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可能用不上,”宁婉赶紧笑着解释,“但是这些礼盒拿去给上司送礼也是极好的,比如叶千户、钱县令…”家里送的礼盒可不是样子货,里面装的东西绝对能拿得出手,不管是自用还是送人都十分体面,可是明明十分有道理的事宁婉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卢铁石淡然地说:“我从来不给上司送礼。”

那日见卢铁石坐在马上身着铠甲向自己一笑时,宁婉心中的英雄形象未免有些崩溃,但现在又全部重新屹立起来,卢铁石果然就是山岳一般的人物,他就是这样一个冷面无私、只凭着自己武力解决所有问题的人。

因此宁婉越加心虚,一向擅长言辞的她竟然不知说什么好,只轻声呐呐地应下。

此时卢铁石就又加了一句,“别人家的我都让看门的直接拒了。”言下之意他本人特别送回来已经很给情面了。突然又笑着问:“你们家里怎么不卖包子呢?就是那次我吃过的大馅包子?”

提到生意,宁婉总算醒过神儿来了,“先做些麻花烧饼之类的试试,等过了年就开始卖包子了。”然后福至心灵地问:“你喜欢吃我家的包子?”好在宁婉自诩不是个笨的,马上就又道:“晚上家里正要蒸包子呢,到时候给你送去些。”

卢铁石就又笑得雪白的牙露了出来,“那好。”

宁婉心里就又崩溃了一下,心如铁石的将军怎么会要吃包子呢?他不是应该随便什么都一样吃,就像自己曾经见过的那样,似乎吞毡饮雪也毫不在意吗?要知道他的心中想的应该只是武功、军队、还有国家呀!

卢铁石显见是没有这些纠结的,又问:“你还有什么难处吗?”

他们相见时自家就难,因此差不多每次见面卢铁石都会问自己有什么难处,宁婉听得惯了,心里还是难免一暖,就伸出右手比出个六,“县里这铺子我花了这个数买下来的,而且家里又在柳枝镇和瓜坡镇两处开了分店,加上原来马驿镇的一共三家。”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宁婉在别人面前是从不露富的,但是她却不怕卢铁石知道,将近四年时间,宁家的资财打着滚地向上翻,现在将铺面、货物都加起来差不多一千两了!“你若是要用钱,我还可以借你呢。”

其实宁婉只是随意客气一番,她知道卢铁石是不会借自己的钱的。他这样铁骨铮铮的人最不看重的就是钱吧。当然据宁婉估计,卢铁石也没什么钱,副千户是从五品,月俸十四石禄米,若按平年二钱银子一石,也不过三两银子。以他的性子,就连县城里商铺的年礼都不肯收,自然也不会在兵饷军粮上面克扣,当然也就没有别的进项。而他的父亲卢指挥佥事不会多给他补贴,他的母亲吴夫人又是没有余财的。

不想卢铁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宁婉又窘了,她固然不是虚辞应付,但是谁能想到卢铁石竟然不回绝却点头呢,好像真会考虑向自己借钱一样。

当然宁婉绝不是不借,若是卢铁石果真找她借钱,她就是卖了铺子也会借!甚至不必说借,就是白给也行!现在的问题是她觉得卢铁石并不是她所了解的那个瘸子将军。当然他的腿完全恢复了正常,早不是什么瘸子将军了,但是他的人似乎也变了?

他原本就有些沉默寡言,到了多伦经历了残酷的战争、随时行走在生死的边缘,养成了冷酷无情的性子不奇怪,但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好说话了呢?

宁婉怔怔地不相信,就见卢铁石已经转身出了门,只留了一句话,“晚上我就等着吃包子了。”

瞧着卢铁石走远了,宁婉赶紧起身,到了厨房里用盆舀了一盆面放了温水和上,又将大姑的面肥揪下一大块放了进去,揉均盖上盖帘放在灶边暖和的地方,又找了个小棉被严严地蒙上。原来现在已经接近酉时了,若要晚上就吃包子,面必须要快些发起来才行,而宁婉这些法子就是让面早发好的。

这时于氏自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条子猪肉,见了幺女正在弄面就十分惊奇地问道:“不是早说好了今晚要做红豆米饭的,红豆已经泡了一天多了,刚好泡到时候,你怎么又和面?”

宁婉却一眼看到娘手里拿的肉,赶紧上前接了过来,“这条肉里的梅花肉正合适!”梅花肉是猪脖子上最嫩最香的肉,因此这块肉表面看都是瘦的,但其实切开后粉红的瘦肉中夹着一丝丝的肥肉,正是猪肉最精华的地方。

吴夫人是山东人,卢铁石从小吃惯了她做的饭,应该喜欢山东口味,宁婉就决定今天要做山东包子,而山东包子用的肉一定要是有肥有瘦的。寻常的肉当然也能做,但若用梅花肉会更好吃。

将肉洗净后,宁婉就把梅花肉剔了下来,切成黄豆大小的肉丁,山东包子的肉馅不是切成肉末的。

于氏瞧着女儿越发奇怪,“昨天不是你说的大家太辛苦了,要我做红豆米饭、酸菜炖肉犒劳大家的,怎么今天又是和面又是切肉丁的,你是要做什么?”

宁婉此时才顾得上告诉娘,“刚刚卢副千户来了,把我们家送的礼都退了回来。大约是怕我难堪,就又说想吃我们家的包子了,因此我赶紧做包子呢!”

于氏听了,就急了起来,“这时候发面还来得及吗?”将面盆摸了一摸,自已又答:“应该也差不多。”转眼瞧幺女切肉丁便道:“你这样切太慢,我来剁肉馅吧”

宁婉摇头,“我就是要切这样的。娘若是有空就帮我拿几根大葱。”

于氏早知道幺女茶饭比自己做得好,因此就赶紧去拿大葱,剥了两根洗净放在菜板上,却不想宁婉看了一眼,“娘,再拿两根。”原来山东包子里一定要多放肉,多放大葱,味道才够香够醇。

宁婉将肉丁切好盛到盆中,就将那几根大葱切成比平时要大一些的葱花,与酱油、盐、麻油、花椒面等一起拌到肉丁中调匀腌上。这时又拿了棵白菜,却只拣中间不大不小的叶子,一叶叶地剥下来洗净,也切成黄豆大的碎块,与腌好的肉丁混均。

再看面已经发了起来,宁婉向里面兑了大碱,试了几回才觉得恰到好处,这才包成大个的包子,放在屉上隔着热水再放上两刻多钟看着包子重新膨了起来,这才加火蒸上。

于氏掀了锅盖,惊叫了一声,“这白胖胖的大包子,一个足有吃饭的碗大!”

宁婉就说:“山东包子就是这样的,比平常吃的包子香味儿都要浓。”说着也不顾热将包子一个个地放到食盒里,装得满满的方盖上了盖子,又在外面包了小棉被,叫了小伙计,“快!赶紧送到卢副千户家里。”包子只有热的时候才最好吃。

小伙计才跑出去。宁婉又将他叫了回来,“如果卢副千户不在家中,就送到城墙上,若是也不在城墙上,就打听一下,一定要送到他手中。”

原来卢铁石这次被调至虎台县是高升,但却是从主管一处的主官变成了副手,虎台县里原有一个千户两个副千户,现在他成了第三个,管着巡查城墙。先前宁婉没有用心想过,但是如今的她对卢铁石的消息十分关切,因此早就意识到这正是周指挥使明升暗降,架空卢铁石,不令他再立军功的法子。

卢铁石在大漠炼出来的强兵都留在了多伦百户所,他固然带了些亲兵回来,但虎台县里不再给他兵马,实力就这样被削了下去。而在虎台县巡查城墙,却是整日忙碌又不可能立下军功的,甚至卢铁石因此与虎台县里的人极少见面,因为他整日都在城墙上。

当然宁婉一点也不替卢铁石担心,就像她曾经知道他一定深入大漠斩夷酋夺回军户一般,她还知道谁也掩不住他的光华,更重要的是卢铁石是那样坚定的人,这些小小的挫折对他都不算什么!

于氏看着小伙计走了,却叹道:“卢少爷回了虎台县里更忙了,每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你爹上次说要请他吃饭也没空儿过来,这次送的礼又退了回来。既然他喜欢吃包子,以后我们每天都送吧。”

“不必的,娘。”宁婉摇摇头,“卢少爷毕竟是副千户了,我们天天送包子过去让人看了算怎么一回事呢?”

“那隔三差五地送几次总行吧。”看女儿点头,于氏就放了心,却又想起一件事儿,“其实也不必担心,就是那个姓洛的,上次我问了他,为什么不雇个人到副千户家里给他们十几个人做饭,他说他专门学过厨师,做饭做得很好呢。”

第148章 老乡

宁婉按了按头,洛冰竟然专门学过厨师?

他一定是骗娘的,他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公子,从小读书的,又曾中过榜眼,在流放到边城前恐怕连家里厨房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现在他虽然给卢铁石一干兄弟们做饭,但是,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饭菜!这也是宁婉坚信卢铁石不重口腹之欲的主要原因。

只有简单如娘这样的人才会相信,眼下于氏正将红豆稻米饭焖在锅里,还笑着说:“姓洛的说他是江南人,因此只会做米饭,却不大会做面食,所以才到我们家里买。我就说我也是江南人,我们论起来虽然不是一个府县的,但是其实离得并不远,只是他们那里是鱼米之乡特别富裕,我们那里时常发水灾特别穷,因此我们就认了老乡了。大家还说好了,将来谁有机会回老家的时候一定去对方家里帮忙打探亲朋的。”

宁婉就笑了一笑,这个老乡娘可攀不起,没几年就会一飞冲天,再不会回辽东了。至于打探消息,那时的洛冰哪里有时间?他成了朝堂上的红人,国之大事尚且忙不过来呢。只是她不好打消娘的这点念想儿而已,娘到底还是惦记老家的。

娘俩儿说着闲话便将饭菜做好了。铺子关了板大家吃饭,因辽东米比面要贵上一倍,因此德聚丰吃稻米饭的时候不多,这顿红豆稻米饭颇被大家期待的,可是山东包子也同样好吃,一时倒有些难以选择。

宁婉吃的是山东包子,尝了尝觉得味道很是不错放下心,也许卢铁石并不在意包子是不是好吃,但是她却是一定要做好的。

饭罢去了小厅,原来这次在虎台县里置了铺子,她在安排上更有了经验,先是将成亲的伙计都挪到外面赁的小院子里,家里只留几个利手利脚的小伙计,铺子里清静了许多;然后还在铺子后面第一排的房子中选了一间布置成一个会客厅,如有重要的客人便可以到这里商谈生意,比在铺子里要舒服自在得多。平日里,她也会在这间厅里看帐或者吩咐些事情,刚刚的帐还没看完。

刚点了蜡烛就见到卢铁石放回桌上的礼盒,宁婉起身收了起来,再回来时又发现原本放礼盒处有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将宁婉惊得一跳,原来里面包着两颗珍珠——这可不是寻常的珍珠,而是金色的东珠!

这种珠子只在夷人所在的大江大河中有,一向十分难得,而眼下这两只足有八分重的珠子,更是宁婉从没见过的!俗话说“七分为珠,八分为宝”就是指如何断定珠子的贵重与否,到了八分重的珠子就算得上宝物,尤其东珠,因长在江河之中,少有极大的。

先前赵太太有一只镶了颗六七分重东珠的钗子,十分爱惜,等闲不拿出来,后来送了宁婉。宁婉当家后也凑巧得了几颗东珠,有心镶一对耳环好配赵太太给的钗子戴,只是两只珠子大小色泽并不十分相同,因此终没有做成。

但是眼下这两只东珠却是特别挑出来的,乍一看两只珠子大小颜色几乎一模一样,虽然不管镶了什么都好,但是最合适做一对耳环不过了!

卢铁石什么时候把这纸包放在桌上的呢?自己先前把礼盒夹在吴夫人的东西里给他送了过去,不想他却也反其道行之将这包珠子也顺手送到自己的桌上。

宁婉想不出也不再想,曾听人说过他出刀非常快,往往还不待对手看清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还有射箭,别人还没来得及将箭搭好,他已经射了出去,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在自己眼皮下动上一动,自己肯定是发现不了的。

其实宁婉应该也如卢铁石一般将珠子退回去的,她虽然十分喜欢这珠子,但是还不至于被迷住了眼舍不得退,可她略想了一想却还是决定不退了。

卢铁石不是寻常的人,他是一个英雄,自己怎么能退了他给的东西呢?更何况他一定不会在意这东西的价值,如果自己去退了,他一定会像上次送貂皮时一样随意地说:“不过是些自己从河里捞出来的小东西,留着玩吧。”在他看来,自家送的包子足以顶得上这些东珠了,也许他要包子的目的就是如此吧。

突然间宁婉又想起一事,她一直认为卢铁石是清贫的,也是不爱财的。但是先前的貂皮,眼下的东珠,还有,她一样样地想了起来,他骑的骏马,他手下的私兵,恐怕他并非是自己所认为的那个只会打仗的冷面将军吧!

再想起自己要借他钱时的对话,宁婉的脸红了,卢铁石随便卖几颗珠子,就能把自家铺子买下来。可是自己为什么想当然地以为卢铁石没有钱呢?是因为当年他每个月给小周夫人和郭小燕的月钱都不多吗?还是因为他从来不像他的异母兄弟一样穿着绫罗挂着珠玉?亦或是从来没听说他置下产业,他名下果然是没有铺子没有田产的,宁婉看过虎台县里所有的鱼鳞册子,完全可以肯定。

宁婉摆弄着光润美丽的珠子,对许多事越发疑惑。但是她没多久就从这些乱纷纷的思绪中跳了出来,卢铁石不是她能参得透的人,他是英雄,在他面前自己只需要服从和仰望就够了,完全不必明白他。眼下自己要做的是把德聚丰的帐理清。她收起珠子,重新将账本打开,一条条地算了起来。账算得清了,心里也清静了,洗洗漱漱上床睡了,那许多事不需要她懂。

第二天德聚丰依旧一大早就开板,而宁婉呢也一大早就到了铺子里,瞧着伙计们将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妥当,又将货物摆放整齐妥当,就见门前站了一个人,以为是准备光顾的客人,就笑着迎上去,刚要开口便怔住了,门外的竟然是卜九!

卜九算得上是虎台县里的名人之一,只是他的名与旁人或是当官或是发财再或者是有什么本事得来的名不同,他如此大的名声来路并不正。听人说他从小无爹无娘,连个正经的名字也没有,也不知怎么长大了,卜九这个名字还是成为混混后排行第九才得的。虽然卜九连个正经来历也没有,但他却成了混混中的头领,整个虎台县里所有的商铺每年都要给他一笔平安费,然后他又用这些收来的平安费开了一家赌场,从此更是财源滚滚,也算得上虎台县里鼎鼎大名的人物。

眼下卜九戴了个狐狸皮帽子,身上穿着件狐狸皮长袍,双手抄在袖筒里正斜着眼睛看德聚丰的招牌,撇了撇嘴道:“没想到这里又开了一家新铺子!”

徐老知府的小儿子在卜九的赌场输了钱还不起,卜九就将徐家这处铺子砸了,宁婉才有机会买下来。眼见卜九站在门前,显然他也是想起了这件事儿。

宁婉只盼他不过一时兴起看看就走,瞧他满脸的疲色,应该是在赌场里过了一夜回家无意间从此处经过的。但很倒霉的是卜九非但不走,却迈步进了铺子,在里面绕了一圈,饶有兴趣地看着各种货物,然后将左手自袖子中拿出来,一气指了七八样,“要过年了,显些忘记了老婆们让爷买些年货的大事儿,每样都给爷包十斤送回家!”

孙固带着两个小伙计殷勤地将东西包好,竟是颇大的一堆,又拿出柳条筐一样样摆进去,躬身笑着道:“还请爷付了账,我们铺子里自有小伙计给爷送到家里。”

“付账?”卜九就仰头笑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竟不知卜九爷在这虎台县里从来没付过账呢!”

买东西哪里有不付账的?

孙固和伙计们便转身要将货放回柜台里,宁婉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他们硬挤出笑脸道:“原来是卜九爷光临,看上了我们家的年货真是德聚丰的荣幸啊!”就向伙计说:“再添两对上好的猴头菇,将东西给卜九爷送回家里!”

卜九就转过脸来看宁婉,得意地一笑道:“还是你这小姑娘懂事,今年若是有人到你们铺子里收平安费你只管提我卜九爷的名字,给你们免了!”

宁婉就陪笑,“谢卜九爷了!”使眼色让小伙计把东西给卜九送回家里。

卜九走了,铺子里众人皆气愤不已,“东家小姐,这人是谁,为什么不收他的钱?”

宁婉就叹了一声气,见铺子里并没有别的客人就说:“也是我忙得忘记了,虎台县里可不同于别处,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这卜九就是黑道上的头子,有什么事情都要让他三分。”

“黑道?瞧他的样子真不像啊!”卜九干干瘦瘦的,就是穿着狐狸皮大衣也比穿着皮袍子的孙固要瘦小得。孙固满面惊奇,“我觉得我都能打得过他!”

“你们可别看他外表长得单弱!”宁婉摇头说:“卜九是生死线上打过多少次滚的人,手里有本事,你们大家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我们请几个助拳的!”

“也没用,”听说虎台县在卜九成为黑道的头目之前有好几伙帮派,整日打来打去,商铺们跟着遭秧,有时候一年要被好几帮的人收平安费。但是卜九成了黑道的头目后街面上就井然有序再看不到打斗,就是卜九出门也时常只身一人。又因每年只交一次钱,大家竟都是欢喜的,且宁婉还知道,“不必说我们,就是徐家、赵家这样人家的铺子也都要交这平安费的。”

第149章 卜九

据传言,卜九还曾经公开说过,哪怕是钱县令家里在虎台县上开铺子也是要交平安费的!宁婉虽然没有亲耳听过,但却信了几分的。因为钱县令虽然没有在虎台县里开铺子,却始终没能将卜九怎么样。而赵太太,她亦曾经问过为什么要如此放任卜九。

赵太太当时是这样告诉她的,“就算我们出面扳倒了卜九,难道就不会再上来一个人?自古以来民不举官不究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家铺子果真不交平安费他虽不敢动手,但是麻烦是省不了的,就不如花钱买个平安,那样倒更划算些。”

赵太太还告诉宁婉,先前徐家的俱舒泰就曾不交平安费,卜九表面没说什么,可暗地里使了乞丐无赖每日在铺子前面闹事,买脂粉的太太小姐们哪里还敢进门,生意一落千丈。徐家到钱县令衙上告状,钱县令也拘了几个人,只说是穷困潦倒去俱舒泰门前讨口饭吃的,最终还是没能将卜九捕获,最后以徐家退了步,俱舒泰交了平安费结束。

孙固就又问:“若是我们不交,他敢怎么样?难不成到铺子里抢东西?”

“抢是不会抢的,”若是卜九只会抢,那么他早进了县衙的大狱了!就像先前虎台县里几个打打斗斗的混混一般。卜九的手段要狡猾得多,他虽然能打但很少动手,通常指使穷困潦倒的乞丐先躺在铺子门前挡路,不论铺子里的人是打是骂绝不还手,反正见了血更没有人去铺子里了,更甚者直接在铺子前面自残,“你们刚不是看到了?卜九的右手一直没有伸出来,他当初立威时就在这个铺子门前将右手涂满了油点上火坐在门前一动不动,引来了满街的人,铺子里也只得认交钱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铺子的东家有家有业哪里与混子比得了,现在将卜九打发走要比铺子做不了生意要好得多,是以宁婉赶紧就让人将货给卜九送走,花钱买平安吧。

宁婉告诉大家的还只是表面上的事,卜九这人表面不爱动粗,但心里阴得很,只要得罪过他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或是这样或是那样遇到种种不好的事,甚至家破人亡,虽然他不承认,但是虎台县里的人都认定与他有关,毕竟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想到一个手上烧着了的人就坐在铺子门前,大家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哪里有什么办法,只能认了。又有人问:“刚刚卜九说给老婆们买年货,他可真有老婆?”

“他不但有老婆,而且还有好几个老婆呢!”卜九发达了之后娶了好几房,他是个不讲规矩的人,几房老婆不分大小,哪个讨他喜欢他就舍得给哪个花钱,因此几房老婆看在钱的面子上整日哄着他,但是宁婉轻轻哼了一声,“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孩子。”常有人背后骂他因为缺德做了绝户,但也因此卜九做起坏事来越发没个顾及。

“老天也是有眼的,恶人一定没好报!”大家解了恨,但也免不了会嘟囔,“那些货要值二十几两银子呢!”

宁婉岂能不会心疼那银子?铺子里的货都是有本钱的,自家刚买了铺子,钱紧着呢,但此时她唯有大度地挥挥手,“算了,我们好好做生意吧!”

既然在虎台县做生意,交“平安费”也是必然的,况且刚刚卜九又说了今年的平安费不用交了,宁婉在心里算了算亏得还不算多。

好在紧接着铺子里就进来几拨真正的客人,挑了货物付钱,大家忙碌了起来,这时给卜九送货的小伙计也回来了,“货送到卜九家里了。”大家略得了空闲免不了要好奇地问卜九家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几个老婆长得好不好看之类的。

宁婉也只当听闲话,却一眼见卜九回来了,赶紧咳嗽一声提醒大家,又大声笑着问:“卜九爷,还缺什么年货?只要铺子里有的只管拿。”

不想卜九竟竟赶紧上前一步陪着笑说:“在下不过是个混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大家了!”说着团团地向铺子里的人躬身行礼,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大元宝放在柜台上,“这是付账的,可够用了?”

大家都呆住了,刚刚东家小姐说了半日卜九是惹不起的,不想转眼间卜九就来送银子了,因此都瞧着宁婉不知应该如何。

宁婉其实也呆了,毕竟她曾听说过卜九买东西从不付钱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到哪家铺子买东西是看得起这家铺子,且他还真讲个信用,说免了平安费就会真免,因此也就成了常态了,如今卜九这是怎么了?

毕竟是东家,这个主意还是要她来拿,宁婉觉得自家绝对没有不交卜九平安费的资本,又猜不透卜九为什么会来付帐,只得又笑问:“卜九爷如此,我们倒惶恐了,可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惹了卜九爷?”

“没有,没有,都是在下的不是。”卜九用力摇头,将头上的狐狸皮帽子摇得一晃一晃的,十分好笑,又深深地躬身下去,那狐狸皮帽子差一点掉下来,可他恍然未觉依旧陪笑道:“若是这银子够付帐的,在下就告辞了。”说着向门口退去。

宁婉见他果然要走,就赶紧说:“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我将余银还给卜九爷。”卜九拿出来的元宝是五十两的,多了几乎一倍。

“多余的就请大家吃杯水酒,也算是在下赔罪。”卜九这时已经出了大门,一转身快步走了,似乎逃跑一般。

宁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想问刚刚送货的小伙计,“方才你给卜九家里送货,可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没有?”

“没有,我只一路背着筐子替他将东西送到家里,连大门都没进就有人将年货接了进去,根本没看到卜九家里什么样子,更没见他的几个老婆,何况我也不敢到处乱看啊!”小伙计此时说的都是实话,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我刚送完了货,就遇到了卢副千户,他问我哪里是卜九家,我就给他指了路,见卢副千户就向卜九家去了,我就赶紧回铺子里了。”

是了,卜九是最怕卢铁石的,曾经在卢铁石调回虎台县后拜访过他,但卢铁石理也没理他,直接将他拒之门外,他也没敢说一句不好听的,倒美名其曰“平生最敬畏铁石将军”就灰溜溜地退了,倒让恨他的人背地里传出来偷偷笑话了。

眼下不必说,定然是卢铁石帮了自己!“可是,卢副千户是怎么知道的?”

就有人想了起来,“会不会是天天来买菜买面食的那个姓洛的回去说的?刚刚卜九来时他正好过来买吃食。”

宁婉点了点头,又多欠下卢铁石一个人情。

从此后城里的混混们再没有到德聚丰来的,就连铺子前面街上也没生过任何事端,总是祥和而热闹。而德聚丰在虎台县里里过的第一个年自然顺利无比,只是略忙碌些。毕竟先前在马驿镇上,各家铺子到了小年就开始关板,歇到正月十五再开业。可是在虎台县里,大家多是只从三十歇到初五,甚至还有的铺子并不歇业,过年间每日依旧做上两三个时辰的生意。

想想县城里的几千户人家,一千多正军,两三千的帮丁,再加上周围村镇、百户所、台站来县城的人口,就是大年三十有生意都很平常。

宁家入乡随俗,到了二十九晚上才关了铺子,三十早上急忙回了三家村,初四就返了回来,在马驿镇上住了一晚,原来镇上的铺子虽然关了,但是粉条作坊里却还有人在。刘老师傅离家千里,自然不能回去,宁大河为了陪师傅也没有回家,宁家四口过来与他们一起包了饺子,热闹了一回,就算陪他们过年了。

到了初六,铺子开了门生意又是不断,宁婉一面管着铺子,又琢磨灯节的事,虎台县过灯节要比马驿镇要热闹不知多少倍,自家铺子开在街面最好的位置上,怎么也不能办得差了。

先前用高梁桔杆做不上灯笼的主意不是过是宁婉为了省钱灵机一动想出的法子,不料钱省了效果也不错,今年自然也会如此,只是在花样上除了小灯笼又加了几样,诸如小房子、小船、小桌子、小椅子等等,都是爹用高梁桔杆编的,十分精巧可爱。到了那日,竟有许多人排在铺子前面领,场面颇为火爆。

灯节才过去又是社日,这天城隍巡游,热闹的场面竟不比正月十五逊色,城隍老爷穿着大红的官袍,披着泥金的斗篷坐在八人抬的轿子上从城隍庙里出来,沿着虎台县的大街小巷巡视一回,前面有鸣锣开道的衙役,身边是城隍爷的大、二两位夫人,更有许多真人装扮成文武判官、各司大神、牛马将军、日夜游神、枷锁将军随行,再后面又有种种天魔、鬼怪,摆出各种形态。

而城隍所经之处,无论是商家还是住户,皆焚香供果,请城隍老爷保佑虎台县一方平安,阖家康泰,又有无数人自城隍经过后便也跟随巡视的队伍出门,更不用说专有一干来看热闹的闲人,队伍所到之处将一条条街路塞得满满的。

第150章 耳坠

宁家人第一次见到城隍巡游,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宁婉其实也第一次亲历这样的盛况,毕竟在梦里她先是为生活所迫无暇看热闹,后来进了赵家每于这个时候全部心思都要放在赵国茂身上,这样的时候哪里敢让他出门,反倒要哄着他在家里玩。眼下心无旁骛,倒在铺子前面看得津津有味儿。

娘一面看着一面赞叹,“毕竟是城隍老爷,气派就是与三家村的土地爷爷、马驿镇的境主尊神大不一样!”

与阳间自有县令、村长等相似的是,阴间自然也有各级的官员,乡村里是没有品级的土地爷爷,马驿镇的又不同叫境主尊神,而凡有城池的地方就升格成城隍爷了,他不仅要会断案,更要会守护城池保得一方平安。

城隍有着守城的重要职责,因此他又与许多由于种种奇迹而成的神仙不一样,很多地方的城隍是城中百姓自己选出来的,而虎台县的城隍自然就是传说中在这里筑台点兵的林大将军了,眼下城隍的金身自德聚丰门前经过,宁婉清楚地看到他腰间悬着一把宝剑,而身后又有四人抬着一匹挂着长枪的宝马,也是在城隍庙里供着的呢!

“那当然不一样了,城隍可是显佑伯,正四品的官身呢!”爹就笑着说:“我前日听人说城隍的官位还是高祖皇上登基后亲封的呢。”

城隍巡游的队伍洋洋洒洒地走了过去,石头哪里看够了,拉着娘要跟着巡游,又有这两日也到城里玩的囡囡、狐保、金山以及大姑的小孙子小孙女也一同缠着大人们,宁婉就说:“不如爹娘和大姑、大姐、二姐带着孩子一处去吧,免得人多冲撞了。”

“你也一道去吧。”

宁婉摇头,“我在铺子里守着,把供果给伙计们分了。”

宁梁和于氏也就点头带着大家一同去了,毕竟幺女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也不好在人堆里挤着凑热闹。

供过城隍的果子就可以由人享用了,宁婉先给爹娘、大姑等家人留下一盘,然后就一样样地分给大家,不想一旁伸过一只手来,“给我一个。”宁婉听出了卢铁石的声音,也认出了伸过来的大手正是他的,只不过她还是不大敢相信,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才确定,来人果然是卢铁石!

再看看自己手里拿的果子,原来是一个仙桃——当然不是真的桃子,这时节哪里有桃子?而是自己和娘用面做的。白面做成桃子的形状,上面点上红色蒸熟,与画上的仙桃儿一模一样,让人看了立即就想咬上一口。

卢铁石就是这样做的,他接过宁婉递给他的桃子就在铺子前面吃了,还不忘记评说,“原来里面还有豆沙馅!真好吃!”

他又没有穿铠甲!如果说年前他过来时没有穿铠甲是因为事出突然,那么今天他应该一早换了衣裳出的门呀!宁婉下意识仔细打量卢铁石的衣着,虽然出门在外穿的正装,头戴梁冠,身着玄色带着暗水波纹的缎子武官常服,下面一双皂靴,十分正式,但毕竟不是她记忆中的铠甲,总让她觉得不对。

但是,宁婉不得不承认,这一身衣装下的他十分地英俊明朗,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看起来要有人缘得多,然后就想起了这些天听到的传言,卢铁石回虎台县不过一两个月,可县里已经有好多大户人家想把家里的女儿嫁给卢铁石呢。

在自己的梦里,虽然也有人愿意把女儿妹妹嫁给他,但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热衷!那时候大家在敬重他之余也都十分地怕,而现在似乎只有敬重而无惧怕。

宁婉模模糊糊地想,难道自己帮忙救治了他腿竟也使得他的性子都变了?来不及细想,就见卢铁石已经三口两口地将仙桃儿吃了下去,就赶紧又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莲蓬递过去,“这是用绿豆粉和藕粉做的,里面放的是真莲子。”

卢铁石就笑了,再一次露出了他雪白的牙,“你的心思好巧!”

这莲蓬的确是宁婉想出来的主意,与娘一起颇费了些工夫做成的,但是他怎么知道?宁婉不承认,“我娘想出来的。”

卢铁石一笑,显然是不信的,眼睛在她脸上一溜,笑着说:“很好看!”

宁婉却知道他这一次说的不是莲蓬,而是自己的耳坠子。那两颗东珠她犹豫再三,却没有分给娘、大姑和大姐她们——毕竟只有两颗不够分的,而且又是自己先前求而未得的爱物,宁婉这样想着,就悄悄地给自己做了一对耳坠子,她是真心领卢铁石的情。

耳坠子是用银子镶的,样式十分简单,细细的小银链下面挂着一对金色的珠子,但宁婉觉得越是简单越能将东珠不同寻常的美完全展示了出来,细腻的光泽,柔润的色彩,让宁婉喜欢到心底,自打好了便每日都拿出来看上几回,今天才下了决心戴出来的。

家里人见了也都叫好,可是他们竟都不知道这东珠的贵重罕见,甚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东珠,只当是稀奇的小玩意儿,倒也没放在心上,也省了宁婉要费口舌解释了。

不想卢铁石一眼就看到了。

宁婉就绷住了脸,“你今天不去城墙上吗?”

“城隍出巡要从城墙上走一圈,因此许千户过去了。”

也是,这样出头露面的好机会许千户怎么会让卢铁石在呢?他可是一力打压卢铁石的,宁婉同情地点了点头,卢铁石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明明有父亲但却从小只跟着母亲被遗弃在老宅,原本应该借助身为四品武官的父亲这荫蔽谋得出路却只能到多伦从军,立下赫赫战功又会被上司打压,再想想先前被硬塞在他身边的郭小燕和小周夫人等等,他似乎从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事。

但也正是如此的磨砺,他才能成为了不起的将军,而那冷酷无情的性子应该也是这样养成的。想到这里,宁婉的神色不知不觉地缓和了下来,“其实许千户是个傻子。”

手下调来这样能干的副手,不知好好地任用他、提拔他,反而拼了命地打压,却不想锥子一定会从囊中脱颖而出的!原本许千户完全可以借助卢铁石功成名就,可是他却犯傻地去作死,谁又能帮得了他?

卢铁石毫不在意地一笑,“随便他怎么好了,我只做我自己应该做的。”

是的,宁婉知道随着冬天过去,卢铁石就要开始修缮城墙了,眼下没有人当成一回事儿,可是将来却是救下整个县城的功绩,因此她万分景仰地看了看身边的人,“今天家里中午要喝羊汤呢,你留下一起吃吧。”

卢铁石赶紧点头,“好。”他很喜欢宁家的氛围,一大家子人在一处,整日热热闹闹的,平日里辛勤地干活儿,又琢磨着弄些好吃的,虽然都是寻常之物,但吃起来再可口不过了。

宁婉就将卢铁石让到小厅里,“你坐着看看书,歇一会儿。”自己去厨房看灶上正炖着的羊汤。羊肉是很贵的东西,先前在三家村基本吃不不到,如今家里富了,吃食上更舍得花钱,逢了年节自然会买。

而宁婉做羊汤是很讲究的,头一天就与肉铺子定好了羊腿骨、羊排、各种羊杂,一早上杀了羊就取来收拾干净,吃过早饭将羊腿骨敲开并羊肉、羊杂炖在锅里,令小伙计盯着,眼下宁婉进了灶间看看火是不是正好,羊汤是要一直滚开的,时间久了膻味就没了,香味也越加浓郁。

灶上的锅里冒着腾腾热气,香味弥散开来,宁婉瞧瞧灶火,让小伙计添了一块木柴,然后洗了手将一早已经煮熟的羊肉和羊杂都切成薄片,一会儿大家回来,再将这些肉片下到汤里一滚盛出,就是一碗比任何羊汤馆都要货真价实又味道鲜美的羊汤了。

“我帮你切吧。”卢铁石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厨房,将宁婉吓了一跳,“你赶紧出去,这里哪是你来的地方!”

爹在家里是从来不做饭的,除了挑水很少进厨房,三家村也好,马驿镇也好,还有虎台县里也好,除了厨子哪家有男人下厨的?可卢铁石却说:“我会切肉。”

宁婉才不信,手里拿着菜刀将卢铁石赶了出去,“你要是闷了就去街上逛逛,等午饭时再回来。”

卢铁石退出厨房却没走,站在门口靠着门与宁婉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有什么逛的?要是你扮仙子我就去。”

城隍出巡后面跟着一众鬼神,皆由真人扮成,别的倒还罢了,唯有仙子之角一向是许多人家争的,非但要品貌出众,还要家世清白的未嫁女子,每年为了争扮仙子好多人家出尽手段,但一经选中,立于数人抬的大辇之上,身着华冠锦服随城隍出巡一次,身价倍增。

因此虽时有酸儒叽讽此风,但是虎台县毕竟处于辽东之北,民风颇为开化,不只寻常百姓,便是大户人家也不以为然,反而十分热衷,特别是排在众仙子之首位的仙子,普通人是根本争不到的。赵典史的女儿就在定亲前一年做过,赵太太曾给宁婉讲过她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银钱方才办成,但也正是借此机会,让指挥同知家的长子对赵家女一见钟情一定要求娶,然后才能嫁到高门的。

去年的仙子是徐老知府的孙女儿,今年嫁到了京城徐家故交家中,而今年的仙姑则是虎台县里最大的山货铺子丁家的三女儿——方才巡游众人过去时,果然天仙般美貌,无人不赞的。宁婉先前就认得丁三姑娘,且知道这丁家虽然听着也是做山货生意的,但可不是与德聚丰同行,原来他家专做人参、貂皮、鹿茸、东珠、猴头等贵重山货的,根本瞧不上利薄的山野菜,家财无数自不待说,听说与京城里一位皇子有着姻亲关系,虎台县里无人不让上三分的。眼下能为丁三姑娘谋得扮仙子的机会,就可见丁家的本事了。

因此听了卢铁石提到自己扮仙子,宁婉就噗地一笑,“我可够不上,不必说最前面的一个,就是后面的仙子也不容易选上的。”再说自己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可她们都没有你好看!”

“你胡说什么!”宁婉脸一红,觉得十分不妥,自己怎么与卢铁石说起这些!一时急切,口不择言地赶他走,“你赶紧出去,看看我爹我娘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羊汤已经好了,面也发好了,只一会就可以开饭。”

第151章 心机

卢铁石听了宁婉吩咐,答应一声就走了,剩下宁婉一人更觉得脸上发烧。要是别的男子与她这样说话,宁婉早骂了过去,可是卢铁石嘛,他一定是无心之言随口一说,因为他根本不会在意女人美不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