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我…真没事。”永泰有些黑线,好吧,就算一开始的确有些惊讶,是的惊讶,决不是害怕,可这会儿的确是实打实的没事了。可自己的父王,已然蹲着上下前后盯着自己看了好久了…!

“其实,刚才…”

“刚才什么?”祁恒逍听到此,才直起身,看向永泰。

“刚才,刚才…”本是为了引开自家父王的注意力随便胡诌的,不过,或许是急中生智,永泰这会儿还当真想起件事来,“父王,刚才的刺客拿刀对着我很久,可…一直没有…”

祁恒逍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那蒙面女子本有机会可以取泰儿性命,却…犹豫了。是良知未泯,还是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连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

“泰儿。”

正想着却见一人衣衫依旧单薄,站在风中,似乎要随之而去。

永泰有些别扭的起身,却是一小步一小步‘不情愿’地朝那人挪了过去。

“喂,我没事。”

“恩。”

“我真的没事。”

“恩。”

“…”永泰再次黑线。

一旁侍卫护兵连同统领傅宁一起眼观鼻鼻观心,该说这就是夫妻么,侧妃的举止与方才王爷大人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别啊…

祁恒逍瞧着不远处的母子二人,唇不由微微翘起,只是琥珀的双眸深处,却有缕散之不去的忧心…

那个黑衣女子的双眼,他不会认错,曾经悄悄的在暗处看了那么久,曾经费尽力气无法勉强自己移开目光,纵然只是极似,但…不会认错,而眼下有一人也有那一双凤目,且身在围场。

一个有着如此熟悉双目的女子,身怀的轻功有凤国王室遗族之风,一个内力显是靖国之后无疑,其武功之强本就屈指可数。

靖池毓…

祁恒逍的笑容不觉露出一分苦涩,若他真是曾经的靖国王子靖池毓,若黑衣女子真是梦怀夕,那么,梦怀夕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她吧?

她的亲妹妹,凤梦溪…

若真是…真是梦溪…我便是犯天险也定要将她带出那个地方,凤氏姐妹,有一人埋骨命丧,莫非还嫌不够么?

心似沉入冰海之底,冻得刺骨,冷得叫他只觉连血液骨髓也冰封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很足很足…要求表扬… \(≥▽≤)/

情意

祁恒逍瞧着将泰儿送到寝室门口犹不放心,小心嘱咐再三,才肯抬脚随自己离去的人,不觉心下一片柔软。

“泰儿没伤着,我仔细瞧过了。”逍亲王柔声道。

点点头,林素月仍是一步三回头,待进屋内,屏退众人,终将压抑许久的疑问道出了口:“你与刺客交过手了?”

“恩。”

颔首,祁恒逍却是不再多言,转过身,径自倒了杯茶,也顾不得冷热,灌了口。

“你…怎了?”林素月微微诧异,按理今日有人意欲谋害泰儿,算是大事,可瞧他模样竟无半点要与自己一同谋划思量对策的打算,实在不合常理,莫非…“你受伤了?”

啊?

祁恒逍一瞬怔愣,下一刻,却越发如坠梦幻一般,只不过,那是世间最美的…美梦。

只见那一双凤目中流淌着难以错认的忧心,她竟走近自己,将纤细有些微凉的手捂上自己的额头,再确定不曾发热后,竟试图解开他的披风,似欲要看个清楚明白…

“你…是在担心我?”祁恒逍怔怔道,开口才觉这声竟不似自己说的,如不知何处飘出的一般。

林素月闻言,动作一顿,良久却是默然无语。

祁恒逍却觉心跳如鼓,每一声心跳在无言的静默中都仿佛响在耳边,叫他的身体越发僵硬起来。

她没有答,是在…犹疑?

为何犹疑?

祁恒逍不笨,素来也是聪敏睿智多谋之人,不过一遇上林素月前世今生总总,使他没有一丝半点的底气或者说是自信。所以即便是耍混地亲近着,死皮赖脸地贴着,可在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她不爱自己,她讨厌自己…

再如何不承认,他也不敢妄想她留在自己身边,入她本永世不愿涉足的京城是为了自己。

泰儿有哪怕一丁半点的损伤,他都惊惶,固然是因为他早将泰儿当做了亲生骨肉,却更是因为,他总是不安地认为,若是这世上没有了泰儿,那么,她对这世间将再无一丝一毫的留恋。

“我自然是…在担心你。”

他正自茫然,却忽而闻她轻轻启唇道这一句,猛然抬眼望去,动了动唇却是不知说什么,哪怕一个字也不能出口。

他只怔怔看她不言不语,却是何意?林素月有些气恼的想,脸不觉已然绯红。

“纵然我为救泰儿而受伤,你…也无须内疚。”

是这样吧?

她以为自己为了救泰儿受伤,所以才会担心自己,只是因为…内疚吧?

对,就是这样,是这样,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

“还是…你并非在内疚?”

他竟会觉得自己只是内疚,林素月不免又好气,又有些心疼。那么一个叱咤风云,唯我独尊的战神王爷,竟会在自己面前如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不敢有一丝妄念。

如何不明白,他这是唯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呢?

“祁恒逍,你照顾泰儿这么些年我自然很是感激。但从过去到现在,我感怀恩德,会失望懊恼,也不是从未后悔,可是,内疚什么的…”林素月顿了顿,微笑道:“我不会。”她从来并非好人,如青姥姥为照顾身患疫症,终孤单病死,她自是感其恩,念其情,但却从不会内疚。

内疚是…只有做错了什么的人,才会有的东西。

她并非慈悲心肠,良善之人,对不在意的人内疚她不会,对在意的人,她想他们需要的也绝非是自己的内疚。

“你…”几分情急,祁恒逍上前一步,会吗,真会是他想的那般?

双手下意识的箍住那人双肩,咫尺之距,细细凝睇那双往日里总瞧不清看不明的凤眸,黑如萤石间,流光如波,眸光流转间,清泠似初秋之水,抬眸对上自己时却带着早春特有的微微暖意,不比夏日炽热如火,可那温润的,暖暖的感觉,却如清泉般涤荡心灵…

喉头一紧,窒息的感觉袭来,祁恒逍深深吸了口气,他的双手不敢使力,却也不愿放开,以至于竟有些微微发颤。

“你素来不屑玩弄人心的。”从来不曾胆怯的亲王顿了片刻,才似鼓足勇气一般续道:“泰儿他如今便似我亲生的一般,本王可以对天发誓,不论如何都会护他爱他一辈子,更胜己出,所以,请你无需半点其他顾虑,老实告诉…”

“祁恒逍!”他话未完,林素月却几乎是厉声地打断了他。

他…当自己是什么?

是,曾经的凤遥夕在交战谋划时,阴谋阳谋都不曾少用,财富、权势、美女、武功,能利用的也从未手软,包括…人心。

在那场六国纷争中每个人都是戏子,凤遥夕又岂能例外,但戏子也有卸去伪装的时候,在心中划下距离,挡住的是外头的人,一旦允许一个人踏入心门,她便会卸去所有伪装,以最真诚的面目来对待,便如曾经的祁恒煦…

她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去利用自己的感情,即使那个人是…泰儿,否则当年她便不会想着功成身退,也不会在全心信赖后便半点不设防。

“素月…”喃喃的,祁恒逍上前,将似乎动怒的少女拥入怀中,“怎样都好,别生我的气。”

低低的声却叫林素月心中一痛,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所胆怯,而逃避躲藏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勾唇一笑却是凄楚。确实,曾经的她自是无所畏惧,可那代价实在太过惨烈,所以,才会对眼前这人所有的情意一再视而不见,所以,她才会再三忽略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不同往常’,可是…

林素月抬起凤眸望向祁恒逍,凝重中却又似带着一丝柔软:“我确实生你的气。”

轻声一叹,头一回,她上前伸手反拥住面前人,只觉那人强壮而有力的身躯竟是一颤随后一僵,唇角上翘却带着一丝心疼。不论当年的争锋相对,还是死而重生后的百般呵护,他的眼中始终只有,所作所为也全是为了她,可自己呢?

“若是这是玩笑,便是最残忍的玩笑。”祁恒逍在她耳畔狠狠道,而后收紧双手,这一次牢牢握住,便绝不再放开。

那人总是不知轻重,这会儿竟拥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林素月有些无奈地想,却止不住想要微笑。

“你可想好了。”祁恒逍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颔,对视着她的眼,琥珀的眸中是深到骇人的执念,“你此刻应了,今后若想后悔,本王绝不会依从,绝不放手,从今往后…你便再无退路了。”

这人…真是半点甜言蜜语也不会。

“素月?”

狠狠在他身上掐一把,林素月哼声道:“谁要你依从,哪个要你放手?”

“呵。”

“笑什么?”热气呼入耳中,脸似乎有些烫,林素月不得不将头埋在他怀里。

“笑…这是我听到最好听的话。”祁恒逍乐得提供胸膛,将人抱个满怀,如果可以,愿岁月只停在这一刻,什么亲王尊荣,富贵权势全可丢弃。

“这算什么好听的话。”林素月低声道,抬头却正对上那人温柔的凝视,不由心魂一震,若是时光能停在这一刻,无忧无悲,岁月静好,前尘旧事全化云烟该有多好?

月色太好,冥冥中似有牵引,祁恒逍不觉间便低下了头,将唇轻轻映上了她的,温热柔软,一点一点舔舐着慢慢侵入,划过那人的贝齿,舌尖感受到彼此的颤动,忽而热血上涌,这个温柔的吻变得急切起来,呼吸急促中,拼命地吸取那人口中的甜蜜…

良久良久,久到林素月几乎窒息,他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激烈的侵入,她却只能摊在那人怀中,动弹不得。

“你…你没事吧?”轻抚着她的后背,祁恒逍故意往她耳中吹了口气道。

“我…没事。”说的有些艰难,抬头却瞧见那人得逞后揶揄的目光,顿时又气又恼,道:“你且顾好自己的伤吧!”

话出口,祁恒逍却是蓦然间脸色一变,似乎惨白了几分。

林素月见了不免忧心:“怎么了,莫非真有什么?”

“没…没事。”祁恒逍笑应,只是那一笑未免有些牵强。

“别逞强伤在何处,让我瞧瞧。”

林素月蹙眉,便要瞧个究竟,一双手却被那人牢牢握住,接着本来有些软的身子,再次被拉到那个灼热的怀中。

“你…”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祁恒逍低低道。

“祁恒逍!?”气恼间却带些微疑惑,他是…怎么了?

“只要这样抱着你一会儿,便能好了。”

那声柔情参杂着一些不知名地情绪,似乎是伤感,又似乎是别的什么,林素月本该听得明白,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声太过神情,烛火太过暧昧,氛围太过温馨,她竟不作多想,便这么在他怀中静静靠着,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带来的安心…

“素月。”

“嗯?”

“关于刺客…”

闻言,林素月抬起头望向祁恒逍:“刺客怎样?你瞧出来者是谁?”

若真是…真是梦溪…我便是犯天险也定要将她带出那个地方,凤氏姐妹,有一人埋骨命丧,莫非还嫌不够么?

顿了顿,祁恒逍勾起抹笑,道:“没有,林子太暗了,我不曾瞧出是谁。”

“一点线索也无?”林素月素来知晓祁恒逍的能耐,她不曾怀疑他会蒙骗自己,反是在忧心泰儿安危,“连你都看不出端倪,恐怕对手来头不小,那么泰儿…岂非危险?”

她如此相信自己,祁恒逍不由低了头去,“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林素月几分诧异。

“因为…我竟让泰儿遇险,还叫刺客脱了身,所以…”

“这也不能怪你。”林素月道:“只是,究竟何人要对付泰儿呢?”

青若宁?此时此刻,应该不会。

还是…司宇韩?

可…

“素月。”正自想着却被人打断,祁恒逍一字一顿道:“你无须忧心,无论是谁我定不叫泰儿受半点伤害,即使一丝一毫。”

那双琥珀的眸中满是认真,不知怎的,便觉安心。

好久不曾有过这般可以信赖依托他人的感觉,林素月微笑颔首,既然已决定坦诚自己的感情,自然应该相信他。

将她拥入怀中,祁恒逍却觉无力承受她满是温意的笑容。

曾经经历那么撕心裂肺的过去,她却依然肯接受自己的情意,虽然若为了过去而作茧自缚便不是风华绝代的凤遥夕,可他如何能不知她心中也定是万般艰难,如何能不晓这需要鼓起怎样的勇气?

可,对不起,他不能冒着她会离开的风险说出实情,并非不愿,委实不敢…

但不论如何,他定护她们无恙,护自己的妻儿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想表达下偶家素月还8知道那个梦怀夕就是自己妹妹捏… 因为很久么见了吗 离开时妹妹还是小小初中生 现在是大学生了 而且气质的变化啊 性格的转变啊… 所以…ps:今天某弦老爸60大寿 啦啦啦 所以大家的评都有很认真的看 但今天回不了了 等有时间一定回 最近某弦头又痛 又有那么多报告ppt要写 无限崩溃中…

真心

眨眨眼,再眨眨眼,永泰很是奇怪地瞧着前面两人。

父王,蟒袍玉带,威武如常。

某人,素衣淡妆,只是身上披了件艳红如火的狐裘,她极少穿如此艳丽的色彩,乍一看,咳,好吧,泰儿别扭的撇撇嘴,她长的也…不算丑,平日穿的太素,这会儿被这火红一称,那双凤眸便显出几分灵美之气来了。

可是奇怪的不是这里,而是…前头走着的两人,总觉得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风大。”

瞧着自家父王极为自然地替某人系紧披风,泰儿一双圆碌碌的眼,果然有哪里奇怪吧?

某人,居然…居然回了一笑??!!

泰儿瞪大眼,不对,真的,真的不对…

“逍亲王到!”

内侍的通禀打断了泰儿的发呆,天耀帝的贴身内侍总管面上堆满着笑,从台阶上飞速跑下,却是特地来迎这帝王最宠信的王弟。

泰儿依礼站在一旁,林素月挪着步子,便欲往后退上一步,手却被忽而握住,蓦然抬头望去,那人的眸中满是坚定,似乎什么都动摇不了他已然坐下的决定。

既然如此…

林素月任祁恒逍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与他并肩,在文武官员,外邦使臣面前一同一步步登上台阶,站在了天耀帝的面前。

睇了眼紧握的手,天耀帝噙着抹笑,只是笑未曾到达眼底,“为亲王、世子看座。”

帝王的声听不出一丝不悦,却叫坐在后头的青若宁面泛桃花,盈盈一笑,今日并非大礼她才能在此处,但后宫嫔妃的位子毕竟在后头,此地乃是正席,便是亲王贵胄也要受帝王恩宠才能坐的。

“侧妃妹妹随本宫一起后头入席吧。”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讨巧,既合了天耀帝此刻的心思,也算给林素月解围,毕竟天耀帝只吩咐给亲王与世子看座不曾提到她,如此一来,便也给祁恒逍卖了个好i

只是,固然她青贵妃八面玲珑打得好算盘,可惜,别人却未必领情。

“不必,她就坐在本王身旁。”

永泰眸中有那么一点点崇拜,父王好气魄!可惜,有人却不这么觉得。

当众被如此驳回面子,再擅长面上功夫青若宁也不由脸色有些发青,“亲王何意,如此与礼不合!”

下座的赫漠闻言将目光在帝王贵妃与亲王间扫过,最后落在了似乎事不关己面上不见半点涟漪的林素月身上,举起杯挡住唇角勾起的弧度,似乎…很有趣。

“没有什么与礼不合。”祁恒逍淡笑着,凝睇身旁林素月的眸中满是柔情,再移回直接忽略一旁的青若宁,直直望向高高在上的天耀帝:“陛下,您曾提过要臣弟考虑再立王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