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这可是一个很严重的处罚,能被判抄家的罪行并不多,谋反大逆自然是其中一条,再有就是亏空、贪赃、受财枉法的官吏,还有奸党罪,造蓄蛊毒堪以杀人者,以及存有犯禁之物。

而甄家是为了什么可能会被判抄家,讷敏并不去多问,她只是在想四阿哥为什么在说起贾家的事儿时,突然提到甄家,“这个甄家与贾家的关系很亲近吗?”

“没错儿,”四阿哥就知道讷敏能猜得出,也点头做以肯定,“据说他们两家是老亲,虽离得远些,却常有来往。”

“也就是说,”讷敏品味着四阿哥话中的未尽之意,“甄家有可能会将财产转移出来,托到贾家?”

“有这个可能,”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如此也好,正可省了朝廷四处去查他家的财产隐匿情况,至于贾家,只要他们敢受,也可以多一项罪名去追究。”

“且看他们是不是会犯糊涂吧。”讷敏讷敏不能说有多么了解贾家,但因着林黛玉的关系,多少也知道几分,在她看来,贾家从根子上就已经犯糊涂了,对眼前发生的事儿,也根本就看不清楚。

显然四阿哥也是这么看的,他轻哼了一声说道,“他们委靡得也够了,该到时候受些教训清醒清醒了。”

贾家是清醒还是糊涂,讷敏并不关心,她另有事儿要问四阿哥,“薛蟠被抓进去也有两三日了,估摸着贾家的人也快要来找黛玉了,林家财产之事,是不是也可以提起来了?”

“嗯,”四阿哥点点头说道,“我会叫府中长吏去找贾赦贾政谈谈的。”

“黛玉这边,我会安排好的。”讷敏也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林黛玉现在虽然对林家的事情很上心,也很希望不再由四贝勒府出银子维持,而是早点有自己的财产进项,可如果贾家的人恳求上门,只怕她还是难免心软为难,而要杜绝此种情况发生,除了尽量不让林黛玉与贾家的人相见之外,还要让她先见一个人。

“你是香菱的母亲?”林黛玉看着眼前这个鬓发苍白的女子,很难把她与那个温柔安静又袅娜纤巧女子联系到一起。

“是。”封氏走失了女儿,家业又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去依靠父母度日之后,丈夫又跟着一个疯跛道人走了,只剩下自己带着两个旧日的丫鬟,主仆三人,日夜作些针线,帮着父亲用度,灰心无望之下,人也迅速的老了下来,熟料却突然得了女儿的消息,于是日夜兼程的赶到京里来。

听到封氏的叙述,林黛玉心下也是一片凄然,之前香菱到薛家的来由,她也隐隐听说过一点,现时见了她母亲,才知道事情是如此的悲惨,没想到总是一派庄重娴静的薛宝钗,哥哥却是如此,打死了人就扬长而去,也实在是太过妄为了。

“你放心,”讷敏对封氏说道,“此事朝廷必是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民妇谢过四福金的大恩大德,”封氏对讷敏磕了个头说道,“奴才此生至此,也别无指望,只希望能带着小女安度晚年,再有,就是那贾雨村,民妇的丈夫对他可不薄啊,见他落泊,怜他有才,就取了五十两银子和冬衣于他,他报不报恩的不要紧,却不该明知道民妇女儿遭难,却视若无睹,甚至连个信儿都不捎过来。”

进京之后,封氏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和女儿现在的处境,对贾雨村恨得牙痒,若不是他忘恩负义,自己好好一个士绅的女儿,何至于落得现在这般丫头不是丫头,妾不是妾的?

林黛玉听得封氏这话,却是面现赫色,这贾雨村却是她的老师,会重新任了官差,也是父亲向二舅舅推荐的。

讷敏拍了拍黛玉的手,以示安慰,又温言对封氏说道,“贾雨村枉法判案,自有朝廷法度处置,至于你女儿,既是良家出生,当然也许你带走,只是一切却是要等到案情判下来之后再说,不过,我倒是可能安排你们母女先行见过。”

“多谢福金。”封氏大喜,忙又向讷敏相谢,此时薛蟠虽然被抓起来了,香菱作为主要当事人,也被挪到了府衙里,但却不是她立时就能见的。

“方嬷嬷,你带着她去吧。”讷敏吩咐道,对封氏来说,难上加难的事儿,对四贝勒府来说,却只是一句话而已。

封氏千恩万谢跟着方嬷嬷离去了,讷敏则看向林黛玉问她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见她吗?”

“知道,”林黛玉从见到封氏,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早有领悟,“婶婶放心,黛玉再不懂事,也不会没规矩到对朝廷之事说三道四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讷敏很理所当然的笑着,“只是贾家和薛家的人却未必会如此想,我自是可以将他们的人全数打发回去,但我却想问问你,想不想借此机会,回林家住些日子,对那里多熟悉些?可能再过些日子,你所需要的东西就要到了。”

林黛玉当然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可真听到讷敏这么说,又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四福金是要以什么方式来要回林家的财产,虽然自己现在是住在四贝勒府,但其实却还是由贾家抚育的,如此,自己所有的财产,由他们保管也是应该的,若索要得太过直接了,只怕会伤了外祖母的心。

“我知道你的心思,”讷敏见状摇头轻叹道,“其实我也不想做得这么急,可如果不这么的话,林家的财产就收不回多少了。”

“什么?”林黛玉心中一动,却还是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想。

“你以为,贾家只有那二太太捡喜欢的拿了些东西或自己用或送到宫中贤德妃处吗?”讷敏戳穿着林黛玉心中的幻想,“我原本也是差不多这么觉得的,也与你所想的一样,虽然自你到贾家之后,你父亲每年所送的年礼都加了倍,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在那里被抚育长大的,他们贪些东西也就贪了,可前些日子贾宝玉和王熙凤中了邪,我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却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大观园的建造,用了你林家的银子。”

“什么?”虽然隐约想到了,但真听到的时候,林黛玉还是觉得很惊讶,心底也生出一分凉意,却原来那个总是被吹嘘炫耀、显示贾家之富之贵的省亲园子的建造,是用了林家的银子,而自己这个林家人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你世叔就叫人抓紧查证,”讷敏继续对林黛玉说明道,“结果证实是真的,他们不只是用了,而且是用了绝大部分,而所谓的绝大部分,指的是你外祖母帮你保管的那些,可那些却是与你林家财产总数不符的,少了有近一半,这一半在谁那里,想来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是不用,林黛玉已经想到了,父亲的后事是由贾琏料理的,但他与王熙凤是不可能有那么大胆子,直接将那么多的财产直接吞下的,能让他们瞒着外祖母做下这样事儿,就只有宝玉的母亲,自己的二舅母了,之前已经知道她贪了自己的东西了,却不想她的胃口如此之大,居然直接拿去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修造园子又花了绝大部分,再这么继续下去,就象四福金说的,林家的财产就剩不下什么了。

林黛玉并不担心四福金会说谎骗自己,一来是以四贝勒府的实力和势力,没有必要这么做,二来是,这些日子的相处,林黛玉对四贝勒、四福金这家人已经能完全的信任了,这种信任,远超出了自幼生长的贾家,最起码,他们没让自己接二连三的失望过,心寒过。

林黛玉一直以为外祖母虽注重贾家,但对自己还是疼爱的,可她的作为,却让自己的认知显得是那么的可笑,以外祖母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嫁妆对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孤女是多么的重要,可是她却就那么挪用了,连告诉都没告诉自己一声,亏得自己还在这里为贾家着想,可他们又是如何为自己着想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还要再看看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还要再看看呢

要讨还林家的财产,除了有林黛玉的认同之外,还要有一个比贾家更有立场的人,因此四阿哥寻了个林海的汉人同年,让他认林黛玉做了干女儿,由此,四贝勒府就可以支持着他向贾家发难了。

贾家这阵子也真是焦头烂额,薛蟠被抓走了,等于是在他们脸上直接抽了一记,不只是因为他是四大家之一,又是自家的亲戚,更因为,他是在贾家被抓走的,这岂不是在说,贾家连个留住的亲戚都保不住了吗?于是不管有关系没关系,都在忙碌个不停,至于是真想帮忙,还是要趁乱得利,那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为了能救出儿子,薛蟠的母亲也真是不遗余力了,皇商的名头虽没了,但资产还在,宫中的贤德妃,是她最大的指望,一些珍稀贵重之物,早托了姐姐递牌子带进宫去了,而她的母家王家,自然也回去了好几回,又求了老夫人请史家帮忙说情,至于主动要帮忙的其他人等,只要说法不是太过无稽,她也都不会随意拒绝。

只是四大家的这些举动,却始终换不来一个明确的说法,负责审案的人员,既不把话说死了,又迟迟不作出宽贷的决定,这么着慢刀子拉下来,薛家的财产一天一天的缩水,到后来,连铺子都开始出手了,于是一直在注意的四阿哥的门下,借机挑着收了几处。

若说薛家的事儿虽然让贾家很没脸,但还不算触动他家的根本利益,那接下来林家的事儿就不是如此了,林黛玉在四贝勒府里住着,却突然认了个义父,据说这个义父与林海相交莫逆,只是因为在外地为官,对他的后事和后人没能好生照料,心中也有愧得紧,现时被调回京了,为了感念与林海的旧日交情,不只要将林黛玉认做女儿,更特意在京城为她重建了一个林家。

以前林黛玉会到贾家居住,是因为林海没有续弦之意,为使她不致成为“五不娶”之人,这才将她托由外祖母予以教导,而现在她不只有义父,还有义母,这教导之责自然也就不用再麻烦贾老夫人费心了,而既然有了林家,那林家的资产当然也不用由贾家再做保管了。

这真是胡扯贾家的人心里都在暗骂,如果林海真有这么义气的同年,在林海去逝的时候却为什么不出现,甚至连个吊唁的下人都没派来?别拿在外地为官来说事儿,那是连鬼也骗不过去的,可现在的情形是,他们只能当这个被骗的鬼,因为事情很明显,这些全都是四贝勒指使的,之前的教训已经证明了,贾家在四贝勒面前,那就是刀殂下的鱼肉。

不是没找太子帮忙,只是太子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很敷衍,倒是对他们有银子却不想着多孝敬自己一些而有些恼怒,并借机再“借”去了几万两,这让已经捉襟见肘的贾家更加雪上加霜,也不敢再去多打扰这位靠山了,可除了太子之外,又没几个人能压得过四贝勒,因着省亲之事,直郡王和三贝勒已经被自己得罪了,皇上更不可能不偏着自己的儿子,而来偏着自己。

想来想去之后,贾家还真的想到一个人可能会帮上忙,那就是四贝勒的生母德妃娘娘,都说她对四贝勒这个儿子不待见,或许现在可以试试看,她的不待见是到了什么程度。

德妃对自己的大儿子是不待见,很不待见,她知道宫中的规矩,也明白以自己当时的位份,是没资格抚育阿哥的,但她对孝懿皇后却另有一种心结,每当看到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不经意的流露出那种尊贵之气,再看到四阿哥对她的孺慕情形,德妃的心里就极其的不舒服,凭什么自己就是包衣出身,就得从一个宫女子,战战兢兢,费尽了心力,才得到皇上的青眼,而她却是大族出身,是皇上的表妹,进宫时直接就是高位,又得了皇上的全心相待,而自己这个儿子,却还在帮着她固宠,对这样一个趋炎附势之人,自己哪里还能再去做指望?

而等到孝懿皇后崩世,康熙要把四阿哥交回德妃负责,又让德妃更加得气愤,她认为这时候把四阿哥还给她,就是给她找麻烦和牵累的,在德妃看来,四阿哥那时候已经不小了,连福金都娶了,自己接手去教,教好了,是孝懿皇后的功劳,教得不好,则是她的问题,毕竟四阿哥之前表现得还算不错,可四阿哥之前只是在学习,就没领过什么差,自然也不会犯什么错,再大些就不同了,以他那个多嘴多舌的性子,犯错是早晚的,只在多少而已。

对这种明知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德妃当然是要往外推了,可她没想到,自己不接手,也一样受了牵累,皇上竟为了这件事开始疏远她了,让她不得不找机会向皇上申请,把四阿哥再要回来负责,怀着这股闷气,德妃是怎么看四阿哥怎么不顺眼,连他的那个福金,也是如此,不知怎么的,德妃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的作派很有几分孝懿皇后的样子,不,有的时候,她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势,甚至比孝懿皇后还足,而这,也让她更加不喜了。

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没让德妃喜欢到哪里去,她淡淡的一笑说道,“是什么让你以为,我会为了你们而去劝阻我的儿子?”

当然是因为你并不把他当儿子看了,贤德妃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姐姐误会了,贾家有几个胆子,敢去阻四贝勒行事?只是黛玉是我姑母的女儿,自姑母离世之后,祖母就将她接至京中悉心照料,一应待遇也远超出了家中其他的姐妹,可以说是她老人家心坎里的人,之前因为四福金觉得投缘,将她接到四贝勒府去,祖母就已经想念的茶饭不香,人也眼见得憔悴了,现在要热辣辣的将她们决然分开来,祖母的年纪大了,只怕受不住。另有,黛玉的义父固然是与林姑父相交莫逆,但与黛玉来说,却终归还是个陌生人,想来也未必比在住了多年的贾家顺心,当然,贾家是不想违了四贝勒意的,只是想求姐姐帮忙说个情,让年迈的祖母能多享几年与外孙女的天伦之乐,不要立时就将她们分开。”

德妃看了看封号上很让自己别扭的贤德妃,再想到贾家省亲的声势,满心不愿意管她这闲事,只是她能求到自己这里来,想来也是无人可求了,而这样的话,礼自然也是不能轻了,十四阿哥已经娶妻生子,离封爵只怕也是不远,到时候就要离宫而居,自己这做额涅的,总该为他攒些家底。

“若照你这么说,”德妃心下虽然已经想应了,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四阿哥本是要成人之美的,但行事上,考虑得却是有些不周了,等改天我了他,自然会问过。”

贤德妃也是在宫中多年,从宫女子走到如今这般,德妃话中的之意,自然是能听明白的,于是含笑再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而去了,所带来的重礼,当然是留下了。

德妃看着礼单,越觉得贵重,心里越觉得有此不妥,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嬷嬷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照奴才看来,”那个嬷嬷想了想说道,“四阿哥以前行事或许有些急,现在却已经不再莽撞了。”

“这我知道,”德妃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觉得这事儿有些怪,以我看来,他不是个爱掺和别人家事儿的,却为什么一定要管这个事儿呢?”

“会不会是为了四福金,”那个嬷嬷猜测着,“不是说四福金对那个黛玉很是投缘吗?”

“哼,”德妃轻哼了一声,“我这个儿媳妇行事也是古怪,不好好的管自己的府,却去与别人家的外孙女投缘,为此也惹下不少的事儿,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说到这儿,德妃忽然顿了一下,“对了,她不会是想用林家那丫头来为自己固宠吧?”

“主子这么想,倒还真有可能,”那个嬷嬷说道,“听说林家那姑娘生得极好,现在年纪虽还小些,但四福金此时与四阿哥的感情也还好,现在她为林家姑娘做了这么多,自然会得到林家姑娘的全心感激,等过些年林家姑娘跟了四阿哥,自然就会是四福金的臂助。”

“你想得还是简单了,”德妃摇了摇头,“林家那丫头,可不只是生得好而已,别忽略了她的生父原是扬州巡盐御史,在皇上和朝臣那里应该是有些声望的,而她现时认下的那个义父,想来也不会是一个平庸之辈,有这样的背景,即使样貌不好,老四也必是会看重的,而对帮自己拉住这些的福金,自然更是会感激不已了。”

“还是主子想得明白。”那个嬷嬷恭声表示佩服,她已经习惯了德妃以如此的态度和语气来说四阿哥和四福金了。

“他们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盘,”德妃扯了扯嘴角,“只是会不会如愿,还要再看看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还是宋氏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还是宋氏吧

讷敏实在是拿自己的这位婆婆无奈了,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没见过这么拐的,她居然帮着别人来压制自己的儿子,就算四阿哥再不着她待见,她这么做也是太过份了,不过,她的此举倒不是完全的没脑子,而是另有着打算。

虽然德妃没把话说出来,但通过前世今生对她的了解,讷敏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上猜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她这是发掘出了林黛玉的价值,不只是她的嫁妆,还有她父亲在康熙那儿的存下的印象和留下来的可待开发的人脉,而这么大的便宜,她当然不能让四阿哥得了去,而是要留给自己的小儿子十四阿哥,现时她让四阿哥别插手贾家的事儿,等到林黛玉回了贾家,只怕十四阿哥就要前去提亲要人了。

德妃见自己这个儿媳妇始终不接言认错表态,心中自然生出不满,于是也不再去做那隐寓之言了,而是直接发出指令,语气也更形淡漠了一些,“就这样吧,你回去后,赶紧放那个......林黛玉回去与其外祖母得享天伦,也跟老四说,以后别没事去随意干预别人家的事儿,贤德妃到底也是他的妃母,逼得人家哭啼啼的各处诉苦,让人看着也是不象,皇上现在也回京了,有做这些无谓之事的工夫,多修修自身,即使不能多为皇上分忧,至少也别惹他不痛快。”

讷敏虽然没打算让林黛玉跟了四阿哥,但更不会让她随了十四阿哥,对德妃的话当然也不会应下来,“额涅有话,儿媳本当遵从无误,但......”说到这儿,讷敏停下了话音,向左右看了看。

讷敏的态度摆得很是恭敬,但再恭敬,这个话也明摆着是要违她的意,德妃心下的不满因此更盛,一口气也顶了上来,但在宫中多年养出来的谨慎,让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赌气,这个儿媳妇看着不温不火,却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万一真当着屋里这些人的面儿,说出些个绝密的话来,自己也是绝对得不了好的。

德妃闭一闭眼,将胸中的那口气压下去,抬手一挥,身边的嬷嬷会意的让屋中的下人连同自己在内一并退了出去。

“说吧,”德妃冷冷的看了讷敏一眼,“是什么事儿,让你这般鬼鬼祟祟的?”

“不是儿媳谨慎,”讷敏自然不会在意德妃的用词好坏,依旧以恭敬的姿态和语气回话道,“而是这事儿我们爷是奉了命要保密的。”

“奉命?”德妃心中一紧,能让老四奉命的人能有几个?

“是啊,”讷敏继续保持着之前的语气说道,“额涅也知道我们爷是什么性子,若不是奉命,他哪里会随便管人家的事儿?也正是因此,儿媳才不能领受额涅之命。”

德妃听到这儿,自然是明白讷敏所说的这个命令是谁发下的了,她开始还想着或许可能是太子,但四阿哥虽对太子一向很尊敬,却未必会为他做这样的事儿,而自己儿媳说话的用词,也证明了不可能会是太子,那剩下来的就只能是皇上的意思了。

没想到皇上对老四居然还是这么看重,再想到自己之前还要对他的旨意从中横加阻拦,以及在屋中的人没退去时说出来的话,一边担心着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德妃一边对讷敏也更添了恼怒,若她能在自己刚说出话头来的时候就加以阻止,又何至于让自己落得现在这般尴尬的境地,只是此时候却不能发作,否则事情就更糟了。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德妃忍着气说道,“我原也是怕你们行事不谨慎,现在知道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额涅体谅。”讷敏对德妃行了一礼。

德妃本来还想说几句诸如“你们虽行事有因,却也该注意方式方法,弄得这么满城风雨的,也不象是个要保密的意思”的话,却又不知这样的行事是不是也是皇上授意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只对讷敏挥挥手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且去吧,哦,对了,老四得封贝勒到现在也有几年了,却是一个侧福金也没请封,你这个做嫡妻的也该注意些才好,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谨遵额涅教导,儿媳会注意的。”讷敏面色没有一点儿改变,依旧平静的又对德妃行了一礼。

讷敏告退离去了,德妃身边的嬷嬷也就回到了屋中,见到德妃面色阴沉,忙出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没什么,”德妃长长的吁出了些胸中的闷气,既然是皇上要保密的,她自然不能再跟别人说,“贾家的事儿,以后就别管了。”

“是,”那个嬷嬷不知道德妃为什么会改了主意,却还是先应下来,又再问道,“那贤德妃那边?”

“她若不来问,就不提,”德妃沉声说道,“若来问了,就说我已经知道事情与她讲得不一样了,第一次我可以不计较,但如果再有下一次想利用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奴才明白了。”那个嬷嬷恭身答应道,她是明白了,德妃的意思就是,所收的贤德妃的那些礼,她不准备还了。

四阿哥不知道自家额涅收了贤德妃多少礼,他也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额涅的态度,而这个在意,随着德妃一次又一次的冷淡、忽视、挑错、苛待,也渐渐的不再去奢望了,对讷敏转述回来此次请安德妃的话,他也不再象以前那么心寒了。

讷敏却知道四阿哥面儿上显着漠然,心里却还是在乎的,只是这份在乎被他藏得很深,有可能他自己也没感觉到,所以只是握了握他的手,表示过自己的抚慰之意,就与他进行另一个问题的磋商。

“额涅今天还提到侧福金的请封之事,”讷敏看着四阿哥说道,“爷以前一直说这个事儿不急,可现在额涅提起了,咱们倒是不好再不做表示。”

“你怎么看?”四阿哥问着讷敏,除了与她感情和睦融洽之外,对其他的女子自己并没有特别看重的,自然不急于去请封什么侧福金,可在林家的事儿上,已经驳了额涅的面子,若侧福金的事儿再不按她的意,还不知道接下来她又会找什么事儿呢。

“爷现在有四个格格,”讷敏也和四阿哥想得一样,与其担心未来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倒不如趁了德妃的意,一个侧福金而已,德妃觉得这是个惩罚,可讷敏还真没在乎,“以出身上看,钮祜禄格格当然是最好,但她进府时候短,年纪又小,而以生有子女来论,就是李格格了,二格格可是爷唯一的女儿呢。”

“李氏?”四阿哥皱了皱眉,李氏在自己面前是一向表现的很柔顺,可经历过新月格格的事儿之后,他对这样柔弱的女子,由来就有一种抵触,再观察过一段时候之后,又隐隐的感觉到她内里似乎藏着些不安分,若是让她当了侧福金,即使相信自家福金能镇得住,到底还是不愿让她为此多费心思。

“还是宋氏吧,她最早跟着我,又生过大格格。”四阿哥做出决定,虽然对宋氏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不管是在讷敏初嫁来时她的表现,还是得了失魂症之后的轻狂,但总算她还知道改进,现时也是安分多了,打压到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对她那些个奇思怪想,四阿哥还打算再看看能有多少可用的呢。

讷敏对四阿哥的选择很有些意外,在宋氏和李氏之间,很明显是李氏受宠幸的次数多,而四阿哥所说的宋氏的优势基本也是不顶用的,不过,讷敏也没意外多久,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宋氏的另一项优势,她也知道得很清楚,看来四阿哥是觉得她最近安分的够了,该再有所表现了。

只是宋玉并不象四阿哥想得那么安分,否则她也不会试图去亲近林黛玉了,而一个与前世相同、却因没生下儿子而少了许多底气的李氏,比起不知被什么人夺了舍、而这个人还有些特殊之处的宋氏来说,要好掌控的多了,这也让讷敏对四阿哥的决定提出了异议,“爷说的固然是,但能被请封侧福金的,一般都是生有子嗣的妾室,李氏说来都欠些资格,更别说宋氏了,只怕这么报上去,汗阿玛会觉得不妥。”

“你也说了,即使报李氏,也一样是不妥的,”四阿哥对讷敏摇摇头,“当然,宋氏确实是更为不妥,她不只现在没有一儿半女,更有失魂症在身,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请封她,若汗阿玛没准,额涅那儿咱们也有话说,若汗阿玛准了,以她身带的病候,以后出席什么场面,也有理由不必带着。”

“到底是爷,想得比我周全和长远得多了,”讷敏笑了,原来四阿哥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便由着他吧,虽说宋氏这个人有些让人不确定,但也不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而随后讷敏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是若汗阿玛觉得此请封不妥,会不会迁怒于爷?”

“迁怒就迁怒吧,我遵额涅之意行事,被迁怒也是该着,”四阿哥眼神一暗,见讷敏一脸的担心,又舒缓了神情,“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汗阿玛再不会为这点小事儿动怒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不是我的恩典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不是我的恩典

康熙是没动怒,因为他很清楚四阿哥此举是受了谁的压力,虽然他要将此做为对这个儿子的磨砺,但也不能真的容这个儿子被人挫贱太过了,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生母,否则对已经逝去的表妹就要难交待了。况且康熙觉得四阿哥在此事上的应对也算是不错,弄个身有病症、对一些重大的场合有充足的理由可以不参加的女子请封,既不违了德妃的意,又不会干扰自己的正常生活,所以,虽然与规矩有些不符,康熙还是从宽准了四阿哥的所请。

宋玉很意外,她虽然想要奋起,也开始做一些事情,但进展的并不很顺利,首先林妹妹并不是象她所想的那般容易亲近,并不是说她对自己有什么看不起,也不是因为福金说要把她当女儿看,因此让她有所骄狂,正相反,她对自己的礼数丝毫不失,态度也是极为恭敬,可就是这些有礼有节,才更让人觉出了其中的疏离。

宋玉很想打破这种疏离,自从初次看过红楼梦这本书,一直到后来对人物理解的越来越多,可林黛玉却始终是她的心头最爱,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她,看到她虽还没长成就已经具备的天人之姿,并有机会与她交谈,这些都让宋玉很是兴奋,虽然她也有着自己的目的,但对林妹妹的喜爱却是绝不掺假的。

可是真等与林妹妹接触了,宋玉才知道要与她做到亲密无间,是何其的艰难,因着福金说要将林妹妹当成女儿来看,这就让她们之间存下了辈份之差,也让林妹妹对自己总是敬而远之,再加上福金总是将林妹妹带在身边,也让自己少了许多与她交流的机会。宋玉也想过,用后世的一些诗词来引起林妹妹的兴趣,只是她所记得也不多,时候长了,难免露出破绽,再弄的得不偿失那就更不好了。

正当宋玉还在纠结着想办法的时候,林妹妹却突然不见了,当然不是失踪了,只是不在四贝勒府里住着了而已,据说是认了个义父,被接到那儿去了。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原著上并不存在的义父,宋玉开始时是有些奇怪的,但想白了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原著上还模糊了年代呢,现在不是也与九龙夺嫡混到一处了,既然原著里也没有的四阿哥和四福金已经参与其中了,那林妹妹会多个义父出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而有了个这个义父的存在,想必林妹妹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再有磨难了,只是可惜自己终是不能与她结下缘,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宋玉的遗憾没过多久,就迎来了惊喜,她被册为侧福金了。在她刚穿越而来那会儿,这个还真是她的目标,也觉得并不难达到,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时光的流逝,她的那些野心,那些雄心,那些本以为掌握先机的高高在上的优势,已经渐渐的被消平,虽然到底还是想奋起,却也只是想先得到四阿哥的另眼相看,然后再慢慢的图谋,而与林妹妹的亲近计划破灭之后,她本以为要再寻良机了,却不料机会就这么突然降临了。

看着一向总端着温婉柔弱之姿,暗地里却总是与自己争锋的李氏难以掩饰的震惊并难以置信的神情,宋玉虽也不甚明白自己被请封的缘由,心情也还是不禁大好,对着讷敏行礼谢恩时,声调也略微有些上扬。

“你的服饰和宝册,内务府已经在赶制了,”讷敏对宋玉笑着说道,“等送过来的时候,自然要有一番仪式,只是现在仪式虽没举行,宋妹妹却已经是侧福金了,待遇自今天开始就要有所改变,你们的称呼也一并要改过来。”

耿氏和钮祜禄氏虽然也觉得有些意外,但事不关已,也并不在意,李氏就不同了,她一直以为爷的第一个侧福金会是自己,所欠的只是自己生下一个阿哥这个东风,没想到却是让宋氏抢了先,早知不需生阿哥就能被请封,自己真该寻个时机求爷的,也不会让宋氏得了个大便宜,除了比自己侍候爷早,她还有哪一点比自己强?虽也生过一个女儿,却是早早就夭折了,而这个女儿的夭折,还与她自身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对这样的人,不惩戒已经是优容了,爷怎么会想到要去请封呢?

是福金李氏马上就想到了理由,没错儿,只有福金才会让爷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原来还想着那林家姑娘会不会是福金用来固宠的人,听她说只当林姑娘是女儿一般时,还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她的后着原来在宋氏这儿。

爷现在是贝勒,能请封侧福金的名额只有一个,福金将它落到了宋氏身上,而宋氏又是个有错在身上、并有失魂之症之人,是福金想处置就能随时处置的,这份算计真是好心思,只可叹爷却是看不到福金的心机,反受其蒙蔽,对其信任不已,自己但凡稍微加以提醒,就会遭到警斥,现在福金如此,自然也是在行打击报复之道了,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眼下对宋氏也只能低头,也免得福金借机生事。

宋氏现在的兴奋已经有所消减了,看着连同李氏在内的其他四阿哥的女人们都对自己恭敬的行下礼来,忙笑着虚伸双手相扶,因为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到底只是客套了一句,“妹妹们请起,这都是爷和福金的垂爱。”

等府里下人们也见过礼之后,讷敏将其他人等摒退,只留下宋玉,“怎么样?觉得意外吗?”

宋玉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很意外,奴才......”

“你已经是侧福金了,”讷敏打断了宋玉的话,“这奴才的称呼可以不必了。”

“是,”宋玉心中感慨着终于可以不再自称奴才了,嘴上却接着继续说道,“我没想到爷会请封我,现在想来,必定是福金的恩典。”

兴奋过了,宋玉也开始了分析,虽然她很想自负,也绝不想看低自己,但她却不能不承认,抛开请封侧福金本来该有的生有阿哥的条件不提,只与李氏相比,自己也是略逊一分的,李氏虽没有儿子,却是有二格格的,而自己的前身,非但不及李氏得宠,又很有可能造成了大格格夭折,而自己接手之后,表现的也不是很佳,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李氏都是比自己有优势的,四阿哥会选择请封自己,就只能是福金的原因了。

宋玉所想的和李氏差不多,她认为自己所犯的错以及在四阿哥面前的不讨喜,让福金觉得可以随时将自己压下去,而自己懂得那些现代知识,又让福金觉得可以利用来帮她固宠,虽然知道这些,宋玉还是选择接受,一来是上命不可违,二来是正好合了她本来的意思,她正想要好生振作,重新开始呢,就马上得了个良好的机会和开端,若不紧紧的抓住,那才是傻了呢,至于福金的算计,合作行,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操控也不是不可以,但若要行打压陷害之事,那自己也是不能白受着的。

出乎宋玉意料之外的,讷敏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说错了,这不是我的恩典,而是爷的,实话告诉你,我是跟爷推荐请封李氏的,是爷觉得你跟他最久,又生过大格格,这才选择了你。”

是这样?宋玉一愣,不只是因为原来是四阿哥提出的自己,还因为福金的坦诚,她本可以将此人情认下,让自己对她俯首帖耳的,可她却没这样做,反倒是将实情说了出来,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把事情想那么复杂,”讷敏再摇摇头,“我会说出来,是因为这没什么可瞒的,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不管是你还是李氏,其实都是不够请封资格的,而相较来说,李氏比你要强一些,所以我才会提出请封她,而爷决定要请封你,当然不是因为你跟他最久,这个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跟你却是不用有所遮掩,会选择你,就是因为你不如李氏,如此也就能比她安分些。”

讷敏并不需要宋玉领自己的人情,她就是要让宋玉知道,在自己的心里,她与李氏并没有亲疏远近的差别,所以在选择请封人选的时候,才会只看资格,而四阿哥会选择她,也不是因为对她有多么的看重,当头给她浇些凉水,也省得她乍然升位,再飘飘然的惹出事来。

宋玉心里当然是很不舒服的,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评价又是另一回事,只是她却只能默默的听着,在这个时候,反驳、抗议,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当然,”讷敏舒缓了面色,放柔了声音,“除了安分之外,爷和我还更看重你另一点,那就是你对爷,对这个府,是存着真心的,你会想要帮府里增加进项,你会想要帮爷分忧,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也才是爷和我会破例请封你为侧福金的原因,因为你知道,爷是这个府里的根本,也能明白,保持府里的安宁和睦,让爷没有后顾之忧,也是在保全咱们自己,对吗?”

“是,”宋玉肯定的点头,“我对爷,对这个府,绝对没有二心。”

“如此我就放心了,”讷敏展开了笑颜,“那咱们就接着往下说吧,你已经是这个府里的侧福金了,有些事,我也可以与你商量了,对林黛玉的事儿,你有什么想法?”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拿回去慢慢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拿回去慢慢看

宋玉对福金的问话并不觉得意外,按照她的估计本来还应该更早一些的,她与林妹妹的亲近并没有瞒人,也瞒不过人,而福金稍早时候总将林妹妹带在身边,近来又让她住到了义父那里,应该也是阻止自己与林妹妹拉上关系的手段。

“福金可能误会了,”宋玉既早有了准备,回答起来自然也就不卑不亢,“我只是觉得林姑娘很可亲,不由得对她心生欢喜,这才多去见了几回,若福金觉得有所不妥,以后我就再不去找她了。”

“这倒不必,”讷敏微笑着说道,“我会来问你,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过,是当黛玉如女儿一般,有人能喜欢她,我自然也是欢喜的,我问的是,你对她和贾家的事儿,有什么想法?”

“贾家?”宋玉疑惑的看着讷敏,“福金指的是什么?”

“你也不用掩饰了,”讷敏看着宋玉,摇了摇头,“你既对黛玉有心,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事儿?虽然你得了失魂症尚未痊愈,但却并不影响你头脑的聪明。”

“我再聪明,在福金的慧眼之下,也算不得什么了,”既被看破了,宋玉也就不再装了,收起疑惑的神情,也转成了微笑,“没错儿,对林姑娘和贾家的事儿,我是知道一些,但并不全面,也怕只是些空穴来风,所以才不敢妄言。”

“既如此,我也不问你都知道什么了,只将我们知道的告诉你。”讷敏概括的讲了一遍,当然事涉康熙的方面以及其他需要保密的地方俱都隐去了。

果然如此,宋玉听了讷敏的话之后,心里沉思着,以前说贾家吞了林家的财产,只是个猜测,现在自己可是得到证实了,而王夫人对黛玉的不喜,也因为四福金的参与其中,而被抖了出来,还有那个贾宝玉,当初看书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一个好男人,为林妹妹没能和他终成眷属,而感到遗憾和惋惜,等到后来渐渐长大,对人生多了些体验和领悟,才知道,这样的男人,叫做没担当,林妹妹若是真跟了她,只怕结局也未见得就会好。

感慨过后,宋玉还有不解,福金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儿跟自己说?

讷敏当然有讷敏的用意,她所说的这些事儿,在外面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林黛玉义父身后有四阿哥在撑腰的事儿,更是差不多的人都明了,倒是自己府里的人,当然仅只于是内宅的人,受自己府规所限,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而她会告诉宋氏知道,是因为她显然对贾家和林黛玉的事儿,是知道些先机的,就象新月格格的事儿一样,以前她只是格格,四阿哥又想沉着她些时候,讷敏也就没去加以试探,现在则不同了,也该看看她的反应,听听她有什么话要说了。

“事情大概就是如此,”讷敏将林黛玉与贾家的纠葛讲述完毕之后,又接着问宋玉道,“现在黛玉由他的义父出面,贾家那边虽然还在找人说情,但也在筹措银子准备还帐了,你觉得这事儿里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爷和福金所作的已经很周详了,”宋玉摇了摇头道,“我虽有些小聪明,比起爷和您来却是差得远,哪里还会有什么更多的想法?”

“没更多的,少的也行,”讷敏看着宋氏微笑,“才说了你会想着为爷和府里分忧,怎么成了侧福金,反倒缩手缩脚了?”

“福金既这么说,那我就斗胆直言了。”宋玉被激起了好奇心,看过那么多的红楼同人,如何解救林妹妹的事儿也不是没YY过,真的要全说出来,那准是一个滔滔不绝,但现时的情况和自己的身份却是不允许,不过,简单说几点,让福金明白自己的实力还是可以的。

讷敏点了点头,“正是要你直言。”

“我刚才的话,并不是阿谀奉承的,”宋玉郑重起面色,开始分析道,“爷和福金确实已经作的很周详了,只是在一些旁务上,我有些浅见,从福金的话中,可以知道,贾家虽爱讲面子,但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却是完全可以拉下脸来的,否则也不会去吞林姑娘的财产,现时有林姑娘的义父代她做为,又有爷和福金支持着,自是不虞什么,若非要找出什么可担心之处,那就是林姑娘的态度了。”

讷敏虽然对此早有了准备,却不动声色又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林姑娘是自幼就到了贾家的,”宋玉接着说道,“在贾家生活了那么多年,纵是并不如意,总归还是有感情的,若是有人求上门恳请,依林姑娘的性子只怕会心软,这里需要防着三个人,一是福金方才提到的、来过咱们府的贾家的二奶奶王氏,若不是她的性情伶俐,能说会道,贾家也不会派她过来了,但她的身份毕竟有限,没有封诰在身,林姑娘的义父家直接就可以将她挡了;二就是曾冒失来见的贾宝玉,他连咱们府都敢来,林姑娘的义父那儿未必不会上门,不过他是男子,更有理由可以拒见;三就是贾家的老夫人史氏,她不只有诰命在身,更是林姑娘的外祖母,若是她找了过去,不管从哪方面讲,林姑娘的义父都无法将其拒之门外的,当然,也有别人可能会上门,例如贾家其他有诰命的人,也是需要加以防范的。”

“还有吗?”讷敏再点了点头,她知道宋玉是了解内情的,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还有,”宋玉虽不打算说多,却是要说全面的,“关于林家财产方面,贾家未必会尽全力偿还,之前会贪取挪用,就证明了他们是一群见利忘义,只为自己私利的人,也就是说,公中的东西,他们或许能舍的,但归到他们自己库里的,再想拿出来,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讷敏觉得宋氏初次就能说出这么多来,已经够了,于是表示赞许道,“这么说来,我们也要再加把劲,让那些人不要再存有妄念了。”

而其实贾家在贤德妃传出话来,表示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已经没太多妄念可存了,贾赦还想着要再去找太子,却被贾母阻止了,贾家白搭进去的东西已经太多了,还有那么一大笔债压在那儿,黛玉也去找过了,只是全被打了回来,并不是蛮横无礼的驱逐,正好相反,人家是好颜好色的请进去,好茶好水的招待着,好言好语的解释着,只是解释那话,却是打人脸一般。

不管是黛玉的义父还是黛玉的义母口径都是一样,说四福金派给黛玉的那两个嬷嬷因在贾家不好做什么,现时正抓紧为黛玉教习,以期能让她尽快将女儿家该懂的事情全学起来,另,四福金也一早就找御医给黛玉瞧过了,说她这些年调养失当,已经渐成了症候,现今也正抓紧加以调治,以防将来真影响了健康和寿元,而为怕打扰黛玉,让她分心劳神,四福金已经将她接到别院去了,说如果有人要见,可以到她那里,由她领路过去。

贾家有几个胆子敢找四福金领路,对她话中隐隐的指责,更是想辩白也无处发力,接二连三无功而返之后,贾母也只得咬牙狠心了,还银子。反正本来她也没打算贪的,只是觉得黛玉早晚是要嫁给宝玉的,她的人都是贾家的了,嫁妆自然也是一样,为贤德妃省亲提前用些,想来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计较的,没想到还没等跟黛玉说明呢,就有人帮着她计较了,若贾家在这个时候还要继续抵赖,与林家的关系只怕就真的断了。

虽然女儿和女婿接连去了,但林家却并不象之前想象的那样败落了,虽然他们本家是没什么人了,可却得到了四阿哥的眷顾,这个眷顾还不等同于那些官面上的交往,而是实打实的在为她撑腰,为了她,他可以全不顾贾家也是有爵人家的面子,直接派个小丫头上门来给他们没脸,之后更是将黛玉接了过去,而由他的行事可见,贾家再想用着林家财产不还已经是不可能,现如今更重要的就是,千万别跟黛玉把关系搞僵了,若是能通过她,得到四贝勒府的庇护,对贾家来说,是再多银子也买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