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如果真是如此,他绝不会等这么多年。
母亲死后,他就张罗着要续弦,后来还娶了葛碧莲,由此可见四老爷可能压根就没有想过接外室那对母女进府。
如果不是为了外面的那对母女,可四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重阳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怎么也找不到出路了。
“我知道了,这的确是个极大的消息。”她现在真的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脑海中没有任何思绪,只能道:“让桑武继续盯着吧,再等等。”
后面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直到腊月十六,顾泰来突然进来禀报:“四老爷一大早就去了那外室家里,并且还租了一辆马车,说是要带那娘子与小姑娘一起去潭拓寺上香祈福。桑武带话过来,请小姐示下。”
母亲的周年小祥祭日做了三天的水陆道场,他也不过第一天上午去了广济寺,后面两天就推说公务繁忙再也没有露面。可现在,他却有时间去城外的潭拓寺去上香祈福。
母亲死了,他就跟别的女人一起共享天伦之乐,把之前跟母亲的恩爱忘得一干二净。
可在外人面前,每次提到母亲,他总是做出怀念难过不舍的样子,真真是讽刺。
母亲死了才几个月,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跟葛碧莲议亲,一面要娶美娇娘,一面与外室和私生女其乐融融,可真令人心寒。
上一世她也经历丧母之痛,经历了父亲的冷漠,可她那时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对于母亲的离世虽然难过,但伤痛有限,并不十分深刻。
两世为人,经历了葛碧莲的阴险狡诈,经历了嫁人生子,思念孩子之苦之后,她才体会到能在母亲身边撒娇是多么珍贵的时光,可是这一切如今都成为了泡影了。
这都是拜四老爷所赐!
顾泰来见顾重阳半晌不说话,知道她是心里难受,就催促道:“小姐,桑武传话来的时候,四老爷他们已经准备要出门了。如果要派人跟着,可要快一点,晚了可能就追不上了。”
“不必了。不用跟了。”
跟着做什么呢?让桑武眼睁睁地看着四老爷与那外室母女两个是如何其乐融融,然后再禀报给她听吗?
她不想听!
顾重阳心里十分冰冷,泱泱打不起精神来:“外面天寒地冻,你让桑武上午先休息吧,等下午四老爷回来了,再继续看着。”
“是。”顾泰来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傍晚,京城一直下着的雪突然大了起来,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北风凛冽,吹到脸上像刀子一般。
顾重阳让人给顾重芝送了崭新的被褥,木炭,还有一些点心。得知顾重芝精神很好,她就放下了心。
用过晚饭之后,她早早地就让人关了门,主仆几个窝在烧了地龙的起居室说闲话。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廊庑下的灯笼左摇右晃,无法安宁。
突然,传来一阵急躁的拍门的声音,绿芜穿了大毛衣裳,隔着门问了,原来是守夜的婆子来禀报,说是顾泰来来了。
“绿芜姑娘,这么晚了,我说小姐已经睡下了,可顾泰来说他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小姐禀报。”隔着门,呼啸的寒风把婆子的声音刮的忽大忽小:“你看,要放顾泰来进来吗?”
“放他进来!”顾重阳想也没想就对绿芜说道:“顾泰来不是不靠谱的人,若不是发生了大事情,他绝不会这个时候还硬敲门的。”
绿芜把话对那婆子说了,不一会顾泰来就裹着风雪走了进来。
外面雪很大,虽然撑了油纸伞,但依然遮不住鹅毛大雪。他头上带的帽子全白了,眉毛上挂着雪花,脸冻得通红。
绿芜赶紧把一个手炉递给他:“我的天,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还是来了。”
接过手炉,顾泰来感激地看了一眼绿芜,大步走到内室,匆匆行了一个礼,不待顾重阳问,他就言简意赅地禀报:“小姐,出大事了。四老爷今天带着那对母女出门之后,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可是回来的时候,只有四老爷一人,那对母女没有回来不说,四老爷还只是打了个照面就回了咱们府里。这还不算奇,奇的是四老爷回府之后,碧波就领了伢行的人,把那宅子给卖了。”
顾重阳闻言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外面天寒地冻,四老爷把那对母女带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外室已经怀胎七月,挺着大肚子能到哪里去?就算是搬家,也不能这么着急啊?难道是她派人追踪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四老爷就把她们转移了?可看着也不像啊。
“桑武可看清楚了,早上四老爷跟那外室母女出门的时候,叫了几辆车,带了多少东西?”
“看清楚了,就叫了两辆车,那外室母女跟一个贴身服侍的婆子坐了一辆,四老爷自己坐了一辆车。就带了随身用的东西,旁的什么也没有带。”
顾重阳的心砰砰直跳,又是懊恼又是自责,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她居然这么粗心大意跟丢了,真是太气人了。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补救了,希望还来得及。
“绿芜,拿一百两银票给顾泰来。”
顾重阳又对顾泰来道:“四老爷今天出门是租的车,那你就去车行问人,一定能打听到线索的,这个非常重要。还有潭拓寺,也要跑一趟。那外室之前服侍的人都去了什么地方,这也是很重要的线索。你跟桑武分头行动,务必要查出那娘子跟小娘子的下落来。”
天色很晚,顾泰来不能多留,顾重阳的吩咐他一一应了,接了银票,他就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顾重阳的脑子却飞速地转了起来,仔细推敲这件事情的关键之处。
难道自己误会了,那对母女并不是四老爷的外室?可若不是四老爷的外室,良家女子又怎么会毫不避讳地与他相处?
若真是四老爷的外室,他到底将这对母女弄到哪里去了呢?那对母女在那里住了十来年都没有搬家,怎么会突然离开?
她们到底是知道四老爷要带她们走,还是不知道,仅仅是受了四老爷的诓骗摆布呢?
若在从前,顾重阳绝对不会去想四老爷会诓骗人,可现在,四老爷已经不是她心中的那个谦谦君子了,她觉得他既然能谋害结发妻子,对嫡女冷眼相对,谋害外室与私生女也不是什么奇闻。
可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谋害她们呢?
顾重阳觉得自己身处内宅,不能随便出去,真真是像被人捂住了眼睛耳朵一样,成了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什么都听不到的聋子。什么时候能真正地拥有自由,可以随意出入不受别人的掣肘就好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八,也就是外室母女消失之后的第三天,顾府迎来了一件喜事。
这一天宜采纳、嫁娶,是适合会亲友,求子嗣的黄道吉日,也是四老爷顾占茗与葛老夫人娘家侄女葛碧莲的小定的日子。
第93章 。小定
腊月十八,一大早顾家的女眷们就在上房集合。
这一天,她们要集体去南宁伯家给葛碧莲插簪。
除了次房两位夫人、长房英大夫人、蕤大少奶奶之外,大小姐顾重华、二小姐顾重珠,四小姐顾重阳也要去。
三小姐顾重芝虽然身体康复了,但还需要静养,所以就没有去。
没想到临行前,四小姐顾重阳突然摔了一跤。
当着众人的面,她摔倒了,不仅锵破了手皮,地上的雪水还把衣服弄脏了。
去插簪也是要讲究吉时的,若是等她回去换衣裳再来,肯定来不及了。
众人就决定不让顾重阳去了。
为此四老爷十分生气,脸色阴沉地瞪了一眼顾重阳。
顾重阳眼圈红红的,看上去好像因为弄破了手上的皮、弄坏了衣裳而伤心哭泣,实际上她早将四老爷阴沉的目光看了个明明白白。
她死死攥着手,心里冷的就像这寒冬腊月的冰。
她真是瞎了眼,居然还对他有痴心妄想,觉得他前一世对自己不好是受了继母的蒙蔽。他对自己这么冷漠,诚然有继母的功劳,可真正的原因还是他自己。
耳边传来二小姐顾重珠的嗤笑:“四妹妹,你就在家跟三妹妹玩吧。你们两个一个病歪歪的半死不活,一个连路都走不稳跌破了手,可真是天生的一对。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样倒霉的扫把星还是不去的好,免得触了眉头,不吉利。”
一年过去了,二小姐顾重珠已经十三岁了,她个子长高了不少,性格却还跟原来一样遭人厌烦。
顾重阳想反唇相讥,可一想到周围的长辈都在看着,她突然抬起头,用十分委屈的声音道:“二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三姐姐的病已经大好了,就是我突然摔倒也不是故意的。你这样说,真是太伤人心了。地上雪多路滑,我不过就跌了一跤,怎么就成扫把星了呢?”
她眼圈红红的,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众人见了,都觉得顾重珠实在是刻薄。身为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仅不安慰摔倒的妹妹,反而幸灾乐祸,实在是太没有礼数了。
大夫人郝氏就拉了脸,想教训顾重珠。
没想到二夫人费氏抢了先,她训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四妹妹如何,等你新婶婶进门了,自然有她管教,什么时候轮到你乱说话了。”
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顾重珠的刻薄无礼揭过去,她又转头挑剔地看着顾重阳:“四丫头,你二姐姐说的也没错,你今年都十一了吧,不是小孩子了,连路都走不好,去了葛家的确会丢我们庆阳…丢我们顾家的脸。你还是不去的好。”
她本想说庆阳侯府,说道一半才想起如今顾家已经不是侯府了,所以才改了口。
顾重阳听了就低下头去,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惭愧。
没娘的孩子,就是根草。父亲不给力,任谁都能来踩一脚。
长房的英大夫人看着,就觉得顾重阳很可怜。
她叹了一口气道:“四丫头别难过,你长得漂亮性格又乖巧,不知道多讨人喜欢,你才不是扫把星。”
大小姐顾重华不满地看了顾重珠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轻声安慰顾重阳:“你别难过了,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盒。”
所谓礼盒不过是女方给男方家的小一辈准备的礼物,好一点是锦帕珠钗,差一点的就是糕点。
顾重阳对于葛家给的礼盒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她不能忽视顾重华的好意。
“多谢大姐姐了,除了我,还有三妹妹呢。”
顾重华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温文尔雅:“好,你放心,你跟三妹妹都有。”
她十四岁了,大家闺秀的端庄与才女的文质彬彬兼而有之,言谈举止间如兰花一样高雅的气度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前世,顾重阳被人叫“草包美人”,对于顾重华这样的女孩子,她一直羡慕又佩服。在顾重华的影响下,她也不好继续哭丧着脸了,她对着顾重华嫣然一笑,像个心愿得到满足的小孩子一样:“多谢大姐姐。”
唇红齿白,眉目清晰,一头乌溜溜的头发像墨染就一般,就是最好的绸缎到了她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偏偏脸上还带着小女儿不谙世事的娇憨,这要是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子。
顾重华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等上了马车,顾重阳笑着冲顾重华点头示意,晏晏晴光落在顾重阳细腻白皙的脸上,在斗篷上的兔毛领的衬托下,她巴掌大的小脸竟似羊脂玉雕成的一般精致无比。
四妹妹真是好漂亮!怪不得四叔父之前为了四婶婶一直不愿意纳妾。若得了这样的美人,眼里哪还能容得下别人?
可四老爷却显然不这么想,就在刚才顾重华安慰顾重阳的时候,四老爷觉得顾重华秀丽端庄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再看顾重阳,他眼中的嫌弃忍不住就流露了出来。
“别看了。”大夫人郝氏轻轻推了推顾重华:“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一没有母亲教导,二没有贤名才气,不过是个草包而已。”
顾重华微微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的母亲:“四妹妹有这般美貌就足以嫁个好人家了,就算她有才华恐怕世人也看不到,她那张脸太抢眼了。”
大夫人摇了摇头,语气平平道:“你新婶婶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二十出头才嫁人了。四丫头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若是她容貌普通,或许还能嫁个普通人家过日子。可她偏生长成这般容貌,十有八九会沦为别人的玩物。”
顾重华有些心不在焉,撩了车帘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群,轻轻叹了一声:“四妹妹真可怜!”
“这就是她的命。”大夫人看了一眼顾重华,欣慰道:“你虽然没有她那般潋滟的容貌,但在京都贵女圈子里也算是清秀端庄了,再加上你的才华琴技,嫁到王公贵族家中做当家主母不过是小菜一碟。我只有一一个女儿,一定会好好给你挑个家世人品都一流的乘龙快婿。”
顾重华握着车帘的手紧了紧,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低下头,不悦道:“母亲,我还小,而且尚在孝中,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自然知道你现在不能议亲,怎么着也要等明年开春你参加了蕊珠书院的考试,正式成为蕊珠书院的学生了才行。”
提到蕊珠书院,顾重华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她的心也忍不住砰砰跳动了起来:“是啊,我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就是明年春天的考试。”
说道后面,她忍不住忧心忡忡:“只是,父亲去世以来,那些聚会我都没有参加了,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被拿到考试的邀请函。”
蕊珠书院是大齐朝最著名的的女子书院,非世家名门贵女不能入内。
每两年有一次选拔考试,每次考试只录选三十六人,当今太后、皇后、太子妃皆出自蕊珠书院。
蕊珠书院的女学生一直被愈为“名门贵女的典范,大齐女子的楷模”,不管你才名多高,进不了蕊珠书院,也不过是枉然。
所以,世家千金为了进入蕊珠书院都是挤破头。
可并非人人都有参加考试的资格。
要六品官员家中的女眷,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闺秀。别说是整个大齐朝,就是光京城,这样的闺秀也不下三百人。
最最重要的是,参加考试要有推荐函。蕊珠书院每届有一百个邀请函,其中五十个邀请函,直接由蕊珠书院的女夫子们邀请闺秀参加考试。还有五十个推荐函,由皇后娘娘做出推荐。这种情况下,朝堂上的考量就比较重了。
大老爷顾占鹏失了哈密卫,顾家被夺了爵位,顾重华这些日子因为守孝又没有出去,种种忧虑放在一起,令她最近少有欢颜。
大夫人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求了你姑祖母了,她答应我过几天进宫请安的时候,会跟惠妃娘娘提前说好,一定会给你留一个邀请函。”
顾重华听了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地望着大夫人:“母亲,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大夫人胸有成竹道:“我何尝骗过你,这件事情已经钉在钉板上了。还有我们家的爵位虽然被夺,但是丹书铁劵还在,老太太已经跟长房老夫人在商量着,要趁过年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跟皇后说说这件事情,争取让你哥哥早日继承爵位。到时候,你依然是侯府的千金,谁也不能越过你去。”
顾重华对是不是侯府千金一点也不在意,她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入蕊珠书院,好好努力,成为最最出色的学生,进而能被抱真夫人收在名下。
这才是自她十一岁以来最大的心愿。
第94章 。蛮横
到了下午,顾家一行人都回来了。
顾重华果然如她所说,带了礼盒给顾重阳。
当时顾重芝正在海棠院,姐妹两个正在说话,见顾重华来了,两人忙笑着站起来道:“大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幸好你没去,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顾重华压轻声抱怨了一句,然后笑着将手中的礼盒递过去:“不过礼盒里面的锦帕倒是挺不错的,是姑苏宋锦,上面的绣样也很好看,是两面绣,我们京城很少见到这种绣法。”
“是吗?”顾重阳笑呵呵地接了,打开来拿在手里瞧了瞧,见果然是姑苏宋锦,虽然不是上好的质地,但也算不错了,就道:“这上面绣的花真好看,一面是折枝小葵花,一面是兰花蝴蝶,真好。”
顾重芝最拿手的就是刺绣,见了这双面绣,脸上也露出几分歆羡。
顾重阳就道:“大姐姐,这是给我的,还是给三姐姐的?”
“是给你的。三妹妹的礼盒在三婶婶那里呢,我当时要拿,三婶婶说她要替你收着,所以我就没有拿。”顾重华道:“三妹妹,你可别怪我。”
“这又不是你的错。”顾重芝温婉道:“既然在母亲那里,等我晚上去请安,母亲就会给我了。”
话虽如此,但是顾重阳与顾重华都知道,若是一盒糕点或者不起眼的东西还罢了,像姑苏宋锦双面绣这样不常见的帕子,二夫人十之八九不会给顾重芝了。
顾重华与顾重阳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顾重阳正欲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顾重珠的声音:“唉呀,这么热闹,我去找丁香院找三丫头,雪梨说她到海棠院来了,没想到大姐姐也在这里。”
说着话她人已经走了进来。
顾重阳与顾重华都在孝期,穿的都是素色的衣裙。顾重芝平时没有什么好衣裳,穿的也比较素净。
而顾重珠因为今天出门了,所以,穿的格外华丽。
她肌肤微丰,明眸皓齿,穿了大红色的衣裙,看着十分的漂亮。
屋里三人的眼光不由都落到她的身上。
她的目光在三人中间一扫,立马想起了什么把眼睛一横:“顾重芝,你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
高高挑起的眉头,锐利无比的眼神,还有咄咄逼人的语气令她的美丽大打折扣。哪里还有刚才娇小姐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撒泼无礼的蠢货。
“二姐姐,我没有。”顾重芝轻声细语道:“我为什么要说你的坏话呢。”
顾重珠狐疑地看着顾重芝,又看了看顾重阳与顾重华:“真的?你们果然没有说我的坏话?”
“没有。”顾重华道:“我们在说今天拿到的锦帕呢。我已经把四妹妹的给了她了,三妹妹也很喜欢,正好你来了,我们也问问你,什么时候把三妹妹的给她呀?”
顾重珠像是听到的天大的笑话一般,鄙夷道:“大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三妹妹不过是个庶女,人又没有去,锦帕怎么会有她的份呢?你别开玩笑了。”
“我明明看到二婶婶拿了一个,这怎么能是开玩笑呢?”顾重华轻声道:“是不是你很喜欢,所以就昧下了三妹妹的锦帕了?二妹妹,你是做姐姐的,这样可不好。”
她虽然不高兴,却没有发火,而是在好言好语地讲道理,一举一动很有她母亲大夫人郝氏的端庄做派。
“胡说!我怎么会昧她的东西,就是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顾重珠把怀里帕子拿出来,看得意地扬了扬:“本来的确给三妹妹准备了,但是她没去啊,既然她没有去,自然不能给她了。母亲想着不拿白不拿,所以就拿回来了。只是,这可不是我抢了三妹妹的,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母亲拿了自然就是母亲的了,她想给谁就给谁。”
“你这是强词夺理。”顾重华正色道:“三妹妹虽然没去,但是四妹妹不是一样也没有去吗?她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有。二妹妹,你快把帕子还给三妹妹吧。”
“那怎么能一样?”顾重珠冷笑一声,连连咂嘴:“啧啧啧,一个是原配嫡出,一个是小妾庶出,哪里一样了?再说了,四妹妹是四叔父的女儿,新婶婶要嫁进来,自然不敢怠慢。可三妹妹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我母亲仁慈,谁会知道家里有她这么个人?”
“哼!顾家四房,其他三房都没有庶出的子女,长房英大伯父屋里也没有,怎么就偏偏我们三房有她这么个庶女?真真是多余!”
自打大老爷顾占鹏死后,顾家又被夺了爵位,二夫人就不像从前那样怕大夫人了。顾重珠有学有样,自然也无惧大小姐顾重华的管束。
顾重华见她如此,也不由动了怒:“三妹妹虽然是庶出,但也是二叔父的女儿,也是顾家的小姐,怎么能说她多余?再说,梅姨娘不是也给我父亲生了一对龙凤胎吗。”
“可他们已经死了啊。”顾重珠撇了撇嘴:“由此可见,某些人也是该死的,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本以为会病死呢,没想到是装的。”
“你!”顾重华被顾重珠气得火冒三丈,她觉得自己作为长姐,面子被顾重珠拂了,很不好看。可她的教养又告诉她不能生气,不能恶言相向,她只能沉了脸看着顾重珠用过眼神来控诉她。
可顾重珠却毫不在意。
顾重芝看了看顾重华,忍气吞声道:“大姐姐,你别生气。二姐姐说的也没错,既然那东西是母亲拿了,母亲想给谁就给谁吧,我要不要都无所谓的。”
顾重珠听了咯咯直笑,像个斗胜的公鸡一样看着顾重华:“大姐姐,你听到没有?连三妹妹她自己都这样说了呢。可见你的好心不过是白费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