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别再气恼了啊,你那腿伤还没好呢…”文卿说着,赶紧脚底抹油的跑出了西厢房,后面紧跟着抱头鼠窜的阿贵。

“阿贵,去传阿财进来!”身后,传来文鼎的冷喝。

锦曦和蔡庆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镇上,发现长桥镇的五家和药房。有四家都闭馆回家过年去了。

好不容易在最后一家药行抓药。但是药方子上还有三味药,药行缺货。

想到家中床上还昏迷不醒,正在等着药石救治的爹,锦曦的心里如同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咬,急得恨不得抓敢挠肺。

两个人站在茫茫大街上,真是一筹莫展。当时锦曦就想。若是眼前有人能出售她那几味缺失的药材,哪怕要她出十倍二十倍的钱。她也二话不说!

最后,锦曦痛下决心,抄小路去了临近的枫林镇

好不容易在一家药行里,终于配齐了。茶水都没地方喝一口,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长桥镇。

当两个人回到金鸡山村的家中时,已经到了下昼,最多还有一个时辰,日头就要落山了。

蔡庆阳将马车送去了侧院喂草料和水,让奔波了大半日的马儿也好好歇息喘口气。这边锦曦拿着一摞药材,脚步不停的小跑进了院子。

路上遇到蔡管家,得知梁愈忠擦过了文卿大夫给的药水后,晌午的时候已经苏醒了。这会子情况还算稳定,并且出现早上那样的呕吐状况。期间,文卿大夫还过去查看了两回。

锦曦这半日来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稍稍松缓了些。

“喂,阿旺,你是怎么混的?不过才离开山里两年多,就把一条左臂给混没了?”照壁处,一袭飘逸蓝袍,墨发高束头顶,在前额留了一排细碎留海的玉面公子,自然就是文卿了。

而边上那个苦着脸的独臂人,自然是阿旺。

“喂,独臂阿旺,只要你把凌哥哥跟这梁家人之间的渊源告诉我,我答应回山后,给你弄一条比从前那手臂,还要健硕一百倍的假肢给你,如何?”文卿把手搭在阿旺的肩膀上,压低声谈条件。

阿旺听到这个,显然有点心动,面前的这位玉面公子,可是山里出了名的鬼医。他的治病手段,跟一般人不一样。以前山里有位兄弟断了条腿,文卿硬是给那兄弟弄了一条以假乱真的腿来!

“我要麒麟臂!”阿旺环目四下,也压低声道。

文卿夸张挑眉,用力一拍阿旺的肩,“兄弟,你没搞错吧?麒麟臂那玩意儿是存在于传说中,你懂啥叫传说不?那就是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还真当自个是步惊云?”

阿旺耷拉下脑袋,一脸郁闷。

“文大夫,正要去找你,原来你在这啊!”锦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文卿和阿旺一齐扭头,瞧见锦曦气喘吁吁的小跑着过来,两只手里各拎着一摞药。

“这是你要的药,都给抓来了,文大夫,你瞧着这药该如何吃?”锦曦站在文卿跟前,恭谨的问道。

文卿伸手接过那两包药,大概看了一眼包数,点了下头,对锦曦友好又带着一点心虚的笑了下,道:“你爹不需要吃药,这些药我等会拿去研磨成药粉,然后搓成一只只蚕豆大小的药丸子,如此好方便吞服,又能提纯药中精华!”

锦曦眼睛眯了眯,文卿大夫原来是要自己炼药,还能这样人性化的设想。果真是文大哥请来相助的。就不是一般人。

“如此,那便有劳文大夫了。若是有何吩咐,只管开口就是!”锦曦感激道,弯身又施了一礼。

“梁姑娘切莫这般大礼,医者就,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乃是天职所在。呃,那我先行一步了,回见!”文卿说完,拎着两摞药一眨眼的功夫就闪人不见了。

“阿旺,你有没有觉着,文大夫跟我笑时,眼底好似有点心虚慌张的模样。难道是我眼花错觉?”

锦曦望着文卿离去不见的地方,自言自语嘀咕了句。一旁的阿旺听了,脸颊抽了下,能不心虚嘛,先前跟少主那说了一堆小姐你跟阿财的事情。还鼓动少主做主给你和阿财牵红线来着呢…

这些话阿旺只敢在心里嘀咕,却不敢当着锦曦的面说出来。

“呃,是么。我倒是没有瞧出。应该没有吧…”阿旺打着哈哈道。

锦曦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看着阿旺若有所失的样子,不由问道:“老远就瞧见你跟文大夫在这边又说有笑,一副很投缘的样子呢!”

“啥投缘啊,他笑话我呢!”阿旺郁闷道。

“哦。此话怎讲?”锦曦不免多问了一句。

阿旺挠了挠头,不知该从何说起。憋了好一会儿也挤不出一句话。

锦曦抿嘴一笑,也不追问,转身欲去后院看爹。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阿旺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她一句:“小姐,步惊云是哪个?他是不是有一只麒麟臂,还很厉害?”

锦曦脚步猛地刹住,这个人名好熟悉,脑子里调动所有记忆,然后眼前一亮,心里却猛地一震!

她转身问阿旺,心跳已经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谁告诉你这些的?”她问,自己都能察觉出声音在隐隐发抖。

“是,是文卿大夫,他就是这样打趣我得!”阿旺迷惑道。

锦曦点点头,再一次转头望着文卿离去的方向,心都差点要跳出嗓子眼了。

老天爷,可不会这么巧,这趟穿越之旅竟然碰到了同行吧?

阿旺见小姐这幅样子,在边上唤了两声,都没有反应,挠了挠头,嘟嘟囔囔着下去了。

锦曦强行让自己的心平稳下来,径直去了后院。

东厢房里,梁愈忠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床边,老梁头,梁愈洲,梁礼胜,大牛,春柱,全都在。一屋子人坐在床前的桌子旁。大家先前都已经听过了孙氏讲诉上昼蛔虫的那一幕,一个个脸上都是后怕和担忧的神情。

老梁头端了把凳子坐在梁愈忠的床前,老眼浑浊,眼角有明显的湿痕。

锦曦进屋的时候,正巧赶上老梁头一双枯树皮似的老手,正紧紧握着梁愈忠的手,声泪俱下的道:“老三啊,爹可惜不能替你受这趟罪啊…儿啊,你受苦了,遭罪了啊…”

崔喜雀和桃枝则陪着孙氏坐在另一边靠墙壁的高凳上,低声安抚着孙氏,孙氏不时垂头抹泪。

很快,文卿那边便打发阿贵给梁愈忠送来了三颗蚕豆粒大小的药丸,并嘱咐梁愈忠用稍凉却的热水的吞服。

锦曦将那药丸放在鼻息间嗅了嗅,果真跟现代那些打蛔虫的药丸气味相似,然后服侍梁愈忠吞服了。

“这眼瞅着还有三四日就要过年,家里豆腐没有打,麦芽糖没有熬,年货也没怎么筹备。我还折腾出这档子事情来,连累大家伙,一家老少都不得安生…”

梁愈忠吞下药后没一会儿,肚腹中那种难受的感觉,稍稍得到了缓和。但是他说话还是很虚弱,一句话说出来,声音很低,且中间还要停顿好一会儿才能接着往下说。

锦曦拿着空碗转身放回桌子上,想起以前梁愈忠那洪亮浑厚的嗓门,鼻头就忍不住发酸。

“三哥,这些事儿你甭操心,只管安心养病。先前过来这一路上,我和胜小子已合计过了,明儿咱三家的豆腐一块打,后日咱三家的麦芽糖一块熬!”梁愈洲站起来大声道。

梁礼胜在一旁跟着点头,道:“没错,就这么着。”

“三嫂,我们熬制麦芽糖的功夫,怕是远不及三哥和你,你莫嫌弃就是了,将就着熬些,过年应景呗,孩子们也不眼馋别人家的!”崔喜雀笑着道。

梁愈忠和孙氏动容的看着他们,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梁头也是满脸欣慰的对梁愈忠道:“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经,就该如此相互帮衬!老三,你就别推辞了,你平素也帮了他们那么多,这回就让他们也回帮你一回!”

梁愈忠又动容的看向老梁头,汉子苍白的脸上难掩愧疚。他想到了前段时日,他对眼前的这个老者刻意的冷落…

“爹,儿子对不住你老,不该那样跟你赌气…”梁愈忠眼眶泛红,哑声道。

老梁头连连点头,伸手按住梁愈忠的手,也是老眼泪奔,颤声道:“儿啊,啥都甭说,爹怎么会跟你较真呢,咱是亲父子啊!”

梁愈忠羞愧的点头。

老梁头又将目光环视屋里的其他人,声情并茂的道:“还有你们这些我的子子孙孙们,一个个都能好好的,我就知足了。这大把年纪,也没啥可图的,哪怕现在就让我闭眼去见你们娘,我也乐意…”

“爹,你也不能说傻话,我们没了娘,不能再没了爹!”梁愈洲也被感动了,沙哑着嗓音道:“虽说分家了,可只要有你在一日,咱这个大家族就有一个主心骨,你老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我们一个个…”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过大年

对症下药,药到病除,梁愈忠的病就这样在文卿大夫的精心调理下,起色明显。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三十日。

早上起来就没出日头,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很大。

早饭后,已经康复了的梁愈忠,正和蔡金山在后院的饭堂桌子上,清点等会上昼去后面山上上坟的祭品。

香纸炮仗,茶水糕点,饭菜鱼肉,每一样都用小碗盛着,层层叠叠,摆在一只篾竹编织的椭圆形箩筐里。

孙氏在一旁忙着帮锦曦和锦柔系披风的带子,一边叮嘱着等会去山上上坟的注意事宜。

一切准备妥当,老梁头那边派了梁礼青过来问话,梁愈忠带着锦曦锦柔姐妹从家中出发,蔡金山拎着箩筐跟在后面,四人朝着村里而去。

老梁头和梁愈洲他们都已经等候在大房的堂屋里,看三个房的人都到齐备了,老梁头打头阵,带着一众儿孙孙女们穿过村子,朝着后面的山中而去。

这个时候的山上,早已褪去了那份青葱,入眼处皆是草叶凋零的凄黄之色。漫山遍野的枫树,都秃了树干,腐叶落了厚厚一地。

老梁头一路看来,对有一座山坡上那漫山遍野的红色松毛,很是眼羡。

锦曦和锦柔拉着手紧跟梁愈忠身后,一行人在山间路上,不时还能遇到同样进山上坟的同村人。山里远远近近,都会不时响起噼啪的炮仗声,树梢上,不时有黑色的鸟雀扑扇着翅膀,被惊飞了。

老梁家是在老梁头的时候搬迁来金鸡山村落脚扎根的,祖上的坟茔都没哟迁移过来,除了老梁头自己的亲生爹娘外。

老梁头先是带着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两个孙女,给他自己的爹娘上了香。摆了祭品,放了炮仗,大家都跪了拜了磕了头才作罢。

做完了这一切,老梁头带着大家伙移到旁边二十步开外处,一座新坟跟前。老梁头矮身在那坟头边蹲了下来,一只枯枝般的手。抓了一把那坟头上的一捧土,在手里捻着。不吭声。

不同于在之前那两座坟前,梁愈洲还跟粱礼胜说笑,到了眼前这座新坟前面,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因为,眼前的这座坟茔,是谭氏如今的归属之地。

锦柔挽着锦曦的手,姐妹俩安静的站在附近一颗野栀子花树边上,看着梁愈忠他们将各自箩筐里的祭品东西,一样样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在谭氏的坟前摆了一长排。

“老婆子啊,今个过大年,你一个人在那边…别苦着自个,啊!”老梁头又抓了一捧土,一点点洒在谭氏的坟前。

风从山林里吹过来,拂过光秃秃的树梢。将老梁头的声音带得有些飘渺。

“娘,儿子们,来瞧你了,这些吃食,都是你平日最喜欢的,你老,每一样都尝尝…回头想吃啥了。短缺了啥,给儿子托梦…”

梁愈忠跪倒在地,膝盖下面顶着凹凸不平的小石子,埋下头,声音沉闷哀伤。

梁愈洲摆好他带来的祭品,也跪到梁愈忠身侧,抬头盯着坟头的方向,好像要穿透那厚厚的黄土直视里面的人,大声道:

“娘,儿子要跟你报喜,喜鹊,你四媳妇,又要给咱老梁家添丁了,临盆的日子,在明年四五月份,正是割菜籽的农忙季。等喜鹊生了,甭管是男是女,儿子都给娘头一个送糖面来…”

梁愈洲说到最后,声音哽咽了,也说不下去了。

粱礼胜耷拉着脑袋蹲在那里,将手里的草纸一张张点燃,用力的吸着鼻子。梁礼青一双眼睛四下乱瞄。

“走,咱也去爹那边跪着。”锦曦低声跟锦柔道,拉着她小步移过去,在梁愈忠身后并排跪了。

那边,蔡金山将几家带来的炮仗,甩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枝上,然后开始点燃。

炮仗的轰鸣将这附近一带的鸟雀全给惊动了,锦曦锦柔皆垂下头,但还是有不少炮仗的碎壳飞溅而出,落在头上,身上肩上。炮仗声中,老梁头哀哀的哭声在风中断断续续的传来…

下山的路上,老梁头跟大家伙提到了一事,那就是关于谭氏三年后动土迁坟的事情。

锦柔悄声问锦曦:“不都是说入土为安么,爷咱还张罗着要给奶迁坟?”

“因为咱奶是死于非命,三年一过,得动一动,挪个地方再葬。”锦曦低声道。

锦柔似懂非懂,没再询问。快到山脚下的时候,迎面又遇到了三三两两村里上坟回来的人,大家在路边歇息说话。

老梁头也让大家伙坐下歇息片刻,跟村人坐在一块,大家都是说着过年的话。先前在谭氏坟前的悲伤心情,经过一番说话谈笑,皆冲淡了不少,老梁头又重新拿出随身携带的那根旱烟杆子,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众人在青石巷子口分开,梁愈忠跟梁愈洲他们约好了年夜饭后,再串门拜年,便各自家去了。

“姐,你晓得不?文大哥作画可好了,他画的那梅花,一朵朵那跟真的似得呢!”过塘坝的时候,锦柔跟锦曦低声却又雀跃的说道。

“嗯,是么!”锦曦笑着应付,文鼎的画技栩栩如生,她早就见识过了,在她瞧见他画的那些她自己的画像的时候。

“你前几日在梅花树下缠着他,就是为了要他给你画像?”锦曦笑问。

锦柔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随即有点失落的道:“嗯啊,可文大哥不给我画。”

“为啥不给你画?”锦曦问。

“他说他只会画花鸟树木,不擅长画人。哎,没法子,咱也只得算了呗!”锦柔道。

“哦,这样啊!”锦曦口里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哎,也不晓得文大哥是当真不会画人,还是不想被我扰了。你说,他能把梅花画得跟真的似的,咋就不会画人呢?我们做针线活计,那不是花鸟虫鱼一齐来的么?”锦柔一路叽叽呱呱道。

锦曦一路微笑着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很快就到了家,蔡庆阳手里捧着厚厚一摞的黄 色对联,文芸手里端着一盆浆糊,阿财踩在一把木梯子上,正在给院子门口的门楣上张贴对联。

将去年贴的那些残存的红色对联撕下来,刷上一层浆糊,然后贴上黄 色的对联。

因为谭氏是今年过世的,所以这过年老梁家上下,所有的门楣上都不能张贴红色,等出了三年,方能张贴红色。

“曦儿柔儿,你们把这箩筐带进院子里去,跟你们娘说一声,说我在这贴春联!”梁愈忠撸起袖子,过去扶住阿财踩着的梯子,开始忙活起来。

“姐,我也想留下看贴春联。”锦柔道。

锦曦笑着道了声好,拎着空篮子和空碗进了院子。路经前院西厢房前面的那条鹅卵石小径时,锦曦脚步慢了些,侧首朝西面这边的厢房处投来目光。

西厢房并排的无间屋子的屋门,都是关着的。其中文鼎的那间,窗户微微支起,文卿大夫的说笑声,从里面隐隐传出。

好像是在跟文鼎说着从外面听来的趣事笑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还混杂着阿贵和阿旺的声音,锦曦没有听到文鼎的。

算起来,自己已经有五日没有去看望文大哥了,锦曦心里记得很清楚。

这几日为了梁愈忠的病,为了年事忙得再焦头烂额,去看望一个人,小坐片刻说几句话的功夫,还是能挤得出来的。

但是,自打那夜文鼎让阿财给送去那双带袜子的靴子和斗篷后,她就再没有去看望过他。

而那双靴子,她翌日从镇上穿回来后,也就当即换下了,并再没有穿过。

今日就是过年了,要不要过去看看他?锦曦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先去后院跟孙氏那回了话再说吧。

灶房里,孙氏,简氏正在为夜里的年夜饭上的菜肴做准备,洗菜切菜备在一旁。

董妈带着老三老四还有文安几个,在灶房和饭堂之间的屋檐下来来回回的戏耍。瞧见锦曦过来,老四赶紧丢掉手里的拨浪鼓,迈动着短短的小腿朝锦曦这边缓慢而又快速,灵敏却又笨拙的走了过来。

快要到锦曦跟前时,老四不小心踩到个小石子,身子往前一栽,就在差点就要摔个马趴的时候,锦曦小跑过来,伸手一把将他给捞了起来,并抱在怀里,轻轻抖着,另一手在老四的后背轻轻拍着。

跟孙氏那把梁愈忠的话给转达了,孙氏应了声,便丢开锦曦这块,一头钻进了灶房接着忙活去了。

“便便…”怀里的老四突然扭来扭去,锦曦手掌心托着的他的小屁股的地方,隐隐传来放气得震动。

锦曦呵呵笑起来,在他有点涨红的小脸上啄了一口,对董妈道:“我带老四去大解。”

说完,锦曦抱着老四朝着后院去了。等她抱着舒畅过后重新神采焕发的老四出来,董妈已经带着老三和文安离开了灶房门口。

“小四,大姐也带你去前院看贴春联啊!”锦曦逗着老四道,抱起他往前走去。

再次途径前院西厢房前面,西厢房的屋门嘎吱一声开了,文卿言笑晏晏的推着文鼎也出了屋子,正巧跟这边抱着老四的锦曦打了个照面。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年夜要解决的事情(三合一)

“哥哥…”老四突然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朝着文鼎的方向奶声奶气喊了一声。

文鼎的目光投向锦曦这边,四目相遇,他的目光灼灼,一抹难掩的,似是久别重逢后的惊喜在眼中一闪而过。

锦曦的脸颊,就像是被一块烙铁给烫了一下,假装抬手给老四矫正头上的帽子,赶紧错开眼神。

她的慌乱和闪躲,没有逃过他的眼。他目中的灼灼也随即黯淡下去,再次恢复了沉寂。

“不要帽帽,要哥哥,要哥哥…”老四突然在锦曦怀里不安分的扭动起来,挣扎着要下地。

“小屁孩,这里可是有两位哥哥,一位比一位帅,你到底是要找哪位?”文卿呵呵笑着,推着文鼎朝这边走来。

锦曦抬头,朝文卿和文鼎那边投去一个笑容,垂下眼来将老四放到地上。老四脚尖刚一着地,立马迈开小步子朝文鼎那边歪歪斜斜走去。

锦曦不放心,跟在后面一步处,随时准备海底捞月,目光假装关注小四,偷偷从前面的一站一坐的两人身上掠过。

一袭银红色长袍,腰束白玉带,腰带下方坠着一只鸳鸯戏水的香囊。挺拔的身躯,披着白色狐裘,墨发高束的文卿大夫,飘逸俊秀,面若芙蓉。

他侧身站在文鼎身侧,笑容满面,如雪落梅花,美轮美奂,让见者之人皆眼中艳光四射。

在他身旁的轮椅上,文鼎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

一袭神秘墨袍。左肩处绣有一只展翅雄鹰,神秘中又添霸气。墨发披散在背,只从两鬓各挑了两束,在头顶用一根翡翠簪子定住。

脸部利落的轮廓,如神工巨匠手里的刀斧雕凿而成。眉眼冷峻,五官俊美,双目间似乎蕴藏着一股清冷的锐气。

纵然只是沉静的坐在那里,但是,那股与神俱来的尊贵傲然之气,却是无法让人忽视。

纵然身边站着文卿这样一颗璀璨明珠。但是。文鼎的气度和风华,却是不能被比压下去的。相反,文卿倒成了他的陪衬。愈发将缠绕文鼎周身的那层神秘清冷,而不失尊贵的霸气。衬显的意味分明。

如同他扑朔迷离的身世般。让人一眼看去。就很难再将双目从他身上挪移开。

不得不承认,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他的那些经历淬炼,文大哥身上那种吸引女子芳心的魅力。越发的挡不住。

锦曦垂下双目盯着脚前的地面,不敢再多看。

文鼎看到小四走近,脸上的冷峻一点点褪去,浮出浓浓的温柔之色。

文卿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文鼎的身,自然将他这种神情的转变看在眼底,心内不由狠狠惊讶了一把。

原来,凌哥哥也会流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啊,不是对着什么样勾魂摄魄的大美人,而是对着一个一岁出头的小屁孩?没搞错吧?

“哥哥,抱…”老四站到文鼎的轮椅前,小小的人儿仰着头,远远就伸开了双手。

文鼎微微一笑,做出俯身的动作,被文卿抢先一步拦在中间。

“诶诶诶,那可不成,这位哥哥腿受伤咯,可不能抱你这只笨重的小老虎。”文卿点着小四的额头,一本真经道。

转头又严肃的叮嘱文鼎:“你呀你呀,身上还有伤,可不能流失半分力气!”

小四不懂,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闪动着,又投向坐在轮椅上的文鼎,带点小委屈的模样。

“要,要哥哥,抱抱…”他再一次期待的伸开双臂。

锦曦从后面过来,扶着他的小肩膀蹲下身来,哄着:“小四乖,姐姐抱,咱让哥哥好好休息,去前面看贴春联,好不好?”

“不好,要哥哥…”小四扭动着小身子道。

“来,哥哥抱。”文鼎挥开拦在身前的文卿,朝小四伸出双臂。

“诶,我刚叮嘱你的话,都是打了水漂么?”文卿气呼呼的叉着双手站在一旁瞪眼睛。

“我的身体,我自己心中有数。来,小四,到哥哥这来。”文鼎俯身,将小四一把抱起,坐到了他的腿上。

小四一坐到文鼎的腿上,就眉开眼笑起来。而文鼎显然也是很开心的,俯下脸来,两个人的额头碰在一起。

“文大哥,小四不懂事,你的伤势要紧,别啥都随他…”锦曦在一旁,看到小四这样腻歪着文鼎,心下颇为惊诧。不知何时这两人竟然关系打得这么好,但同时瞧见老四在文鼎腿上咯咯笑着,扭动的小身子,还是担心的劝了句。

“无妨,难得他乐意。”他淡淡道,继续逗弄着老四,眼也不抬。

锦曦笑了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俩亲昵。文卿将惊讶的目光从文鼎和小四身上收了回来,又落在锦曦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自打那日他在文鼎跟前,爆料出阿财和锦曦的暧昧事情后,文鼎不晓得招了阿财进屋去问了什么,总之,阿财似乎没受到什么惩罚。相反,文卿自己,倒被文鼎下了面壁思过的铁令。一连两日,除了每日必备的去内院为梁愈忠诊断,其他时间一律不准离开屋子。

这两日好不容易才解禁的,文卿就赶紧跑过来拍马屁了。

此刻跟这个叫做锦曦的乡下妞咫尺相遇,他自然要好好端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