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使方才她真一时大意,任完颜宗泽抱着她来泡这温泉,此刻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她如今有孕六月余,腹中又是双生子,正是该小心再小心之时,若是侵泡了这温泉,这般没理智地行房事,只怕孩子早已不保。此刻锦瑟全明白了,太后每日变着法地折腾她,不过都是为了令她浑身酸软疲乏,又令宫女泼她水,令她浑身湿透,就是要诱完颜宗泽带她来泡这早被动了手脚的温泉,让他们失去理智,亲手杀死自己的一双孩子!

太后这是要他们有苦难言,要他们日夜品尝悔恨的滋味,忍受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痛苦。若因此而失去了一双成型的孩儿,想必她和完颜宗泽也会一辈子都背负阴影,他们以后还如何能够平静地对待彼此,夫妻之间说不得便会相互折磨,再难得安宁。

太后,真真是好毒辣的心思!

完颜宗泽听了锦瑟的怀疑,却也并不知这温泉是否真有问题,但他却做下了一些安排。一是制造了些事端引开了雍王身边的太监,又吩咐乌桑施去引诱雍王,顺利弄晕雍王丢在了温泉中。再便是借着边关战报,将七皇子唤进了宫中,而七皇子身边的双喜早已是他的人,他令双喜骗了王婕妤过来,将王婕妤和雍王凑在一处,不过是想看看太后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如今明白一切,他和锦瑟一样愤恨难平,他舒了两口气这才轻拍锦瑟,道:“咱们先离开吧,一会子承安宫那边便该发现雍王失踪了,我令人留下了线索,他们很快便能找到这里来,我很期待一会子雍王妃和七皇弟瞧见这般香艳的一幕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呢,还有正盛宫里我最亲爱的皇祖母,她得知自己费心准备的这一池香泉便宜了五皇兄,不知又会如何。”

二百六六章

却说乌桑施收拾了雍王之后便悄然回到了承安宫中,她换了身干净衣服便施施然直接前去雍王妃所住的正殿寻找叶塘荷。

她去时,叶塘荷正和雍王妃坐在内殿低声说着话,见她进来神情略显不安。乌桑施方才出承安宫去引雍王前便和雍王妃假传了雍王的命令。

说是,雍王已经想好了送子蛊入完颜宗泽身体的法子,就要在今夜行事,令雍王妃速速去太后宫中将叶塘荷给带过来,等候他安排。这也是如此晚了,叶塘荷却在承安宫的原因。

叶塘荷见到乌桑施进来神情便又是一提,雍王妃已率先问道:“王爷呢,果要今夜行事吗?”

乌桑施只一笑,将一枚盈绿的扳指拿给了雍王妃,道:“王爷已经带人前去清安宫做安排了,令巴禄过来吩咐于我,先将母蛊送进叶姑娘的身体。巴禄说王爷怕我等有疑,特将此贴身而戴的扳指脱下来交由巴禄带回,叫我拿给王妃一观。一会子王爷自会诱武英王过来,王爷自有手段叫武英王和叶姑娘成就了好事,到时候有太后和王妃为叶姑娘做主,武英王就必须接叶姑娘进府,有蛊毒作祟,随着时日越来越长,武英王也会觉得越来越无法离开叶姑娘。”

听了乌桑施的话叶塘荷紧张的神情微松,明眸中已浮现了亮光,待乌桑施将那母蛊放出来,她和雍王妃见母蛊已然变了颜色,虽是大惊,可知母蛊必定是饱足了完颜宗泽的血液才会如此,当即便不疑有他,随着乌桑施的铃声,叶塘荷忍耐着惊恐和不安,还是顺从地任由那母蛊进了自己的身体。

雍王妃见那血红的蝎子沿着叶塘荷的耳朵一点点往里挤爬不见,直被吓得心惊肉跳,心里越发打定主意,等到雍王坐登九五之尊,一定要灭了闵族,令巫蛊之术这样可怕诡异,防不胜防的邪道彻底消失才行。

雍王妃回过神来,这才道:“王爷可说了几时带武英王过来?又需要本妃如何配合?”

乌桑施却又勾唇一笑,道:“王妃只需和叶姑娘慢慢等着便好,王爷不足一炷香时间必归。王妃和叶姑娘慢等,我还需去助王爷一臂之力。”

雍王妃完全没有料到乌桑施已背叛了他们,更想不到雍王已经受人所制,见到了雍王贴身佩戴从不离身的扳指便信了乌桑施,这会子闻言便点了头,道:“你去吧。”

乌桑施这才转身而去,她出了承安宫没两下身影便绕进了一条暗巷,那里已有一个小太监等候多时,见了她便忙道:“乌姑娘,皇后娘娘都安排好了,姑娘这便快随洒家出宫去吧。”

雍王妃和叶塘荷等了一炷香时辰却迟迟不见雍王回来,雍王妃便有些心急担忧起来,却于此时今日跟随雍王前往乾坤宫的两个太监巴福和巴禄却回来了。

乌桑施明明说是巴禄传了雍王之命令她先送母蛊进入叶塘荷身体的,可现在巴禄却说他被雍王派出宫办了点事儿,根本就不知道乌桑施所说之事。雍王妃这才知晓受了骗,知雍王是失踪了,她又想着那乌桑施的蛊毒手段,雍王妃岂能不怕,当即也顾不得别的了,急慌慌地便令人速速都去寻找雍王。

她这厢刚带着人出了承安宫,却碰上了七皇子,七皇子上前见了礼,道:“皇嫂这是要做什么?我五皇兄呢,我有些事儿要寻五皇兄商量。”

雍王妃将雍王不见了的消息告知,七皇子不觉大惊,忙也随着人四下寻找。倘使有人要对雍王不利,自然清安宫住的锦瑟夫妻最有嫌疑,故而雍王妃根本就没犹豫便带着人先往清安宫的方向找。

这一找,还真叫小太监发现了一块雍王所用的帕子,雍王妃大惊,忙遁迹寻过去。没多久一众人便寻到了那温泉附近,雍王妃和七皇子等人见这清安宫中竟然连半个宫人的影子都没有,越发认定雍王必是出了事儿,将寻找范围瞬间锁定在了清安宫。

不消细找,很快便有人听到温泉那边有动静,见并无宫女等伺候在泉边儿,心知必不是主子在沐浴,雍王妃当即便带着人冲过去查看。待众人举着宫灯到了泉边,只见一对男女正在泉边行着好事。

女子被整个推在了泉池边靠着池壁,两腿紧紧环在男子的腰上,一双手臂自男子的肩头绕过死死攀附着男子,而男子也正狠狠钳着女子纤细的腰肢,正借着水的浮力拼尽全力地冲杀着。

随着男人狠辣地动作,那女子不时发出似畅快似痛苦的叫声,伴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女子身子后仰,身前一对白花花的肉在宫灯下波浪翻涌,直晃人眼。

再瞧那男人背上被抓出的一道道血痕,真不知这两人已在此偷情了多久了,竟是专注地连来了人都未曾察觉。

这情形怎一个淫靡了得,温泉水汽迷蒙,雍王妃和七皇子瞧不清那两人身影和容颜。人遇事都更愿意往自己所愿的方向去猜想,这是人性使然,加之这清安宫又是锦瑟和完颜宗泽住着,那泉池里的女人腰肢纤细,显然不是锦瑟。雍王妃当即便猜男子必是完颜宗泽,趁着锦瑟有孕,便在此和哪个宫女厮混。

却没想到竟会被他们撞破,雍王妃尤且一阵窃喜,她当即便面容一厉,喊道:“这是哪儿来的宫女和侍卫,真是胆大包天,竟敢yin乱宫闱!”

雍王妃喊罢,所带的宫女太监便冲上前去,那池中厮缠的一对男女显然是被惊动了,惊惶失措地抱在一起忙没进泉水中遮挡着身体。

见那男子头上还歪歪斜斜地挂着赤金冠,分明不是侍卫能用之物,七皇子更觉池中就是完颜宗泽,当下也沉喝一声,道:“还不快将这一对贱人拖上来,别叫他们跑了!”

他喊罢便有几个太监跳进了水中,此刻池中的雍王早便清醒了过来,他脑中蓦然想起一切来,感觉怀中抱着的女人身子一僵,接着剧烈颤抖起来,他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只觉五雷轰顶,怀中明明抱着的是个娇香美人,他却觉那是冰刀炸药,恨不能立刻便将怀中人推出去。可他不会忽略方才那声大喝,那是七皇弟的声音啊。万不能叫七皇弟瞧见自己怀中抱着的是他的母亲!

雍王欲将王婕妤推出去,可这念头一闪,他便又抱紧了王婕妤,见她的头脸整个都藏在他的怀中,护的一丝不露。

王婕妤此刻也清醒了过来,和雍王所想一样,她一个宫妃被人撞破和雍王在此欢好,即便是查出有人陷害于她,她的清白已然没有了,也只能是死路一条。她此刻哪里敢露面,只恨不能钻进雍王身体里面去。

见这一对男女紧紧拥抱着,藏头露尾,雍王妃越发兴奋起来,大声吩咐道:“快去请武英王和武英王妃,令禀过太后和皇后娘娘,此事关系重大,本妃却是做不得主的。”

闻言雍王已气得脑子嗡嗡作响,他如今是跑不掉了,念着和宫女厮混,总比太后等人来了发现他和王婕妤偷情要罪行轻的多,他当即也不敢藏了,抬起头来沉喝一声,“都莫过来,是本王!”

他这一喝,众人看去却见他的面容在宫灯照映下清晰地显露了出来。见他双眼锐利,神色狰狞,满脸暴戾之色,众人皆愕然,宫女太监一愣之下已不敢再多看,纷纷跪地。

雍王妃彻底愣住了,再瞧雍王面上还带着激情后的潮红,又见他将怀中女人护地紧紧的,似生怕她会吃了那美人一般。雍王妃脑子轰鸣一响,将雍王是被陷害的这个念头给推翻了。

倘使他是被陷害的怎可能到现在还抱着那女人,早该推出去一刀砍了撇清自己才是正理。

“五皇兄,你怎会…都退出去!”七皇子愕然地喃了两声,率先想到为雍王掩饰。

他见雍王妃站在那里浑身发抖正怨责地盯着雍王二人,忙劝说道:“五皇嫂,我五皇兄不是随意乱来的人,只怕是遭人陷害,或是醉酒误事了。只要查明真相,想必父皇不会过多苛责五皇兄。皇嫂,大局为重,不过一个小小宫女,弄回王府去还不是任皇嫂搓扁捏圆?!再来,今日的事情透着古怪,还是先护五皇兄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皇子收用了宫女自然是不对的,可皇子若真看上了哪个宫女想弄回去,求到了皇帝面前,皇帝也是可以开恩赏赐了的,只是哪个皇子也不会为个宫女如此去败坏自己的名声,惹得天下人耻笑,皇帝厌恶。

所以王婕妤听闻七皇子和个宫女乱为,会急急忙忙出来欲为他遮掩,可如今雍王已经闹成这样,遮掩是不成了,那便只能雍王妃大度一些,替雍王将这宫女讨要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雍王妃闻言心虽不甘,可却只能如此,她还未言,却见锦瑟和皇后一左一右扶着太后缓缓而来,太后面色显然不大好看,雍王妃心一跳,而七皇子和已披了件外衫正欲上岸的雍王登时面色也都变了。

二百六七章

太后本是在正盛宫中等待好消息,结果她等来等去却也没有等到清安宫中她安排的宫女前去报信儿。眼见天色渐沉,她便焦急起来,生恐完颜宗泽并没中计,没能带锦瑟到温泉沐浴,她便白费了功夫。

翼王是她亲手带大的孙儿,更是她娘家侄女所生,平白就那么惨死在了生身之父的剑下,太后悲伤之下只恨不能那些害她宝贝孙儿的人都承受一样的痛苦才好。她费心安排这一切,又折腾了这么些天,如今迟迟不闻消息,焦虑之下便令宫女前来探查。

而宫女回报却说清安宫温泉池这边果真有了动静,太后听闻便以为她的计谋成了,再按耐不住兴冲冲地就移驾清安宫,准备亲眼看着锦瑟为她孙儿偿债,可谁知凤驾到了这清安宫却见完颜宗泽和锦瑟双双前来接驾。

锦瑟挺着个大肚子,气态雍容,分明好好的,太后惊诧失望之下更是心惊,倘若他们两人都好好的,那么温泉池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唯一可能的便是她的计谋被识破并且被人将计就计地算计了别人。

也正是此刻月怜禀报说清安宫的跨院温泉池出了事,雍王妃和七皇子抓到了一对yin乱宫闱的侍卫和宫女。这清安宫虽紧连前庭,可却也背依后宫,等闲不会有侍卫出没,太后觉着其中大有蹊跷,她本能地欲离去,可完颜宗泽和锦瑟却不容她来了又走,而此刻皇后也以探望锦瑟为由到了清安宫,得知泉池出了事,皇后和锦瑟竟是半拖半拉地将她拽了过来非要她亲自主持大局不可。

太后无法只能移驾过来,她刚临近泉池便瞧见了面色难看至极的雍王妃和七皇子,会让两人如是,那泉池中的男人不用看太后也明白是谁。

翼王没了,她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希望寄托在了雍王身上,谁知晓现在她设的局,竟又让雍王尝了苦果。太后恨得脸色铁青,只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憋的她喘不过气儿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而听到太后呼哧哧的喘气声,锦瑟心里痛快,面上却是一副惶恐模样,急声地道:“太后千万莫为这等不知廉耻为何物的畜生气坏了凤体,他们竟然有胆子yin乱宫闱,太后严惩了便是,犯不着为此生气啊。”

锦瑟这话声音实在不低,雍王妃和七皇子听到锦瑟公然骂雍王是畜生,心恨难耐,此刻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后不可能好端端就到了清安宫,加上之前乌桑施的谎言,这分明就是完颜宗泽夫妻设局来坑害雍王。

太后听的双眼冒火,锦瑟这分明是揣着明白当糊涂,非得逼地她严惩雍王不可。

察觉到太后的身子又抖了起来,像是抽羊角风一般,锦瑟心里发笑。

抽吧,抽吧,一会子看清王婕妤那张脸,还有得你抽呢!

雍王妃想清楚一切都是完颜宗泽夫妻谋害雍王,可她依旧不懂,雍王为什么到现在还死死抱着那个女人,难道王爷是被这情景给惊糊涂了?

雍王妃想着便忙冲水中雍王道:“王爷,太后和皇后娘娘来了,王爷还不快澄清此事,诚心请罪!一定是这宫女狐媚祸主,王爷快恳请太后和母后宽宥啊。”

她这话就是提醒雍王赶紧推开怀里女人,哪想雍王此刻僵直着身子,面色更加阴厉,可还是不肯放开怀中人。

方才已有太监给雍王丢了衣裳,此刻雍王身上勉强挂着一件外衫遮挡住了重要部位,可他方才却背转过身去将怀中的王婕妤给包裹的严实,故而到现在众人都还未瞧清他怀中女子的面貌。

雍王妃见雍王到现在都不肯放开那女人,气恨的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心想那宫女究竟有多国色天香,竟媚惑地雍王这般昏头转向。

她这边恨着,那头却传来了完颜宗泽极度诧异的声音,“五皇兄?五皇兄你怎在池子里,不是说抓到偷情的侍卫和宫女了吗?那侍卫和宫女呢,啊,一定是五皇兄亲自下池抓人!五皇兄身份尊贵此事岂劳皇兄亲自动手!来人,还不快将雍王扶上来参见太后!雍王怀中犯事的宫女也一并抓过来问罪!”

完颜宗泽喊罢便有太监欲依令行事,雍王见完颜宗泽装糊涂,对他连嘲带讽的,心里恨的抽疼,一张脸却还是被讥的涨红。可他此刻却顾不上这些,只因他已确定完颜宗泽既陷害他至此,便不会容他和王婕妤轻易脱身,怀中女人是王婕妤此事是瞒不住了。

七皇子对他至关重要,王婕妤的父亲乃虎旅军将军,对他控制京城更是举足轻重。他不能就这样失去如此强大的助力,雍王正焦头烂额地还想着法子,不甘就这样损失了费心拉拢了十多年的兄弟,谁知那边完颜宗泽却不叫他如愿。

却见一个清安宫的太监抱了一堆衣物过来,禀道:“太后,皇后娘娘,这是奴才在那边池边寻到的衣物。”

雍王瞧见这一幕手一抖,险些将怀中王婕妤丢进水中。只因望去,那太监捧着的衣物最上头赫然放着的便是王婕妤那件绣金牡丹滚貂毛的华丽外裳。那精美的绣图,华丽的金丝银线在宫灯照映下熠熠发光,流光溢彩,任谁一瞧都知非宫女能有。

皇后当下便惊呼一声,道:“呀,这…这可是华云缎所裁衣物,这华云缎是西琴国今年才进贡的,统共也不过三匹,本宫觉着颜色过于艳丽,便未曾留用,三匹分别赏赐给了德妃,容妃和王婕妤,这…这衣裳怎会出现在此…”

皇后的话重重地敲打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太后身子当即便是一晃,锦瑟本扶着她,此刻却突然扯手,太后不防腿一软险些跌进一旁的泉池中去,好在左嬷嬷反应地快扶住了她。

经此一吓太后面上越发苍白灰败,她怒目盯向锦瑟,锦瑟却抚着肚子,满脸诚惶诚恐地道:“孙媳身子笨重,一时被母后的话惊吓到,没能扶好太后,太后您没事吧。”

太后见锦瑟神情焦虑,眼中却分明是笑意,分明就是故意气她,她恨不得上前亲手抓烂了锦瑟的脸,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却不能苛责有孕的孙媳。

她咬着牙站直身来,半响才道:“雍王醉酒…”

听她刚起个话头,锦瑟便知她是想将此事糊弄过去,岂能让太后如愿,当下她便又上前扶住了太后,做出太后不曾责怪,感激不已的模样来,扬声便打断了太后的话,道:“就知道太后慈爱,不会责怪孙媳的。”

那边完颜宗泽不待太后再言,马上扬声,道:“既这华云缎只三位母妃有,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哎…”

他说罢目光却落在了七皇子身上,神情饱含了同情和可怜,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衣服必定是雍王怀中女人的,这点不用说谁都清楚。雍王怀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宫女,所以他才死死护着不叫人看。

既然这衣服只有可能是德妃,容妃和王婕妤的,那德妃年近五十,早便色衰,五皇子怎可能和她在此偷欢,而容妃是雍王的生母,这衣服更不可能是她的,除了这两人外池中女人除却王婕妤还能是谁?

这点道理在场谁人心中不明,七皇子早在听了皇后的话,便面色铁青,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直跳了。他心里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挣扎和痛苦,煎熬和害怕,他双目盯着雍王怀中被包裹的严密,可却依旧颤抖不停的女人,眼神像是要穿透那层衣料瞧个清楚,却又似害怕那衣料散落看到里面真相。

他正煎熬着,完颜宗泽同情又可怜的眼神,还有他那一声叹息,终于引得众人纷纷瞧向了他,大家的表情几乎都是同情讥笑,悲悯古怪的,这叫七皇子再难承受,终于被一根稻草压垮了心里的最后一丝挣扎,他突然愤怒地跳下了泉池,瞬间便到了雍王近前。

接着他一把扯住雍王怀中女人的手臂,狠狠一拉便扯落了她头上蒙着的衣服,当即一张惊慌失措,却又美艳万分的脸终于清清楚楚地展露在了宫灯下,令众人瞧了个真切。

雍王面色大变,雍王妃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太后身子又摇晃了起来,张大了嘴喘气不停,像是离了岸的鱼,随时都会断了气一般。

而七皇子圆瞪着双眼盯着近在咫尺的母亲,那神情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恨不能毁灭了整个天地。那眼神复杂地在王婕妤和雍王的面上来回扫视,不置信,屈辱,愤恨,痛苦厌弃…

在儿子这样的视线注视下,王婕妤慌了,她忙去抓七皇子,口中喊着,“皇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妃是被陷害的…”

她这一抓,身上的衣裳便散了开来,露出光洁的脖颈和半个胸脯来,其上吻痕遍及,好不叫人脸红,七皇子方才分明瞧的清楚,两人庞若无人的欢爱,难舍那分,后来雍王护着他的母妃,而他的母妃也像是鸟儿依赖蓝天一样蜷缩在雍王的怀中,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恋。

若说他们是被陷害的,是被冤枉的,他此刻根本就不能相信!他愤怒地甩开王婕妤的拉扯,雍王也已慌声道:“七弟,你听我…”

他话未完,七皇子已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雍王的脸上,直将他打地没进水中,人翻水溅,未待雍王冲出水面抹掉一脸水光,七皇子便又扑了上去,揪着雍王的头发便又是一拳,口中愤恨地喊着。

“你这畜生,不准再喊我七弟,我他妈废了你!”

雍王被打,原本是理亏,由着七皇子撒气,可见七皇子根本就没个节制,像是当场就要弄死自己。他不反抗之下眨眼间就被凑地晕头转向,当即也不再由着七皇子了,飞起一拳还了手。

雍王的武艺在众皇子之中算是出挑的,他这一拳打在七皇子身上将七皇子打的撞上池壁,胸口闷疼,险些吐出血来。算是将最后一点兄弟情谊也打没了,七皇子见雍王睡了他的母亲,现在居然还干动手打他,气得双眼冒火,大喊一声又冲了上去。

雍王只记得被蛇咬了,待他完全清醒过来时已和王婕妤成就好事,被雍王妃等人撞个正着,接着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应接不暇,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心烦意乱,焦头烂额。此刻被七皇子厮缠他再不理会其它,也恨得拳头直飞,口中喊着。

“说了是被陷害的,你他妈听不懂,打两下解气了就好,还想杀了我不成!”

“你该死!”

两人缠斗起来,嫌水中缚手缚脚竟还心有灵犀地打上了岸,样子像是两头受伤的公牛。顿时场面乱成一团,雍王妃的尖叫声,王婕妤的哭喊声,宫女太监们的哄乱声,雍王二人厮打的谩骂惨叫声。

这情景哪里还像是威严的宫廷,简直比闹市还混乱,太后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瞧见雍王几乎半裸着和七皇子厮打在一起,连声喊了几下都没人理会,正瞪着眼睛喘粗气,锦瑟却又凑了上来,道:“太后,依孙媳之见,雍王不会做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说不得他和王婕妤真是被陷害的,平日照看这泉池的宫女孙媳已经令人绑下,此事闹成这般只怕得父皇出面处理才行,不若儿臣这便令人去请父皇,细审此事,也好还雍王清白,免得兄弟成仇?”

太后本已气得不行,强自支撑着,此刻听闻锦瑟的话,又见她满脸真诚,登时便张大嘴急喘起来,接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二百六八章

太后仰面直直倒下去被左嬷嬷扶住,锦瑟便忙惊呼着神情焦虑而担忧地跟着半蹲着佯装去掺扶太后,口中颤声喊着,“太后,即便雍王惹您生气和失望了,您也要以自己凤体为重啊…”

左嬷嬷见太后面色惨白,双眼禁闭,头上都是冷汗,即便晕厥了过去双手和牙关也都咬地紧紧的显是没有脱离痛苦,而太后都这样了,锦瑟竟然还用话来激她,气她,左嬷嬷恨得瞪向锦瑟,口不择言地道:“太后已经被王妃气晕了,武英王妃也该省省了吧!”

锦瑟却露出惊异神情来,道:“左嬷嬷也被气糊涂了吗,太后是被雍王气晕厥的,和本王妃有何关系。可怜太后一向疼爱雍王,谁知道他竟如此辜负太后厚爱,不过说不得雍王真是被谁人陷害的也不一定哦,也许是这温泉水惹的祸呢,此事还真是得好好查查,弄清楚了,还雍王一个清白,太后便不至于如此难过伤心了。若这温泉水真被人动过手脚,总是能查到罪证的,左嬷嬷您说是不是?”

左嬷嬷是太后自宫外娘家带进宫的,伺候在身边已经五十余年,是太后的头号心腹,她自然清楚这温泉的秘密,此刻听闻锦瑟威胁的话,左嬷嬷面色一白。

按照太后的计谋,那两个照看温泉的宫女一旦得手便要离开清安宫前往正盛宫传信儿,彼时太后自然不会叫两人活命。等两人死了,即便完颜宗泽和锦瑟查到温泉有问题也是死无对证,奈何不得谁。

可是如今那两个宫女不知去向,听锦瑟的话她们分明是落在了完颜宗泽的手上,虽说两个宫女攀咬太后,没有证据,空口白牙,锦瑟等人也奈何不了太后,可太后被攀咬总归不是好事,宫中难免要传些流言蜚语的。而且,听武英王妃的话,竟像是那两个宫女手中握有能指控太后的罪证,难道这两个宫女多长了心眼,真留了一手?

左嬷嬷面色难看起来,收回盯向锦瑟的怨毒目光,担忧起来。

而皇后见太后晕厥便也忙抢步过来,谁知还未言语她便也双腿一软晕倒了,锦瑟大惊,垂眸掩饰了眸中笑意,高声喊道:“快请太医!”

言罢她又冲完颜宗泽扬声道:“太后和皇后都被气晕了,这般情景无人主持大局不行啊,王爷还是叫人禀报父皇吧。”

完颜宗泽这才忙令人去请皇帝,又和锦瑟忙着将太后和皇后暂且安置在清安宫中歇息。

这使得雍王和七皇子竟无人管制了,锦瑟跟着宫人握着皇后的手满脸担忧地往宫殿方向去,后头见雍王和七皇子还在厮打,雍王妃根本拦不住,而王婕妤已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哭,她不由勾唇一笑。

只怕等皇帝来,他的这两位好儿子也互伤的差不多了。王婕妤清白尽毁在雍王手中,令七皇子成人笑柄,有此仇,加上这一顿打,七皇子即便知晓雍王是遭受陷害,和雍王也不可能兄弟和睦如初了。

待皇帝被匆匆请来清安宫时看到的便是扭打在一起的雍王和七皇子,两人早已不成人样。雍王几乎全luo,头发披散着,狼狈不堪,七皇子身上衣裳尽湿,发冠歪歪斜斜地挂在头上,两人皆鼻青脸肿,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皇家威仪,高贵气质。

再瞧哭倒在一旁,衣不蔽体的王婕妤,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眼前又闪过那夜左丽晶光着身子从床上跳下来的情形,只觉心头锐疼,他忙闭了眼睛,待再睁开这才勉强镇定下来,沉喝一声,“逆子!还不给朕住手!”

他喊罢雍王二人才浑身一震,眼见皇帝面色灰白,血眼圆瞪,满身凛冽地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他们这才触电般分开,匆匆跪下请罪。

片刻,皇帝在清安宫中安坐,锦瑟和完颜宗泽垂首坐在下首,七皇子也被太医处理了身上的伤,他右臂骨折被吊着白锦带坐在椅子上,目光痛恨和复杂地在跪于殿中的雍王和嘤嘤哭泣的王婕妤身上来回扫着。

雍王身上虽是换了件干净衣物,也整理了仪容,可是脸上的伤却未几处理,青青紫紫,状若猪头,他见皇帝厉目盯着自己便忙磕头道:“父皇,儿臣真是被冤枉的,儿臣伺候父皇安歇从乾坤宫出来,不知怎的便被一条小蛇咬了手,接着儿臣便人事不知了,等儿臣清醒过来,已经是在泉池和…和…儿臣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父皇,这清安宫是六皇弟住着的,温泉边儿怎会连个看守的宫女都没有,儿臣怎就到了清安宫,还请父皇明察啊。”

他却不敢提乌桑施半句,只因乌桑施分明已背叛了他,此刻再提她,只会自惹麻烦,若叫皇帝知道他行巫蛊之术,且将这等邪术引进宫廷,也只会罪加一等。

他喊罢,王婕妤便也哭着道:“臣妾本已安寝,是双喜来报,说七皇子吃醉了酒,醉倒在清安宫这边臣妾担忧儿子才匆匆过来,被人撞下泉池,后来便失了心性,皇上,那温泉水定有问题,皇上明鉴啊。”

两人喊罢,皇帝目光盯向了完颜宗泽,他自然不会相信是雍王和王婕妤背着他偷情,两人即便真有苟且,也不可能偷情到这清安宫来,还被雍王妃和七皇子给捉了个正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见完颜宗泽面色无愧地端坐着,皇帝恨意翻涌,沉声道:“泉池为何无宫人伺候?”

完颜宗泽这才起身,躬身禀道:“回父皇,今日王妃在正盛宫中被宫女泼了盥洗水,回来便不大好,儿臣惊忧之下发了火,宫人们被儿臣吓到皆在此忙乱伺候,因混乱一时失了规矩没人看守宫门,或是趁机偷奸耍滑也是有的。不过,儿臣得知泉池出事,已在第一时间将看守泉池的两个宫女锁拿,父皇可审讯她们。”

完颜宗泽言罢,皇帝见他底气十足,不由握拳,他正欲传唤那两个宫女,吩咐人去查那温泉,岂料太后于此刻扶着左嬷嬷的手出来,沉声道:“出了这样大的丑事还嫌不够丢脸吗,真要闹地天下皆知才算完吗!这样的事儿还查什么,还有什么好查的,皇帝别再闹的满宫风雨了。”

太后的意思竟是不必查就让雍王和王婕妤认罪了!雍王和王婕妤闻言震惊地抬头盯向太后,便连皇帝也诧异地瞧向她。

太后却在左嬷嬷的掺扶下在皇帝身旁坐下,她此刻也是有苦难言,总不能说是她醒来后听了左嬷嬷的话,怕那两个宫女真有证据指证于她,所以才要快刀斩乱麻地了结此事吧。

皇帝见太后如是,一诧之下倒有些了然起来。太后不可能偏帮完颜宗泽,加上方才完颜宗泽还提了锦瑟在正盛宫被泼水一事,只怕此事多半是太后所为,却事与愿违,被利用地反害了雍王和王婕妤。若是太后所为,确实不宜再查下去了。

皇帝面色愈发铁青,只觉被人当头一棒还要笑脸对人一般憋屈难受,太后却已再度沉声道:“雍王酗酒犯下重过,王婕妤受辱,念两人皆非有意,便罚雍王禁足三月思过,罚俸两年,王婕妤送往太庙,削发为尼吧。”

雍王和王婕妤闻言又是一愣,太后这个惩罚算极轻的了,难道太后这是想放完颜宗泽一马,不深究此事,作为交换也叫完颜宗泽同意太后这个处罚?

完颜宗泽敢做,那便必定毁灭了一切证据,查了大概也查不出什么来,也许太后这样做是最好的,可就这么白白吃此大亏,实在是不甘心啊…

雍王犹豫起来,而王婕妤却微微惊喜,削发为尼,总好过直接赐死,或是打入冷宫。等将来此事淡去,七皇子也会想办法照拂于她,说不定可以假死脱身。

众人皆不再言,完颜宗泽却道:“儿臣以为这般处置只怕对七皇弟不公平,王婕妤何其无辜,因五皇兄一时失德一生尽毁,叫七皇弟至孝,怎能不为生母不平。何况,方才之事只怕宫中已有风传,若不严惩五皇兄也难以服众。”

雍王听罢恨地抬头盯向完颜宗泽,怒声道:“六皇弟你莫欺人太甚!”

完颜宗泽挑眉,诧道:“五皇兄这话是如何说的,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倘使五皇兄不服,可请太后和皇上做主,不妨将此事细细再查上一查,也省的臣弟被五皇兄怀疑,蒙受不白之冤。”

“宫中若有流言那也是六皇弟故意放任之故,六皇弟方才为何不控制局面关押那些宫女太监?分明居心不良!父皇龙体有恙,此事本不宜父皇知晓,六皇弟偏要惊动父皇又是何故?!”

雍王恨声喊罢,完颜宗泽却无辜地道:“方才皇祖母和母后双双晕厥,臣弟一时惊慌只顾安置皇祖母和母后,哪里还顾得上看押那些宫人,五皇兄和七皇弟打成一片,臣弟无力阻拦,若非六神无主又怎会惊动父皇。五皇兄惹下此等祸事,怎还不知自悔,却还要来谴责别人?!”

方才皇后装晕,不过就是不愿为雍王收拾残局,也不愿落人话柄,令那些瞧见雍王和王婕妤厮缠的宫人偷溜出去传播此事罢了。也只有这样,即便皇帝事后处死那些宫女和太监,为了压下流言也不得不重惩雍王。

听完颜宗泽和雍王针锋相对,太后越发觉着完颜宗泽是有恃无恐,越发害怕查下去牵扯去自己来,她正欲言,皇帝已不待雍王开口沉声道:“雍王褫夺封号降为郡王,禁闭三月,王婕妤送往太庙,七皇子也已开府建制多年,如今又迎娶了皇子妃,又一向纯孝,便受封郡王,此事就如此吧,谁都不准再多言嚼舌!”他言罢豁然起身,甩袖离去,待出了清安宫尚未登上龙辇,却觉气血翻涌,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二百六九章

皇帝甩手而去,太后才面色难看地扶着左嬷嬷的手站起身来,目光幽深地盯了锦瑟两眼,也离开了。

而殿中,瘫坐在地上的王婕妤这才似反应过来,猛然抬手神情阴厉地向雍王扑了过去,她扬起手便狠狠地给了雍王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雍王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右脸更是被王婕妤的指甲刮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神情一下子狰狞起来,见王婕妤还欲再打,他豁然抬手钳住了王婕妤的手腕,怒声道:“疯妇,你有完没完!”

皇帝心知一切都是太后闯下的祸事,且不说太后是他生母,仅太后倒了,安远侯等他费心扶植的左家人便要受到牵累这一点,皇上便非护着太后不可。为保太后,皇帝褫夺了雍王的封号,降他为郡王。这已算是很严重的惩罚了,简直比打雍王个半死还令雍王难受。

雍王此刻还在因皇帝这个旨意而愤恨,王婕妤却偏要来挑他的怒火,他下手怎会有分寸,一握之下便听咔嚓一声响,王婕妤当即便惨叫起来,冷汗直冒。

“混蛋!放开!”七皇子见母亲被雍王欺负,怒喝一声又冲上前去欲揍雍王,雍王这才松开王婕妤的手。

王婕妤那手腕被他松开,却当即软趴趴地垂了下去,竟是被生生捏断了,七皇子气得面色紫红,拥住王婕妤便怒火三丈地欲踢向雍王。

完颜宗泽见两人又要打起来,这才沉声道:“七皇弟还是快扶王婕妤回宫请太医给她诊治一二吧,只怕一会子便有宫人送她出宫,倘若不医治,这一路可要受些苦楚了,且到了太庙那边却也是无医可为她医治的。”

完颜宗泽这话提醒了七皇子,七皇子这才平复了怒气,神情复杂地瞧了眼完颜宗泽,扶着王婕妤离开。

殿中只剩下雍王,他目光如鹰枭阴鸷盯向完颜宗泽和站在他身后不远的锦瑟,几乎用尽全力一字一顿地咬牙道:“六皇弟夫妻可真真是好手段啊!皇兄我自拂不如!”

完颜宗泽听他声音含恨,讥讽连连,却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只一笑,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不敢当五皇兄的夸赞,五皇兄还是快回去处理伤势的好,恕臣弟不送了。”

他言罢转身扶了锦瑟,两人再不搭理雍王,出花厅自去了。雍王愤恨地盯着二人身影,待殿中只剩他孤身一人他才一拳头捶打在地上。

他本以为今日至此所有的倒霉事都已经叫他尝尽了,也遭遇完了,以为完颜宗泽那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不过是指他有意将叶塘荷送给完颜宗泽,完颜宗泽便将王婕妤送给了他,谁曾想他回到承安宫,雍王才蓦然明白完颜宗泽那还彼之身是何意来。

却是雍王妃见他终于受审回宫,听闻皇上夺去了他的王爷封号,便面色惨白,垂着泪将他迎坐内殿给他处理着伤势。

要知道如今皇帝阳寿将近,这时候雍王正是需要在朝中立威笼权之时,雍王却突然被皇帝夺了封号,幽禁王府三月,这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雍王已经参与了夺嫡,他们早没了回头路,不成功便成仁,雍王妃此刻岂能不担忧,倘使雍王最后失败了,她的九族也得跟着陪葬啊。

她这边哭的凶,那边雍王却烦的要死,当即怒瞪她一眼,恨声道:“哭什么!本王还没死呢!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和七弟会寻到清安宫去?!”

雍王妃被雍王提醒,想到乌桑施的事儿,一时面色又惨白了几分,这才抹了眼泪,忙道:“王爷今日迟迟不回,是乌桑施来传王爷的命令,并带了王爷的扳指为信物,说王爷已经想到了送子蛊进完颜宗泽身子的法子,令她给妹妹先行蛊毒之术…”

雍王妃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陈述过程中她已察觉到了不对,越说越是心惊,神情也越来越惊恐。

而雍王也听的浑身一僵,他不会忘记就是乌桑施将他独自引开的,如今乌桑施又失踪不见了,想到自己曾晕睡过一段时间,他又猛然抬手将虎口处两个血口印瞧的清楚,雍王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又恨又惧地豁然站起身来,随手便抄起炕上的炕桌扔了出去,登时桌上的包扎用品,绷带,药膏等物四溅碎裂,炕桌砸在墙上发出嘭地一声响。

雍王妃见雍王面色狰狞,被吓得捂着嘴后退了,雍王却尤嫌不够,冲了两步到床前博古架前将上头物件砸了个稀巴烂,这才怒目盯着雍王妃,大喝道:“这么大的事儿,没有本王亲口吩咐你就这样深信不疑,你这个蠢妇!”

雍王妃见他如此也确信了,被乌桑施送进叶塘荷身体里的母蛊饮的一定是雍王的血!她原是要将叶塘荷送去给锦瑟作对的,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眼见这个庶女妹妹便要进了雍王府,且身上又被下了情蛊,在此蛊不解之时,必定要得雍王宠爱,若此蛊毒真无解,雍王便再离不开叶塘荷,这个庶女妹妹会永远受雍王保护和呵护,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且还拔不得,只能容着。

雍王妃想着这些,眼前再浮现叶塘荷那张妖妖娆娆的脸蛋儿,念着这个庶女妹妹原就不是老实吃素的,还有她那卑贱的姨娘几次三番将自己的母亲恩义侯夫人气得卧病。再见雍王怒目圆瞪,那神情满是厌弃,似想冲过来杀了自己一般,雍王妃登时便觉自己一夜间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她想着以后自己的日子都要这样暗无天日,雍王府必定再无宁日,一时间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两眼一翻也晕厥了过去。

乾坤宫中,吐血的皇帝已被安置在龙榻上由太医看过,服用了汤药,太后也匆匆赶了过来,见皇帝面色灰白,神情萎靡,额上两根青筋却突突直跳,她不由心生惊忧,忙愧疚懊悔地道:“都怨母后,是母后太冲动,急于报仇,这才因操之过急,露了破绽,可到底是兄弟,那王婕妤又是皇帝的女人,为人子女者怎可如此…”

太后未曾说完,皇帝却冷眸扫向了她,那眼神里都沉浸了什么情绪,太后竟辩不分明,只觉一股冷风袭了后辈,她浑身一僵,再不敢言。

她这会子心里岂能舒服,本来设下的局结局害了自己人,这世上最苦之事莫过于哑巴吃黄连,她贵为太后,现如今被人摆了一道,却只能吃这个闷亏,如今又被皇帝责怪,她已憋出了内伤来。

皇帝见太后面色消瘦,神情黯然,似老了十岁般,这才道:“事已至此,母后还是想着如何善后吧,不必在此守着朕,朕想清净一会儿。”

太后闻言一个激灵,今日之事闹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对那些目睹雍王和王婕妤欢爱的奴才们处置了。这会子流言风语只怕已经扩散,如今皇后不知是真晕了,还是假晕了,总之皇后肯定是不会去做这善后之事的。她确实不该在此浪费功夫,太后闻言便慌忙地站了起来,道:“皇帝说的是,皇帝休息吧,母后先出去了。”

言罢也不再瞧皇帝,她便快步出了屋。瞧她匆匆而去,皇帝只觉一颗心被掏空了般没个着落。他的母后并不关心他,不过是担忧于他走后,她能否继续得享尊荣,握住权势。他的儿子们更不关心于他,对他的孝敬不过是表面文章,心里头恨不得他早死。

他如今寄予希望的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根本就难当大任。他贵为九五之尊可所谋之事却没一件能成,步步落空。皇后所生的那两个孩子各有所长,可一想到皇后根本无心于他,一想到多年前听到的那些话,即便是捕风捉影之事,但皇后确实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发髻中藏着一根特殊的发簪。他心里就像有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也许那两个孩子并非他的,这使得他根本无法和他们生出父子之情来。

仇恨会在猜疑和日积月累中的嫌隙中一点点生根,长成参天大树,如今他早就没了退路。皇帝想着这些,精湛清明的老眼扫过殿中威严又华丽的摆设,瞧着这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儿的殿堂,只觉眼前这些死物都在嘲笑着他的一无所有,不知为何眼神慢慢浑浊起来,感觉一颗心被什么揪着,拧着,难受的让人喘息不够,他猛然抬手抓住心窝衣裳,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而清安宫中,皇后自装晕过后便一直在内殿歇息,锦瑟和完颜宗泽送走雍王便回到了她的身边。见皇后面色枯黄地靠在大引枕上,眼底一片青痕,本清亮神彩的双眸近来也黯淡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少了灵魂,锦瑟不由担忧地道:“那御米花当真如此厉害?”

完颜宗泽见锦瑟蹙眉望来,沉声道:“陈兄说此花功极繁茂,三四月抽花茎,结青苞,花开则苞脱,花大如碗,罂在花中,须蕊裹之,花开艳丽,取其果,将果汁烘干便制成了母后所吸食的福寿膏。这种福寿膏吸食之时有香甜气味,初是确实可以起到安神、安眠、镇痛、忘忧的功效,可长期吸食便会对身体产生无法挽回的损害,令人吸食成瘾,最后甚至夺命。陈兄说母后如今无法集中精神、常常白日也会梦幻,疲惫消瘦,万事倦怠便皆是受此福寿膏之害,好在还不算太晚,必需速速停止吸食此物,佐以药物戒除方不至药石无救,被这福寿膏夺取性命。只是要戒除此物却会经受千难万难,饱受折磨…”

完颜宗泽声音低下来,神情忧虑地瞧向皇后,心中却充满了恨意。

那日锦瑟见皇后情形不对便令姜嬷嬷拿了皇后吸食的福寿膏令人送出宫去给陈之哲查看。今日她到太后正盛宫中抄经,肃国公却进宫见过完颜宗泽,为的便是皇后吸食福寿膏之事。

据陈之哲说,这福寿膏乃是自海外漂洋过海传过来的,如今见识此物的并不多,只以为是好东西,可却是害人之物。肃国公见皇后头疾痛苦,太医无用,便在民间为皇后寻找良药,得到此福寿膏,他令人试过,因见果真能祛除痛苦,也没毒性,这才当是良药宝物进宫献给了皇后。

父亲所寻之物自然是可以放心用的,哪里能想到如今此物却险些夺了皇后的性命。肃国公听闻陈之哲的话便又严查了当日将此物荐给他的幕僚,查察之下才发现些端倪,这东西会传到肃国公手中,分明和太后及王婕妤脱不开关系。

肃国公这才知晓上了当,今日进宫将一切告之了完颜宗泽。王婕妤生养七皇子,七皇子和雍王早在一条船上,可完颜宗泽对兄弟从来宽仁,若非迫不得已必不会率先欺人。七皇子和王婕妤虽帮雍王和容妃做了不少事,可没触碰完颜宗泽的底线,他万不会如此算计王婕妤。

锦瑟原本在池边见到王婕妤时还有些吃惊,此刻方才从完颜宗泽口中得知肃国公进过宫的事,又见皇后这般疲倦不振的模样,登时恨的咬牙,道:“叫王婕妤去太庙实在便宜了她。”

完颜宗泽却微眯了眸子,唇角勾起冰冷的弧线来,道:“太庙那种地方可不是好待的。”

锦瑟听完颜宗泽如此说便知他必定会安排下去叫王婕妤生不如死,这才压了压怒火,道:“太后和王婕妤这么做,只怕是想叫母后病倒,容妃能接掌六宫,雍王便也可子凭母贵在前朝更上一层台阶。太后即算盘打的精,便不会轻易瞧着母后戒除了这福寿膏,我恐母后在宫中治病会有不测,再来陈先生医术虽精湛,可到底不是太医,常常进宫为母后瞧病既麻烦又不能全心全意,还容易生出事端来,还是寻个理由送母后出宫养病吧。”

二百七十章

锦瑟的顾虑完颜宗泽自然明白,如今皇后身体虚弱,听陈之哲的意思,想要戒除这福寿膏并非容易之事,而宫中太后又处心积虑地要迫害皇后,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皇后在宫中治病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寻个理由令皇后出宫,由陈之哲亲自照看,早日调理好身体。

皇后听了完颜宗泽关于福寿膏的事,这才明白自己何故会一日日消瘦倦怠,听了锦瑟的话,她却目光一凛,道:“此刻母后怎能离宫,母后统领六宫,母仪天下多年,宫中太后还做不到一手遮天,她的手想伸到母后的宁仁宫中却是白日梦,你们放心,母后会多加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