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裴谦谦被宁远侯府除族,和她哥哥裴谦益一起回到了裴家,入了裴氏族谱,就很少入宫了。很少的几次入宫,也多半在内宫城陪着和煦公主,跟三皇子倒是更熟识些。和二皇子和大皇子都见得不多。不过裴谦谦记性绝佳,过目不忘,记得二皇子的声音不足为奇。

二皇子却很是惊讶,笑着问她:“怎么记得我的声音?”

裴谦谦歪着头笑道:“二皇子殿下的声音甚有特点,像不记得也难。”两人说笑几句,二皇子便问起裴谦谦的脚,道:“可是撞坏了?给我看看。”

裴谦谦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扶着一旁倒在地上的车棱,

嗫嚅道:“还好,我还忍得住。”

二皇子含笑看了她一眼,道:“你就跟我妹妹一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蹲下身,掀起裴谦谦的裙子看了看。

裴谦谦穿着一双湖水蓝的绣花鞋,左脚的脚踝处,明显肿起来一片。

二皇子皱了皱眉头,拿手在肿起的地方按了按,就听见头上传来裴谦谦忍不住的嘶嘶声,便知道她很疼痛难忍,极是抱歉地对裴谦谦道:“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了、”

楚谦谦哪里敢责备二皇子,正要说话,地上的车里传来她的丫鬟可意却生生的声音:“姑娘,可不可以拉奴婢一把?”

裴谦谦自顾不暇,哪里能拉可意,二皇子又专心地在她的脚踝处按捏,看是伤到骨头,还是只是肿痛,并没有起身帮忙的意思。

幸亏此时那两个婆子已经制服了两只骡子,过来帮着把可意拖了出来。裴谦谦今年才刚满十二岁,可意是她的大丫鬟,比她大三岁,已经十五了。

可以一出来,就忙忙地过来问裴谦谦:“姑娘的脚伤要不要紧?”

二皇子用力捏了一下伤处,对裴谦谦道:“还好,只是肿痛,里面的骨头没有错位。回去抹些药酒,将养几天就好了。”

说话间,二皇子的随从已经赶了上来,便听了二皇子的命令,七手八脚地吧裴谦谦的青绸车扶起来。

“这是裴太傅的车?”二皇子拍了拍黑沉木的车身,问裴谦谦。

裴谦谦摇摇头,道:“回殿下的话谦谦不知道。”

二皇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叫老三做‘表哥’,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殿下了?”

裴谦谦却收了笑容淡淡地道:“我姓裴,不姓楚。”似乎对自己被除了族,依然耿耿于怀。

二皇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回身问自己的随从:“这车能不能走?”

有一个随从苦着脸道:“殿下,这车拔了缝,得修修才能走。”

客户四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要修,也要拖到修车铺里才行。

此时天色渐晚,如果再不抓紧,他们今晚都进不了城。

二皇子想了想,问裴谦谦:“你会不会骑马?”

裴谦谦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脚。

二皇子失笑拍着自己的脑袋道:“倒是忘了你的脚。这样吧。”说着,二皇子命人将自己的马牵过来。

这马刚才撞在车上似乎受了伤。

二皇子便将这匹马交给手下,从随从那里又挑了一匹好马,对裴谦谦道:“来,二表哥送你回家。”说着,一手抄过裴谦谦的腰,搂着她上了马,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身前,叮嘱道:“抱紧了,我们这就回去。”一扬缰绳,迅速往京城的城门跑去。

裴谦谦的丫鬟可意在后面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两人远去的方向,喃喃地道:“这样怎么行?就这样走了?”

跟着的两个婆子却不以为意,对可意道:“那是二皇子殿下,是姑娘的二表哥,你还担心什么?”

二皇子的随从便分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别的人也都上马追着前面的两人去了。

留下的那个人便同那两个婆子一起,将车拖到了路边,从车里拿了工具下来,开始修车。

裴谦谦侧坐在二皇子身前的马上,

十分害怕,拉紧了二皇子的衣襟不放。

二皇子便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个点儿,你出城做什么?怎么没有去参加你大表哥的大婚?”二皇子问裴谦谦。裴谦谦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去看我娘。”

裴舒凡葬在城外的楚家坟茔里,并没有迁回祖籍。

二皇子没有作声,只是奇怪。如今既不是大舅母的生祭,也不是她的死祭,更不是上坟的时节,裴谦谦怎么突然想起要去给大舅母上坟?

过了一会儿,裴谦谦又道:“听我哥说,我娘在世的时候,最挂念大皇子殿下的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娘的心愿,很快就要达成。我去跟我娘说一声,让她放心。”

裴舒凡死的时候,裴谦谦才一岁半,他对娘的记忆,都是从她哥哥裴谦益那里来的。

二皇子叹了口气,对裴谦谦歉意地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母子,你放心,等以后,大哥一定会害你们母子一个公道。”

裴谦谦却毫不在意地道:“不用劳烦二皇子殿下。老天已经还了我们公道了。害我娘和我们兄妹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抓到诏狱里去了。”

二皇子虽然跟着楚华谨外放在西南,对京城里面的事情还是知之甚详,闻言知道裴谦谦之的是宁远侯楚华谨的两个姨娘谋害正室,被缇骑抓起来的事情,便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看,做了错事,迟早都要还的。每个人都不列外。”

听了这话,裴谦谦倒是笑了,抬头看着二皇子莹莹道:“那你今天撞了我的车,伤了我的人,可要那什么来还呢?”

二皇子跟着开玩笑:“当然是还你一辆车,再还你一个人,怎么样?”

裴谦谦扭头不屑地道:“谁稀罕?!”

二皇子不以为意,笑着继续逗她:“你今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裴太傅给你订了亲没有?”

裴谦谦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过了半天,才淡淡地说道:“我哥哥还没有着落呢,我就更不着急了。”

二皇子打趣道:“歉意可要挑花了眼了。”

谁知这话挑起了裴谦谦的苦水,对着二皇子滔滔不绝地倒了出来:“……祖父和大伯父帮着挑了几家人,可是这些人家虽然不如我们家,却都不约而同地不愿和我哥哥结亲。”又有几分难受的样子,“想来是嫌弃我吗被父族除族,只好依附母族而生。”

那时候裴谦益和裴谦谦只想着脱离宁远侯府,对除族的后果完全没有概念。

“你可是后悔了?”

二皇子看着裴谦谦的眼睛问。

裴谦谦摇摇头,道:“不,我和哥哥都不后悔。只是有些难过……”

本来两人该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却落得如今无人问津的地步。

二皇子轻叹一声,安慰裴谦谦:“别伤心了,你哥哥文武双全,又是大才子,总会有人慧眼识珠,当宝贝一样来抢的。”有问裴谦谦:“你想嫁什么样的人?说出来,二表哥帮你达成心愿!”

裴谦谦笑着再次摇摇头,道:“殿下说笑了。谦谦这辈子不想嫁人。”

二皇子十分惊讶,问她:“这是为何?难道你真的担心有人欺侮你?”

裴谦谦不想说实话,便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脚,道:“我的手被殿下握了,脚被殿下看了,怎么还嫁得出去?!”

能开玩笑,说明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二皇子心里一松,低下头网裴谦谦的额头触了触笑着道:“呦,嫁不出去就怪二表哥?——既如此,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就勉为其难,去了裴谦谦姑娘吧!”

裴谦谦又好气又好笑,拿好的那只脚踹了二皇子一脚,道:“瞧你那口气,谁嫁你谁倒霉!”

“倒霉?!”二皇子怪叫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说。你身边没有名分的侍妾通房有多少个?你数不清吧?”裴谦谦揶揄道。

二皇子摸了摸鼻子,怏怏地道:“真是牙尖嘴利,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说说笑笑,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京城。

二皇子将裴谦谦先送回了裴家。

裴家的人见二皇子将裴谦谦一个人送了回来十分惊讶。

裴书仁的妻子沈氏等了一天,才听说裴谦谦回来了,忙出来接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诏狱探访 上

“大伯母!”裴谦谦看见沈氏亲自出来迎接,忙叫了一声。裴谦谦因为入了裴氏族谱,就改了口,不再叫沈氏为“大舅母”,改叫“大伯母”。

二皇子小心翼翼地将裴谦谦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沈氏跟前站定,又对沈氏点头示意:“沈夫人。”

沈氏忙屈膝给二皇子行礼,讶异地问:“二皇子殿下……”看看二皇子,又看看裴谦谦。

二皇子和裴谦谦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裴谦谦伸出手,放到沈氏手里。

二皇子不放心,依然一手搭在她腰间,扶着她,对沈氏道:“沈夫人,今儿是我不对,毛毛躁躁地,惊了贵府的马车,让裴姑娘受了池鱼之殃,崴了脚。”

沈氏吓了一跳,拉着裴谦谦的手上下细看:“没有摔坏吧?”发现裴谦谦只是头上的发髻有些松散,裙子上有些地方挂了线,又问:“你的丫鬟婆子呢?”

裴谦谦笑着摇了摇沈氏的手,略有些娇憨地道:“大伯母——,谦谦无事。因赶着进城,殿下就带着谦谦先走一步。那车拔了缝,要修,她们都在后头呢。”吐了吐舌头,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

沈氏握紧了裴谦谦的手,嗔道:“车怀了有什么打紧?人没事就好。”说着,又向二皇子行礼致谢:“多谢二皇子相助。”

将二皇子闹了个大红脸,十分不好意思:“沈夫人折杀我了……”

裴谦谦在旁边抿着嘴笑,对二皇子道:“你快回去吧。眼看就要掌灯了。”

二皇子一看天下实在不早了,忙又行了一礼,和沈氏道别,又对裴谦谦叮嘱道:“晚上回去用药酒擦肿了的地方。找个手劲大的婆子揉,将淤血揉散了,好得快些。”

裴谦谦敷衍着赶二皇子走:“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二皇子不放心,翻身上了马,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对裴谦谦道:“明儿再来看你。”再对沈氏点点头,便勒着缰绳转头。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沈氏留神看裴谦谦的脸色,却是光风霁月,一派落落大方,没有小儿女的羞态,沈氏方才放下心底的石头,扶着裴谦谦往府里头去了。

来到裴家大院里头,两个婆子早抬着两顶轿子等在那里。

沈氏扶着裴谦谦上了一顶轿子。自己上了另一顶轿子,往内院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裴家人都知道裴谦谦今日去给裴舒凡上坟,回来的时候被二皇子的马撞了,崴了脚,都很关心。

吃过饭,裴谦益拿着药酒瓶去裴谦谦的屋里,亲自给她上药揉伤。

裴谦谦被裴谦益揉得呲牙咧嘴,忍不住道:“哥哥,我好多了。别再揉了好么?——那药酒一股味儿,我快受不住了。”

裴谦益方才罢手,拿细纱布将裴谦谦伤得地方缠了一道又一道,又跟裴谦谦道:“大伯母已经差人请了大夫。明日就过府来给你瞧伤了。你晚上别把纱布解开,让药酒在里面发挥作用。”

裴谦谦笑着应了,命丫鬟打水来让裴谦益洗手。

两人收拾完毕,坐在炕上说话。

裴谦谦低声问裴谦益:“哥哥,你的亲事……”

裴谦益是男人,不是很在意,闻言只是笑着道:“妹妹是担心哥哥定不了亲,就耽误了妹妹吧?”

裴谦谦啐了裴谦益一口,道:“哥哥说什么话?妹子我不过是担心哥哥而已。”

裴谦益低声安慰裴谦谦:“哥哥是男人,可以做的事多。不过妹子你就要小心了,要睁大眼睛择个好人,不然娘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是不能安生的。”

裴谦谦叹了口气,抱着一个圆圆的抱枕偎到炕里靠墙的地方,有些困惑地道:“我想跟谊母说说话。若是我们能住在一起该有多好!”

裴谦益笑着道:“若是小子言年岁大一些,你干脆嫁给他算了。

裴谦谦又啐了裴谦益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算小子言年岁大,也是我们同母的兄弟,怎么能嫁?”贺宁馨同裴氏兄妹上了契的,名份上就是同母的兄弟姐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不能论婚嫁的。

裴谦益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见天色不早了,便叫了裴谦谦的丫鬟进来服侍,见裴谦谦以前寸步不离的贴身丫鬟可意不在身边,又悄悄叮嘱她多个心眼儿,可意年岁大,已知人事,是时候打发她配人了。

裴谦谦点点头,推着裴谦益出去了。

裴家的外书房里,裴老爷子裴立省和自己的大儿子,如今的首辅裴书仁对坐议事。

“看来,圣上终于要立储了。”裴立省拨拉着面前的册子,一边看,一边对裴书仁道。

裴书仁端了一杯清茶在手里,点点头道:“大皇子是众望所归,圣上也看得明明白白。”

裴立省叹了口气,想起裴谦谦,问裴书仁:“她到底为何要去给她娘上坟?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声音严厉起来。若是有人敢对裴谦益和裴谦谦不敬,裴立省是绝不会轻饶的。

裴书仁放下茶,拿了书桌上的黑玉镇纸在手里把握,对裴立省有些无可奈何地道:“谦谦心思有些重。小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了。”又对裴立省道:“也不怪她。她大伯母最近也有些不开心。”

“出了什么事?”裴立省忙问,能让自己的大儿媳妇不开心,应该算是大事了。

裴书仁迟疑了一下,便道:“……就是谦益的亲事,一直寻不到好人家的姑娘。”

裴立省便知道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跟裴谦益定亲。

除族一事,虽然是他们有意为之,可是对两个孩子,还是有些打击。

“他们如今入了裴氏族谱,姓了裴,倒是不好跟裴家结亲了。”裴书仁又道。

以前他们还打算让谦谦嫁到裴家。姑舅亲,亲上加亲最好。

裴立省沉冤半晌,道:“谦益的事。不急。我想着,让他好好温习功课,过两年大比的时候。让他下场,考取个功名。到时候就好说亲了。只是谦谦那里,让你媳妇多费点心。”

其实裴谦谦的情形,比裴谦益更糟。裴谦益那里,其实还是有着几家勋贵府上有意的,就是裴家看不上人家而已。而裴谦谦那里,就一家来提亲的都没有。沈氏看上了几家书香世家里面嫡出的公子,人家却都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跟裴谦谦相看的愿望。

裴书仁想起今日沈氏对他说得话,对裴立省道:“爹,今日谦谦崴了脚,全拜二皇子所赐。卿云说,二皇子对谦谦青眼有加……”卿云是沈氏的闺名。

裴立省却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道:“你媳妇想多了。二皇子正经是谦谦的表哥,两人自幼就认识,他对谦谦多关心些,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再说,今儿本来就是他的错。他送谦谦回来,是应该的。”

“若是二皇子真的有意,爹打算怎么办?”无意最好,若是真的有意。裴书仁又有些头疼。

裴立省顿了顿,将手里的册子放下,看着裴书仁皱眉道:“若是真的有意,倒也是麻烦事。”

如今大皇子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不过大皇子妃只是翰林之女,若是二皇子想娶裴谦谦,娶得却是首辅裴家的女儿,而且京城里谁都知道,裴谦谦是宁远侯府,也就是二皇子舅舅家除族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就将大皇子妃压了下去,而且让圣上不虞,不会愿意让二皇子跟裴家有牵连的。

“圣上当年欠过妹妹的大人情,若是过几年谦谦的婚事还是定不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求圣上赐婚?”裴书仁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让圣上出面比较好。

裴立省却不同意:“婚事要双方都心甘情愿,方是结两姓之好。而赐婚,若不是双方都心甘情愿的,就是以势压人,日后两人必难琴瑟和谐。”

裴书仁想了想,觉得自己担心得太早了,何况还有几年时间,慢慢挑就是了,闻言不再将心思放到这上头,告辞离去了。

二皇子先前一路狂奔,回到了外宫城,便忙忙地去给大哥大嫂贺喜。

“大哥、大嫂,小弟祝你们新婚大喜,早生贵子!”二皇子嬉皮笑脸地给大皇子拱手行礼。

大皇子笑着拍了他一下,道:“你回来晚了。”

大皇子妃也过来见礼。

二皇子忙回了一礼,又将自己置办的礼物送上。

大皇子妃命人收了下去,又坐在那里闲话几句,便指了一事下去了。

二皇子对大皇子挤眉弄眼地道:“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啊?!”

大皇子笑了笑,问二皇子:“舅舅那里呢?跟你一起回来的。”

二皇子收了笑容,点点头,正色道:“舅舅带的人多,走得慢,可能要过几日才能到京城。我是等不及了,骑了快马才今日到的。”想起撞了裴谦谦的车,二皇子有些不好意思,问大皇子:“大哥,我记得你这里有一味药膏,味道宜人,擦淤伤最好的,能不能给我两盒?”

大皇子立刻警觉地问:“你又将谁弄伤了?”

二皇子叫屈:“我哪有将别人弄伤?!——是谦谦……”说着,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大皇子笑着摇摇头,道:“得了,你将裴太傅的掌上明珠弄伤了,裴太傅更要看你不顺眼了。”

二皇子摸了摸鼻子,想起裴太傅的戒尺,瑟缩了两下,讪笑着道:“左不过是过这一关的。被裴太傅打两下也就是了。”

大皇子在京里。知道的事到底多一些,对二皇子道:“谦益和谦谦,因除族一事,也不好过。”可惜都是开了祠堂,动了族谱的,不是说反悔就反悔的。

这些事,在路上裴谦谦也略微对二皇子提过一些。

二皇子以为是女儿家心思多,想法重而已,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大皇子也这样说,忙问了端倪。

大皇子便将这兄妹俩如今婚事难谐的事告诉了出来。

二皇子想起裴谦谦落落寡欢的样子。心里更是有些异样,对大皇子笑道:“裴家也不知要挑什么样的媳妇和女婿,我就不信真的挑不着。”

大皇子也点头:“不是没有人。就是来的人不合适,合适的人不愿意。特别是谦谦那里,听说更难寻……”

本来裴太傅的标准就高。弄得裴谦谦更是无人问津了。

二皇子心不在焉地跟大皇子说完话,便告辞离去。拿着从大皇子那里顺来的药膏,连夜往裴家去了。

裴谦谦都在床上歇下了,听下人说,二皇子亲自送了药膏过来,忙穿衣起身,来到自己的正屋,看见大伯母沈氏陪着二皇子坐在那里。忙过来见礼,歉意地道:“这么晚了,还让大伯母费心。”

沈氏忙扶了裴谦谦起身,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越活越回去,都不如小时候了。”

裴谦谦讪讪地笑道:“……小时候不懂事。”

沈氏叹了口气,拍了拍裴谦谦的手:“说起来,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不管以前是叫我‘舅母’,还是现在叫我‘伯母’。我对你的心,都是一样疼的。”

听了沈氏的话,裴谦谦的眼圈有些红了,忙向沈氏赔礼:“是谦谦说错话了。”

“刚才还说你。你就越发生分了。”沈氏嗔道。

二皇子在旁边看了半天,咳嗽了一声。

沈氏回头看着二皇子笑道:“殿下费心,专门给谦谦寻了药膏过来。”

二皇子微笑着走过来,将两盒装在白玉盒子里的药膏递了过来:“这种药膏比药酒好,你闻闻看。”

裴谦谦接过一盒药膏,手指无意中在二皇子手心里划过,二皇子心底的感觉更是异样。

裴谦谦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香带着些许薄荷叶子的味道扑鼻而来,比药酒那刺鼻的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倍。

“谢谢二皇子殿下!”裴谦谦十分高兴。女儿家都爱美,脚上擦了药酒的地方,虽然严严实实缠上了绷带,裴谦谦还是担心有人会闻到那味儿。

二皇子将另外一盒药膏也塞到裴谦谦手里,转身对沈氏拱了拱手:“打扰沈夫人了。——告辞。”说完,转身大步离了裴谦谦的屋子,往外走去。

沈氏在心底叹了口气,怜惜地扶了裴谦谦进内室躺下,吩咐裴谦谦的丫鬟道:“明儿记得给姑娘换药,好生服侍。”

丫鬟们都应了,细心伺候裴谦谦不提。

宁远侯楚华谨紧赶慢赶,终于也来到京城。

回到比往日空旷了许多的宁远侯府,楚华谨心里很是难受。他在外头不到一年的功夫,这府里头就走了一个,关了两个。他们到底是冲撞了谁?!

听说楚华谨回来了,柳梦寒忙命人过来请他去慈宁院。

楚华谨沉着脸来到慈宁院,问柳梦寒:“太姨娘有何贵干?”

柳梦寒笑着命人将世子领了出来,给楚华谨见礼。

看见这个孩子,楚华谨心里更不高兴,只是匆匆打量了一下,就挥手让人带他下去,问柳梦寒,曾亭到底是怎么死的?

柳梦寒便断断续续将事情说了出来,道:“也是曾亭太过跋扈,不给人留条生路,才让你的两个姨娘联合起来对付她。”

楚华谨却是不信齐姨娘会这样恶毒,问柳梦寒:“那大夫是怎么回事?”

柳梦寒笑着道:“那大夫可是了不得。你的两位夫人都折在他手里。”说着,将这位大夫故意延误裴舒凡病情的事情说了出来。

楚华谨大吃一惊。当初齐姨娘帮着荐大夫,还让楚华谨不要说是她帮请的,说夫人对她有成见,耽搁了治病倒不好。楚华谨都听了齐姨娘的话,假托是自己的爹荐来的大夫,才让裴舒凡吃了两三副药。后来裴舒凡探知了这大夫是齐姨娘娘家荐来的,大怒,还跟楚华谨大吵一场。

那时候,楚华谨觉得裴舒凡就是忌妒,看齐姨娘不顺眼而已。

原来齐姨娘真的是心有不甘,而且同样的手段用过一次,没被发现,就再用一次。谁想夜路走多了,终于还是遇到鬼了。

“这些事,缇骑都知道了?”楚华谨又问柳梦寒。说起来,谋害裴舒凡,可比谋害曾亭,还要罪加一等。

柳梦寒点点头。那大夫是柳梦寒故意送给缇骑的,缇骑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