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宜妃沉吟着说道,“学里人能做的,也就仅止于此了,要让他能真正领悟,还得是身边有人随时提醒着才好,只是现在与世子最为亲近的,一个是那不知所谓的姐姐,再有就是那个从荆州跟着过来的侍卫了,那个人或许是忠心的,却并不是个细心的,而从内务府的嬷嬷们的描述中来看,还是个极为莽撞的,说话行事也没个忌讳。”

“听他塔喇夫人说,”讷敏微垂着眼睛说道,“这个侍卫除负责保护世子的安全之外,还负责接送世子上下学,又还负责教习世子的武课,可以说是,除了在宫里之外,世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我记着,”小佟佳氏品了品讷敏的话,又看看宜妃说道,“世子好象是与格格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吧?”

“不只是一个院子,还在一个楼呢,而且在咱们没说不让格格管世子功课之前,那格格也还总是去查看世子的进程,”宜妃的脸也沉了,想了想叫进来人吩咐道,“去,跟内务府问一声,端亲王世子年纪尚幼,与姐姐相依,看看是不是先可以派个内侍过去,也省得他身边的侍卫照料起来多有不便。”

“你也别光顾着世子,格格能尽心守孝,我们总也该有所表示的,”小佟佳氏笑了笑,跟着吩咐道,“去取几卷佛经来,送到在内大臣他塔喇宅第暂住的端亲王府格格那儿,说我们得知她闭门不出,一心只为父母守孝,甚为欣慰,特赐几卷佛经,让她在为国殉难的端亲王府一家的灵前时常讼读,也算是我们为忠烈之士尽了些许心意。”

“还有,”宜妃也忙跟着说道,“跟格格说,端亲王一家多为国殉难,我们旁的做不了,对格格多做照顾还是应该的,让格格不要客气,不管白天晚间,凡有所动所行,都尽可以吩咐内务府的嬷嬷们随身,皇太后会派她们去,本就是为的这个,让格格千万不要客气了,倒纵得她们未能尽心尽职。再有,听说随格格从荆州出来的侍女,是格格最贴心应用的,想必将来格格除服进宫时,也是要随行的,为免到时候现学规矩,让格格涩了手,索性趁着有内务府嬷嬷们在的时候,这就开始学起来吧。”

“嗻。”那个下人,看两位主子话都说吩咐完了,这才应声退出去了。

“真是的,”宜妃揉了揉眉间,“我进宫说话也有二十多年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儿,这样的人,还好皇上这是马上就要回銮了,否则这一出又一出的,他们做得出,我这性子忍得可是难受了。”

皇上要回銮了?讷敏听到这一句,心中就是一动,这么说,四阿哥也要回来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爷也太心急了

第五十二章 爷也太心急了

讷敏记不清前世这一年康熙出巡塞外是用了多少时候了,但在这一世却觉得用时有些短了,在她的印象中,康熙每次出去,至少都是两三个月,多则还有四五个月的时候,可是这一次他们出去,却是一个多月就回来了。讷敏不好说这是不是因为端亲王府格格闹出的那些麻烦,但四阿哥刚一回东三所,连儿子都没来得及见,就急着问这件事却是事实。

“你说的都是真的?”四阿哥听过讷敏的话之后,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加发黑了。

在这件事上,讷敏的话已经遭过小佟佳氏和宜妃置疑了,而在雁姬初说的时候,讷敏自己也置疑过的,所以面对着四阿哥的置疑,她已经算是习以为常了,只是摇头轻叹着说道,“我倒想着是假的呢,这种事,我听着也是闻所未闻,当然,格格对内大臣说的那些话,除他塔喇夫人之外并没有别人听到,真假现在还不能断定,不过,他们之间有私情,却是内务府嬷嬷报上来的,他们之间......有肌肤之亲,也是嬷嬷们亲眼所见的。”

“无耻”四阿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在地上急走两步,又一回身沉声喝道,“我爱新觉罗家怎么会出这样的女子,这个端亲王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

“好了,爷,”讷敏上前挽着四阿哥,将他送回椅子处坐下,又倒了一碗茶递到他的手上,“您这才回来,别生这么大的气。”

“这事儿能不生气吗?”四阿哥将茶往桌上重重的一搁,茶水因此溅出来不少,“怪不得汗阿玛在外面会对随去的皇室宗亲好一通教导,弄得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漏出些风声出来,才知道起因是出在端亲王留下的遗孤,但具体都是什么事儿,却并不很清楚,我倒是知道这个格格是个不知礼仪规矩的,却不知她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实在是我们爱新觉罗的耻辱。”

“快别气了,气大伤身,”讷敏用手抚着四阿哥重重起伏的胸膛,为他顺着气,“这事儿出都已经出了,您现在再气成这样,倒是让我既担心又愧疚了。”

“这又关你什么事儿了?”四阿哥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有什么好愧疚的?”

“那个他塔喇夫人,不是与我有那一层亲戚关系嘛,”讷敏看这张桌子上茶水淋漓,就让着四阿玛到炕桌边坐下,又重新倒了一碗茶,这再次递到他的手中,“我之前居然没注意到,否则若是能早些对她有所相劝,说不得后面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样。”

“这也怪不得你,要是连这种亲戚都注意着,那还顾不过来了呢,”四阿哥这回倒是喝了几口茶,才将茶碗放下,“再说,之前谁也想不到,那个格格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而那个内大臣也居然会有这样的胆子,不过,你那个亲戚也有错,就算格格的所作所为,她一个奴才不好劝,可那个努达海呢,带孝期内的格格出门骑马游乐,还有不知死弄出个‘万寿无疆’,这样的事儿,她一个掌家主事儿的,怎么就不知道多加注意呢?等到被宫中来人遇个正着,才知道害怕,晚了等发现了格格与内大臣有了私情,才想着要弥补挽救,也晚了”

“爷,”讷敏坐在四阿哥的对面,小心的问他道,“汗阿玛可提起过要如何处置这事儿吗?”

“汗阿玛都没有跟我们明说这个事儿,当然也不会说要如何处置了,”四阿哥摇摇头,“不过,将世子和格格赶紧移出来,这是肯定的,至于对那个努达海,处置的再重也是应该的。”

“我就是在想着这个事儿呢,”讷敏皱着眉说道,“那个端亲王的世子也罢了,虽然刚来时也有些不知事懂礼,但每天在宫中与阿哥们一处课读着,想必慢慢的就会好起来,而那个格格,我实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这不管是移到哪处,只怕都不是省事的,记得在内大臣主动请旨之前,太后玛玛和汗阿玛可是提过亲王府的话,椿泰比格格的年纪还小些,汗阿玛应该是不会考虑他那边的,伯父与叔父那边,我虽让五格稍微的透了点儿话过去,但若这个重责大任真要落过去,只怕也是要有得麻烦的。”

“让伯父和叔父先有个心理准备是好的,”四阿哥先对讷敏的行为提出了表扬,随后又分析道,“真要是那个格格进了府,就该对她严加看管,也省得她再做出什么乱七八糟、让人想都想不出的荒唐事儿来。”

“可不是嘛,”讷敏跟着四阿哥一起同仇敌忾,“想我在没进宫之前,可是连对父母都没行过跪礼的,她一个亲王府的格格,却是说跪就跪,什么‘主人’的话,也是张口就说,就算是她想为将来重振端亲王府拉拢势力,也犯不着如此贬低自己,贬低皇室吧?”又一脸苦恼的蹙着眉,“若说是之前我还为伯父和叔父担心,现在我倒是更担心咱们。”

“咱们又怎么了?”四阿哥没明白讷敏的意思。

“现在噶尔丹之乱已经平定了,”讷敏看着四阿哥说道,“爷之前也说过,再接下来,差不多汗阿玛就要为兄弟们分封爵位了,我就很担心,别咱们替这个担心替那个担心的,最终这个格格却落到咱们这儿了。”

四阿哥一愣,眉头随即皱紧,脸色也是好象听到了什么恶心事儿一样,“不会吧?就算是汗阿玛这次回来后就封爵,建府还得有些时候呢。”

讷敏也觉得不会,在前世,四阿哥虽然在明年就会封爵,但搬出宫的时候可没这么早,但是,这个端亲王府的世子和格格在前世可也是没有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更是从没听说过,实实在在的就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变数,谁又能知道,再接下来,他们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我当然是希望不会,只是她的孝期才只过了半年,这时候不会,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讷敏眉间也还是不展,“若是真在咱们这儿放这么个人,我倒还就有些难办了呢,听内务府派在她身边的嬷嬷们说道,这个格格明明那么坚决的答应了他塔喇夫人没有重要的事儿,绝不出院门的,可是转过头来没多久就要食言,若不是嬷嬷们看得紧,早不知溜出去多少回了,所为的居然是要去遛马散心,爷听听,这又算是哪门子重要的事儿呢?被嬷嬷们拦住了不能出门之后,她就在院子里迎风洒泪,长吁短叹的,若她在咱们这儿也这样,让别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以为咱们薄待了忠烈之士的遗孤呢?可若真要随她的意,她对这个孝期谨慎也实是不能在意,更何况,我还怕她不知道又会行出什么事儿来。”

“你也不要胡担心了,”四阿哥这时候倒是想明白了,“这种可能应该是没有的,你也说,椿泰比她的年纪还小,所以不可能抚养格格,我的年纪与她也相仿佛,椿泰那儿不能放,咱们这儿就更不能放了。”

“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讷敏抚了抚胸口,“说实在的,我对这个格格,可真是很难理解,她能想着要为重振端亲王府尽一分自己的心力,在这点上来说,我是很佩服她的,可是她行出来的事儿,却是先为端亲王府抹黑的,这是那个内大臣糊涂了心智,若是换了一个人,直接将她的言行上报到汗阿玛那里,那端亲王府还能重振的了吗?再想想她行出的这一出又一出的事儿,俱都是出乎意外,很难让人预料和明白的,这么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弄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麻烦的人,我是觉得有些防不胜防的,现在爷说,她不可能到咱们这儿,我真是要松一大口气呢。”

“哪里就至于这样了?”四阿哥见讷敏一脸万分庆幸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就算她到咱们这儿又如何?她的那一套,对努达海有用,我却是一眼都不会去理的,再说她的所作所为,汗阿玛也是知道的,到时候,你只管将她往清静的地方一放,院里院外都让人守严了,世子也迁出到另一处居住,我就不信,她还能耍出什么事儿来。”

“事情让爷这么一说,倒真是简单了,”讷敏对四阿哥嫣然一笑,“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不来是最好。”

“那是当然的。”四阿哥也点了点头,“这样的格格,我不见着也就罢了,真要见着,肯定会忍不住直接痛骂一顿的。”

“算了,不说这个扫兴的人了,”讷敏又笑了笑,“爷回来这些时候,还没见过儿子呢,”说着叫进人来,吩咐道,“去将大阿哥抱来。”然后又对四阿哥说道,“爷不在的这些时候,儿子也长大了不少呢。”

“是吗?”四阿哥也扔下了端亲王府格格的糟心事儿,脸上带出了笑容,“他现在会叫阿玛了吗?”

“还早呢,”讷敏噗哧一声笑了,“爷也太心急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到底都意味着什么

第五十三章 到底都意味着什么

康熙回銮之后没多久,就有针对端亲王遗孤的谕旨下来,有些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将这一对姐弟移到哪个亲王府里,而是说,皇太后得知格格为父母守孝挚诚,常在佛前讼经,深为欣慰,故决定将其接入宫中照料,并专建一个佛室,以供她日常为父母尽孝、为家人祝祈。至于世子,格格既然移到了宫中,世子当然也要跟着移进来,但当然是不能随格格住到后宫的,而是与皇子们住到了一处。

对端亲王的世子和格格做了安排之后,康熙并没有马上就处置内大臣努达海,这倒也是正常的,现在皇家正是要极力遮掩不让丑闻传出来的时候,总得要过了这个时候,再寻其他的理由,也省得引起世人的猜疑。

讷敏对康熙的这个谕旨虽然有些意外,但想想也觉得这样比较稳妥,不管将这姐弟俩放到哪个王府,那都是在宫外,那格格又是为了拉拢势力,什么荒唐事儿都能做出来的,万一再弄出个什么诸如之前的丑事出来,又或者是她见内大臣并没获处置,因此不想放弃自己搭好的这条线,而内大臣又明显是个意志不坚的,两人之间若是再弄出什么后续来,那可就枉费了大家的这番布置了。

现在将格格移到了后宫,内大臣等闲进不来,格格也不可能随意跑出去,时候长了,内大臣的脑子就会恢复理智,也会越来越清醒,而随着他之后肯定会有的被处置,没有了利用价值,格格自然也会对他死心,而宫中以及皇上的几次明褒暗贬,会不会让她觉得羞惭,现在还尚未可知,但警觉肯定是会有的,再加上宫中也没什么势力是能容格格下手的,想来她的心思就会有所收敛,就即使还想着放弃重振端亲王府,也应该会等到将来指婚的时候。

正当讷敏觉得这件突然出现、又让人头疼纠结了一段时候的事件就要结束的时候,四阿哥却带着五格一起回来了。

四阿哥回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这是他的家,他回来再正常也没有了,带着五格也不稀奇,虽然五格是十阿哥的伴读,但四阿哥是他的姐夫,又是个天生爱说教的,而且还极爱面子,所以对五格的管教也是由来的严,以免得他在宫中丢了自己的脸,所以会带回到三所来加以教导也是常有的事儿。只是这一回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些忿然之气。

“爷回来了,”讷敏是抱着弘晖一起出来迎接四阿哥,见他的神色不对,还以为是五格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呢,忙把着弘晖的小手做着请安的姿势,“来,元寿,给阿玛请安了。”

“怎么把他抱出来了?”四阿哥压了压神情,伸手去抚了抚弘晖的小脸,“当心冻着。”

“爷是元寿的阿玛,爷心疼儿子,儿子也孝敬爷呢,您回来了,他一个做儿子的,出来迎接不是应当的吗?”讷敏笑了笑,又一个转折道,“当然啦,这也是因为现今的天儿还不算太冷,否则他穿得再多,我也是不敢抱出来的。”

“都有你说的。”四阿哥摇了摇头,面上虽然有了些笑容,眉间的怒意却还是不减。

“给姐请安,给大阿哥请安。”五格这时候也上前来见礼。

“行了,起来吧。”讷敏对自己的弟弟笑了笑,又将怀中的弘晖交给他的乳母,“把大阿哥抱回屋吧,小心看顾着。”随后又问四阿哥,“您是要和五格在前院的书房吗?”一般来说,四阿哥教导五格的时候,都是在他的书房里的。

“行,就去那儿吧。”四阿哥也真就点了点头,也让讷敏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吩咐丫环们送上茶点之后,为怕五格被四阿哥罚得狠了,讷敏没马上退出去,而是笑啧着看向自己的弟弟,首先问责道,“你今儿个又淘气了吧?说吧,又做什么了?惹你姐夫这么不高兴?你说你,你姐夫平时教你那么多,怎么就记不住呢?”

“天地良心,今儿个可不是我的事儿,”五格叫冤道,“我还气呢,等姐你知道,肯定也得气。”

“我为你的事儿,就已经气得不少了,”讷敏又笑睨了五格一眼,“你的话我也不信,我只问你姐夫,”然后看向四阿哥问道,“爷,真不是五格犯了什么错儿吗?”

“这次倒确实不关他的事儿,”四阿哥看了一眼五格道。

“那是什么啊?”讷敏疑惑了,“什么事儿,我知道了,肯定也得气啊。”

“还不就是咱家的那个亲戚吗?”五格气哼哼的先开了口,“真不知道怎么就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号来,做出来的那都是什么事儿?”

“你这没头没脑的,说的是谁啊?”讷敏更不明白了,“咱家的亲戚?是谁啊?都做什么了?”

“你就是这样,一气起来,话也说不清楚,我不是说过了嘛,那个也算不得是你们家的亲戚,”四阿哥瞪了五格一眼,又对讷敏解释道,“五格说的,就是奉养端亲王世子和格格的那家。”

“他塔喇家?”讷敏眉头一皱,“他们又怎么了?汗阿玛不是已经让世子和格格移进宫来了吗?他们还能做什么?”

“人家能做的可多了,”五格又气呼呼的开了口,“姐你也算是说着了,就是皇上让世子和格格移进宫中,这才又弄出事儿来了。”

“他们昨天才进宫领的旨,”讷敏想了想说道,“当时我也在场,看着情况还行啊,能出什么事儿?”当时那格格的面色虽然不好,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克制的,看着也有几分沉静庄肃的样子了。

“就是昨天在宫中领旨之后的事儿,”五格接着说道,“姐你不知道,那格格不是要先回他塔喇宅第收拾些东西才能移进宫中吗?结果她刚一回府,就直接骑马冲出来了,一路狂奔向郊外,沿途惊的人那就不知有多少了,而等她到了一个林子之中停下来之后,还仰天一连气的大叫着努达海的名字,咱们那个好亲戚,就一路跟在格格的后面,听她这么一叫,就上前去抱着就亲上了......”

“好了,”四阿哥喝了五格一声,“你学事也注意点分寸,这种话是能在你姐姐面前讲得吗?”

“这是真的?”讷敏的眉头却已经皱得死紧了,却还是不敢相信,看着五格问道,“既然是在郊外发生的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了这么个好亲戚,”五格脸上还是怒气冲冲,“大嫂成天价唉声叹气,总说是自己连累了姐,又连累了家里,大哥心情也一直不好,让我们没事儿时多注意些努达海那家,皇上回来后,要将世子和格格移进宫中,我们还觉得这下总算是好了,可在格格没进宫之前,却还是没也掉以轻心,听说要正式下旨了,我就在下学后到那边关注着,结果就见到这样的一场戏。”

“不要乱用词,什么戏不戏的?”讷敏虽然心里也努气上涌,却还是先纠正着五格的话,又马上问他道,“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见到这样的事儿了?”

“格格骑马狂奔出去的事儿,”五格也知道事情严重,忙说道,“因为是不管不顾,也没说选个路什么的,自然是有许多人都看见了,努达海在后面追赶的事儿,自然也是落在人家眼里的,但后来他们相拥在一起所在的林子,却是一个荒林,应该没其他人看见。”

“也就是说,”讷敏看着五格说道,“你跟着追上去,也一样是被人看在眼里了?”

“应该是的。”五格点了点头。

“爷,”讷敏转而看向四阿哥,“格格身边是有内务府派去的嬷嬷在,她的行事,是瞒不过人的,只怕没多少时候就会被报上来,想来也少不得要找五格前去问询,就让他实话实说吧。”

“如果实话实说,”四阿哥看着讷敏说道,“那个努达海所受的处置就不会轻了。”

“爷不是说他们也算不得咱们的亲戚吗?”讷敏面色凝重的说道,“就算他是咱们的亲戚,咱们也不能为了这样一个不知轻重、不知上下、不知所谓的没脑子之人,而去瞒哄汗阿玛,再说,他做下了这样的事儿,受到什么样的处置也都是应该的。”

讷敏对这个努达海非但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简直就是极其的厌恶,男人好色是本性,但也该有个度,至少是该有脑子,一个亲王府的格格,就算是她主动,你也真就敢去接受?就算是你豁出去自己不顾了,就算你有了新人就不管妻子了,可你还有母亲,还有儿女呢?

这些人可都是内大臣的血脉至亲,也亏得他能将那“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知道自己担着一大家子”的话,说得那么的大义凛然,连内务府的嬷嬷们学起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鄙夷,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口来的,可见得他不只是没有脑子,更是没了心。对这样的人,就该狠狠的受次教训,让他好生明白明白,他嘴里的“责任”和“担子”,到底都意味着什么。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我很庆幸

第五十四章 我很庆幸

讷敏嘴上虽然是那么说的,但心底里到底还是不能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诚然,四阿哥的话说得没错,他塔喇夫人只是讷敏大嫂的表姐,说是亲戚,但若真论起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康熙不管对他们有什么处罚,应该也是牵累不到乌喇那拉家的,只是这里面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层关系被说出来了。

如果这层关系事先没被说出来,再加上他们两处也基本上没多少来往,那在内大臣他塔喇努达海被处罚的时候,即使皇上有所迁怒,也迁不到那么偏,纵使有人想攀扯,也攀不到那么远,这京城就这么大,旗人就这么多,大家之间都是关系套关系,亲戚绕亲戚,真要这么攀扯的话,只怕最后也剩不了几家是能“片叶不沾身”的了。

其实这层关系被说出来,也没多大关系,讷敏现在不想追究这事儿是五福金自己的主意,还是宜妃的授意;也不去研究五福金的娘家是不是在知道他塔喇家有个不知所谓的努达海去请旨奉养亲王遗孤的时候,就开始在查还有没有和那家人有些关系的皇室中人,反正人家说的也不是假话,这里面又还涉及到皇家的体面,自己就算是没有这一层关系,也是该出一分力的。

至于这件事对讷敏以及四阿哥以及乌喇那拉家的影响嘛,应该不会很大,而且也指不定是好还是坏,谁家的亲戚也不见得就全是好的,康熙的亲戚更是多了去了,其中行为不谨的也大有人在,被处罚、处置、处斩的也是各式都有。而就这回的两方面来说,他们固然是与他塔喇家的夫人扯上了那么一点儿关系,可那个端亲王府的格格还是姓爱新觉罗的呢,从这一点上看,说不定康熙非但不会有所迁怒,或许还会把他们当成受害者呢。

让五格离去之后,四阿哥回到了内室,一进来就看见自己的福金正微蹙着眉坐在那儿,脸上神情之复杂,在以前可是很少见到的,她从来都是把一应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绝不让自己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与此同时的,她还会选择合适的时候,把这些事儿对自己娓娓道来,使自己对家中以及宫中其他地方所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从而避免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差错。

想到自己福金在说这些事儿的时候,或是微笑,或是平静,或是恬淡,或是轻松,或是随意,当然,叹息、伤感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再看看她现在感觉有些恼、有些怒、有些忧伤,却又夹杂着喜色在里面的神色,四阿哥很是疑惑,也直接问了出来,“在想什么呢?”

“爷请坐,”讷敏先让着四阿哥坐下来,才回答他的问题,“我在想那个端亲王府的格格,也在想那个内大臣他塔喇努达海,还在想那个他塔喇夫人,更在想......爷。”

“他们有什么好想的?”四阿哥轻哼着说道,“也亏得你会把他们和爷放到一处想。”

“我会想到爷,是因为我先想到了自己,”讷敏对四阿哥笑笑,“爷知道,我是见过他塔喇夫人的,她长得真的很美,气度也好,落落大方的,又很是年轻,根本就看不出是一个已经生育过一儿一女、而且儿子也都已经十九岁的人,当然,端亲王府的格格也很美,只是她的美,与他塔喇夫人又有不同,她是楚楚动人的,是我见犹怜的,是娟秀的,是清新的,却与我想象中的很是不同。”

“我原以为,”讷敏接着说道,“一个能带着弟弟从荆州暴乱中逃出来的女子,骨子里应该是有一股子刚性和韧劲儿的,指不定是如何的飒爽英姿呢,却不想初见的时候,却满不是那么回事,我又以为,格格是骤失亲人,又一路悲苦,这才在见到皇太后时,觉得自己总算是见到亲人了,一时悲从中来,这才有些失态,却不想,她之后的行为却又让我迷惑了起来,听闻内大臣请旨奉养消息时,所流露出来的笑容,以及孝期内与内大臣和他的一双儿女出门骑马游乐,都让我觉得这个格格的规矩很成问题,心性也很不可琢磨。”

“而等到内务府的嬷嬷们进宫来禀报格格和内大臣之间产生了私情之后,我才对她前面的‘笑容’和‘骑马’之事有些猜测,”讷敏看着四阿哥问道,“爷,您说,他们不会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经......”

“应该不会,”四阿哥皱了皱眉,想了又想之后,还是觉得不可能,“努达海是带队去的,他总不至于当着自己部下的面儿,行为不谨吧?”

“我却觉得难说,”讷敏摇了摇头,“想他是能在汗阿玛说出‘亲王府’的话之后,还能开口请旨要奉养世子和格格的,再想想他从带格格出门骑马游乐,到当着太医和其他下人在侧的时候,就与格格行动不拘,最后还发展成......那个样子,嬷嬷们怕事情戳穿了与格格的闺誉有碍,倒是紧着退出去,为他们遮掩,可他们自己,却是没见有多少忌讳的,否则也不会在接到宫中旨意之后,就跑到郊外的荒林之中行了那么一出了。”

“算了,不说她了,”讷敏再摇了摇头,“管她是品性有问题也好,是脑子不清楚也罢,是被情爱迷了心智也可,是重振端亲王府心切、以致选择方法上失当也无所谓,总之,她除了姓爱新觉罗以外,跟咱们是没多大关系的,我就也没必要为她费什么心神,至于他塔喇夫人,不是因为她与我带了那么点拐弯的亲戚,我就偏袒她,而是她确实是招人同情的,居然摊上了这么一位不着调的夫君,人家夫君是为家争体面的,争前景的,他家夫君行出的事儿,却是要带累全家的,更可气的是,在他肯定能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可他还是这么去做了,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跟在格格的后面,什么额涅、儿女,全都抛诸脑后,妻子就更是如没有一样了。”

“想想他塔喇夫人,再想想自己,”讷敏一脸庆幸的抚着自己的胸口道,“我就很庆幸,十分庆幸,万分庆幸,庆幸我嫁的是爷这样有担当,知责任的人。”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格格要问的是什么

第五十五章 格格要问的是什么

“你这算是夸我吗?”四阿哥瞪了讷敏一眼,“我要是行事象了那个人,还不如一头碰死了呢。”

“呸呸呸”讷敏忙呸了几口,又横了四阿哥一眼,“爷说话怎么也不知道忌讳?爷怎么可能象那个人?那个人又哪里是配与爷相提并论的?”说到这儿,又缓和了语气,“说来也是怪我,是我起了这么个头儿,我自然不是拿那个不知所谓的人来跟爷比,只是觉得他的夫人跟着这么个人也是够倒霉的,爷说她没尽到劝谏的责任,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姨母和宜妃母将她召进宫来,让我与她先做一番交谈的时候,我也就此用话点过她,而她应该也是听进去了,听内务府嬷嬷们报来的消息,从那之后,内大臣再没到过格格的院子里。”

“只是没想到,”讷敏眉又微蹙了起来,“那内大臣这才好了没多久,就又犯毛病了,大白天的在外面就对格格......做出那样的举动来,这幸亏只是五格见到了,否则他这一门上下又岂有一个能得了好的?这里面的利害,他夫人提没提醒过的且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也是官居一品大员的人,难道是必得有人提醒才能清楚的吗?他清楚,却偏就这么做了,我竟不知说他什么好了,也想不出还有谁能与他相比的,远的不说,只说大舅爷家爷的大表叔鄂伦岱,都说他的脾气禀性随了大舅爷,有些不大拘小节,但却也绝不至于行出那个人做下的这种事的。”

“鄂伦岱?”四阿哥一听讷敏提到鄂伦岱,眉头就要往一起皱,“他那叫不拘小节吗?他整个就是一杠头,连对汗阿玛都敢大小声,不过,你说得也对,他再怎么不着调,也是行不出努达海那样的事儿来的,现在这些也是紧瞒着他呢,否则就他那禀性,还不早吵嚷的满世界都是了。”

“我倒想着,”讷敏想想鄂伦岱那浑不吝的性子,也不由得摇头笑道,“若大表叔知道了,只怕是会直接冲上门去,狠揍那个内大臣一顿呢。”

“就努达海行出那样的事儿,揍一顿都是轻的,”四阿哥冷哼一声,“也就是咱们皇家现在要遮掩此事不能泄露,否则你以为他现在还能囫囵个的戳在那儿吗?”

“真是的,”讷敏轻叹一声说道,“原以为明相夫人出那事儿就够让人惊叹诧异了,没想到现在却又出了这么个格格,只希望她进宫之后,能从此安分下来,别再惹出什么事儿来了。”

这人可真是不能说嘴,讷敏听着下人的禀报,心下暗自摇头,自己才说过希望端亲王府的格格进宫之后能安分,不要再惹出什么事儿来,她就找上门来了,虽说找的不是自己,而是五福金,可问题是,五福金是在自己这里串门的。

看了看五福金,因为之前有过她点出自己与他塔喇夫人的亲戚关系一事,讷敏不禁有些怀疑这回是不是她也是知道有这一出,这才故意躲到这边来的了,不过看五福金脸上那诧异的神情不似做伪,再想想她要是真想躲,就不会躲得这么近,更不会让那格格知道她的行踪了,也就释然了,但释然归释然,这位格格上门来,却还是让人心里有些犯堵的。

“五弟妹既是有客来访,那我就不多留你了,”讷敏对五福金笑了笑,将正与她们两人一同玩耍的弘晖往自己这边抱过来,将由他的乳母,“先看好大阿哥,我去送五福金。”

讷敏是想着,不管那格格找五福金有什么事儿,自己都不想沾染,可五福金也有她的想法,对端亲王府的这位格格,她也是非常之看不上,有了一个努达海那样的本家已经够受的了,她可不想再牵扯上这么个不知羞耻、尊严为何物的格格,而这位格格来找自己,也决计是不可能有什么好事的,这时候五福金倒很庆幸自己这时候正好是来这边串门了,否则真要是被她堵在四所里,那将来这位格格再行出什么事儿来,自己可是说不清楚了。

五福金既是立心要为自己找个见证,又哪里会离开三所,于是坐在那里没动,只一脸疑惑的喃喃自语着,“这可真是奇怪了,我与这位格格可是素未往来过,她这冷不丁的跑过来找我,能是为了什么事儿呢?”抬头又对讷敏说道,“四嫂,说实话,就这位格格的素行,我可真是不敢领教的,你看看,她之前没说正式到咱们各处去拜望也就罢了,大家都体谅她是在孝期内的人,不会计较什么,可是她却单独的找起我来了,在我们那儿找不到,就找到你们这儿来,这象个什么话?这事儿若传出去,算是她不懂事,还是我不懂事?”

讷敏见五福金说着说着已经是动起气来,只好劝慰着说道,“你也是想太多了。”

“四嫂也不用劝我了,”五福金没等讷敏说完,就又把话接了过去,还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不值得跟她这样的人计较,平白的失了身份不说,人家也未见得会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说不定还会认为是咱们太过古板,对人家不够体贴理解呢。”

“五弟妹能这么想就好。”讷敏笑了笑,却并不多说话。

“遇着这样的人,除了这么想,还能怎么着呢,”五福金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的,讷敏多不多说话都是一样,“虽然我觉得她找人找到这儿来,实在是很失礼,但我却也很庆幸,今儿个我是在这里,否则我还真是有些难办了,不见她吧,她是为国殉难的忠烈之士的遗孤,是太后玛玛和汗阿玛要优抚的人,我将其拒之门外,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见她吧,又不知她是有什么事儿,又会说出什么来,正好,就借四嫂这儿见见她,一是有你在这儿,她有些话可能就不大好开口,二就是,万一她真豁出来有什么歪缠的,我也可以找借口将其赶紧送走。”

说到这儿,五福金看着讷敏,很诚恳的直接将话说开来了,“这两点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想找个见证,那个格格是什么样,四嫂你也是知道的,我是真怕她一会儿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不着调的事儿或话来儿,万一再有个什么忌讳的,若只有我和她在场,我岂不是说不清楚了?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四嫂,实际上,早在我说出四嫂与他塔喇夫人之间有亲戚关系的时候,就已经对不起四嫂了......”

“好了,咱们之间还用的着说这些个吗?”讷敏不能再这么听下去了,再任五福金说下去,这本来还算良好的关系,就会夹生了,这话,五福金已经说了,错,五福金也认了,自己再要不依不饶下去,就显得自己小气了,倒不如就这么过去了,让她心里觉得欠下自己一个人情,以后或许也能借此有些助益,所以她直接打断了五福金的话,自己的语气也是极之干脆,“你想在这里见,就在这里见好了,你想要个见证,我就来做这个见证,我倒要看看,这个格格能说出什么来。”

讷敏对五福金说完这番话之后,就吩咐下去,“去,将端亲王府的格格请到正殿里奉茶,跟她说,我和五福金马上就过去。”

吩咐完之后,讷敏又对五福金说道,“虽然这位格格不是特意来见我的,我却也不能失了礼数,不冲她,冲着她那为国殉难的父母家人,咱们也得要正礼相待。”

“四嫂说的是,”五福金点了点头,忙吩咐跟她一同过来的贴身丫环道,“赶紧回去给我取一身较为正式的常服来,各式配饰也一定要拿齐全了。”

等讷敏和五福金收拾好自身、相携去往中院正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过了多久,本来她们会这么做,也不是诚心让端亲王府的格格久等,而确实是出于自保,她们虽然没有与这位格格直接接触过,但她行事的不着调以及没有章法的印象却已经存之于心了,在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之前,把能做的各项准备都做足了,尽量不落下一个空子让人钻是必须的。

新月见四福金要在正殿见自己,而这两位并肩走过来的福金身上所着的服饰也很正式,心下知道她们对自己是很看重的,只是她心里有事正焦灼着,等不得她们从从容容的走到近前,已是快走了几步赶过去见礼,“给四福金请安,给五福金请安。”

虽然现在四阿哥和五阿哥还没有封爵,但皇子的地位从来都是要高出一等的,有时候还是会高过亲王的,所以端亲王府的格格对讷敏和五福金行礼请安是没错儿的,但错在她行得太急了,虽然之前她们在皇太后的宁寿宫里见过,但当时却是并没有互相介绍过的,也没正式见过礼,所以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她先起身站到一旁,等着讷敏和五福金走到近前了,有人为她做了介绍,这才该到她上前来见礼。

况且,按照在宁寿宫两方面相见的情形,讷敏和五福金会认识端亲王府的格格很正常,而这位格格会认识她们就不很正常了,毕竟当时她带着世子又只管着哭,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夹杂在那一群人中的两个福金。

讷敏眼波一扫这位格格,见她还是一派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身姿,衣饰和装束虽然还算是相宜,神色上却有些焦急之态,再见到她这般失礼,本就没多少喜欢的心里更添了一层不豫,面上却已经是展出了笑容,也伸出双手接安道,“我们是听说格格进宫了,本想着去探望一番的,但又听说格格常日总在佛前念经,为逝去的父母家人祈福,就没好前去打扰,不想今日格格却过来了,倒真是让我有些惊喜了,快请坐吧,别太拘礼了。”

那位格格在行请安礼的时候,虽然是将讷敏和五福金全都问候到了,但对着的方向却并没有变,讷敏就想着她应该是没分清她们谁是谁的,就在话里暗暗的点明了。

“就是啊,”五福金在讷敏的下首处坐下,也开口说道,“刚才四嫂还跟我商量着,格格的家人为国殉难,实在是可敬可佩,之前格格居于宫外,咱们没办法,现如今格格进了宫,虽然有太后玛玛和汗阿玛照料着,绝不至有什么缺乏,可我们也总该尽些心意,既然格格是对父母极孝敬的,咱们也正该往这方面想着,我那儿是有一尊经高僧开过光的菩萨,四嫂这儿呢,也有一套活佛讼过的经卷,本想着等与其他嫂子弟妹们商量过之后,再一并送往你居处的,没想到,你却过来了,这倒真是巧了。”

新月听了五福金的话之后,忙站起身来,冲着讷敏和五福金各行了一礼,面容上充满了感激,“四福金和五福金的心意,实在是让奴才感激万分,奴才的阿玛和额涅还有兄长在地下,也会感激不已的。”

“快扶格格坐回去,”讷敏对身边的倚云吩咐道,又对新月说道,“端亲王为国殉难,我们表示些心意本就是应当的,你可千万不要再如此多礼了。”

“四福金宽厚,奴才在此谢您的恩典了,”新月坚持着又对讷敏行了一礼,转而对五福金也行了一礼,“也谢过五福金的恩典。”

“好了,”五福金也展露着亲切的笑容,语句间却包含着生疏,“你就快坐吧,就如四嫂所说,你也不要太多礼了。”

“是。”新月这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因为新月是来找五福金的,讷敏只是陪客,所以并没有开口,五福金倒是开口了,却并不问及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儿,只是闲聊些家常,“格格新近入宫,不知可还住得习惯?膳食上可还顺口?现在天也渐冷了,不知格格能适应吗?”

“多谢五福金惦记着,”新月又要起身行礼,被五福金摆手制止了,却还是欠了欠身说道,“宫中一切都好,奴才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那就好,”五福金点了点头说道,“世子和格格能过得好,端亲王他们于地下,应该也能得些安慰了。”

“五福金,”新月见五福金没有要问自己来意的样子,心下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主动的开了口,“奴才今儿个冒昧求见您,是有事相询,”又看看讷敏,“四福金也在就最好,说不得您也知道些什么?”

讷敏见自己还没开口呢,这话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而且这个话说得,说没规矩吧,倒也没什么大错,说正常吧,让人听着心里却是觉得别扭,感觉上象是有一种“我问了,你们知道了,就一定得告诉我”的意思。

“什么事儿啊?”五福金先与讷敏对视了一眼,然后才问新月道,“我们是常居宫中的,而宫中的事儿,又有许多是不能随意打听的,所以我们知道的,也就是眼前、自家这点事儿,只不知格格要问的是什么?”

“我倒是猜着格格想问的是什么了,”讷敏笑了笑说道,“你是想问我们太后玛玛的喜好吧?也是的,太后玛玛对格格的起居是极关心的,格格又是极讲孝道之人,会想有所回报也很是正常,不过,格格现在正值孝期,也不用想太多其他的,叫我说,你只管在佛前为她老人家多讼讼经,也抄些佛经在佛前供奉着,若能绣些佛经就最好。”

“四嫂的这个主意好,”五福金笑着附和道,“等供奉的时日到了,就进上去,太后玛玛见到了,必是会很高兴的。”

“太后对奴才的恩典,奴才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新月一听忙说道,“别说是抄佛经,绣佛经了,就是让奴才刺血而书,奴才也是心甘情愿的。”

讷敏被这位格格的话噎了一下,这要是别人单听了她的话,还以为是自己逼她抄佛经为太后祈福了似的,是,自己是故意把岔了个话,也想着让她有些事儿做,省得再折腾一些不知道什么有的没的,但却真只是个建议,爱抄不抄的,全在她自己,而这个建议,也不是害她的,她住在宫里,之前又惹下那么多的是非,不赶紧把皇太后奉承好了,将来的指婚又怎么可能会得到眷顾?

不过,既然人家格格不领情,讷敏也犯不上再多说,只淡淡的一笑,“格格有这份孝心就好。”

新月却没注意到讷敏态度上的变化,而是又转而对五福金说道,“奴才此次求见您,并不只是为了问得皇太后的喜好......”

“不只是为太后玛玛,那想来还为着世子了?”五福金也觉得新月刚才那话说得不象样,也故意学着讷敏的样去岔话,并有意用话去刺她,“我们早听说格格对世子的管教很是严格,只是现今世子得汗阿玛优遇,在宫学中进读,文有贤士大儒,武也是精选出来的谙达,格格实在是用不着担心什么。”

“克善他,”新月听到五福金提起弟弟,倒是怔忡了一下,但随即又说道,“有皇上如此眷顾着,奴才自是能放心不少,只是奴才这次来,还另有一件事要相询,”想是怕讷敏和五福金再插话,所以新月这次的语速很快,“奴才无意间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努达海自动请缨,要去巫山打夔东十三家军了,敢问四福金和五福金,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那她就更不孝了

第五十六章 那她就更不孝了

新月这话一出,讷敏心中一动,努达海请求出征了?他不是已经升为内大臣了吗?怎么还会领军呢?还有,端亲王府的格格对这事儿又为什么这样感兴趣?难道说,努达海重掌兵权,对她还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五福金在听到新月的问话之后,脸上的笑容一僵,虽然马上恢复了,却也变淡了不少,“这个问题,我实在是没办法回答格格,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宫中有许多事儿是不能随意打听的。”

“不是,”新月忙解释道,“五福金,您误会了,奴才不是随意打听事儿,只是努达海是奴才与克善的救命恩人,奴才自然是要多关注几分......”

“格格这话错了,”讷敏正在注视着新月,这时候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内大臣,也就是当时的他塔喇将军,他会去驰援荆州,是朝廷的任命,是皇上下的旨,你要感谢,当感谢朝廷和皇上,他塔喇将军不过是履行职责而已,是绝不能以恩人自居的,格格现在以救命恩人相称,可是他有什么挟恩图报之举吗?”因为格格主动亲近而抵不住诱惑,和挟恩图报要胁或是迷惑格格,这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没有,没有,”新月忙连连摆手摇头,“努达海从来没有以恩人自居的,更从来没有挟恩图报过,这是奴才自己认为的,皇上的恩典,奴才当然也是谨记在心的,可是当时奴才落于流寇之手,是努达海奔马而至,将奴才救下,在奴才的心里,他就象天神一样......”

“好了,”五福金听新月越说越不象话了,也赶紧出言打断了她,“不管格格是如何认为的,这样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再说起的好,别人可不会去细分析这‘恩人’的话,是格格自己认为的,还是内大臣自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