家庄的案子,也疑惑至今。”

贺宁馨抿嘴笑了,调侃着道:“让安郡王鼓动刑部,重启卢家庄的悬案,将这位‘卢太夫人’,当做重要的人证,请到刑部去做供怎么样?”

简飞扬斜了贺宁馨一眼,道:“这位‘卢太夫人’可是‘苦主’,理应由她出面首告吧。”

贺宁馨心里一动,嘴上还是笑道:“告谁啊?告庞太后不成?”

简飞扬失笑,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贺宁馨收起玩笑的神色,对简飞扬正色道:“既然你根本就不相信,这就好办多了。我跟你说,今日卢表妹过来,跟我说了些事儿。另外,我派人去寻娘的亲戚,并不是一片‘孝心’所致。”说着,贺宁馨先将自己从嫁过来之后,就对简老夫人的种种猜疑告诉了简飞扬。

简飞扬越听神色越是严峻,最后腾地站起身来,在屋里的空地上,背着双手,来来回回地踱起步来。

贺宁馨说得兴起,又将刚才卢珍娴说得话,也说了一遍。

同贺宁馨刚听到的时候一样,简飞扬也大吃一惊,对贺宁馨问道:“你真的相信表妹的话?”

贺宁馨点点头,道:“各方面都对景,容不得我不信。”又解释道:“再说,表妹的话,极好验证。我正想托你寻个能干人,去范阳那边再走一遭,看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坟地是不是在那个位置上。还有,再去一趟江南辉城府,打听一下杨家这么些年来,都是什么状况。不过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人在打听杨家的事情。”

简飞扬走回榻上坐下,皱眉道:“这事不难。我下属里有个极能干的斥候,最能寻方辩位,探听消息。”说着,简飞扬又看了贺宁馨一眼,问道:“你真的觉得,娘……也有问题?”简飞扬很难接受贺宁馨刚才说得话。

卢太夫人肯定有问题,简飞扬不用看人就晓得。

可是简老夫人,简飞扬着实觉得匪夷所思。

贺宁馨见简飞扬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也不逼他,轻笑一声,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认错自己的亲娘?——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她可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

这样一说,简飞扬也觉得有些道理,还有贺宁馨刚才说得那些话,让简飞扬心里如同乱麻一样。他一向以为自己是庶长子,可是在贺宁馨嘴里,居然乾坤倒转,自己已经成了嫡长子。如果简老夫人真的有问题,那飞振和飞怡……

简飞扬呆呆地坐在长榻上,脸色越来越沉肃。

贺宁馨轻轻起身,留下简飞扬一个人在屋里沉思,自己去了外面的屋子里,对扶风和扶柳叮嘱道:“刚才国公爷不过是一时激动而已,你们莫要学人家生口舌是非。”

扶风和扶柳自然知道厉害,忙道:“夫人放心,我们晓得分寸。”

贺宁馨点点头,又问大厨房的食材准备得怎么样啦?

扶风出去外面的院子里,遣了一个二等丫鬟去大厨房问了问,结果那二等丫鬟回来对贺宁馨回话道:“回夫人的话,外面大厨房的采买说,今儿去了夫人的娘家,得夫人的娘亲许夫人指点,去了京中新开的一家恒立的铺子。那铺子自己有船,经常出海,打一些新鲜的海产回来卖。据说还有一家铺子,专卖外洋来的稀罕物儿。”

贺宁馨点头道:“买到了就好。”

那小丫鬟又笑着回道:“那恒立的老板罗开潮极会做生意,今儿咱们府里将他铺子里的新鲜海物儿都包圆了,他立时跟着过来道谢呢,还想亲自过来给夫人磕头。”

罗开潮正是那新开的海货铺子的老板。他和桐露为了躲宁远侯夫人裴舒芬,偷偷搬了家,又另起炉灶,开了几家大一些的店,有心想将生意做大。

镇国公府的这笔买卖其实也不算大,可是镇国公府却是京城响当当地勋贵府上。

自从知道了桐露跟宁远侯府的过节,罗开潮就一直盘算着,要攀上更大的勋贵,也好拉大旗作虎皮,万一运气不好再碰上了,自己也能有个可以求情的地儿。

他最近正一直愁着找不到可以巴结的勋贵府上,镇国公府的这笔生意,就如给他递了个梯子,他将自己铺子里的海货,恨不得倒贴给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的采买最近才被贺宁馨收拾过,一时不敢收太多回扣,到底还是做了一半的价钱,半卖半送了。因此罗开潮得以有这个面子,跟着他回了镇国公府。不过他只能待在外院,跟几个外院管事坐在偏厢说话聊天。

正好扶风派了一个丫鬟去大厨房问话,那大厨房的采买今日承了罗开潮一个大情,便着力向那丫鬟夸奖罗开潮,还道:“这位老板如今就在外院坐着,如果夫人得闲,还请这位姐姐向夫人求一求,给他个面子,让他过来磕头。”

那丫鬟得了采买的好处,回来也故意提名道姓地对着贺宁馨将他夸了一番。

贺宁馨本来不想见外人,可是听那小丫鬟说,那铺子的老板叫“罗开潮”,心里一动,想起了她以前还是裴舒凡的时候,给她的丫鬟桐露寻的一门亲事,那个男人,好象也叫“罗开潮”。

好不好这么巧,就是一个人?

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身边那么多丫鬟,也就桐露最得她心意,又有主意,心地又好,从不调三窝四,对她还是记挂几分的。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她有没有嫁给罗开潮。

想到这里,贺宁馨便吩咐道:“传那恒立的老板罗开潮去平章院那边候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今日的家宴,摆在了平章院里。

平章院院子大,除了吃饭的偏厅,还有好几处会客的花厅。

那二等丫鬟见夫人这样给面子,也甚是得意,忙笑着应了,去二门上寻小厮去外院传话去了,又命一个婆子在那里等着,等罗开潮过来了,她得要负责将罗开潮带进来,再带出去。

贺宁馨交待完这些事情,回内室一看,简飞扬已经面色如常,宽了朝服,换上一身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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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似是故人来 上

“咦,国公爷都换好衣裳了?”贺宁馨歪着头看向简飞扬,戏噱道。

简飞扬笑了笑,起身走过来,轻轻将贺宁馨抱了一抱,道:“你先去平章院,我要去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一趟。”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发红的样子。

贺宁馨从袖袋里取出帕子,往简飞扬的眼睛印了印,温柔地道:“去吧,好好跟卢嬷嬷说说话。说起来,她是你母亲身边唯一留下的人了。”

简飞扬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贺宁馨的帕子里,把要脱口而出的呜咽都压了下去。

若是贺宁馨刚才分析得都是真的,那么简飞扬的亲娘,镇国公府真正的老夫人,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虽然简飞扬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母早已被“去母留子”,不在人世了,可是今日听说原来还有另外一种情形,一时心情极为复杂。

“好了,弄脏了我的帕子可要你赔哦”贺宁馨故意转移话题,不想简飞扬难堪。

简飞扬顺势拿着帕子往脸上蹭了一下,抬起头笑道:“哦,真的弄脏了。”说着,将那帕子往自己怀里一塞,起身大步走出去了。

贺宁馨看着简飞扬有些急切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去梳妆台前理了理发髻,又将头上的羊脂玉簪拔下来,换上一支赤金累丝绿翡玉掩鬓,显得脸上的气色更好些。

扶风和扶柳跟着进来,一个拿了手炉,一个拿了大氅,帮着贺宁馨收拾起来。

贺宁馨等她们都收拾完了,才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道:“走吧。今儿晚上这顿饭可不一般呢。”

三个人说笑着出了致远阁的上房,来到院子里。平日里跟着贺宁馨出去的丫鬟婆子们都带好了自己的物事,跟着夫人和两个大丫鬟扶风、扶柳一起出了致远阁,拐上抄手游廊,往平章院那边去了。

罗开潮在外院听了人过来通传,说夫人想见一见恒立的罗老板,不由大喜,忙整了整衣裳,跟着那小厮来到二门上。

二门上早有婆子等着,带着他走大路来到平章院门口,那婆子指着门前的一处空地,对他傲慢地道:“喏,就在那里候着。我们夫人过一会子就到了。等传你进去的时候,再跟着人进去。进去后四处乱看,管好你的眼珠子”

罗开潮推了满脸的笑,躬身连连称是,又塞给那婆子一个红包。

那婆子见罗开潮识相,手一勾,将那红包放进了袖袋里,脸上已是满面堆笑,道:“罗老板先等着,老身进去问问,看夫人什么时候能过来。”

“嬷嬷请,我就在这墙根儿边上候着就是了。”罗开潮笑着道。

那婆子点点头,扬声朝院子里叫了个刚留头的小丫鬟过来,对她吩咐道:“在这里候着,若是罗老板有什么吩咐,你就帮着传个话,知道吗?”

那小丫鬟点点头,站到了平章院大门前的台阶上,眼神呆呆地低头看向地面。

那婆子才得意地一扭她的水桶腰,摇摇地进院子里面的门房里面躲风取暖去了,就留下罗开潮和那小丫鬟在外面吹冷风。

罗开潮对这婆子的摆谱并不在意,只是一心想着要等国公夫人过来,好套近乎,巴结巴结镇国公府。

袖着手在平章院外等了一柱香的功夫,罗开潮终于听见从平章院东面的小路上,传来一阵人声,似乎是一群人过来了。

罗开潮精神一振,抬眼往路那边望去。

此时天色已黑,平章院里早已掌了灯。平章院门口两条抄手游廊,一个从西面延伸过来,一个从东面延伸过来,游廊上隔着几步远,就挂着一盏玻璃风灯,此时将抄手游廊照得如同白昼。

罗开潮站在平章院大门台阶侧面的一小块空地里,正是灯下黑的地方,反而不是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

听见有人音传过来,罗开潮垫着脚,抬眼往来人处看去,心里正在盘算要不要走出来些,好让镇国公夫人看见自己,却突然看见过来的那群人里面,有一个熟悉的面容,不由轻轻“咦”了一声,将刚刚跨出去半步的脚,又悄悄缩了回来,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藏进了灯下黑的阴影里。

罗开潮很庆幸自己今日穿得是一件玄色羊皮袍子,整个人同黑暗如同结为一体,不是眼神极为锐利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墙脚的自己。

那群人似乎在边走边聊,已经离平章院的门口越来越近。那站在门口台阶上的小丫鬟也踮起脚看了看,回头咚咚咚咚地往院子里面跑,一面对院子里面的人道:“老夫人过来了姐姐们,老夫人来了”

从平章院准备宴客的偏厅里面便呼啦啦出来一群人,往院门口涌过去。

罗开潮听见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又轻轻“咦”了一声,将自己又往那阴影里缩了几分。

从平章院里面涌出来的一群丫鬟婆子,如雁翅一样在院门口的空地上排开,对着来人里中间两位上了年岁妇人道:“见过老夫人、太夫人”

罗开潮从这些人后面抬眼看过去,便看见那位熟悉的面容,正笑着对她身边一个生得跟她有些像的年轻一些的妇人道:“叫你这些下人们别这么客气。这样乌拉拉一大群人,看着眼晕。”

那位年轻一些的妇人,原来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此时正笑着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我娘喜欢清静,以后别没事就一堆人过来行礼,惊扰了她老人家,我可是不依的”

那些丫鬟婆子忙应了声“是”,起身站到一旁,让出中间的小路,让那两位上了年岁的妇人进去。

罗开潮心里更是诧异,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年岁更大的那位妇人,见她的面容,还跟十几年前差不多的样子,略微有些见老,可是绝对比她的实际年岁要年轻许多。又看向她的头上,只见那梳起的椎髻后面,插着一支蜜蜂样的头簪

看见那支头簪,罗开潮心头大震,确信这个老妇人,正是东南道一带以前赫赫有名的蜂麻堂的人。——难怪看起来这样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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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似是故人来 中

罗开潮认出了这个久违了的标记,心里不由思绪万千,一时都有些焦急起来,恨不得赶紧寻到自己的二叔,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镇国公夫人传唤,又不得不等。正在这时候,平章院前面的抄手游廊里,从西面传来了人声,这一次,应该是镇国公夫人来了。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和那位“太夫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进院子里面去了,外面跟着的一大群丫鬟婆子也都如同流水价一样往院子里去了。外面的空地上,又只留下站在灯影里的罗开潮,和站在台阶上的那个刚留头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也听见了从西面的抄手游廊传来的声音,也不垫着脚去看,直接回身冲院子里说了一句:“夫人来了”

院子里这一次只出来四个婆子、四个丫鬟,比先乱哄哄的一群人要有秩序的多,垂手侍立在台阶两侧,等着镇国公夫人过来。

罗开潮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慢慢从灯影处踱了出来,低头垂手站在右面的那排婆子身后。

贺宁馨披着大氅,扶着丫鬟的手,带了人迤逦而来。

院门口侍立的四个婆子和四个丫鬟赶紧对着她福了一福,齐声道:“见过夫人。”

贺宁馨嗯了一声,往这些人里扫了一眼,立刻就发现婆子后面多了一个人的样子,便住了脚,往那排婆子身后看过去。

罗开潮感觉到镇国公夫人的眼神望了过来,赶紧上前几步,从那排婆子身后绕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上,给镇国公夫人磕了头,口称:“小民罗开潮,拜见镇国公夫人”十分恭敬守礼,带着小生意人见到贵人的小意和殷勤,十分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贺宁馨听着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笑着点头道:“罗老板客气了,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罗开潮对贺宁馨的礼遇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多想,顺势站了起来,又抬头拱手行礼,看了贺宁馨一眼。

贺宁馨这时才看清罗开潮的样子,果然就是当日她给桐露挑的夫婿,心里又欢喜几分,对他越发和颜悦色:“今儿事忙,就不留罗老板了。以后我们府里的海货,还都要劳烦罗老板的铺子。”

罗开潮忙笑着道:“镇国公夫人但有吩咐,小的莫敢不从?”

贺宁馨点点头,起步往院子里去了,一边走,一边对罗开潮吩咐了一句:“以后有空,让你母亲子进来坐坐。”

罗开潮愕然了几分,便忙点头称是,目送着贺宁馨进了平章院的院子。

那领着他进来的婆子等镇国公夫人一行人走远了,才磨磨蹭蹭地从里面出来,对着罗开潮咂嘴道:“走吧,还愣在那儿干啥?”说着,转身走在前面,带着罗开潮出了二门。

罗开潮一刻也等不得,从镇国公府一出来,让外面等着的小厮回去给桐露送了信,自己就飞马往皇商罗家的大宅子里去了。

罗家的大老爷还在外院的书房里习字,听见外面的人来报,说罗开潮过来请安了,罗老爷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又瞥了一眼屋角齐人高的大自鸣钟上的时辰,知道罗开潮定是有急事,便道:“让他进来。给我们送两杯茶过来。”

罗开潮急匆匆地进了罗老爷的书房,等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顾不得喝茶,有些着急地道:“二叔,侄儿今日在镇国公府看见蜂麻堂的人。”非常言简意赅,直接切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