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其他人这会子全都明白过来了,就连从田里锄草刚来的梁礼胜,也在屋门口把这一切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了。

顿时,一屋子的人在经历了短暂的静默之后。都沸腾了。

梁愈林和杨氏两口子则是惊愕的张大嘴巴。想不到原来金氏的由来,还是这样的离奇曲折。哎呀呀,真是好命,前半辈子吃了苦头。后半辈子遇到了亲爹。指不定还是个有钱有势的主儿。看来,往后真要把金氏给拉拢好咯!

两口心有灵犀的想到了一处去,不由偷偷交换了个眼色。会意的笑了。

孙氏扶着金氏,眼底全是心疼。还以为这位大嫂是小时生病烧坏了脑子,竟然是亲见了那样血腥恐怖的一幕,孙氏打心眼里心疼金氏。

锦曦则是微微蹙眉,起从前金氏在老梁家进进出出,都是垂着头夹着尾巴做人,基本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二房的人瞧不起金氏,村里人谈起金氏那也是轻如鸿毛,原因只有一个,金氏是拐子拐来的,没有娘家人撑腰,更没有嫁妆!

殊不知,整个老梁家的一切,基本都是金氏的嫁妆!

还有老梁头自己,这会子跪在地上一副愧疚心疼的样子,可是以前那几年,就锦曦眼中看到的,老梁头除了将金氏嫁给梁愈驹做媳妇外,其他啥事也没有半件是顾着金氏的呀?哼哼,当年的那些恩情,随着金氏娘亲交付的那些家产一样,在时间的流逝中,都一并消磨殆尽了。

陈医正身子摇晃了下,赶紧弯下身去搀扶老梁头,道:“梁老弟,你快别这样说,若不是你仗义相助,我闺女早就夭折了。我闺女命薄福浅,吓得患了脑病,是你不嫌弃,还让她做了你老梁家的长媳,冲着这份天大的恩情,我也要感激你!”

为了对陈医正和金氏父女相认,表示庆贺,老梁头特意拿出自己的私房银钱,让梁愈林和粱礼胜专程去镇上置办酒菜,要在内院里摆上一大桌,好好的庆贺一番。

孙氏提议让他们二人坐蔡庆阳的牛车顺道去镇上,因为陈医正是贵客,蔡庆阳得去镇上将梁愈忠和梁愈洲他们给接回来。

很快,老梁家的所有人都兴冲冲的赶回了村子。陈医正自打认了金氏后,就没再待在老梁头那东厢房,而是移去了前面大房的堂屋坐着歇息。

老梁头全程作陪,自然少不得将金氏生养了四个儿子的事情,以及四个儿子叫什么,如今多大,都在做什么,给细细说了。

陈医正看着如今的儿孙满堂,再看着站在面前,跟林儿差不多大,半大小子的小外孙梁礼青,摸着白胡须连连点头,极是欣慰。

日头将近落山的时候,老梁家的儿子们终于都风风火火的从镇上赶回了村子里。梁愈林和粱礼胜采办回了很丰盛的菜,鸡鸭鱼肉蔬菜都有。梁愈忠带回了几坛子酒,有烧酒,有米酒。梁愈洲则抱回了两只斑斓绿皮大西瓜。崔喜雀因为铺子里事务太忙抽不开身,还特地让梁愈洲跟陈医正这转达了歉意。

陈医正感念于老梁家上下,对自己的隆重接待。食材一经准备妥当,三个媳妇亲自去了后院灶房下厨。前面大房的堂屋里,老梁头带着三个儿子,三个孙子,亲自陪着陈医正喝茶说话。

其间,陈医正提出想出屋去村子前后转转,领略一下乡村夏日的风景,于是,老梁头他们一众便又前呼后拥的簇拥着陈医正出了屋子。

锦曦回了趟家看望老三老四,跟桃枝简氏她们交代了一声,便折身回了老梁家。

前面大房的堂屋自然是没有人,人都出去参观村子去了,妇人们都聚在后面的内院灶房那。

锦曦先前离去的时候,将董妈留下来照应孙氏。锦曦走进内院,一眼就瞧见杨氏正将金氏往灶房门口拽,口里还在大声道:“大嫂,这里你位分最大,这些烧菜烧饭的活计。交给我们就成,你赶紧出来,仔细灶房的油烟熏着了你!”

“没啥,我熏惯了,不怕…”金氏吭吭吃吃道,还是想往灶房里去,被梁锦兰示意丫鬟小翠给挡住。

“大娘,这里人手足够了,有我娘,我三婶。还有咱两家的仆妇。哪里还要劳烦你去做那些呢?快歇着去吧,啊!”

梁锦兰在一旁抱着壮壮,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道。

两个乳娘被打发的也撸起了袖子。正弯腰蹲身在那杀鱼的杀鱼。拔鸡毛的拔鸡毛。那个长着一对爆乳的叫做灵芝的乳娘。蹲在那里的时候,一对大**差不多都堆挤在腿上,随着她拔鸡毛的动作。而左摇右晃。

幸好这里都是妇人,没有男人出没,不然,这一幕可是很有看点的。

“诺诺,你瞧,曦丫头也过来帮忙了,这人手再足够不过了,大嫂,你赶紧去那边梧桐树下坐着纳凉,你如今可是精贵人呢,哪像我们皮糙肉厚。”杨氏大声笑道,不由分说将金氏推到了大梧桐树下,按住金氏的肩膀非要她坐下。

“哟,这日头还真是打从西边出来了,二娘你对大娘可真不赖,我这从前咋就没瞧出呢!”锦曦笑嘻嘻道。

杨氏白了锦曦一眼,道:“少废话,我爱对谁好就对谁好,要你管?”

“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怕就怕这热脸贴冷屁股贴得太晚了,回头还得一场空,那就丢大发了!”锦曦毫不客气的一语戳破杨氏的打算。

杨氏马脸躁红了,瞪起眼睛正要朝锦曦开骂,这边廊下抱着壮壮的梁锦兰突然笑着出声抢道:“曦儿妹妹,你来得正好,灶房里面正缺了人手,你最能干,赶紧进去搭把手吧!”

锦曦白了一眼梁锦兰,道:“你是做姐姐的,你咋不进去搭把手?凭啥吩咐?”

“我这不抱着孩子嘛,不然早去了!”梁锦兰不怒不躁道。

“得了吧,吃饭的时候少不了你,轮到干活就净拿孩子做幌子。你那丫鬟是干嘛的?少跟我这摆少奶奶的谱!”

“你这死丫头,吃了火药了你?偷懒卖坏的…”杨氏已经在那边气怒的骂起来。

灶房的帘子哗啦一下挑起,董妈探出头来,木着脸对大梧桐树下正挨着金氏坐在那里的杨氏大声道:“二夫人,大夫人不需要陪坐,三夫人这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锦曦哼笑一声,大声道:“二娘你还有脸说我偷懒卖坏?你没瞧见我娘在灶房里忙得团团转么?奶如今不在了,这后院大娘最大,大娘你来安排事务!”

金氏为难的看了一眼烟熏火燎的灶房,又看着身旁亲昵讨好的杨氏,伸手推开杨氏,道:“我不管你偷懒卖坏,我要去帮三弟妹!”说完,金氏一扭身,径直进了灶房,留下杨氏坐在大梧桐树下干瞪眼。

“二娘你可瞧见了吧,如今连大娘和我娘都在灶房忙活,你就在那梧桐树下好好坐着等饭吧!”锦曦翘起嘴角,嘲讽道。

杨氏对金氏离去的背影气得啐了一口,咬牙切齿的嘀咕了句:“傻子就是傻子,有福不晓得享,我呸!”

杨氏也不甘心的进了灶房,锦曦一转身,发现梁锦兰趁着刚才,已经抱着壮壮从西厢房门前溜往院子侧门那边去了,小翠紧随其后。

“堂姐,你这是要躲去哪里?你娘都进灶房了,你做闺女的还想开溜?”锦曦从后面喊住梁锦兰,梁锦兰扭头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壮壮尿裤子了,我去给他换条裤子就来。”说完,不待锦曦回应,转身扭着水蛇腰就跑了。

两个乳娘洗干净鱼和鸡,也离开了灶房。人家毕竟是梁锦兰带过来的老杨家那边的人,不属于老梁家的仆妇,不好让她们从头帮到尾。

而董妈之所以从头帮到尾,则是因为董妈心疼孙氏,自愿分担。真论起来,老梁头他们也是没有权利指使董妈的。

锦曦站在灶房门口,冷哼了声,收回目光的时候,不由望了一眼对面东厢房虚掩着的屋门。想起了往日谭氏在世时,这种干大场面活计的场景。那会子觉得谭氏太过苛刻,但是这会子失去了苛刻谭氏的镇压和人手调派。这分派起事情来还真是棘手,完全得靠个人的自觉。

孙氏从灶房里出来,一边抹汗一边对外面的锦曦道:“曦丫头,你干脆也家去吧,灶房里面又热又闷,一桌子饭菜,我们几个就能成,你家去!”

锦曦晓得孙氏这是在心疼自己,不由抿嘴一笑,道:“娘。我不怕热。好久没跟娘一块进灶房了,等会咱俩轮着掌勺,也让你看看我的厨艺精进了没!”说完,锦曦就挑开帘子进了灶房。

锦曦不管梁锦兰如何。但自己是怎么着也不可能跟梁锦兰赌气而当真离去。她要留下来帮助孙氏。

孙氏欣慰一笑。明白锦曦是打定主意要分摊这份劳累,欣慰又心疼的摇了摇头,也跟在后面进了灶房。

一桌人的饭菜。荤素搭配,炒,焖,煮,炖,油炸,凉拌,里外两口大锅,外加两只火炉子,不出一个时辰,满满当当十二道菜,便端上了桌。五颜六色,香味浓郁。

陈医正坐首席,老梁头次之,老姜头等几个跟老梁头交好的老头子,也都请了过来作陪。此外,今日还在村里的杨峰,也被请了过来。

老梁家除了妇人和孙女,其他男丁,全都上了桌子。老梁头感念于蔡金山在上回谭氏丧事中的鼎力打理,今日董妈又在灶房帮忙,将蔡金山也请了上桌。

梁愈忠拔出酒坛子上的封泥,酒香顿时盈满屋内。

酒过三巡,陈医正须发皆白的脸上,换上几分红艳艳的醉色,指着那酒坛子怅然道:“当年双鹅她娘刚刚坏了身子,我有一日得了一坛女儿红,拿回家来将它埋在院子里那棵桃花树下。等着将来等嫁闺女的时候再挖出来开封,人生如棋,世事弄人啊…”

酒桌上的人都沉闷了刹那,不知是谁插科打诨将这一点小小的阴郁情绪给化了去,接着,众人纷纷举杯向陈医正敬酒,祝贺他老来父女相认,儿孙满堂。

这一场夜饭,最终是宾主尽欢。

孙氏她们这些女眷们,则是在后院的饭堂,也摆了一桌,当然,菜式和份量都不能跟前面男人们那桌相比。

吃一顿的功夫,梁锦兰少说打发丫鬟小翠去了前面大房那,监督杨峰酗酒不下三趟。

孙氏,董妈和锦曦,还有金氏,都是闷头吃饭。杨氏到最后都看不下去,在饭桌上指责起梁锦兰道:“哎哟喂,我说兰丫头,你说你也真是的。哪有做媳妇的跟你这样把个男人看得这样紧?那男人喝点酒,算个啥?你爹大半辈子不都是这样喝着过来的?你一会子让小翠过去叮嘱峰儿两句,这让他在人前多没面子啊!你消停会吧,啊!”

“娘,杨峰能跟我爹一样么,他可是要求取功名,要做大事的人呢!再说了,男人是我的,甭管他做到多大的官儿,我想咋管就咋管!”梁锦兰得意的哼哼了声,摆出少奶奶进食的样子,端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着。遇到稍微有点烫的食物,修饰过的秀眉便轻轻蹙起来,煞是养眼呢。

杨峰求取功名?

正埋头沉默吃饭的锦曦捕捉到梁锦兰口中的这句话,筷子顿住,不由想起了一事。

就是她在文鼎,郭海,孙玉宝捎带过来的那些书册子里面,看到的一些关于这个时代,准确意义上说,应该是她所处的大玥国这个朝代,关于科举取士的相关规定。

启蒙入学的学子们,会在一定的时候参加学海生涯中的第一道考试,叫做童生试,俗称童试或小考。这场考试分三场,分别是每年二月份的县试,四月份的府试,以及府试后的院试。考中者,取得生员资格,就是俗称的秀才郎。

只有取得了秀才的功名,才能参加接下来的乡试,会试和殿试。

且不说后面那三场大考的难易程度,仅仅是童生考秀才,就够折腾的了!金鸡山村上学的男丁也不在少数,但这些年来,唯一的一位秀才就出在老梁家。

梁礼辉见了县令都不需要下跪的,而且每年都能凭着秀才资格去衙门口领取一定限额的银钱和米粮,还有坐馆的资格。当然。每隔三年,他也得接受一次针对于秀才的考核,若是考核不达标,那么这些资格将取消,等待下一回考核。

听村里人说,杨峰从十多岁就开始读书,先是跟着梁礼辉他们在村里的私塾读,考了两回都没考上秀才,他爹就嫌弃村里私塾的老杨先生教书不顶事。花钱找关系将杨峰弄去了镇上的一所私塾。

后又读了两年,童试里的头一场都没考过。他爹又开始挑剔镇上私塾的先生不能因材施教。花钱找关系给弄去了县里。还在那给置办了宅子,也就是后来梁锦兰住的那宅子,丫鬟婆子的伺候着。前两年还是头一场县试都不能通过,自打去年和梁锦兰成亲后。今年再考。竟然一口气通过了前面的两场。只要把最后一场院试给过了。杨峰就摇身一变成杨秀才了。

所以,如今,不仅是老杨家老梁家将这事当做希望和焦点。全村的人也都在关注着杨峰。瞧瞧,今日陈医正和金氏父女相认,老梁头专门让梁礼胜,去村西头将回了村的孙女婿杨峰给请了过来喝酒吃饭。

杨氏和梁锦兰母女,还在那一唱一和,大意无非就是炫耀。见到对面的孙氏和锦曦她们还是一脸淡定的吃饭,杨氏很不甘心。

啧啧着砸吧嘴巴,摇头叹气起来,又有些自鸣得意的撇撇嘴。拿起调羹,将肉丸子白菜汤里的肉丸子,可劲儿的往梁锦兰和她自己的碗里夹,一边故意大声道:“说来也真是奇啊,这人跟人哪,哪怕打小就在一个窝里长大的姐妹,这往后的命运可都走的不一样!”

“有些人啊,再精明会做买卖,里里外外的能,又是盖房子又是开铺子又是置田地,那又咋样呢?还不注定是那天生的劳碌命?我家兰儿就不同了,老天爷眷顾,嫁了个好男人。等峰儿考中了功名,嘿嘿,这不会挣钱又如何?做了官太太,要啥没啥?那些有钱的大商人都上赶着双手把钱给奉上呢!嘿,都不用自个去操心打理钱,听说这官太太们都是家里养着管账的仆妇呢!”

说到此处,杨氏顿了下,撩起眼皮子看向梁锦兰身后,正忙着给梁锦兰布菜的丫鬟小翠,扬声问:“小翠啊,我瞧你机灵,对你们少奶奶伺候的也算上心,嗯,还不错嘛,可惜就是不识字,要不让你管管账也不赖呀…”

锦曦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将桌上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杨氏和梁锦兰自然都是愤怒的目光,但杨氏表现的很彻底,而梁锦兰却掩饰了。孙氏有点无奈的看了眼锦曦,又看了眼气的垮下脸来的杨氏,孙氏颇为头大。

董妈也是憋着笑,锦曦要不是赶在她前面笑出了声,她随后也要憋不住了。这会子正好乘此机会也笑了起来,金氏坐在那里,咬着筷子头有些心不在焉,心里不知何故,总是想起先前那个握住自己手,须发皆白的老者泪光闪闪的样子,虽说脑子不及正常人灵光,但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金氏也是具备些的。

“曦丫头,你笑啥?把话给我撸清楚了!”杨氏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面上,垮下脸拉下眼瞪着锦曦。

锦曦撩起眼皮子看了眼躁怒的杨氏,想到她那自鸣得意的样子,还有梁锦兰那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带着浓重优越感的笑意,锦曦忍不住也把筷子放下,毫不掩饰眼底的嘲讽,笑着开了口。

“二娘,出于大家都是亲戚的情分,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做人别太张扬,啥事没到最后一刻定调,都别太高调,高调容易招雷劈呀!还是等堂姐夫过了院试,发了榜再好好炫耀也不迟!”锦曦道。

“死丫头,你啥意思?你这是在咒我家峰儿考不中么?好哇你,你安得什么歹毒的心哪,就这么见不得别人比你好…”杨氏咋呼着,隔着桌子就指着锦曦叫骂起来。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梁锦兰欲哭无泪

孙氏也重重搁下筷子,很不悦的看着杨氏,一字一句道:“二嫂,我家曦儿说的是大实话。他杨峰要是真有本事,也自然不会被人背后说两句就考不中的。那要是真考不中,也是他自个学问不扎实!”

“娘,你瞧瞧你,犯得着为这事跟三婶还有曦儿妹妹置气么?咱都是一家人,应该和和气气才对呀!”梁锦兰笑着打起了圆场。

孙氏和锦曦还有杨氏,都惊诧的看向梁锦兰。梁锦兰优雅的拿出一块香气扑鼻的帕子,在唇角边轻轻点拭了两下,又将帕子从容的收回袖子底下,描摹过的眼睛笑眯眯的看向锦曦,在锦曦身上打了个转儿,朱唇亲启。

“我说曦儿妹妹,我晓得你是看你舅舅他们那些亲戚里面,都没有能取得功名的。我娘说杨峰,你听着觉得刺耳,呵呵,傻妹妹,这有什么呢?你羡慕嫉妒就直说嘛,姐姐不会笑话你的。再说了,杨峰要是有功名在身,那荣光,可不仅仅是照拂我一个,还有咱整个老梁家,乃至金鸡山村呢!”梁锦兰温柔亲善的看着锦曦,道。

锦曦睁大了眼睛,她没听错吧?原来梁锦兰学会了用软鞭子抽人了?

“杨峰考中与否,于我和我家都没有半文钱的干系。我不羡慕也不嫉妒,我看兰儿姐你是想做官太太想得脑子都快疯掉了,我不跟一个疯子掰扯。你有功夫在这里炫耀,还不如回去跟菩萨那多求求。只要最后一场考没过,哪怕杨峰七老八十岁,都还是个老童生,你也就一辈子都是老童生太太!”锦曦冷笑着道。

梁礼辉以前老早就是秀才了,也没见老梁家人在实处照耀到什么荣光。真正得到梁礼辉益处,还得从他入赘了县丞周家后,又在衙门口做事,渐渐成熟稳重起来,这才开始的。

所以说,能不能照拂到亲戚朋友。这还要看各人的作为和品行。杨峰?哼。锦曦敢断定,照着杨峰的品行,别说是秀才,即便他中了举。都还是永远改不掉那一身的恶劣粗鄙之气!

“虽说杨峰还有最后一场院试没考。我娘这会子说。是有点言之过早。但是,我相信他一定能不负众望顺利通过的,因为我相信我梁锦兰挑男人的眼光。”梁锦兰正色下来。信誓旦旦道。

梁锦兰若是不说最后面那句话,锦曦倒还没什么好辩驳她的。正因为她加了后面那句话,锦曦怎么也要再挖苦她一下。

“兰儿姐,别的都还好说,若真论起老姐你这对男人精挑细选的眼光,妹妹我真是要笑到肚子痛了。你和姐夫的结合,这还得多谢我,要不是我那年过生辰…”锦曦嘴角高高翘起来,那一年她过生辰,梁锦兰原本是想对文鼎下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哪晓得将帮凶杨峰给算计住了…

这件事情,是梁锦兰烙印进骨子里的失败和愤怒,也是她的耻辱。因为那一夜不仅改变了她的人生,也让她失去了方灵羽那个备胎,更让她受到打击的是,她素来引以为傲的最大资本,也是终极杀手锏——她的容貌,在文鼎的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

他甚至都懒得去多看她一眼,对着她这样的美人,他是嫌恶的眼神。可是,却将锦曦这个贱丫头温柔的护在身后!

“好哇你们两个,一个鼻孔出气,存心要气我是吧?”杨氏将指着锦曦的手指向孙氏,马脸上的疏眉竖起来,怒道。

“废话,我是我娘生的,一个鼻孔出气也是该!”锦曦亲昵的挽住孙氏的手臂,道。

杨氏气得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来,与此同时,随时准备护驾的董妈也用更重的力道拍了一下桌子,也站了起来,跟杨氏平视。

梁锦兰正用芊芊葱指夹了一只肉丸子送到朱唇边,正要咬下去,被这两道拍桌子的力度震得肉丸子滑落到碗里,汤水溅到她的脸上。

杨氏气得白眼一翻,正要开骂,就在这时,再一次被梁锦兰打发去前面堂屋,督促杨峰酗酒的丫鬟小翠,正急匆匆跑了回来。

“少奶奶,少奶奶不好了,少爷他喝得烂醉如泥,从凳子上滑到了桌子底下,这会子正被亲家老爷给扶回来。亲家老爷打发我来问问您,让少爷在哪个屋躺会醒醒酒?”

小翠口里的亲家老爷就是梁愈林,少爷是杨峰,那舅少爷自然就是梁礼柏了。

杨氏倒不以为然,男人醉酒嘛,没啥大不了的。梁锦兰却急了起来,从凳子上站起身。道:“壮壮正在我那屋子睡得香呢,你赶紧去跟我爹说一声,让他把少爷给弄去柏小子那屋躺会,我随后就来!”

小翠赶紧拔腿跑出了屋子。梁锦兰扭头又跟杨氏叮嘱,让她别吃了,去准备醒酒汤的事情。

这边,锦曦轻笑了一声,道:“酒德窥人品,做学问的人如此酗酒,玩物丧志。这还没中什么功名哪,就烂醉如泥,当众钻了桌底,即便将来中了功名,也是酒囊饭袋的昏官,糊不上墙的烂泥!”

梁锦兰脸色变了变,道:“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曦儿妹妹,我不与你争那口头一声恶气,肤浅!”

“既然不屑与我争,做啥还要挑明说不争呢?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锦曦把身子往后轻倒,惬意的靠在椅子背上,眼睛含着淡淡的嘲讽之意看向站在那里的梁锦兰,接着道:“看来,兰儿姐你在姐夫心目中的份量和威严,也不过尔尔嘛!有分量的媳妇儿,私下只言片语的叮嘱,男人便会铭记在心头,时刻引以为戒。那假大空打肿脸充胖子的,即便一顿饭的功夫,让丫鬟跑断了腿。男人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照样钻了桌底!”

梁锦兰娇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底的虚气被锦曦一语戳中,弄得她愤怒交加。但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那个男人确实不争气,总是让她在人前言行不一,丢脸。

杨氏气得哇哇大叫,还要跟锦曦狠狠置辩,梁锦兰推了杨氏一把。强忍着还挤出一丝笑来。道:“娘,曦儿妹妹年纪轻不懂事,哪里晓得官场上迎来客往的,觥筹交错的。也是一门必修的本事呢?好了。咱心胸开阔些。做正经事要紧。”说完,梁锦兰率先抬步,急匆匆出了饭堂的门奔前面二房那块去了。杨氏朝锦曦这边狠狠啐了一口,也骂骂咧咧着去了灶房准备煮醒酒汤的料子去了。

醒酒汤有两位料子老梁家是没有的,杨氏等会还得去外面借呢!

饭堂里,正吃到一半的锦曦重新拿起筷子,桌上只剩下金氏孙氏董妈和她自己,少了杨氏和梁锦兰,锦曦的心情都不由好了起来。

“兰丫头这趟回来,跟以往不一样了。”孙氏沉吟了一下,突然道。

锦曦嘴角翘了翘,道:“以前她的骄傲蛮横表现在脸上,如今学会了隐忍和掩饰。”

“不愧是成了家,生了娃,做了少奶奶的人。这份心智也跟着成熟了。曦儿,往后这些口头的恶气,咱别跟她们争了,没意义。”孙氏道,其实后面还有一句,那就是梁锦兰如今变得狡猾了,不想招惹这种人。

锦曦不屑一笑,道:“不管她怎么掩饰,她那令人讨厌的德行都摆在那里。不惹我倒还好,惹到了,哪怕是言语上,我都不会让她们舒坦!”

“唉,大家一个屋檐下处了那么多年,谁还不晓得谁呢?你二娘他们就是那样的人,逢高踩低,还不就是看咱们家没有出个读书人!要是杨峰回头当真中了秀才,只怕你二娘他们的尾巴,都要给翘到天上去了。”孙氏垂下眼皮,摇头苦笑道。

董妈撇撇嘴,道:“夫人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咱家大小姐的这份聪明才智,还有魄力,一般的男子都是比不及的!”

孙氏闻言抬头看向锦曦,目光中有欣喜,欣慰,但同时也有一些惋惜。

锦曦知道孙氏在惋惜什么,也知道即便自己再能打理生意,为家中挣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可是,在这个时代,众人眼中能够光耀门楣的,永远都是那些为官致仕的读书人。商户哪怕再腰缠万贯,在那些真正的领朝廷俸禄的贵人跟前,都是没有地位的。

“娘,你别惋惜,即便我是男儿,我恐怕那志向也还在这打理买卖上。如今这样更好,我努力挣钱,你们努力帮衬着,等老三老四到了六岁,咱就把他们全送去学堂启蒙。”锦曦道。

“咱家三少爷和四少爷打小就聪明机灵,那脑瓜子读起书来铁定好使!不出三年五载,一准给夫人您考个功名家来。”董妈道。

孙氏点头微笑了下,脸上的惋惜散去,道:“那还早着呢,等到时候再说吧,这菜有点凉,我去灶下热热再吃。”

“夫人,你和小姐在这说话,我去热菜。”董妈道,起身端起菜碗去了隔壁灶房。

梁愈林将烂醉的杨峰送进梁礼柏的屋子里,把人往床上一扔,转身就急匆匆出了屋子。前面堂屋里的酒席正酣畅呢,他惦记着那些菜那些烧酒,怎么能不风驰电掣的赶过去呢?

梁锦兰推开梁礼柏的屋门进去的时候,刚一推开门,扑鼻而来的酒味里,还掺杂着呕吐的酸腐之气。梁锦兰嫌恶的掏出帕子捂住口鼻,撩起眼皮便瞧见里面昏暗的屋子里,杨峰鞋也没脱,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手还紧紧拉住丫鬟小翠的手,口里哼哼唧唧的。

床前的地上,残留着一堆呕吐物。

“恶心的东西!”梁锦兰低声咒骂了一句,用力拍了几下屋门,小翠惊惶扭头,将手从杨峰的手里挣脱开,朝这边过来口里还在急道:“少奶奶,你来得正好,少爷吐了好多,直嚷嚷着不舒坦。”

“少爷都吐了,你还杵在这里跟他拉着手卖呆?”梁锦兰白了一眼小翠被杨峰拉过的手。怒道。

小翠惶恐道:“奴婢不敢,是少爷喝多了,误将奴婢当做了少奶奶您。奴婢这就去给打水来清理。”小翠说完,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梁锦兰皱着眉头,捏着鼻子走到床边,绕开那堆呕吐物,将杨峰的一双鞋子连着袜子一道,给脱了下来,直接甩到了墙壁的一角。

“酗酒如命的蠢材,丢人现眼!”梁锦兰站在床边。看着四仰八叉着躺在床上的杨峰。原本就很不好看的马脸上,因为醉酒,呈现一片异样的潮红。

从鼻翼两侧延伸到两边眼睛下脸方上,全是一颗颗黑色的雀斑。眼睛睁开的时候又细又小。闭着的时候就更是一条线缝。嘴唇厚厚的。上下唇瓣都往外翻。脖颈又细又长,喉结格外的凸出。

因为醉酒干燥的缘故,他每一次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格外的响亮,梁锦兰听在耳中格外的刺耳。虽然壮壮都过了百日,但她还是很难在心里将眼前这个丑陋不堪的男人,跟自己的夫君重叠在一块。

好在很快小翠就端来了水和帕子,梁锦兰皱着眉头上前去给杨峰擦脸擦手,小翠又拿来了扫帚和簸箕开始清理地上的污物。

很快地上清理妥当,小翠将物件搬运出屋子,留下梁锦兰在屋里照料杨峰喝水。

“杨峰,把头抬起来,喝口茶!”梁锦兰没好气的托着杨峰沉重的后脑勺,把他拽离了床板。

杨峰迷迷糊糊的喝了几口茶,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看到眼前梁锦兰生气的俏脸,波光带着水汽的杏目,还有那撅着的朱唇。

烈酒浇灌后的身躯虽然不及清醒状态的灵敏,可是有一处却比清醒时候还要敏感几分。

他伸手捏住梁锦兰的俏脸,把自己的脸凑上去,就要去咬她的娇嫩欲滴的红唇,冷不丁一个酒嗝打了出来。

爱一个人会爱他的一切,同理,讨厌一个人,就连那个人的呼吸,你都会觉着是臭的。

梁锦兰心里本就不痛快,还被杨峰这个臭味熏天的酒嗝给熏到了,胃里一阵翻动差点就要作呕,伸手一把将杨峰推到在床上,起身就朝屋门处走去。

杨峰被重重一推,脑门子磕在床头的木档上,脑瓜仁子都跟着一阵裂痛,酒性顿时去了三分,火气却被挑起了四分。

霍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两个箭步朝前窜去,长臂一伸,从后面捞住梁锦兰的芊芊细腰,就将她整个抱离地面,扔到后面的床上。

梁锦兰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杨峰就一个猛子跳起来压倒在她身上,一只手隔着她单薄的裙衫,使劲揉捏着她胸前的两团柔软,捏得变了形。

“杨峰,你犯哪门子浑?还不快放我起来?”梁锦兰杏眼圆瞪,又羞又躁,双手使劲推着杨峰的胸口。

“你是我媳妇,我是你男人,我搞你,天经地义!我啥时候想搞,你就得啥时候给老子叉开大腿伺候着!怎么就叫犯浑?”杨峰说话喷着酒气,把头埋到她白天鹅般雪白的脖颈处,像野猪拱红薯地似的,就是一通狂啃。

“杨峰,亏得你还是个读书人,说话跟吃了粪似的臭,还这般粗俗!什么搞不搞的,你当我是什么?畜生吗?你还要不要脸?”梁锦兰气得脸红如滴血。

什么花前月下,通通都破碎了。

杨峰嘿嘿一笑,捏住梁锦兰娇俏的脸颊,淫邪一笑,道:“读书人又怎么了?读书人就没下面那点破事了?梁锦兰,别打量老子不晓得你那心里算盘,这趟躲回村子来,就是不想让我碰你的身吧?想得美,老子偏要碰!”

另一只手从梁锦兰的腰间滑到下面,撩起她刚穿上身没两回的漂亮新裙子,把一只咸猪手塞进她的大腿内侧,在那地方又搓又揉又抠。

梁锦兰身子一阵痉挛,随即更是恼怒羞愤,双手使劲拍打着杨峰的双肩,又怕屋外经过的人听到这里面的动静,只能压低声喝叱他:“住手!你是个畜生吗,随时随地的发情?这里是我娘家,是我兄弟的屋子和床,你要行房咱夜里回家去让你行个够,别在这里丢脸!”

梁锦兰不说这话还好些,一说这话,无疑更是惹恼了酒醉心明的杨峰。

“妈的,这话你还有脸说的出口?梁锦兰,你他妈的还是不是老子媳妇?你数数看,老子跟你做夫妻这么久,你他妈的让老子碰过几回?三回都不到,回回尽拿这个那个来搪塞老子!”

杨峰涨红着眼,喘着粗气道,夏天穿的少,两人这样紧紧的压在一块,梁锦兰身上是凹凸有致,只看一眼便让人血脉喷张,何况这样压在一起,杨峰下面那东西早就硬的跟块烙铁似的。

“哼,你书房里那些骚狐狸精们,还不能让你满足?还要跑来折腾我?想得美!”梁锦兰想到杨峰跟书房里那些丫鬟们耳鬓厮磨的,也是满肚子的气。

“嘿嘿,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你是老子媳妇,就该给老子搞!哪天老子不高兴了,不爱搞你了,一纸休书他妈休了你这矫情的婊子!”

梁锦兰气得肺都快炸了,这还是从前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表妹长表妹短,使劲恭维着她忍让着她的那个表哥吗?变了变了,全变了,这男人就是吃到了嘴里的,就不珍惜了。

梁锦兰生气绝望的当下,杨峰已经掰开了她的大腿,又扒下了他自己的裤子,将他那折腾了一日还没有洗,发出腥骚之气的大家伙,一棍子给捅到了她里面。

他趴在她身上舒服的打了个酒嗝,双手掐住她的细腰,开始奋力挺腰抽送起来,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他口里还在嘟囔着,对身下如条死鱼一般没有回应的梁锦兰兴奋道:“表妹,你心里铁定对我忒失望吧?嘿嘿,我跟你撩句实话,这男人稀罕一个女人,要把她娶到手,说白了,就是图这下面这么点破事儿!就是为了把她压在身子底下,狠狠的搞她!”

梁锦兰抬起麻木不仁的眼睛,眼睛里全是羞愤和嫌恶,直勾勾看着趴在他身上,正卖力抽动的丑陋男人。

看见他那张厚厚的,往外翻的嘴唇里继续吐出污言秽语:“表妹,你可真是个尤物啊,这腰细腿长,身姿柔软的,真是耐搞。比我书房里那些个丫鬟们,真真是强多了!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你这里面有张小嘴,在吸哥哥我那…”

屋里的污言秽语源源不断,梁锦兰早已放弃了挣扎和反抗,如一条岸边搁浅的死鱼,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瞪得大大的瞅着头顶的屋顶横梁。

杨峰在她的身上尽情的发泄着,她却丝毫都感觉不到什么快感,浑身只有一种极其煎熬的痛楚和不堪。牙齿紧紧咬着一缕头发,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单,只祈求他能快些完事,只祈求前面的酒席能晚些散去,只祈求杨氏能晚点再送醒酒汤,只祈求不要有人闯进来…

屋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男人们那桌还在继续喝酒说话,没有要散的样子。后面妇人们这桌,其实早就散了。杨氏去隔壁邻居家借来醒酒汤的料子,和小翠一道蹲在灶房煮,两个乳娘在梁锦兰的屋子里陪着壮壮睡觉,也没有点灯。

孙氏吃过了饭,却不能离去,要留下来等着待会收拾碗筷。便让董妈先送锦曦家去。

董妈和锦曦经过二房门口的时候,锦曦脚步故意顿了一下。

“小姐,怎么了?”董妈不由诧异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