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四阿哥对讷敏笑笑,“自小习武到现在,我还是知道要如何避免伤到要害的。”

“没伤到要害就不要紧了吗?”讷敏叹了一口气,把帕子浸湿了拭着四阿哥额上的薄汗,“十指连心,爷,可疼得狠吗?”

“疼是疼了些,”四阿哥脸色有些发白,却带着笑说道,“不过可以忍受。”

“爷想听书,还是听琴?”讷敏没有好的止痛良方,只能帮着四阿哥分散精神了。

“听琴吧,”四阿哥想想说道,“我也有日子没听你弹琴了。”

“我那是不敢在鲁班面前弄斧,”讷敏一边叫人去取琴,一边笑着对四阿哥说道,“有爷的天籁之音在,我这世俗凡声弹出来也只是献丑。”

“你又在过谦了。”四阿哥摇摇头。

“不是我过谦,”讷敏取出几床被褥来,为四阿哥的背后垫上,又盖上了他的腿,端起他的手时,更是如对待易碎之物一般的小心翼翼,轻拿轻放,“而是爷会得太多,也俱都太精,我拼了命加紧的学,也是追之不及,又怎么能不自卑呢?”

“说来说去,倒是我的错了?”四阿哥微微一笑。

“本来就是嘛,”讷敏冲他做了个鬼脸,看到丫环已经将古琴搬来了,吩咐她架到炕上,自己则去净手焚香,然后才到炕上盘膝坐好,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境,然后开口问道,“爷想听什么曲子?”

“平沙落雁。”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并闭上了眼睛。

平沙落雁,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讷敏暗自点头,也不多言,抬起手来,开始了弹奏,一时间屋内香气袅袅,琴声渺渺,弹完了平沙落雁之后,讷敏也不再问四阿哥,直接往下弹去,梅花三弄,高山,流水等等著名的古曲,一首接一首的弹下来。

四阿哥一直闭着眼睛听着,表情沉静,看不清他是醒着还是睡了,但等讷敏手指磨得有些发疼的时候,他就出了声,“好了,到这儿吧。”

“爷可是怕我累了?”讷敏并没有停下手,“其实我正弹得兴起呢。”

“我想听你念书。”四阿哥却不再说弹琴的事儿了。

“那好,”讷敏想想读书可以引发思考,确实更有利于分散四阿哥的精神,也不再坚持,“爷想听什么?”

“读史记吧。”四阿哥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史记共一百三十卷,记载了三千多年的历史,有五十多万的文字,讷敏当然不可能全部读出来,只取了四阿哥想听的部分读着,只是刚读了不多时,十阿哥就来了。

“四哥,你怎么样了?”十阿哥的嗓门还是那么大,“刚才老九一直缠着我,我这才来晚了。”

“有什么晚不晚的?”四阿哥冲十阿哥微微一笑,“我又没怎么着,些许皮肉之伤,养养就好了,既来了,就留这儿用膳吧,”又对讷敏说道,“你去安排一下。”

“不用了,”没等讷敏应答,十阿哥就行摆了手,“四哥你手有伤,用膳不方便,我就不留这儿了,改天你好了,咱们再一处喝酒。”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又一沉脸,皱眉恨声说道,“真他妈的,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让咱们碰上了?老十三莫名其妙的被关着,到现在也不放出来,四哥你为救人受了伤,却连句好话也没落下。”

“怎么?”讷敏挑眉问着十阿哥,“谁说什么了?我倒想听听看,我们爷救人是怎么救出错儿来的?”

“是老九刚才跟我说的,”十阿哥也是满面愤慨,“他说老十四并不承四哥的情,说四哥这样是在沽名钓誉,在汗阿玛面前表现自己。我想着,老十四既然这么想了,德妃母只怕也会轻信,四哥你可要提防着些。”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们又是如何为你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们又是如何为你的?

随后事情的发展证实了十阿哥的话,这也让讷敏对德妃的胡搅蛮缠更多了一层见识,前世,四阿哥只是和其他皇子一样叩首恳求,并没有太突出的表现,德妃指责他对弟弟的安危不够关心,说是因为自己对幼子多偏疼些,以致让他心有不忿,所以在其有性命危险时,表现得才连五阿哥都不如,今生四阿哥表现了,表现的比五阿哥还突出,还冒险,她又认为四阿哥这是在为自己打算,是拿着十四阿哥当台阶,总之是在她那里,四阿哥怎么做都是错。

德妃的态度不因四阿哥行为的改变而改变,四阿哥却是不同的,前世他因为没做突出表现而有所懊悔,面对着德妃的指责多少也有些愧意,今生虽出乎讷敏意料之外的受了伤,对德妃却是十分的坦然,而在当下这个敏感的时候,德妃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只是逮着机会,就会来几句不阴不阳、不冷不淡,尤其是在提到十四阿哥身上的伤时,她看向四阿哥的目光更是全无一丝温情和善意,让四阿哥每每在与她见过面之后,都会多几分抑郁和疲惫。

其实讷敏听德妃的冷言、看德妃的冷脸更多,她虽不用象平常人家儿媳一样每天侍奉婆婆,但在进宫请安时,却也要随侍德妃左右,只是她对德妃早已经了解清楚,并不对她抱有任何的期望,也不会让她干扰自己的情绪,她要说就由她去说,想听的自己就听些,不想听的,就如风过耳,只要把姿态摆得端正恭敬,她再想找麻烦也得有理由。

但讷敏可以容忍德妃,却不代表她也要容忍十四阿哥,德妃是四阿哥的生母,一个“孝”字压下来,即使四阿哥在登基之后,也还是要加以忍让,可十四阿哥却是不同,他是十四阿哥的弟弟,四阿哥为长,他为幼,平常他没个弟弟样,对四阿哥这个兄长的态度不甚至恭敬,讷敏可以不与他多做计较,却不是说他就可以随意放肆了,不管四阿哥是出于何种想法,他的行为却是在救十四阿哥。

当十四阿哥借着感激的名头,说什么“四哥奋勇拦阻汗阿玛,致令自己受伤,小弟很是感激,也很是惊讶,原本我一直以为四哥对我是百个千个的看不上,却不想能为了我冲动如此,本来五哥的跪抱,已是完全可以缓解汗阿玛的激怒了,四哥却硬是还要以手握刀,让自己血流当场,这一番护爱兄弟之情,汗阿玛必是赞赏之极,也让小弟惭愧之极。”的嘲讽之语的时候,讷敏本来还带着微笑的面容立时就淡了下来。

“十四弟,”讷敏看着十四阿哥,声音带着些冷意,“你确定是来表示感谢的吗?我怎么听着你的话,倒好象是有所指责似的。”

皇帝的暴怒,谁敢说五阿哥一个人就能拦下?四阿哥去抓刀,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他有可能被康熙迁怒,甚至是被斩杀当场,而他的手伤,更是有可能致残,所以说,四阿哥的此举,固然是为了表现他对兄弟的关爱之情,但如果那个将要被杀的人不是十四阿哥,他也未必会这么做,讷敏知道,他对十四阿哥虽然有失望,在关健时候,却还是护着的,只是现在看来,他的这番心意,是喂了狗了。

“四哥,四嫂这话是什么意思?”十四阿哥却没理讷敏,直接冲四阿哥说话,“我带着感激和谢礼而来,怎么在四嫂看来,却只是虚情假义吗?”

“十四弟误会了,”四阿哥淡淡的说道,“你嫂子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并没有说你虚情假义。”

“是啊,”讷敏微微一笑,“我怎么会说你虚情假义呢?你老十四是最重情重义的,为了给八弟求情,可以顶撞汗阿玛,汗阿玛都说你是梁山泊义气,又有谁敢说你是虚情假义?”

“四嫂,”十四阿哥见四阿哥并不制止讷敏,就皱皱眉,“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老十四最听不得这些冷讥热讽的。”

“真是难得,你居然也知道冷讥热讽的话不中听,”讷敏轻嗤的一笑,“那好,你要听直接的,我就跟你说直接的,你刚才说我们爷奋勇救你,让你很是惊讶,其实你的话,也很让我惊讶,我没想到我们爷时常对你的殷切教导和期望,在你看来是百个千个的看不上,我也没想到我们爷为救你性命的拼力之举,在你看来却好象是多余的,我没想到十四弟居然有如此的高瞻远瞩,极其的具有先见之明,居然能算准汗阿玛被你惹起的激怒,经五弟一抱,就可以全然缓解。”

“除了惊讶之外,我还有疑问,”讷敏看着十四阿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你认为我们爷以手握刀,以致血流当场,是多余的,可不管怎么说,他是为了救你,才去冒汗阿玛迁怒的风险,去承担有可能手残甚至是殒命的后果,而你那个为之求情的八弟,以及唆使你去求情的九弟呢?他们又是如何为你的?”

十四阿哥一怔,心中虽然一动,但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让他马上认为,讷敏这话只是在挑拨,在离间他和八哥与九哥的关系,现在太子被废了,四哥这个有着孝懿皇后抚养名头的人,应该也是起心思了,只是老十三被圈,老十又是个蠢直的,这才想着要来拉拢自己,只可惜他的想法早被八哥和九哥看穿了,自己此来,可不是为了被拉拢的。

“别说了,”四阿哥却在讷敏的话说完之后,加以了阻止,“我之所行,皆出于本心,并不用去解释,十四弟也不用介怀。”

十四阿哥心中冷笑,这四哥倒真个讨巧,话已经都让四嫂说完了,他再来说什么“不解释”,明显是得了便宜在卖乖,不过,算了,自己此来,并不是与他计较的。

“四哥,四嫂确实是误会了,”十四阿哥摇着头做无奈状,“或许是我不太会讲话,但我对四哥确实是很感激的,不过,我此来,除了表示感激之外,也还另有事情要与四哥商议。”

说到这儿,十四阿哥看向讷敏,其下之意,当然是要她回避出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就不跟你说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就不跟你说出来了

示意人回避,有许多种方式,有隐寓的,有直接的,有礼貌的,自然也有无礼的,十四阿哥的言语用词虽然转缓了,看向讷敏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挑衅和不屑,这当然是他故意而为之的,十四阿哥虽然受到德妃的宠溺和影响,与四阿哥不很对付,却毕竟是在皇宫那样的环境长大的,不会连个掩饰情绪都做得这么低劣。

十四阿哥目光中传达的意思很是明显,就算你言词锋利又怎么样,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到男人们谈正事时,我一个眼色过去,你还是得乖乖的避出去,如果讷敏坚持不避,就正好可以被他拿来说嘴,说讷敏以往的贤惠守分的名声都是虚妄,说四阿哥白费了在外面一副严肃、谁也不买账的模样,在家里却是夫纲不振。

讷敏之前将话挑到了明处,本不想再多做计较了,八阿哥筹谋已久,想分化他的阵营,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能立竿见影的,讷敏只是先把种子撒下,心里却知道现在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效用的,八阿哥的贝勒爵虽因张明德的事被废了,可随着康熙让从臣子们推举太子人选之事一出,他的贤名就又鹊起并延展开来了。

而十四阿哥的来意,讷敏大概也能猜出来,十之八九是要拉拢四阿哥在推举太子人选时支持八阿哥,前世就是这样的,虽然今生因为老十的变换阵营,四阿哥与八阿哥两方的关系没有前世此时候那么和睦了,却并不妨碍八阿哥认可四阿哥有被拉拢的价值。

对有着钮祜禄母家以及蒙古妻族的十阿哥,八阿哥一向是很看重的,否则九阿哥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以各种方式加以笼络,笼络不成,就十分的恼火了。而除十阿哥之外,四阿哥本身有着孝懿皇后抚养、康熙抚育的名头,再加上十三阿哥之前备受恩宠之势,让他们这个小团体即使不去争什么,也没人敢去小觑。

只是现下十三阿哥被圈了,瞧康熙的态度,基本上是要被厌弃了,失却了一部分助力、自身在臣子中又不得人缘的四阿哥,在八阿哥看来,自是正好可以加以拉拢,即使已经取得了佟佳氏家族和钮祜禄家族现任家主的支持,但能再加上两位皇子,就更保险了。

八阿哥想得是很好,却派错了人来关说,既是求人来的,就该有个好态度,可十四阿哥却是个自小在四阿哥面前跋扈惯了的,又因认定四阿哥喋血相救,其实是假仁假义的作戏,是拿自己当台阶来讨好汗阿玛,心气自然带着不顺,话里因此也就有着刺儿,结果非但没占到便宜,却吃了讷敏的一顿排头,他这下就更恼了,虽然想起了正事儿,却还是忍不住的要再争上一争。

讷敏当然是不会让自己的贤名以及四阿哥的名声,为着这么一个不知好歹里外的人而有所损坏的,但既然十四阿哥对四阿哥这个兄长和自己这个嫂子没什么恭敬之意,自己再大度不计较,也不能称了他的意。

“爷,我还有事要料理,就不在这儿陪着了,你和十四弟多叙叙吧,”讷敏先对四阿哥温婉的一笑,又对十四阿哥说道,“十四弟,你与我们爷是一母同胞,不是外人,有什么我就直接相托了,你四哥虽总算是好转了些,却到底与只伤了皮糙肉厚之处的不同,御医们也说,当时必是皇上见他流了血,因此收了劲,他的手这才幸得没伤到筋骨,又一再的嘱咐,一定要多注意调养,以免造成隐患,可是你四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哪里是一个能闲下来的?而他的不闲着,又多是要用到手的,我是左说右劝,他却依然故我,好在现下十四弟来了,我正好可以去做些别的事儿,你四哥这儿,就交给你了。”

四阿哥早知道老十四在自家福金面前是得不到好的,所以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欣赏着她时而针锋相对,时而轻描淡写,时而四两拨千斤,也预备着若老十四胆敢太过分,自己就是豁出去挨额涅的训斥,也要发一发威,结果却是没用到他,自家福金就已经让老十四碰了一鼻子灰,神情悻悻了。

而自家福金的话,还不是那种深藏玄机,充满了暗寓隐寓的,她是把什么都挑明了说,她挑明了老十四所存的心思,并狠狠的予以反驳,挑明了自己在这件事上所冒的风险,挑明了五阿哥一个人未必能抱得住汗阿玛,所以自己去抓刀之举不是多余的,又挑明了自己没伤到筋骨,是因为汗阿玛收了劲,而这个,又自然不可能是自己与他合谋的。

更要紧的是,自家福金还挑明了老八和老九当时的行为与自己的差距,明打明的加以挑拨,却让老十四阿哥的心里不能不生起疑惑,别看他现在看着象是不以为然,不在意似的,其实他的心里,肯定已经扎下了一根刺,而这根刺扎久了,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发作出来。

虽然自家福金表现的很是优秀,十四阿哥也没占到便宜,反吃了排头,可是四阿哥的心里还是依旧不很痛快,他已经不去对德妃和老十四抱多大期望了,此次受伤之后他们的表现,又更让他死心一些,却不想老十四真就敢行上门问责之事,虽然并没过分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到底也还是看着不舒服。

十四阿哥此时也很不舒服,怪不得额涅会说自己这个四嫂不是个省油的,果然是不简单。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一个眼色,就让方才还端着嫂子的派头拿话呛自己的人,不得不退避开来的大好局面,被她这一篇子话说下来,自己倒成了给她打替班的了,十四阿哥有心再要驳回去,可想想自己的来意,到底还是做罢了,依礼站起身恭身相让,“四嫂放心,四哥有我照顾着,只有好没有坏的。”

讷敏已经占了上风,也不再与十四阿哥继续打机锋,淡淡的一笑之后,就离了开去。

“四哥,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十四阿哥估计讷敏走远了,就直接对四阿哥说道,“这回汗阿玛让大家推选储君的人选,四哥是怎么想的?”

讷敏所猜的不错,八阿哥派十四阿哥来此就是要串通的,本来这样重大的事儿,由八阿哥自己来关说是最合适妥当的,可在推举太子的敏感时刻,他这个最有可能中选的人,是不适应轻易乱动以致授人话柄的,九阿哥与他的关系又是无人不知的亲密,他出面做的事儿,就即便不是八阿哥授意的,别人也会这么看的,所以十四阿哥就被选派了过来,他是才被四阿哥救过的,正好可以用感谢的名义上门。

只是八阿哥算计得好好的,中间却是出了点岔子,九阿哥为防十四阿哥因为四阿哥的喋血相护而心生感念,故而急忙去对他灌输了四阿哥其实不是为救他,他是知道汗阿玛只是一时气愤,并不会真要伤他,这才惺惺作态,借他的事儿来表现自己的。

八阿哥当时被拘着,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放出来之后知道了,也觉得这样也好,他会拉拢十四阿哥,为自己能多得一分助力是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不想让四阿哥多得发展,若是十四阿哥归入了他那边,德妃就不会再怎么难为他了,少了亲生额涅的这道枷锁,他与养母佟佳氏的来往就不会象现在这样有所避讳了,有着这样强大的助益,少不得他就会起别的心思,这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只是没想到,十四阿哥本来已经心向这边了,四阿哥却能来个喋血相救,若十四阿哥真感动的与他冰释了前嫌,那自己这些年的功夫岂不是等于白下了,尤其是在当下这个紧要的关口,更是不能出这样的纰漏,所以九阿哥能快速的做出反应,八阿哥知道后,还是挺欣慰的,所差只在于,他没想到十四阿哥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明明是为拉拢而去的,却还要行讥讽之语,这哪里是示好的,明明是结仇嘛。

而其实,不管十四阿哥来此的态度如何,四阿哥都不可能答应被其拉拢,他心下早就已经有了打算,因此虽然知道十四阿哥问话的用意,却并不做出接受的意思的表示,“此事关系重大,我一人之见虽然微薄,却也要慎重以待。”

“我知道要慎重,”十四阿哥却以为四阿哥是要借机拿一把,索性也直接把话挑明了,“没有比选储君更要慎重的事儿了,我问的是四哥你要支持谁?我觉得八哥不错,汗阿玛已经明说大哥不可能了,三哥一急起来,说话都费劲,五哥汉文上的学识不够,这大家都是知道的,七哥身子又有不足,还是八哥素有贤名,满朝上下,不说齐口夸颂,也是差不多的。”

“十四弟,”四阿哥皱着眉看着十四阿哥,摇着头说道“汗阿玛严令,不得私下窜谋,之前你在他老人家面前犯浑,已经气得他身子不爽,额涅也因此吓得不轻了,你现在却又是是这样,给我招不招祸的且不说,若再将汗阿玛和额涅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处?”

“谁窜谋了?”十四阿哥也皱起了眉,“不过是兄弟间的闲叙而已,咱们兄友弟恭了,汗阿玛和额涅都会高兴的。”

“十四弟能这么想就最好,”四阿哥淡淡的一笑,“既是闲叙,我也就闲说两句,人选的事儿,我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只是为了不致让人认为我们兄弟同谋,我就不跟你说出来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缘于那一场病

第一百四十九章 缘于那一场病

四阿哥话只说到这个份儿,之后任凭十四阿哥再怎么问,也不肯多透露一分,哪怕是他将德妃抬出来,也以“额涅必不会干预朝政”而顶了回去。

十四阿哥了解自己这个哥哥脾性,他坚持不说的事儿,就是额涅亲问也一样不可得,而四阿哥的态度也让他明白了,他必是不想支持八阿哥的,否则就不会对专为此关说而来的自己做此神秘之态了。

十四阿哥脸上浮出带有讥嘲意味的笑容,“四哥,你莫不是想毛遂自荐吧?”

来之前,八哥曾如此猜测过,自己还觉得不可能,没想到老四还真就敢如此妄想,他也不想想,这回是百官推举,就他那人缘,会支持他的,只怕一只手就数过来了,也真亏得他有这么大的野心。

“随十四弟怎么想吧。”四阿哥的态度还是如此前一样淡淡的。

“四哥,”十四阿哥收了笑容,看着四阿哥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但若是不自量力,却是会连累他人的,若是让额涅因此而受到了什么,那可就是不孝了。”

“我知道十四弟因之前的一时犯浑,气得汗阿玛身子有所不爽,又牵累到额涅,”四阿哥面色没变,依旧是淡淡的,“心中一直有所不安,但这么自责却也有些过重了。”

康熙的身子不适是诸多事情造成的,十四阿哥的犯浑可能起了些作用,也可能没起,但事后德妃前去请罪却是确实存在的,十四阿哥想警戒四阿哥,却被四阿哥拿此事反将了军,心下自然是恼怒不已,脸上则冷笑一声,“看来我这番倒是来错了,告辞”

按礼数,四阿哥是应该将十四阿哥送到大门口的,可是十四阿哥根本就没等他,话音一落地,就直接甩袖大步流星了,四阿哥也不上赶着在背后追撵,只吩咐人传信让管家跟出去尽个基本的礼数就行了,正好也可以借此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态度。

“爷,怎么了?”听说十四阿哥离去了,讷敏走进来,看着板着一张脸坐在那儿,就去重倒了一碗热茶将他身前的换下,“听说老十四是愤而离去的?”

“去就去吧,他在我面前愤而离去也不是第一回了。”四阿哥轻哼了一声,又对讷敏说道,“他这回来,是想让我推选老八为储君的,我没答应,你心里也有个数。”

虽然说女子不得干政,但当家主母若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在交际应酬上就会没有主次重点,前世四阿哥也是会告诉讷敏一些事儿的,只是没有今生这么详尽和信任。

“爷如此做,”讷敏看着四阿哥问道,“是决定了要与老八撕扯开来了?”

“原本我们也不是一处的,”四阿哥将脸上的颜色缓和了些,“在这个时候抱团才是找不自在呢。”

“泼天的权势近在眼前,”讷敏似有所悟的轻叹着说道,“又有几个人能象爷不被迷心,依旧看得清楚呢?”

“不是还有你吗?”四阿哥身子也放松了,端起茶来喝了几口。

“我不算,”讷敏摇头嫣然的笑着,“我一个女人家可没那么些个雄心壮志,所求的不过是夫唱妇随。”

“既要相随,自然知道我要唱的是什么,”四阿哥看着讷敏问道,“以你看来,我会支持谁去做储君?”

“说实话,”讷敏摇摇头笑道,“我原本是想,爷或许会毛遂自荐的,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了解爷,我坚信爷必定会将大清治理的更好,会让大清的子民过上更美满幸福的生活。只是当刚才爷说出那句‘这时候抱团才是找不自在’的话时,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本来我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看事情也够长远,结果与爷相较起来,却还是差得远。”

讷敏是要和四阿哥达到心意相通的程度,却不能什么事情都相通,一个女人家,在政事上表现的太过,总是不合适的,当四阿哥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时,讷敏大可以让自己的聪明稍逊一些,但也只是稍逊,做得太过了,就容易让人看出假来,四阿哥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

“你倒是举不避亲,居然这么看得起我?”四阿哥身为皇子,说对储位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在衡量过自己的实力之后,自然知道此时尚不具备竞争力,虽然自家福金的坚信,让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分欣喜和骄傲,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我却从未想过要推选自己的,而你也到底还是没说,你觉得我会支持谁?”

“我是只觉得爷最合适的,现在再想,倒一时想不出来,”讷敏沉吟着说道,“爷的兄弟们自小就开始文武不辍,均是有长才的,只是汗阿玛已经明说老大不可能了,老十虽没被明说,但一个蒙古福金的意思也差不多,老十三又被圈着,三哥的文采虽不错,为人处事上却时有不周,敏妃母之事就可见一二,老十三跟他的恩怨也缘于此,五弟倒是敦厚,只可惜汉文上有些欠缺,七弟的身体又有残,老九就更不必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铁了心的为老八摇旗,老十四也是一样......”

“你还漏了一个人,”四阿哥微微一笑,“还有二哥呢。”

“太子?”讷敏做出吃惊的表情,“他不是已经被废了吗?”

“是被废了,”四阿哥又是一笑,“但汗阿玛也没说,被废的就不可以被推选了。”

“太子?”讷敏微皱起眉,想了一会儿,然后一展颜,旋即赞叹的看向四阿哥,“真是亏爷怎么想得来?”

“还说你不聪明,”四阿哥摇摇头,“看,我才刚提个头,你就已经想明白了。”

“这不还得爷提头嘛,”讷敏睨着四阿哥,“再说了,我只是说我不及爷聪明,可没说自己笨的,我若是太笨了,也就无法跟爷夫唱妇随了。”

“我恍惚记得,”四阿哥做出沉思状,“你以前曾经说过自己笨来的?”

“家常玩笑之语,如何可以当真?”讷敏马上否认道。

“好了,不说玩笑之语了,”四阿哥摇摇头,“老十三家里如何了?”

“爷放心,”讷敏也收起嬉笑的面容,认真的说道,“前两天我才去看过,弟妹也是出身大家,很能稳得住,家里各处看着也挺规整。”

听了讷敏这话,四阿哥面上却没见喜色,反而皱起了眉,“这次实是咱们害了老十三,若不是听了宋氏的胡言乱语,老十三也不至如此。”

自其他皇子都被放出来之后,四阿哥也渐渐打听出来十三阿哥为何还被关押的原因了,却原来是三阿哥进了谗言,但也是缘于十三阿哥那场不能扈从去塞外的病,要知道十三阿哥的身子从来都是康健的,以前出巡也没有一次遗缺的,偏这回出了大事,他却因病不能成行,而那病又正偏巧是在出发前几日发的,在事出之前又好了,当然,这些都只是巧合,也说明不了什么,但在有心人的提醒下,在康熙正心火上升之时,就很容易让人往阴谋上想了。

况且十三阿哥的那场病也确蹊跷之处,“吃错了东西”?这实在是很难使人相信,皇子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对入口之物尤其重视,怎么可能随便就会吃错东西?更何况事后十三阿哥的反应也很是可疑,他居然轻描淡写的就将这事儿揭过去了,并不去深加调查,而结果这个被他吃错了的东西,也真就对他没造成任何的影响。

四阿哥和讷敏等几个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别人不知道,康熙也不知道,在三阿阿哥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话后,就越想越觉得此中大有问题,也越想越觉得这个病就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为的或许是要与太子行里应外和之事,又或许是得知了太子的行动,想留在京中借机图谋些什么,即便不是想图谋什么,至少也是至君父的安危于不顾。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康熙盛宠十三阿哥,固然有时会借此来磨砺太子,但老十三的文武双全也让他由衷的喜爱和骄傲,却不想他和老大一样,因自己的宠爱而滋生出野心,甚至比大阿哥还要过,老大只是要争储位,要杀太子,老十三却是为了得个从龙之功,连自己这个父亲的安危都不顾了,实在是不忠不孝之至。

康熙将十三阿哥的行为想得如此严重,四阿哥和讷敏是不知道的,但他们却知道这件事是因宋氏引起的,只是这时候就算是将这话说出来也没用,因为别人是不会信的,康熙也不会信,那样做的后果,只会是多连累一个四阿哥进去,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十三阿哥很清楚这些,所以他一直坚持着此前的说法,坚持说自己不知是在哪儿吃错了什么东西,因为御医说了不要紧,所以才没去详加追查的。四阿哥也很清楚这些,知道不能两兄弟全陷进去,所以咬着牙在外面好生保全自己,并留心照顾着十三阿哥的家里,至于宋氏,则是被他恨得牙根都痒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龙源楼

第一百五十章 龙源楼

四阿哥虽然恨宋氏恨得紧,但在眼下这个从一国之君到普通臣子,从宫里到宫外,甭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凡是与皇家与储位能沾上些边的人,全都处于紧张并且敏感的时候,他所能做的,就是一切求稳,宁可不进甚至是稍退,也一定要平、要稳,所以,宋氏还是依旧如以前一样的被关在她自己所住的院子里,至于宋家人的请见,随意找个理由打发过去也就完了,但同时四阿哥也派了人在看着他们,以防有什么异动,很多时候,就是一些不起眼的人或事才坏了局。

而八阿哥那边,因为十四阿哥的铩羽而归,让本就有所猜疑的他们更加认定了四阿哥是要毛遂自荐了,也对此做了相应的调查,知道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去支持他,自然对他的自不量力很是觉得讥讽,又因为有大事要筹划,就将其撂在一边暂时不再去理会,当然,四阿哥所能带来的利益,八阿哥还是不舍得就这么放弃的,只是想等他碰个大钉子之后再说,八阿哥觉得,当四阿哥的野心受了重挫,自然会明白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到那时候再适时的伸把手,面对着从龙之功,想来他就会动心了。

只是八阿哥把事情想得太乐观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和讷敏的前世相差不多,他虽然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在推选太子这一程序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可惜程序就是程度,这程序说白了,就是个形式,最终做决定的还得是将权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康熙,而当他觉得有人有野心或是能力来撼动自己的权势时,自然就不会去管什么金口玉言了。

事实上康熙的这个金口玉言说出来,本就是打算要反悔的,让大家推选太子,只不过是他想要看看大家的反应,看看都有谁在对他的皇位有觊觎之心,看看都有人在拉帮结伙,这不只是讷敏前世再加上今生的认为,四阿哥也是一样,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这一世,他的眼睛在当下这个时候,看得都格外比别人分明,这也是他能取得最终胜利的原因之一。

八阿哥其实也并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如果说额涅的被晋封为妃,太子的被废,大阿哥被康熙断言不可为储,自己被任命总管内务府事务,这些的种种,都让他的雄心欲要有所展露的话,大阿哥说出张明德的那句“后必大贵”的话,让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不只被拘执了,爵位也被革了,已经让他有所警醒了。

可也就是因为被打压至此,在康熙提出让朝臣推选太子时,八阿哥才决定拼力一搏,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具有绝对优势的,因为他觉得汗阿玛应该不会对那么多的臣子说话不算话,因为他知道,这虽然是一个危机,却也是一个际遇,如果错过了,也许以后自己就再没机会了,因为他其实也不能完全自主,那么多的人能被他拉拢所图的是什么,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不冲上去,那这么多年的经营,就有可能多数都要付诸流水了。

八阿哥冲上去了,也被打落了下来,康熙的愤怒是冲天的,他当然不且再提自己所说的“众议谁属、朕即从之”的话,只是接二连三的点出八阿哥的恶行,从知道张明德欲对太子不利,却听之任之不加汇报,到曾因为乳公责打御史雍泰,又将其所结交之人苏努祖上的罪行阐述了一遍,这些都是和前世一样的,而八福金也和前世一样的被一同做了批评,并带连其外祖家从安王到其妃再到其子,也全没逃了没数落一通。

讷敏虽然不很喜欢八福金,却也觉得她此次的受责有些冤枉,八阿哥并不是“素受制于妻”,他最多也就是有些放纵,这或许是他喜欢看八福金神采飞扬的样子,但更多的可能是他要拉拢安王府为其所用,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的放纵却是让八福金落下了“嫉妒行恶”的名声,讷敏不认为以八阿哥的才智会对此种情况不清楚,所以也越发得为自己不是嫁与他而感到庆幸,就算自己象前世那般一心只想做个贤内助,但却不等于愿意去当挡箭牌的。

八福金另一个被冤枉之处,就是八阿哥并不是“迄今尚未生子”,康熙在说出此等话语时,却是全然忘记了就在今年的正月里,八阿哥已经有一个庶子了,而从成亲到现在十年光荫才开始有子嗣,也未必全是八福金的“嫉妒”之过。

就讷敏的了解,八福金醋心是大了些,却也不是完全不让八阿哥碰其他女子的,刚入门时或许有些可能,但当自己多年无所出时,就不可能再会这样了,无子嗣传家,对男人的压力当然很大,对女子就更甚,事实上八阿哥的侍妾并不少,宫中大选小选赐下来格格侍女等不算,九阿哥还从江南帮着他买来了不少,可无论哪一个就是种不出因果,也是徒呼奈何。

总算是折腾到后来终于有效应了,而且一来就是子女双全,继张氏在今年正月里生下一个阿哥之后,毛氏又在五月里生下一个格格,这让之前本来已经在猜疑“可能不是八福金有问题,而是八阿哥有问题”的人,想法又开始有了往回转的态势。

康熙的态度倒是不存在什么回转不回转,他会点名批评八福金的原因有许多,原就不喜欢女子太过强势张扬是一方面,她有安王府这个背景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当初指她为八福金,本意也是为了让八阿哥压制安王府,将依附于其的势力收拢起来的,只是他非但没去压制,反而是借着安王府这个势来招揽人脉。

康熙其实早知道自己这个八儿子在拉拢人的,等到这次推选太子时,才知道他居然拉拢了这么多,佟佳氏、钮祜禄氏、富察氏等,均都是朝堂上的高官望族,再想到皇兄福全生前也说过他的好话,不由得康熙不生出警惕,这一警惕,跟着下来的,就是极力的打压,重话也是一句连着一句,“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向来奸诈”,“自幼性奸心妄”等等等等。

八阿哥再次被打压了下去,带着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也跟着安分低调了不少,而将“后必大贵”之言抖出来的大阿哥,也如前世一般,被三阿哥抖出了以蒙古喇嘛咒诅太子的事儿,因此被革去郡王爵,圈禁于府内,太子却得以放出来,还居于咸安宫中安养。

十三阿哥也被放出来了,总算是能回家过上团圆年,那天四阿哥和讷敏一同前去探望,其他的阿哥们也去了,十三阿哥虽瘦了许多,精神却很高昂,与兄弟们说话也如往常一般的爽朗,只是越是看着他这样,越是让以下觉得压抑。

“你多劝着他些,”讷敏寻了个机会,与十三福金单独说道,“他老是这么强自振作着,其实也是伤神。”

“我知道,”十三福金点了点头,又微皱皱眉,“只是当着那些人的面儿,不强自振作,岂不是让他们更得意了?”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我们惹下的,”讷敏抱歉的说道,“一个宋氏没头没脑的胡沁,我们居然就信了,又当回事儿似的去跟老十三说,这才惹下这场祸来…”

“好了,”十三福金截住讷敏的话,“这抱歉的话,四哥和你都说了多少回了,再说可就真见外了,这事儿又哪里能怪得着你们?若你们真听了那样的话,却连告诉我们都不告诉一声,那我才是要怪呢,现在我要怪,就只怪自己,是我自作聪明,又自作主张…”

“你让我们别抱歉,那你也别怪自己了,”讷敏安慰着十三福金道,“现在咱们最需要做的,是早日让老十三真的振作起来。”

“我当然也希望如此,”十三福金苦笑一下,“只是这事儿咱们做多少都是次要的,最主要还是汗阿玛的态度。”

“汗阿玛能放老十三出来,就证明他老人家已经想明白了,”讷敏继续柔声劝慰,“老十三每年里有大半年都是在跟着汗阿玛东奔西走,他的为人,他的性情,汗阿玛是最清楚不过的,之前他只是因为事情太多被气急了,现在气过了,一切就会好了。”

讷敏这话当然只是劝慰之语,因为她知道,如果事情继续如前世一般发展的话,她的这些话就基本上不太可能实现的,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在十三阿哥放出来之后第二天,前去跟康熙谢恩时,康熙的态度就很是冷漠,转过年来再次对皇子的集体封爵,也是跳过了他,这让得封为亲王、又被康熙谕旨中所说“惟四阿哥,朕亲抚育。幼年时微觉喜怒不定,至其能体朕意,爱朕之心殷勤恳切,可谓诚孝”、并应其所请,将之前“喜怒不定”的考语免于记载的四阿哥的喜悦也被降低了几分。

十三阿哥知道四阿哥还有十阿哥都在关心自己,于是在他们面前也是强撑着笑容,四阿哥和十阿哥当然也明白他的郁闷,为了帮他散心,也是做了不少事,包括选一个好天气,各自带着福金去微服出巡,走到天桥时,见到一家规模挺大的酒楼,出入的人也还算整齐,不像一般小酒楼那样混杂。

“就在这儿歇一歇吧,”十阿哥提议道,“走了这么些时候,嫂子弟妹想必也该累了。”

四阿哥没应声,只抬着头看那酒楼上的匾额,讷敏见状也跟着望去,只见那三面写着三个字,虽没四阿哥写得好,但也算不坏了,只是意思却张狂了些,居然是“龙源楼”。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硕王府大阿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硕王府大阿哥

“龙源楼?好霸气的名字。”十三阿哥也看到了那匾额,眉毛扬了扬,脸上带出微笑。

经历过沉重的打击,十三阿哥与以前自然不可能再一样了,以前他虽然早知道天家亲情难得,虽然早明白即便再得意,也不能失于谨慎,但长年的受宠,被带在身边天南地北的四处去,孺慕之心也不禁跟着日重,直到一朝被狠狠的打落下来,那种从心底里发出的寒,从骨子渗出的冷,才让他更加深刻的理解了“汗阿玛”这个称呼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在父亲这个名义之上,他先是一个帝王,而帝王,是容不得有人对他的权势造成威胁的,哪怕只是他自己臆想猜测的,也不行

十三阿哥开始时还想辩解,他虽然对太子的一些行事有些看不惯,但却从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更别说是对汗阿玛有什么不轨了,只是那时候他根本就见不到康熙的面儿,派去问他话的,先是因自己对太子一向恭敬而有所满的大阿哥,后又是因额涅丧日未满百日就即行剃头的而与自己素有不睦的三阿哥,在他们两个人或逼迫或引诱之下,十三阿哥年轻人的火性与倔气也发了,说出来一些或牢骚或感叹的话,被大阿哥和三阿哥截头去尾,又添油加醋的传回到康熙那里,让康熙对他的恼怒就又更甚了。

虽然最后到底康熙还是把十三阿哥放出来了,一应烦事过后,怒意也稍减了些,却仍然存着不满,因此十三阿哥的岳父也很识趣的以老病为由提出了乞休,还好,康熙没加以迁怒,或者说他对老臣一向优荣,也或者是经过了前一阵的紧张之后,他准备让大家安心下来,这也是他对皇子们再一次封爵的原因之一。

相较于汗阿玛陡变并让人寒心的态度,十三阿哥对自己没有封爵并不很在意,对那些个以前总围在身边,现在却有些脱清关系的人,也不去理会,只是乍然间闲下来,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以前蓬勃激昂,此时候也变得心灰意冷,好在有四阿哥和十阿哥总是会适时来陪他做以宽解,虽然为避免惹康熙更加猜忌,来往间不便太密,但有鉴于康熙也希望儿子们能兄友弟恭的,也不会全然不可以来往的。

在这些来往中,因为怕四阿哥和十阿哥担心,十三阿哥一直在强自振作,振作的多了,郁气倒也跟着消除了不少,只是心底里的伤痛却还是沉下了,往常爽朗的笑容里也少了许多英气,反是隐含着一丝颓然。

十阿哥听到十三阿哥的话,眉也扬了起来,可他还没等开口,酒楼里一个伙计就已经小跑着迎过来了,脸上也早堆满了笑,“客官可是要用饭?里面请。”

“用饭先不急,”十阿哥正好逮着了人发问,“我来问你,这店名是谁起的?”

“这......”那伙计噎了一下,忙说道,“小人不知道啊,小人来上工时,这里就已经叫这个名了。”

“这家店是谁的?”十阿哥再问道。

“我们掌柜的姓周。”那伙计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