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馨和简飞扬忙还礼不迭。

简飞扬更是急切地抓了贺宁馨的手腕送到宋医正面前,道:“宋医正,我夫人刚刚在地上跪得久了,又受了惊吓,不知会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

宋医正对着简飞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便走到贺宁馨身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白色蝉翼纱的帕子,搭在贺宁馨的手腕上,半闭着双眼把起脉来。

简飞扬紧张地盯着宋医正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什么不妥。

宏宣帝也背着双手,站在宋医正身后,聚精会神地看着宋医正给贺宁馨把脉,似乎没窨注意到岚清宫台阶上跪着的岚昭仪一行人。

岚昭仪眼望着面前宏宣帝的样子,还有宏宣帝重视贺宁馨胜过自己的委屈,一颗心不由不断往下沉。——若是失去了圣上的宠爱,自己还剩下什么?!

红绸也在岚昭仪身后盯着面前众人的一举一动。

岚昭仪的脸色没有逃过红绸的眼睛。她眼珠转了转,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昭仪娘娘,您是不是身子不适?”不断给岚昭仪使眼色。

岚昭仪回头看了红绸一眼,听见红绸的话,又瞥见红绸的眼色,岚昭仪明白过来,轻轻“嗯”了一声,细声细气地道:“别多嘴,本宫只是有些头晕目眩而已。”说话间,红绸已经会意地扶住了跪着的岚昭仪摇摇欲坠的身子。

宏宣帝却像没听见一样,依然眼望着宋医正那边的方向。

岚昭仪银牙紧咬下唇,本来没有不适,也觉得有些胸闷气短起来。

过了良久,宋医正才结束把脉对贺宁馨和简飞扬道:“两位不必惊慌。镇国公夫人这一胎怀得结实,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气血翻涌,想是受了刺激,惊怒交加的缘故。我给夫人开一剂静心汤想吃的话,就煎一剂吃,懒怠吃的话,不吃也行。”那就是说,不是很严重。

贺宁馨先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对宋医正点头示意道:“多谢宋医正指点,今日是我造次了。”说着又对着宏宣帝的方向要跪下来。

宏宣帝忙对简飞扬道:“飞扬,扶着你夫人,别让她跪了。——今儿跪得还少了?!”

说着,宏宣帝转头看向岚清宫上上下下的人,轻声“哼”了一声,道:“在宫门口责打一品国夫人。你们的胆子不小啊!”

岚清宫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伏地求饶,地上一片哀嚎。

岚昭仪脸色一白也伏地磕头道:“请陛下恕罪。”

红绸在岚昭仪身后咬咬牙,颤声道:“回禀陛下,今日之事乃是因镇国公夫人在岚清宫门前大闹引起的。我们昭仪娘娘实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觉得皇家的尊严不可轻慢,才命人处罚镇国公夫人,以儆效尤而已。”

宫里头规矩严,贺宁馨此举闹得太出格,就算有理也要变做无理。

刚才红绸的话,宏宣帝也听见了。当时不过觉得这个宫女伶牙俐齿而已,如今才发现,这个宫女胆色也不错,便多看了她几眼。

红绸在人群中感受到宏宣帝的眼光,赶紧将头垂得更低生怕让宏宣帝注意到她。

听了红绸的话,贺宁馨在一旁冷笑一声道:“昭仪娘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那昭仪娘娘刚才责问臣妇,为何要将昭仪娘娘赐得美人转送给长兴侯做侍妾的时候,可不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位姑姑维护主子是好事,可是胡说八道,无中生有却不是帮你们主子,而是将你们主子往坑里推呢。”

红绸被贺宁馨揭穿当面撒谎,脸色一红,不敢再言语,低了头,心里忐忑不已。

岚昭仪却回过神来,赶紧对宏宣帝道:“陛下,臣妾委屈………”

宏宣帝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回头看着贺宁馨道:“镇国公夫人,此事是岚昭仪处置不当,让镇国公夫人受委屈了。”

岚鲻仪脸上霎时褪尽了所有的血色,怔怔地看着宏宣帝。

“来人!”宏宣帝回头吩咐道,“去奉先殿将祖宗留下的一支五棱铜镏金宝塔金鞭取过来。”

一个内侍走出来,对着宏宣帝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去奉先殿取金鞭去了。

趁着内侍去取金鞭的空当,宏宣帝对贺宁馨道:“朕不会白让夫人受这个委屈。飞扬是大齐的肱股之臣,让夫人没脸,就是伤我大齐的重臣脸面。夫人放心,朕一定会给夫人一个交待。”

说话间,那五棱金鞭已经取了过来,送到宏宣帝手里。

宏宣帝手捧金鞭,对贺宁馨诚恳地道:“镇国公夫人,朕如今赐这支金鞭给夫人。以后若是再有人敢给镇国公送美人,夫人可以用这支金鞭,上打皇妃皇子和公主,下打朝臣命妇和庶民。——总之夫人今后,永生永世,都不必再受这样的委屈。”

让“该隐的fn”失望了,寒某没能登上宇宙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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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她在丛中笑

宏宣帝说完,将金鞭往贺宁馨面前送了过去。

简飞扬忙帮着贺宁馨向宏宣帝谢恩,又讪讪地道:“陛下,这个金鞭太能打了,臣担心……”担心有人更加嫉恨贺宁馨。

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抬举贺宁馨,就是在打岚昭仪的脸。若是这一次,岚昭仪还有翻身的机会,贺宁馨跟岚昭仪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毕竟在场的人都知道,今日贺宁馨在岚清宫门前大闹,就是因为岚昭仪给镇国公送美人引发的。

宏宣帝却笑了笑,对着简飞扬道:“飞扬我虑了。腾刚才说的清清楚楚,只有旁人给你待,镇国公夫人才能用这个金鞭。”顿了顿,宏宣帝的唇角微扬,“若是从此无人再给你送侍妾,自然就再也没有用这根金鞭的时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镇国公夫人,你可以把这根金鞭收起来,到时候传给女儿就是了。”

居然还可以世袭……

贺宁馨忙笑着双手接过金鞭,对宏宣帝道:“陛下圣明,臣妇没什么见识,也没有别的担心,就担心有人故意给臣妇添堵,送些居心叵测的女子是府,让臣妇难做,——如果有了陛下所赐的金鞭,不仅臣妇从此能高枕无忧,就连臣妇的女儿也能叨光。陛下放心,臣妇有分寸的。”

说着,贺宁馨瞥了一眼跪在岚清宫台阶上,脸色煞白的岚昭仪,故意又问:“陛下,这根金鞭,可不可以追溯到以前的事情上去?”

宏宣帝也看了岚昭仪一眼,笑了笑,却走了台阶。亲自扶了岚昭仪起身,轻描淡写的道:“不知者不为罪。朕赐金鞭之前发生的事情,当然不能用这根金鞭。”说完,眼角的余光轻轻往跪在岚昭仪身后的红绸扫过去,唇角抿了抿。脸上的神情又刚毅了几分。

贺宁馨的眼睛当然没有放过宏宣帝脸上的神情变幻,宏宣帝当年收拾老宁远候楚伯赞之前,也是这幅样子,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见得再熟悉不过了……

看见宏宣帝已经盯上了红绸,贺宁馨轻轻舒了一口气,再转眼看看一脸惊喜交集,似乎绝处逢生的岚昭仪,贺宁馨心里有一丝的怜悯:“丧钟正在敲响。只是岚昭仪听不见罢了……

简飞扬站在一旁,看见宏宣帝的举动,脸上错愕了半晌,便平静下来,低头垂眸,更紧得将贺宁馨护在身旁。

宏宣帝端立在台阶之上,对底下的人道:“今日之事,镇国公夫人也有不对的地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衙门有衙门的规矩,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再大的冤屈,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到宫里头来闹,再说此事,也不能全赖岚昭仪,朕也有错,错在没有及时跟岚昭仪说个清楚明白,让岚昭仪受了委屈。”说着,轻轻拍了拍岚昭仪的手。

岚昭仪泪眼婆娑的望着宏宣帝俊逸的侧脸,哽咽着道:“有圣上这句话,臣妾死而无憾……”

宏宣帝闻言回头看了岚昭仪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此话当真?”

岚昭仪重重地点头:“如有半句虚言……”就要发毒誓。

宏宣帝忙抬手阻止她,温言道:“好了,朕信你。”说着,又转身对底下的人道:“传朕的旨意,晋岚昭仪为淑妃,造金册,谱玉牒,一月之后封妃大典。”

此言一出,除了简飞扬和贺宁馨,在场的人都十分意外。

岚清宫的宫女内传当然不必说,个个喜出望外,连连给宏宣帝磕头行礼。

岚昭仪自然是最高兴的,对宏宣帝谢恩之后,便望着简飞扬和贺宁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可是简飞扬和贺宁馨看着也的样子,却是不屑中带着几丝怜悯,似乎看一个死人一样,看岚昭仪刚才升起来喜悦之情,都被打得烟消云散。

从宫里头出来,贺宁馨在车上便跟简飞扬说好了后面的事情,两人故意在车上就大闹一场。贺宁馨更是没有回镇国公府,而是直接带着丫鬟回娘家贺家小住去了。

不久,京里面便传出了镇国公夫人跟岚昭仪交恶的流言。又说宏宣帝为了安抚功臣和宠妃,各有赏赐。镇国公夫人得了可以鞭打除了皇帝以外的一切人的金鞭,而岚昭仪,却晋位成了淑妃。

明面上看起来,确实是镇国公夫人输了一筹。毕竟岚昭仪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而镇国公夫人的金鞭,听起不错,但是条件限制太多,还非要给镇国公送女人的时候才用的上。这样的金鞭,在许多人眼里,完全是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据说镇国公夫人气得到仰,出了皇宫就跟镇国公大吵一场,然后怒气冲冲的回娘家去了。

镇国公形单影支,经常在外面的酒楼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府,所幸有了圣上赐得的金鞭,倒是没有女人愿意再贴上去,倒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裴舒芬在宁远候府的春戊院听见这档子事,笑得前仰后合,道:“那贺宁馨实在太小家子气了,就为了个劳什子的妾室,不惜断了镇国公府更大的后路,实在是得不偿失。这种没脑子的女人,命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这话,裴舒芬觉得心情出奇的好,便又命人将自己的儿子抱了过来,又取了些从琅缳洞天里面顺出来的粮食和药草,在隔间里亲自睦着熬药膳,打算一会儿喂给他吃。

裴舒芬的儿子排行第七,如今和三个月,还不到一百天。封世子的时候,宁远候楚华谨给他取了名字,叫楚逊,又命府里头的人称他“七少爷”,不话人叫他巨子。说是怕孩子年岁小,经不起这样大的福气。

这个理由说的冠冕堂皇,连裴舒芬都挑不出错。高高兴兴的应了,跟着众人一起称自己的儿子“七少爷”。

只是对于楚华谨取得名字很是不高兴。

裴舒芬知道宁远候府里嫡出和庶出是分排辈的,听见这个名字,觉得很咯应,试图去问楚华谨。为何不跟着楚华谦益一样排辈,反而要用单名。

楚华谨现在根本不见她,只让人传话,说名字已经报上去,已与在册封世子的圣旨上。裴舒芬若是不满意,自己去求圣上改名去。

裴舒芬现在不过是一个妾室,不经宣召。根本去不了宫里头,只好怏怏作罢,暂不提此事。

楚逊的乳娘抱着他过来,送到了舒芬怀里。

裴舒芬掂了掂他的襁褓,眉头微蹙,道:“怎么还是这样轻?”瘦得皮包骨头,跟个猴儿一样。

乳娘在一旁讪讪地笑。七少爷刚满了三个月,五姨娘裴舒芬便开始给七少爷吃各种她亲手做得粥。粥品当然比乳汁味道丰富,七少爷本来就吃得不多,再吃各种粥品,吃奶就更少了,能不瘦吗?

只是这些话,乳娘说了,裴舒芬也听不进去。她知道人乳是不错,不过她觉得琅缳洞天的粮食和药草更神奇,不是一些普通女人的乳汁可以比的

裴舒芬住的春戊院正隔间里面架了个小吊炉,是裴舒芬自己亲自做食物的地方,十分小心谨慎,从不离人的。

此时粥已熬好,桐云走了过去,将吊炉上面的小砂锅取了下来,舀了几勺粥在玉瓷碗里,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

裴舒芬一直盯着桐云的一举一动,担心她做手脚。

桐云像是不知道一样,将粥放到裴舒芬面前的炕桌上,又吹了吹,对裴舒芬道:“芬姨娘,粥好了。”

裴舒芬点点头,让乳娘下去了,自己伸手拿起银汤匙,舀了一勺送到七少爷嘴里。

七少爷吃了几口,便哼哼唧唧地睡了过去。

裴舒芬叹了一口气,自己将剩下的粥都吃了,又让桐云过来收拾。

桐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对裴舒芬耳语道:“芬姨娘,候爷今晚在方姨娘的院子里歇着。齐姨娘那里也有一阵子没有去了。”

裴舒芬眉头皱得更紧,--难道候爷想抬举方姨娘?可是宁远候府怎会做出妾室扶正这种不靠谱的事?

又想到自己枕头下面的药丸,裴舒芬心里更烦闷,伸手将七少爷给了桐云,道:“报回去给乳娘,吩咐乳娘,等七少爷醒,再喂一次奶。”

桐云笑着应了,抱着熟睡的七少爷回厢房去了。

桐月等了半天,见裴舒芬没有别的吩咐,便也行礼下去了。

她这段日子,便尽了法子想让楚华谨到她院子里来一趟,却一次也没有成功。后来又听说,楚华谨如今行事十分谨慎,每次吃白饭,除了银针试毒以外,还让小厮使了又使,宁可吃人家“口水饭”,也不随便乱吃东西。--就算是家里头厨房做出的东西也不例外,这架式跟九五至尊似的,让裴舒芬好生奇怪。

而楚华谨不来,裴舒芬当然没有法子下手。且看现在的架式,就算是楚华谨来了,裴舒芬也不一定能有机会下毒。--已经防范上了。

裴舒芬疑心是有人在楚华谨身边说了什么,对自己的这些丫鬟婆子更是谨慎起来,等闲不跟他们说实话。

既然无计可施,只好暂且放下,先尽心尽力养大七少爷再说。

柳梦寒在宁远候府的慈宁院里,近来也很是情绪不好。费了那么多功夫,本来以为能一举将岚昭仪扳倒,给自己女儿进宫扫清障碍,谁知竟让那个**因祸得福,还升了四妃之一的淑妃!

人昭仪到淑妃,这个晋升,可是一个质的飞跃,以后要再扳倒她,可就更难了。

唯一值得柳梦寒高兴一些的,不过是将岚昭仪同镇国公府的关系彻底斩断。一个没有强大外援的宫妃,就算得宠,能耐也有限。

如今正是七月中的时候,京城里的气候越发炎热起来。

柳梦寒里外都换上了由雪蝉锦改良而来的雪蝉纱,屋里四面也放了冰盆。四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打着大大的芭蕉扇,往冰盆里面不断的扇扇子,才让冰气四溢。将柳梦寒的内室熏得清凉无比。

就是在这样的清凉里面,柳梦寒依然有些心浮气躁。

红锦失手了,没有去成镇国公府。却去了长兴侯府,还做了长兴侯那个没用的老头子的妾室。听说她已经被长兴侯的夫人简士芸灌了芜子汤。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没有孩子的妾室,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

柳梦寒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知道消息之后,当然不会再将玉玺送过去给她当嫁妆,反而命人将红锦的家人全部划鲜红,再一把火烧了,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京城里面,不过是传了几天京郊的一户农户半夜家里起火,一家大小全部葬身火海的谣言,便烟消云散了。

红锦得知消息,哭了好几天,便一根绳子上吊了,还将长兴侯陈亮吓得大病一场,再也起不了床。

这些事情传以宫里面,岚淑妃不过是叹息了几声,便再也没有提起红锦,而宫里头那些暗线。更是吓得心惊胆战,加紧给柳梦寒办差,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此时柳梦寒歪躺在冰绡凉席的罗汉床上,吃了几块冰镇的西瓜,便吩咐收拾下去,叫了自己的人进来问话。

那婆子苦着脸问柳梦寒:“太姨娘有何吩咐?”

柳梦寒笑着道:“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让你家小主子去个好地儿。”

那婆子会意,低头想了想,道:“太姨娘,此事……”抬头看了看四周打扇的丫鬟。

柳梦寒便示意打扇子的小丫鬟出去,只留那个婆子说话。

那婆子凑上前来,对柳梦寒低声道:“主子,很快就是八月十五了,不若到时候,请二房一起进府过节,然后……”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柳梦寒点点头,满意的笑道:“就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能一起解决这两人,就更好了。”

那婆子讪讪地笑了,低声提醒柳梦寒:“……还有七少爷。”

柳梦寒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那个病秧子,暂且留着吧。我还有用呢。”

两人计议已定,更各自去行事。

柳梦寒这边叫了管内院的方姨娘过来,对她而言道:“二房楚华诚他们虽然已经跟宁远侯府分了家,但还是一家人,不能疏远这门亲,嘱咐方姨娘,到了中秋节的时候,请二房楚华诚他们一家过宁远侯府过节。

中秋节本来就是一家大小团圆的日子,柳梦寒的提议是正理。方姨娘请示了一下楚华谨,便应了,自去筹备。

中秋节那天,宁远侯府果然很热闹。

已经分家出去的二房梦华诚带着家小来宁远侯府,同大哥一家,还有太姨娘柳梦寒带着楚华朱和楚华瑜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完饭,一群人又移师一花园赏月吃月饼。

楚中玉已经定了明年三月,给太夫人守孝一年之期满了之后,便要入宫伴驾了。如今她在府里头的地位当然是水涨船高,不同以往。

裴舒芬坐在妾室那边的偏桌上,看着楚中玉穿着烟青色桃丝双窠云雁短襦,下系着宫缎素雪婵娟裙,头上绾着双环髻,戴着一支双衔鸡心流苏坠的素银凤钗,耳朵上是一对珍珠耳塞,脸上脂粉未施,素面朝天,清丽难言,心里不由酸溜溜的。

以前这个只会讨好自己的庶女,也要入宫,一飞冲天了。

裴舒芬有些后悔,当日自己是着了魔似的要给楚华谨做填房,而是入宫伴驾,如今封淑妃的,说不定就是自己,而不是那个自断后路,脑子有问题的岚昭仪了。

柳梦寒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单独一桌,十分安静。只坐了一会儿,便推说天凉夜静,她有些不舒服,便带着两个孩子先回慈宁院了。

楚华诚和楚华谨兄弟便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过话,今日聚到一起喝了点菊花酒,不由话多了起来。

方姨娘便命厨房又做了几个小菜送上来,给他们兄弟俩佐酒。

两人吃到月上中宵,才尽欢而散。

别的女眷,已经走得走,散得散,早已不见了踪影。

许是中秋夜里楚华谨和楚华诚两人喝得太晚了,着了凉。

第二天,两人都发起高热来。

不过楚华谨也就病了一两天,便退热了,一切如常。

楚华诚却没有那么幸运,反而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多月,太医院的太医都瞧遍了,还不见好转。后来有人推荐一神医,说是药到病除,十分灵验,二夫人黄氏便赶紧请了来给楚华诚瞧病。

那神医把了半天脉,摇头道:“太晚了,若是你们早一些请我,或许还有救,如今这样子,赶紧准备一事吧。”说得楚华诚和黄氏都吓得不行,跪着求神医赐药。

那神道便:“罢了,你这病还得用猛药,看看能不能以毒攻毒,救你一命。”说着便开了一个方子,让黄氏去照方抓药。

黄氏拿了方子,使人抓了一幅药回来,煎了头一回给楚华诚吃了,觉得效果很好,不愧是神医,便赶紧又煎了一回。

这第二回药,可是要了楚华诚的命。

楚华诚吃完药的第二天,早上便再也没有醒过来,撒腿去了。

二夫人黄氏哭得惊天动地,使人去寻神医的麻烦,却发现神医不过了游方郎中,便住的屋子,本来不是租的别人家的,如今却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楚华谨听说自己的二弟没了,也很惊讶。过府吊唁的时候,听了二弟妹黄氏说了神误人的事,楚华谨也很难过,使人命了自己的名贴,去顺天府报官,捉拿这个江湖骗子。

只是哪里抓的着影子?只好自认倒霉。

楚华诚去世不久,宁远候府里的楚中玉也病了,症状跟楚华谨和楚华诚颇有不同,不是高热,而是低烧,且咳嗽不已,间或有咳血的现象出现。

宁远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说三姑娘楚中玉是得了女儿痨,会过人,都不愿意去照顾她。

楚华谨也担心会影响自己的女儿,便同意了柳太姨娘的提议,将楚中玉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养病去了。

这一去,当然也是有去无回。

粥中秋节大团圆之后,宁远侯府的人就再也没有团圆过。

最近更是白事不断,先是宁远侯府的二老爷楚华诚高热不退,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后,终于不治身亡。

然后是宁远侯府本来定了要入宫的记名嫡女,京中第一美人楚中玉得了女儿痨,送到京郊的庄子上静养了三个多月后,也撒手人寰。

楚中玉不仅美名在外,而且才名在外。当年在安郡王府花会上一道《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以山花烂漫时,她在坐中笑”,拔得头筹,被封为“问香花主”,让大齐朝的仕子们传诵至今,虽说之后她并没有新的诗作传同,可是就这一道词,也足够让她名气千古。

可惜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楚中玉更是红颜薄命,二十多岁如姣花软玉一般的人儿,居然还没有定亲,更没有出嫁,尤其上仕子们扼腕叹息,宁远侯府楚华谨听了庄子里的人回报,说三姑娘楚中玉病死在庄子上,更加难过,暗忖他们楚家的人,不知做了什么孽,怎么一个一个都赴了黄泉。

裴舒芬跟楚中玉的关系不错,听见她的消息,也跟着撒了几滴泪,很是伤感了几天。

整个宁远侯府里,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姨娘柳梦寒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偷偷地帮楚华朱准备入宫要戴的箱笼,又暗中请了一个通晓宫中礼仪的嬷嬷进府,教楚华朱学规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楚中玉死后,楚华谨伤心了几天,便想起圣上提过,要让楚中玉改作记名嫡女,入宫伴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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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雷霆一击

如今楚中玉死了,这入宫伴驾的事,难道就这么黄了?

楚华谨当然不甘心。可是举目四望,宁远侯府里似乎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了。楚华谨自己虽有女儿,奈何差了辈份,不得入宫。

柳梦寒等了几日,等着楚华谨过来求她,要将楚华朱代替楚中玉入宫伴驾,却连个影子也没有看着。

看见柳梦寒在慈宁院摔碗砸盆,柳梦寒身边的嬷嬷悄悄去了二门上,偷偷塞了一块五两重的金子,才买通了门上的婆子,放她去了外院。

如今楚华谨治家,比以前严多了。说了不许内院的人出入门禁,就如铁律一般。一般人都不敢造次。

以前五个铜子儿就能让管二门的婆子睁只眼,闭只眼,现在除非你拿得出五两金子。——涨价是因为风险太大,一旦查出,看门的婆子会被打死,家人会被赶出宁远侯府,当然要多收些钱,为家里人以后的日子留条后路。

那嬷嬷好不容易出了二门,来到外院,寻到外书房那里,却吃了个闭门羹。没想到楚华谨的外书房,如今管得比内院门禁还要严些,就算嬷嬷出了十两重的金条,书童也不放她进去。

嬷嬷没有办法,垂头丧气回到慈宁院,跟柳梦寒回报道:“太姨娘,奴婢无能,没见到侯爷。”

柳梦寒气得柳眉倒竖,低斥道:“一群废物!”气得倒在榻上,午饭都没有吃。

柳梦寒的女儿楚华朱听说她没有吃饭,便亲自下厨,熬了海参虾仁江米粥过来劝食。

“娘,这是女儿亲自熬得江米粥,娘好歹用一点吧。”楚华朱在柳梦寒身边低声劝她。

柳梦寒翻身过来,看了楚华朱一眼,见她杏眼桃腮,眉目清灵同先皇后楚华丹虽然面目极似,但是更聪慧黠一些,就比那个一脸蠢相的楚华丹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柳梦寒伸出保养得极好的玉手,抚上了楚华朱吹弹得破的脸蛋笑着提醒她:“屋里只有我们娘儿俩,说说也无妨。只是容易叫得顺口了,以后让人抓住把柄可不好。你是要进宫的贵人,更要知道分寸,宫里头步步是坑,稍有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以后都改了吧就叫我姨娘就是了。”纠正楚华朱先前称呼的错误。

楚华朱有些不高兴,闷闷地坐在柳梦寒身边,道:“姨娘,我们为什么要回来?在外面不是过得很好吗?我们叫了这么多年娘,突然要改口叫‘姨娘,姨娘忍得下这口气,我和弟弟却再难忍下去了。”

柳梦寒心情好了许多,满脸笑容地坐了起来,拿起银汤匙喝了几口楚华朱送来的江米粥,满足地叹息一声,道:“我女儿这一手厨艺天生天长,将来入了宫,可要好好给圣上显露几手,让圣上离不开才好……”

楚华朱满脸羞红,娇嗔道:“姨娘又糊涂了。这种话,怎么能在女儿面前说?”说着,掩面欲走。

柳梦寒忙叫住她,笑着道:“你别不好意思。这就不好意思了?以后还有让你更不好意思的呢!”拉了楚华朱在身边坐下,轻声嘱咐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若是真的为娘不平就进宫好好侍奉圣上。你要得了脸,娘和你弟弟的日子才会真正好过。——等你以后生了儿子,咱们一家,才算是有了盼头。”

楚华朱的脸红了又红,却也没有再借故离去,坐在柳梦寒身边听柳梦寒低低地吩咐交待许多话,末了又问她:“那宫里来的嬷嬷教得如何?你学着可觉得吃力?可有用?”

楚华朱想到这几日正教到房中术,脸上更是红的娇艳欲滴,悄悄问柳梦寒:“姨娘,真的要做如此羞人的事,才能生下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