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齐雅闻言转了转淡灰色的眸,特意高声道:“早闻亲王骑术高明,齐雅井中之蛙竟是不信,今日方知惭愧,只是…不比一场到底不能彻底甘心。”

此言出,立时引得一片轰然,这西戎公主竟要与杀敌无数威名远播的祁恒逍论马上功夫?

那些外邦来使或对祁恒逍也有不服的,或有想看西戎公主出丑的,或者干脆做渔翁看戏的,都不由起哄起来。

本来都是热血男儿,何况马上狩猎难免不似平日拘谨,这一起哄却是连大祁自己的武将们也纷纷热血沸腾起来。

天耀帝本在方才将自家弟弟与林素月对视瞧个明白,心中不知为何微微有些不适,见众望所归,淡淡一笑道:“逍弟,公主是客,不要过分了。”

这便是明着要祁恒逍去比一场了。

祁恒逍无奈,回首再望台上,林素月不知何时收了目光,作壁上观状,心下更是气恼,拱手淡淡道:“臣弟明白。”扬鞭指了指树林,对赫连齐雅一笑,“公主请。”

赫连齐雅却是叫人玩味地露出一个似娇羞似如愿以偿的甜笑来,应了一声与祁恒逍一同策马去了。一群武将,来使,侍卫等也都纷纷跟了去,一时间,尘土飞扬,倒是永泰年幼被天耀帝留在一旁,继续教他打猎技巧云云。

“自古美女爱英雄,想不到连西戎五公主那样的女中豪杰也不能免俗。”

不知是哪个嫔妃贵妇低声说笑了一句,随风入耳,却叫林素月捧着杯子的手,不觉紧了紧。

“就那个没规没距的样子…”一旁某将军千金,娇声中带着几分酸意。

“姐姐不知,小妹可听说那个五公主也是披甲上阵杀敌的,不是一般女子呢!”后头和她姐妹相亲的女子,开口却是故意添堵。

用丝绸绣花鲛帕轻拭了拭唇,青若宁浅浅一笑:“亲王素来眼高于顶,好容易有个知心王妃却偏偏…现瞧这五公主女中英杰出类拔萃,若能助王爷早日抒怀,不再沉湎于王妃离世上也是好的,侧妃妹妹,你说可是?”

虽知青若宁言无善意,可…他对自己,不是对凤遥夕的深情叫人她不止一次的颤动,不止一回的感动,万籁俱寂时,她也曾想,究竟凤遥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叫他如此一往情深?

鲜衣怒马,战场杀敌,朱唇轻扬,玉手指江山,莫道女中无英豪。

若然他喜欢的是骄傲肆意,随性飞扬的女子,这赫连齐雅倒真有几分相符。

“王爷真能开怀,自是再好不过。”林素月淡淡道,余光忽扫到个人影,唇噙抹一丝虚无的笑,“贵妃娘娘自己的喜事近了,呵,难为还为王爷费心牵挂。”

青若宁不解其意,回头却见一侍从双手奉上了一只雪白的白兔,还活蹦乱跳着很是可爱,不远处赫漠立于台下做恭谨状。

内侍满面喜色道:“禀娘娘,北狄三王子献这兔子给大公主玩耍。”

青若宁一时面色隐隐有些泛青,还好被脂粉遮着瞧不出来,勉强笑了笑道:“多谢王子。”

“真可爱。”祁若兰却是喜滋滋接过去玩起兔子来,浑不知里头别有缘故。

犹如烈火烧心,却偏偏不得宣泄,五脏六腑似油煎水煮一般生疼,青若宁搁在案下的手拽的死紧,几乎要掐出血来,偏还见女儿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不觉灰心,这孩子哪里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便是顷刻间便要天翻地覆的。

林素月轻抿了口茶,甘甜清冽,口齿留香,似乎方才那不知名的不适,无缘由的些微郁结,在青若宁灰白的神色下散开了些。忽觉一道阴冷的视线飘过,偏首望去,只见那一双湖蓝的眸匆匆溜过自己,似别有意味,可只一瞬,下一刻,赫漠转身而去,再无半点痕迹可寻。

作者有话要说:只剩最后一章存稿了…危机 大危机要拼命码了今天 啊啊啊啊…

悸动

夜月高悬,篝火欢腾,酒香四溢,歌乐不断一片欢悦,不过数里外,却横枝影斜寂如广寒。素衣随风,长发曳动,落叶风飞,银华挥洒,有女眉似远山,眺目而望。

不远处那火红跳跃倩影英姿飞扬,林素月不由怔然,曾经凤遥夕也战场挥汗,也当三军抚琴,也在兵胜时起舞击鼓以庆,也曾飒然无忌,也曾笑看天下,也在这墨河围场内受万国礼拜,暗祈天下永世太平…

可这些,都已经逝去的太久,太久,如今的林素月再不是当日的凤遥夕。

“怎一人在此,小心风凉。”低沉的声却见温柔。

身上一暖,低头却见一件艳红如火的狐裘,几乎是下意识地,林素月便伸手拽了下来,使祁恒逍一愣,“怎么了?”

怎么了?

那琥珀的眸显见的诧异,叫林素月竟是不自觉挪开了眸去,为何忽而间在意起一个微不足道的西戎公主来?为何忽而间感怀那早已烟消云散的过去?

扪心自问,却无可答,又或者不是不知所答,而是不敢…一时间,心跳如鼓。

“你是不喜这衣服?”祁恒逍只觉今日的林素月有几分怪异,小心道:“若不喜欢,我明日再为你猎些银狐,制银色狐裘可好?”半点不提,当年凤遥夕喜着红色,他每次打猎便特别留意红狐,不知打了多少只,又命巧匠制成这艳红如火,亮泽耀眼的裘袍,却偏偏…送不出手。

过去,他只能站在暗处,偷觑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今日头一回她在自己与兄长之间将目光投向了他,还以为到了送这狐裘之时,原来…还是不行么?

他这般软语轻言,退而再忍,却叫林素月更是难受,一时只觉那琥珀的眸中凝聚着的深情变得那般难以承受起来,自己也不曾料到,脱口而出:“凤遥夕已死,何况,当初你纵有隐瞒,也不算欠她,无需再…”

“素月!”祁恒逍微高声,又觉不妥,转目四下确定并无他人才略略安心,暗自告诫再不可鲁莽,压低了几分声道:“你今夜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没事。”压下莫名浮躁,林素月深吸一气,问道:“泰儿呢?”

“今日他也累了,我命傅宁先送他回去歇息了。”见她敛去神色,又是淡然无波之态,不由微觉焦躁不安,今日究竟发生何事?分明前些日子,她对自己也会轻叱瞪视,那双凤眸中也隐隐有了自己的身影,为何此刻,那凤眸又如古井深不见底,瞧不清半点心思?

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还是,今日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叫那双凤眸中自己好容易有的影子又淡了去,叫她对自己又…疏远了起来?

“王爷。”

正不觉陷入尴尬的相对无言间,却忽闻统领傅宁忽而匆匆前来,面带焦色道:“禀王爷,世子他…他不见了踪影”

“泰儿如何会不见了踪影?”却是林素月急急开口。

扫了眼满面焦色的林素月,傅宁暗道这侧妃倒真是将世子视如己出了,续道:“属下奉命护送世子回去歇息,熟知走至半路忽而跑出几只野狼来,侍卫们护着世子斩杀那群畜生,谁知雾色太浓,那儿又是枝繁叶茂的,竟是…走丢了世子。”

“混账!不过这些路也能出岔子,你们…”祁恒逍闻言极怒,立时加快步子跟着傅宁行去失散之地,一边唯恐侍卫虽是高手毕竟数量有限,一叠声地吩咐调集护兵,加派人手分头去寻。

“世子走丢,该不会与那些野狼有何瓜葛吧?”当此之时,林素月自也是忧心如焚,瞧着越来越接近失散之地,隐可见野狼足迹,不免心惊,偏首对傅宁问道。

“属下小心勘察并无血迹,何况,那些野狼早杀的差不多了。有两个侍卫也不见踪影,属下大胆猜测,想来该是他们在护着世子,先避去安全之处时在雾中迷了路,才不见人影。”她的话不见高声,却自然露出一丝上位者的气势来,叫傅宁一怔之下细细回禀,回过神才觉怪异。

“正是秋高气爽的节气,纵然夜半冷了些,哪里至于雾色浓到瞧不清人来?围场间虽有树林繁茂,毕竟也常年修葺不似平常山林野灌荆棘丛生的,何以会辨不清路来?”林素月却是疑窦丛生,“何况这里篝火耀亮,你们一路也都持火打灯而行,野兽畏火,何以会出没袭击你等?”

“你的意思是?”祁恒逍一点便透,皱眉霎时眸沉如暗夜,“这是有人布局?”

林素月拽紧了素手,若然真有人布局,那么泰儿,岂非危险万分?!

闭目,再睁开,林素月深吸一口气,疾步而行,祁恒逍急忙跟着后头,一手捞过她的玉腕,道:“我知你心中焦急,只是,还需冷静些。”

“我很冷静,泰儿,我定是能寻到的。”出口,声平淡的无一丝涟漪,“若真有人伤了泰儿半点,我定要他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祁恒逍却倍觉揪心,他岂会不明白泰儿不止是她的三寸,更是她最大的牵挂,这世间最真最贵之人,他如何不明白她此时的急火焚心。

“泰儿他…不止是你一人的孩子。”带着温柔的气息触在耳畔,林素月从背后被拥入温暖的怀中,被紧紧地环在那人的胸膛,听他柔声却坚定道:“他不会有半点损伤,绝不会的,他是本王的孩子,谁敢伤他分毫。”

心渐柔软,林素月回过身去,对上那人琥珀的眸,忽觉奇怪,何时起,这人竟似乎成了自己可以相依相靠,不离不弃之人了呢?

“泰儿他…”林素月道:“光派军士去寻也未必有用。”从胸口摸出一支竹管来,“这里头有极特别的萤虫,我在今日泰儿身着的盔甲后散了‘引’粉,只需将这虫放出,五十里内定能寻得,但若出了五十里…”顿了顿,“还是再往前些放吧。”言罢,疾步而行,似乎故意逃避着那人可能有的疑问或反应。

怔仲,快步跟上,祁恒逍忽而明白过来,若是换一人,哪怕是自己都不定在甫知道泰儿不见踪影时,立即放出‘萤虫’。这是常人在知道至亲至爱人遇险时,几乎下意识便该做出的反应。

可她竟一路抑制着心中的急迫,到了此处才将‘萤虫’拿出,分明是那么担忧着,比谁都在乎着泰儿…

她总是如此,不论再如何忧心急切,哪怕如火燎焚心一般,也会用最大的理智来克制,那几乎如刻在骨血里一般的冷静沉着,有时看来便难免觉得冷酷,但…

“怎么,泰儿失踪我还能如此斟酌,你也觉得冷酷残忍么?”林素月浅浅一笑,淡得比四周围绕着的清冷雾气还有稀薄。

“是很残忍。”祁恒逍却是颔首以应。

脚下步子未停,林素月却觉心莫名一顿,终究还是如此…

‘朕的皇后乃母仪天下第一人,何时皆冷静如斯,呵,有时朕都不知皇后你究竟是冷静,又或是冷血?’

“你对自己太过残忍了。”那声深沉而醇厚,如封了百年的醇酒一般叫人迷醉,祁恒逍轻声一叹:“万事都自己来抗,纵使再痛再伤,也不许自己丧失理智,哪怕一瞬。” 太累,太累了…即使是久经沙场,经历几番生死的他看来也是如此,可她呢?是从何时起开始这般的?

心很疼,祁恒逍下意识便伸手捂在胸口,而后一怔,曾经凤遥夕飒然无双,绝世风华,叫人不敢直视,那火红的身影曾经牢牢地吸引了他的目光,叫自己的双眸不听指挥,不肯稍移。凤遥夕,他不服过,敬佩过,仰慕过,茫然过,最后深深…迷恋,后来也曾怒其不争,也曾心怀妒意。

可,似乎从未有如今这般,只要想到那人曾经受过伤害苦难,曾经用那纤弱的肩膀背负着,即使是七尺男儿也未必挑的起的重担,便觉心疼得似被挖掉一块…

不,不仅是感同身受,而是更深,更沉的一种情感,似乎,即使是那人也已然不在意的,自己却只在一念间便心疼不已,恨自己何不早些认识她,又为何偏偏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恨不能穿越回去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恨不能叫她顷刻间放下所有重担全由自己一人背负,恨到…满心疼惜,满满的全是恨不能以身相替。

“曾经的,我无法改变”祁恒逍开口竟觉有些艰难,他曾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维谷,却不曾伸出手来,直到她掉入悬崖…那种心碎绝望,此生只一次,只能一次。“但今后,你能否…多信我一些?在你眼中,我或许算不得多少厉害,可只有我活着,必不让你和泰儿有一丝半点的损伤。”

小步快行的林素月闻言一顿,偏过头去,许是角度的问题,月华洒下,散在那人刚毅的侧脸上渡上一层银辉,那双琥珀的眸凝着不容置疑,不容回避的深情,可眉目间却隐着几分局促。

分明是他不求半点回报地,要为自己与泰儿倾尽心血,却在这里用祈求地口吻,来询问自己是否允许?

纵然再如何铁石心肠,林素月也觉心悸,那个被故意忽略的问题,竟然不合时宜地跳出脑海,为何偏偏今日在意起一个微不足道的西戎公主来?

为何,忽而间感怀那早已烟消云散的过去?

不,她在意的不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公主,也并非是曾经凤遥夕,而是…那人的眸光中映着的人,她在意的…是他。

深吸一口气,林素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不觉苦笑,那颗以为早已如灰的心,原来仍会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灰常忙 偶还素坚持了两日一更 于素深觉自己是勤劳的小蜜蜂 要求花花…

刺杀

‘萤虫’共有两只,却是左右分而飞去,祁恒逍当下命傅宁带着护兵保护林素月往左,自己与几个贴身侍卫却往右寻去。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林素月颔首,然后转身而去。那一刹转身太过迅即,祁恒逍几乎觉得,她似乎是在逃避什么,随即便觉可笑,在这世上除了泰儿的安慰还有什么是能令她害怕,又什么能叫她胆怯?

没有半点犹豫,便按他的决定行事,是否她开始信赖起他来,愿意全心托付于自己了呢?

“王爷…”

正自边走边想,却听一个极细微的声隐隐响起,祁恒逍一怔,那声极轻,若非他内力极强常人未必能听闻。跟在身后的四个近身侍卫也都是厉害角色,隐隐听了什么,再察言观色立时便往前细细翻查。都道秋至叶落,然而此地野草却并不娇贵,仍然飞长着,好容易才在草丛深处将已动弹不得的护兵拖了出来。

祁恒逍扫去,不由心下一紧,此人合该跟在泰儿身侧,也不及多想,上前一步,急声道:“出了何事,世子呢?”

“有…有人暗算…”那人实在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伸出手往后指了指,祁恒逍瞧了眼,命一人留下照顾此人,另三名侍卫便跟着他往那护兵所指之处而去。

‘萤虫’飞了半晌,却偏偏停在此处…

饶是林素月再如何聪明,一时间,竟也有些回不过神,直到那人轻笑:“这不是逍亲王的侧妃娘娘么,这么那么好的兴致,大半夜带着一群侍卫散步?”

湖蓝色的猫眸眯起,扯着唇笑得很有几分阴险,至少在林素月眼中,这北狄三王子绝对与温和可亲没有半丝关系。

“原来,是亲王侧妃。”一旁的红衣女子,狭长的眉毛挑起,杏眸闪着灰色的光辉,艳红的唇闻言勾起极为迷人的弧度,行一礼道:“真是失敬。”

“公主多礼。”林素月应以淡笑,回以一礼。

暗下却是思忖,这西戎公主怎会与赫漠在此,虽有两个西戎侍女跟在身后,算不得孤男寡女,可赫漠此行即是为了求亲,理该避讳几分。

似看出她所思所想,赫连齐雅微笑道:“东夷大司喝的有些醉了才被赫漠王子遣人送回去,幸好侧妃娘娘来得迟,否则怕是要有所惊扰呢。”

赫连齐雅退婚披甲上阵打败东夷,此事林素月却也是略知的,还曾对这公主有几分欣赏,听她如此说,想必是东夷使臣借酒逊事,叫赫漠趁机卖了好。

林素月此时不及分心想这些,只悄悄打量,见那莹虫停在赫连齐雅身后侍女双手捧着的包袱前不动,不由微微蹙眉。

“这么晚了,怎么王爷不陪着,叫娘娘一人转悠呢?”赫漠见林素月柳眉微拢,傅宁一旁也神情肃穆,后头又跟着护兵,想必有事,只是即是有事如何不见那亲王大人,却叫自己的爱妾到处奔走的?

林素月不曾答他,只瞧着赫连齐雅浅浅一笑,问道:“公主,恕我冒昧,那包袱里放着的不知是何物?”

赫连齐雅闻言笑容一顿,而后似忽而想起什么般道:“呀,险些忘了,前头篝火盛宴时无意间捡到了小世子的头盔,正想寻机送还给王爷,呵,眼下正好请侧妃娘娘代为转交。”言罢,命侍女将包袱递上。

在林素月伸手前,傅宁快一步上前,将包裹接了过来,打开确认只有一个头盔,才拿到林素月面前。

银色的头盔,上面有着几乎不可见的引粉,小小的莹虫盘旋着,轻轻落在上头…

原来如此,所以,莹虫才会分飞左右。

那么说…

林素月向远处眺望,暮色深沉,枝繁叶茂,根本什么都瞧不见,他会找到泰儿,然后安全将他带回来的,是不是?

明明很是担忧,却不知为何,再想起那人俊逸而坚毅的几乎有些任性自大的脸时,那颗不安的心似乎能得到一种不能用理智来做解释的依托。

“你是什么人?”极冷极阴沉的声,在黑夜中,叫人不寒而栗。

祁恒逍以轻功跃来,谁料竟见一黑衣人手上寒芒一闪,赫然要对泰儿下手,当下出手。那黑衣人见他到来竟不见惧色,以及半点歹计被堪破的慌张,手上如匕首大小的小弯刀竟是毫不犹疑向祁恒逍砍来。

跟着后头的侍卫两个早已不用吩咐地守在受了惊吓的永泰身旁,一人见状,本能的拔剑挡在前头,可只是一霎,甚至那个侍卫连看都不曾看清,只闻极迅捷的‘当’一声,精钢制成的三尺青锋竟是应声而断,下一刻,那刀便要割喉索命,幸得祁恒逍堪卢出手,才救回一命。

“放讯火,护世子。”

简短的命令,那侍卫立时从怀中摸出个竹管来,朝天一扔,霎时闪耀犹如流星般的火光冲向天上,同时也退到永泰身侧,警备万分。

“父王…”永泰此时回过神来,不免忧心。

“世子噤声。”侍卫却都是好手,明白高手过招输赢只在一线,不可分心。

永泰也知轻重,虽是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一般,终究不再出声。

运力剑,只几招,祁恒逍便知眼前这黑衣人武功定在自己之下,只是手中这弯刀确实厉害非常,削铁如泥不在堪卢之下,更难得作得极为巧妙,可将持刀人的一分力做三分挥出,这等宝刀利器,怎会没有半点传闻?

黑衣人几次交手没讨到好,咬咬牙,终决意不在恋战,一刀挥出,足却点,身如飞仙,欲往后撤去。

这一似谪仙飞舞般的后跃,却叫祁恒逍一怔,这轻功似曾相识…

“不过就是轻功厉害罢了!”少年王子琥珀的眸满是愤恨。

“幸亏本宫的轻功尚可,否则一时收不住手伤了二王子可是罪过了,毕竟如今,我们是叔嫂亲了呀。”秀绝无双的女子却是勾唇一笑,凤目流转间如繁星溢彩。

“谁和你叔嫂亲!”少年王子要紧了牙关,什么叔嫂亲,才不要,才不要,什么叔嫂亲呢!

往日的回忆,一掠而过,下一刻祁恒逍一掌挥出,阻其退路,冷笑道:“怕是来得容易,想走却是难如登天!”

言罢,一手挽剑直刺,待那人横刀去拦,另一手一掌挥出,直击其心肺处,这一击若是中了,不死也伤,谁料才出手触上,便被一支玉箫拦回,竟是不知何时又来了蒙面人一人。

但就那电光火石的触碰,祁恒逍却已得悉,这黑衣人竟是…女子。

无暇多思,来者玉箫点在堪卢剑尖,祁恒逍不由皱了皱眉,此人内息不在自己之下,这个人才是高手,胶着不下,抬眸望去却是一怔,这身影…这样的交手,似曾相识。

一念闪过,抽回剑,却是一掌探出,来者也猛然挥出手,却不知对击一瞬,已然叫祁恒逍探出蛛丝马迹。来者内息绵而不绝,沉而不露,却如无底深潭叫对手不知虚实,这内息并不多见,为靖国王室所传,他却曾与之交手,与靖国王子靖池毓…

思及此,祁恒逍交手间仍飞速地往那黑衣女子睇了眼,许是带着刻意的打量,借着月华,看清了黑巾上那一对焦灼的凤目,陌生又熟悉…

她是?!

思绪微乱,手下一顿,蒙面人借机带着那黑衣女子逃去,祁恒逍失了先机,加之脑中一片烦乱,眼睁睁便瞧那二人飞速而去,隐在暮色中,不见踪影。

“王爷?!”

祁恒逍抬头却见傅宁带着一队护兵赶来,不由皱了皱眉,不等他到跟前便,沉声道:“命你随侧妃左右,因何来此?”

傅宁自祁国起便跟随祁恒逍身侧,多年相伴,自是比旁人知其心意,行事也更为默契。可此刻,瞧着显而易见的打斗痕迹,想起适才令自己心惊的讯火,着急慌忙地赶来,却是这么一句,饶是素来持重的傅统领也忍不住暗地抽了抽唇角。

“是侧妃娘娘见讯火,吩咐属下即刻赶来。”傅宁低头拱手如实禀道,抬眸偷觑一眼,见自己亲王大人脸色瞬间好了不止一些,可一瞬后,眉头又有靠拢的趋势,略思了思,补充道:“属下留了人手保护娘娘安危。”

听了此言,祁恒逍的脸色才彻底转好,颔首道:“统领思虑周全,做得极好。”

“父王。”永泰见没了危险,立时冲入自己父王的怀抱中。

“泰儿,没事了,父王在不用怕。”摸摸泰儿圆乎乎的小脸,祁恒逍扯出抹安抚的笑来。

“我才不怕。”

这自然不是真的,毕竟是才五岁多的孩子,又素来是被护着长大的,刀光剑影何曾见识过?只是,这会儿永泰却是挺直了胸膛,抬起了头,一副我勇敢,谁说我怕我跟谁急的样子。

对方才小世子有那么小会儿微微颤抖的事情,几个侍卫选择性的失了忆,瞧着自家亲王大人一个劲地赞着自家孩子临危不乱,一边从上到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确定他不曾伤着。

“父王,我没事。”

“恩。”

“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