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雯气得在单人床上翻了好一会儿都没睡着,关于医院的事儿,是月月告诉她的,她的女儿一贯人小鬼大,看来弟弟说对了,肯定是她在捣鬼了。望着黑沉沉的房顶。姚静雯心里特别难过,她吃尽了苦头,才想到有父母庇护的日子是何其的幸福,想到妈妈现在连吃饭都不知道,她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下午五点,林月华撅着嘴背着书包回来了。她一进门,看到林燕在,有点不高兴地瞄了姑姑一下:“你是个叛徒,告诉了我妈妈,她今天下午找我老师,害我被老师批了一顿。”

“你妈妈没说给你外婆看病了吗?”林燕觉得侄女儿的样子特别可乐,板着面孔强忍着笑意先问结果。

月月还就是个孩子,说起这个脸上又带了笑容:“我妈说了,外婆已经在中医院住下,医生检查说,前不久有个病人和外婆这个很像,那人最后清醒了。姑姑,妈妈说我人小鬼大,暗算她和舅舅,让我今后有什么事儿就给她说,别再玩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呵呵呵。”

林月华以为她偷偷打工就是妈妈说的阴谋诡计了,根本不知道姑姑还动了手脚,幸好姚静雯的钱是背着林佳豪攒的私房,这事儿也没敢给男人说,不然林燕很有可能会暴露。

天气很快就冷了,乡村的风比城里更利,吹到人身上,似乎一下子就穿透衣服刺进了骨子里,黄伟良见两边的农村项目进展很好,就不让林燕再过去,他一个人监督就行,其实,他一个人监督着账目,那边已经安排了合适的经理人。

“海林要带全家去温泉山庄疗养,咱们也去吧?”

“孩子还要上学呢。”

“请两天假不要紧,要不,让玉良帮着照看两天,咱们和妈妈去,等咱们回来,他们也可以去啊。”

林燕听说了新开的这个温泉山庄的水质很好,泡上几天,皮肤都会变得光洁细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再次遇到苏爽,她整个人都变了,比以前看着坚强了许多,和林燕在一起,话也多起来,笑吟吟地讲她残疾儿童幼儿园的故事,把林燕都听得入迷了。

“海林真的退出房地产公司了?”

“嗯,焦董事长把他的股份买了,现在公司是他一家独资的。不过,我看海林在家才闲了不到两个月,都有点着急了,跑到我的幼儿园指手画脚。”

“呵呵,男人天生就是要征服社会的,让他在家做什么?玩游戏?进厨房?”

“哈哈哈,他玩游戏倒是特别着迷,是我怕他颈椎和腰椎出问题,有时会阻拦,他还真的进了厨房,说是帮我,还不如说他碍事好呢。”

林燕看她情绪似乎完全恢复,他俩之间的不快,也都消散了,真心为她高兴。

泡了几天温泉,林燕自己觉得皮肤细嫩了,被子似乎都变得贴身了很多,再看婆婆,一些很细的皱纹不见了,几条比较粗、深的皱纹,似乎都变浅了,觉得这里的水,还真的是美容水。据说这和骊山温泉的水质有点像,难怪杨贵妃当年爱住在那里呢。

几天没见到女儿,林燕很是想念,度假日子一结束,她便急急赶回家。玉良傍晚过来了,看到妈妈和嫂子都变年轻,立刻心动了:“嫂子我也去。”

“好啊,你去的话,我帮你带虎子。”

“妈妈,从明天开始,你这些老古董的衣服都收起来,穿欢欢给你做的衣服,那些都放了几年了,你再不穿,都放坏了。”玉良觉得妈妈应该穿的时尚一点。

“那衣服太年轻了。”黄母穿衣一向很保守。

“哪呀。”玉良不由分说,拉着妈妈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她先出来,就看到黄母有点忸怩地走了出来,还别说林欢的手艺就是好,林燕看到婆婆都能年轻十岁。

“嫂子你看咱妈,皮肤细了很多,也变得紧致了,这一打扮,谁能看出六十多了?”

“嗯,嗯,还真是的,妈妈,你今后别穿那么老气了。”

黄伟良坐在沙发上,也伸头往这边看,见母亲羞涩的笑容里饱含满足,也高兴地笑了。

“嫂子,咱村人送来很多牛羊肉,我冻你冰箱里了,放不下的,都暂时存我家冰箱里。”

“好的,那些都送给你了。”林燕盘算着,明天做个羊肉锅,冬天进补,吃这些最好。

果儿和虎子写完作业,从楼上跑下来,叽叽喳喳地又说又笑,屋里更显得热闹温馨了。

忽然门铃响,“大概是向辉吧。”黄伟良说着,走过去开门,大家看着他愣在门口不动,都奇怪地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个子挺高,但有点佝偻的老头,花白的头发在风里纷乱地飘动,他缩着脖子,似乎想要靠那不到一寸的领子遮挡寒风。

林燕忽然想到今天的日子,脑子嗡的一下,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婆婆凄厉地喊了一声:“滚!你滚开!”喊完她就昏了过去,林燕和玉良赶紧搀着她,送她进了屋。

该来的,还是来了,林燕这一世的生活虽然改变了许多,可很多事情,依然按部就班地到来,包括这个人——黄伟良的父亲黄仁厚。为何姓黄叫什么仁的,都那么不仁义呢?

林燕忽然头疼的很,上一世的痛苦记忆,纷乱地从脑子里涌出,她重生之后,一直想不起来的事情,这会儿竟然都自动跑了出来,扰得她晕头转向。

“哥,你快点,嫂子也晕了。”玉良一回身,见林燕直直往下倒,惊叫起来,她的姿势不对,虽然拉住林燕,但却扶不起嫂子。

防盗门关闭时发出沉闷的声音,黄伟良急急忙忙跑进来,扶着林燕出了母亲的房间,进了他们那间:“燕你先躺下,我叫医生。”

“不不,我好着呢。”林燕虚弱的声音没有任何说服力,黄伟良小心放她在床上,拿起电话拨打了120。

林燕觉得自己没有病,她只是忽然想起那么多事情,是那些事情冲击的她才头晕的,可黄伟良根本不信,很快,她和婆婆都被送到了医院。

因为是晚上,医院的一些检查设备都没开启,医生能做的检查很有限,林燕和婆婆只好在病房里住下,由玉良在这里陪着。第二天,黄伟良早早过来,拿来了她们洗漱用品,还有早饭。

黄母的检查很快出来,她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睡了一晚,已经基本恢复,医生说她可以走了,林燕却有点麻烦,可惜Y城的医院水平还是有限,黄伟良在母亲和妹子担忧的目光中,和妻子去了X市的军医大。

第二五九章 回忆

在黄伟良忧虑的眼神里,林燕在军医大的几个检查室里出出进进,付出了几千块钱检查费之后,结果出来了:脑血管瘤。其实,病灶前一次就有症状了,林燕会在激动的时候头晕,那是脑部充血后瘤子涨大,压迫脑神经所致,可惜,中医没有查出来,她在后面的一次体检时,西医借助高超的仪器,也没看出来,这个血管瘤太小了,这一次,Y城中心医院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大夫,根据CT照片中的一点类似故障一样的小点,判断出林燕脑部有病变,而其他几个医生,都坚持说那不是问题,那老大夫只好让黄伟良带林燕到X城来看医生。

难怪,上一世在情绪极度激动时,会突然猝死,血管瘤破裂导致脑溢血的,林燕默默地想。幸好有韩安俊的病例在先,林燕和黄伟良并不十分慌乱,医生说,从血管瘤的位置看,手术难度不是很大,他们医院已经成功的做了很多这样的病例,目前这个病的治愈率还是挺高的。

黄伟良赶紧给母亲和妹妹打了电话,让她们不要担心,医院还要给林燕安排更细的体检,以便决定她是不是可以尽快手术。

尽管脑子里的那些记忆纷扰着闹腾不休,林燕唯恐自己过于激动,强忍着不去想那些事情,但躺在病床上,过去的一切,还是不可遏制的在眼前闪现。

前一世的她,到了二零一一年的年底,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末路。就在黄伟良的爹爹出现在她家门口前一天。小区里贴出一个告示,说政府要对这片旧城区进行改造,房地产商把这里的地皮买下了,要这里的居民尽快和他们签订搬迁和回购手续。她当时就懵了。她买的房子,开发商一直拖着没办房产证,原来竟然没有土地使用证吗?那他盖房子时。为何政府的人没有阻拦,林燕在这里住了五年,也没人说她非法呢?五六年都过去了,政府忽然宣布她的房子是非法建筑,让给谁能说得通呢?既然是非法建筑,那个开发商为何还能逍遥法外,继续在Y城建新楼盘?林燕这房子。为何还能房贷呢?不只是她一个人想不通,全小区的人都闹起来了。

可惜,她这个小区,仅仅只有两栋楼,原来是一个单位的劳动服务公司的地盘。那个公司倒闭了,房产商买下来盖了楼,这里的住户,大部分是那个公司的,也不知道他们公司对住户有了什么承诺,本来说好去政府广场前静坐的,第二天,竟然只剩下林燕和不到十户的业主,这些业主还心不齐。有人很快便和开发商达成了协议,搬走了,林燕错过了开发商对前十户补贴的一万块,她最后必须每平方加一千块从开发商手里再把房子买回来,并且,让她特别痛心的。她在年初,刚刚对房子进行了装修。

没人像她这样,搬进来五年又装修的,那是她架不住林佳辰的央求。上一世的林佳辰,高职毕业之后在一家装修公司打工,二零一零年底自己注册了一个装修公司,他事业起步阶段非常艰难,老林为了儿子,逼着林燕装修房子,为林佳辰做这开门的第一块垫脚石。

林佳辰装修时,没少让林燕花冤枉钱,他为了装出最佳效果,好些部分都是来回地重做,最后,有姐姐这漂亮的样板间做招牌,他在二零一一年的生意十分顺畅。可惜,林燕让弟弟成功了,她自己却被打入了地狱:房地产商给出的装修赔偿少的可怜,她花了八万多,仅赔付一万八。

就在林燕彷徨、愤懑又非常无措时,黄伟良从工地回来了,他以前对林燕特别信任,每月的工资,除了留下自己的生活费,还有偶尔给母亲和妹子一部分,其余全部汇了回来。

“你当时说买房,我给你的钱不是够首付了吗?你怎么为了个零首付,买了这么个手续不全的房子?”他很疑惑,也有点恼怒。在工地当监理,尽管工资还不错,可每天面对的都是漫漫荒野,吃的大锅饭,睡的移动房,有时一晚睡起来,被子上都是沙子,他吃了那么大的苦,老婆不明不白的把钱弄没了,就算他很顾家,也会生老婆的气的。

林燕无言以对,她的钱,被老爹今天几百明天几千的要走了,等到黄伟良打电话让她买房时,林燕手头根本就没有,她看了很多新楼盘,最后,选了这个零首付的,没想到,就这么掉进了陷阱里。

黄伟良见老婆不说话非常生气,他的心情特别复杂,那些钱老婆填了娘家的坑,还是坏事中最好的一种,若是他给了别人…,黄伟良不敢想下去,他以前对老婆的爱意有多深,这会儿的恐惧和气愤就有多大。林燕越是觉得愧对丈夫羞于开口解释,黄伟良的心就越是沉甸甸压地难受,脑子里胡思乱想就越多,结果在林燕魂不守舍中,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黄伟良都没和老婆说话,更别说像以往那样处处温存和爱护。

本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够林燕头疼的了,黄仁厚还来插了一脚。他第一次找林燕不果,跑回去找他的前妻,被老太婆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感冒发烧了十来天,好容易好了,这又来到儿子家,这回,他看到了儿子特别高兴,儿媳妇不认识他,儿子不能不认识吧?没想到黄伟良当着他的面,直接关上了家门。

黄仁厚年轻时,是商业系统的,那时候是卖方市场,求他的人很多,他的前半生,可以说风光无限,但随着社会生产能力的提高,市场上的产品越来越丰富,卖方市场渐渐变成了买方市场,他的权势和威风,就荡然无存了,和前妻离婚后,已经进入了国家严控的计划生育时期,他有两个孩子,那个女人也有个儿子,他们俩只能守着那个男孩子过日子,那女人刚开始对他曲意温存,温柔体贴,让他好不得意,他毫无戒备的把自己的收入都给了她,后来,他的权势不再,那女儿对他的态度也变了,黄仁厚这时候,发现自己一无是处,也一无所有,别的行业工资不断提升,只有他商业部门,还只有一点点,九十年代末,他的工资还不及同期参加工作的一名教师工资的四分之一。

这时候的黄仁厚,还有一点儿资本的,他有丰富的从商经验,可以自己开店做生意,但他再一次失算了,那个女人让他帮她做,他有利用价值,那个女人和她儿子,就会对他好言好语,对他温柔在他跟前很乖顺,他很快又被哄得晕头转向,乖乖帮她打理了一个男装店,还在最后将要退休时,把自己顶替的名额给了侄子,为那个女人的儿子进Y城发电厂做了贡献。

或许,他把自己最后这点价值,给了玉良,现在,他在被那对母子扫地出门时,也不会被这边这样的对待了。倒不是说,黄伟良母子以利益论取舍,但他当年抛妻弃子,连顶替工作的事情都作为交易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谋划,他凭什么让前妻接纳呢?

黄仁厚在儿子的大门口恓惶地坐着,寒风吹在他老泪纵横的脸上,他的心到底想些什么,后悔吗?

偏偏这时候,老林夫妇来了。林老娘连着打了两天两夜的牌,晕倒在别人家里,他不想花钱,也不想花精力伺候,便把老婆送到了女儿家。

黄伟良一看,原来自己是丈人一家的冤大头啊,自己在工地吃的什么苦,儿子在家过怎样艰难的日子,老婆竟然这样,把他的血汗这么填了无底洞。他气恨妻子的糊涂,可看到妻子可怜巴巴的眼神,想到她曾经为自己付出的种种,黄伟良满腔的怒火没办法发出,他勉强等到了开工的日子,便把自己狼心狗肺父亲,留给了妻子,他拍拍屁股一身轻松的走了。

他就是和妻子赌气的:你能把我的钱全给了你家,你就得照顾我的爸爸。另外,黄伟良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不管黄仁厚多么没良心,多么可恶,按照国家法律规定,他还是得赡养的,他不想给黄仁厚以口实,让黄仁厚去法院告他,所以,让妻子照顾没良心的爸爸吧,反正,他妥善安置了你,不是吗?

并且,黄伟良走了之后,便没有再给林燕汇款,儿子高三,他笃定林燕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时候让儿子分心,她一定会倾尽全力,让儿子读好书的。

林燕没了钱,就没法填补娘家了。黄仁厚是有退休金的,虽然有点偏低,只有一千多块,但足够他吃喝的了,他想赖上儿子,无非是怕自己年岁大了,一个人孤独地住在出租屋里,病了没人管,就是死了也没人知道,现在,黄仁厚为了证明他活着还是有价值的,就一定会掏出钱来,为他养活儿子、妻子。再说,林燕工作很勤奋,能挣来钱养活自己的,他还不如把自己挣的钱存下来,存老婆跟前实在不行。

黄伟良一直是宽厚的,但他刻薄起来,那脑子也是特别管用,黄仁厚在妻子跟前晃着,老丈人一家,就不好那么自由地来要钱,这个一无是处的父亲,在最后的时刻,为他监视妻子的家人不要太过分。

可他的一箭双雕,却漏了重要的一环:林燕的身体没他想的那么健康,就在他离开家两个多月,他会接到妻子过世的噩耗。

第二六零章 在医院

“上一世,我死了,伟良到底会不会伤心呢?”林燕知道当时黄伟良是气坏了,才那么负气出走不管她,但他肯定想不到,还在盛年的妻子,脑子里会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脑血管瘤,会在看到辛苦供的房子被拆的瞬间撒手离开人世。

上一世,丈夫会那么生自己的气,证明他很爱自己,他就是对自己很信任,爱意深,才失落那么大的吧?林燕一厢情愿地这么想着,她心里的难过便消失了很多,困意也终于涌了上来,歪在黄伟良的怀里沉沉睡去。

黄伟良见妻子终于睡着了,才悄悄松口气,他以为妻子是害怕即将到来的手术才睡不着的,但他不很确定,有时候,恐惧会越劝越多,本来,他说了其他事情,想要妻子分神,但林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怎么理他,到了晚上,病房里静悄悄的,他们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军医大的病床,非常紧张,这里的单人间只对高级干部开放,有钱最多可以住双人间,可黄伟良今天去要求,还被告知:没床位。不过,接待他的人很和气,“若是手术前有空床出来,我们尽量安排给你。”

黄伟良知道不抱希望了,毕竟,很多年纪很大的病人,那些家属难道没这方面的要求吗?说实话,对普通人家来说,几万十几万的医药费承受不了,但一天增加几十上百的床位费,他们却是可以负担的,军医大可不像别的医院,你想多住一天都难得很。

身上的关节都僵硬了,黄伟良确信妻子已经熟睡,自己动一下不会影响她,这才稍稍翻了个身。不知道是林燕白天的回忆让她对丈夫更加依恋,还是因为在陌生的地方,她睡梦里觉得不安全。她很快便跟着换了个姿势,身子蠕动了几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贴着黄伟良继续沉睡。

黄伟良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疼,他伸出手臂,搂住林燕的肩头,把被子给两人盖严。林燕身上暖暖的气息传到了他身上,就像她平时对自己、对这个家的极力维护所作出的努力。黄伟良的心软软的,甜甜的。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本来,他可以和林燕一起在外面酒店开个房间,但他现在,唯恐林燕的脑血管瘤破裂,必须得让她生活在医生的眼皮下,他必须得以防万一呀。

第二天。是科室安排林燕做体检,若是可以,会尽快安排她手术的。黄伟良尽心尽力陪着妻子,又忙了一上午,听主任大夫说各方面生命体征都很好,可以随时手术,在下午快下班时,医院通知,后天手术。

林燕听了,长出口气,但黄伟良在表面的稳重下,内心却忽然特别恐惧和担心。但他还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有所流露,一晚上几乎没睡着,又不敢翻身怕影响了妻子,到了早上,他头昏脑胀,幸好玉良来了。黄伟良让妹妹顶了半天班,要求她寸步不离地守护嫂子,自己到外面要了个钟点房,睡到下午两点,终于精神抖擞地又陪在了妻子身边。他很清楚,照顾妻子这段时间,自己首先不能垮了。

林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查出了病因,对医院的医疗水平特别抱有信心,还是已经是重活了一次,对死亡看得淡了,反正她在医院,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情绪很平稳,这让黄伟良又是欣慰,又是惭愧。这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白天睡多了,还是心情紧张,反正又是一个不眠夜,他不在床上躺着了,干脆出来,坐在走廊的折叠床上。军医大的床位有多紧张,看外面的加床就知道了,走廊里几乎排满了。这些都是年轻的男病人,黄伟良出来时,听到哪个打呼噜的,鼾声如雷,有一个老头,拿着烟卷在鼻子下嗅着,腰背佝偻地坐在灯光灰暗的走廊尽头,他走过去坐在对面。

老头看了看他,叹口气:“到了这里,才知道天下不幸的人原来这么多。”

黄伟良也叹了口气:“明天手术呢,我现在心里就揪成一疙瘩了,昨晚就没睡着。”

“你什么人病了?”

“老婆。”

“唉,哪个也少不得,我是儿子,医院要十九万,我把能挪借的都借了个遍,连地、果园都包出去,收了五年的租金,这才凑够钱,等儿子出院,还不知道后面日子怎么过呢,愁死我了。”

“只要人在,什么都有希望,没有地,你可以去打工,怎么也能挣口饭吃啊。”

“看穿戴,你是个有钱人,不为这个发愁的吧?”

“有钱没钱,在病魔面前,还不是一样的?现在咱俩,还不都是愁得睡不着?”

老头咳了一声:“我儿子倒是个心大的,他说,应该感谢老天,是个良性的,总算是有命在,你听他睡得多香。”

“打呼噜那个?”

“不是,就睡在打呼噜那个主儿的边上,两人头对头,我吵得合不上眼,他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我看他连姿势都没换,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

“这多好,能睡着是幸福啊。”黄伟良四下看了看,“这个加床怎么没人?”

“有钱人,出去外面住酒店了。”黄伟良觉得累了,便把床上放的被褥打开铺好,躺在上面,老头儿也不闻烟卷了,收进烟盒,也躺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天,黄伟良竟然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猛然听到脚步声杂乱,一睁眼竟然天色发白,小护士们来回走动,似乎交接班呢,他抬腕看表,已是五点半了,感觉身上的困意全消,他起来叠好床铺,悄声走到林燕住的病床外面,里面没有开灯,黑暗中一片静谧,刚好林燕翻了个身,面孔正好对着门,黄伟良贪婪的看了两眼,见她双眼紧闭,仍在梦中,心情复杂地叹口气,退开了。洗漱用具还在病房里,黄伟良洗了手脸,用手抹了抹,稍停了一会儿,见走廊的门开了,他急急走出去,医院门口的饭馆前已经排起了队,黄伟良知道那又贵又难吃,撩开长腿走得远了些,最后来到一个居民小区,他在这里的饭馆买了些稀饭馒头和小菜,提着走了回来。

这一会儿功夫,天色就完全亮了,病房里的人大多都起来了,黄伟良进去,林燕睁着眼在赖床,见到老公展颜一笑,起来拿了洗漱用品出去,过一会儿回来时,黄伟良已经把饭菜摆在床头小柜上:“快吃吧,还热着。”

林燕笑着伸个懒腰,端起红豆稀饭,见还烫着,小口抿了一下,满意地对着丈夫一笑:“好喝,你也快吃呀。”

黄伟良的心忽悠了一下,连忙说:“我还没刷牙。”拿了洗漱用具急急出去,等了一会儿回来,这才端碗和林燕面对面吃起来。

“这个腌菜好吃的很,等我出院回家时,你买点带上,给咱妈也尝尝。”

“好!”黄伟良见林燕情绪很正常,没有一丝恐惧,心里略好过了些,吃过饭,又陪着老婆略走了一圈,林燕就被护士围着开始查体温、血压,然后有人把她头发剃了,给了一顶医用的白帽子戴上。

“伟良你看我像不像个医生?”

“像!像!”黄伟良笑着拍手,有几个护士过来,叫着林燕名字,带她进了外面的专用电梯,最后那个护士,对黄伟良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你在那边的等待室听消息,二号手术室十四床,听到叫号在这里等。”

电梯门关上,黄伟良强打起的精神彻底崩溃,坐在走廊外的大厅椅子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他的担忧已经到了极限,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承受能力竟然这么差,心态也是忧虑型的,想事情总是先想到最可怕的一面。

这里的人,似乎都见惯不怪,对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拿着纸巾擦眼泪熟视无睹,没人多看他一眼。黄伟良忍了又忍,还是把一包纸巾都用完了,他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昏头昏脑的返回等待室外的大厅,胳膊被人拉住了:“哥,嫂子呢?”

是玉良和明顺,身后还跟着老母亲。

“进去了。”看到娘担忧的眼神,黄伟良赶紧打起精神,他这时候崩溃,妈吗和妹妹还不黄河发大水呀?

“不是十一点才开始手术吗?”黄玉良很奇怪。

“先麻醉呢。”

大概是葛明顺耽误时间了,黄伟良见妹妹狠狠剜了妹夫一眼,他被分了心,刚才的极度担忧和悲伤略消退了些。三个人找了座位坐下等着。

时间过得特别慢,黄伟良焦躁和不安再次涌上心头,碍于玉良在跟前,他不能像刚才流眼泪,只好拼命忍着,忍的他心里憋闷异常。

“姐夫,姐夫,你怎么在这里?大姐呢?”是林佳平和林佳彬。

“进手术室了。”

“这么早?”两人都愣了,林佳平一脸不高兴,林佳彬懊恼不已。

幸好他们来迟了,黄伟良想,若是林燕见到他们,还会那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吗?她要是和自己这么担忧惊惧那可糟糕了。

第二六一章 警告一番

林燕被麻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留下黄伟良在外面难过和忧心,林家和黄家来了一大堆的人,幸好一开始就要求家人保密,这才不至于太过兴师动众。黄伟良没心情,便要拿钱给林佳平,让他帮着自己请来人吃饭。林佳平说他不想吃,但勉强吆喝着人往外走,谁都没心情,最后,林佳辰帮忙买了一大堆包子,每人吃了几个压住饿完事。

林燕从病房推出来的那个瞬间,林佳平和林佳彬都跑上前去,想从护士手里接过推车,被护士推开了,黄伟良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看到妻子身上盖着白色被子,一时呆住了,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冒出的就是,手术出问题了。他忘记了,人要是离开这个世界,医院会连头一起盖住的。

或许,林燕的头上戴了个白色帽子,看着跟盖住一样。

玉良和母亲都跑到了推车跟前,却被护士推开,林燕被送进了观察室。

玉良四顾,没看到哥哥,她急忙回到原来的座位,看到黄伟良脸色非常难看:“哥哥,你怎么了?哪里难受?我扶你看医生吧?”玉良也吓坏了,一叠声的问。

黄伟良忽然被妹妹唤醒,着急地问:“你嫂子手术…?”

“护士说挺成功的,再过一个小时就清醒,就可以从观察室移出来了。”

“挺成功的?”

“嗯。”

黄伟良打算站起来,发现着急全身僵硬,肌肉都不听指挥。还好葛明顺来了,大概看出大舅哥的不对劲,使劲扶了他一把,或许是血液通了。黄伟良挪动了几下。可以走了,这才发现自己内衣都湿透了,凉冰冰的贴在身上,很难受。

“明顺,你扶着哥哥出去,找个酒店让哥哥泡个澡,歇一歇。”

“不不,我得在这里等你嫂子醒过来。”黄伟良这时候是谁也不信任,他一定要看到结果。

林佳辰就站在不远处。见姐夫这样,知道他是担心姐姐所致,心里感动之余。还很是羡慕。现在社会上流行一句调侃,说中年男人有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生活富足了,不再为衣食住行而忧;手里活络了,不知不觉便滋生出一些淫欲,“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有多少人能做到?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从古至今演绎了多少风流韵事。玩小姐成了现代男人的一种时尚,只是有碍于家庭这个面子,总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搂着小姐的腰肢招摇过市而不被正宗夫人嫉恨。离婚会产生负面影响。当官的有碍仕途发展,经商的不得不分去一半家产,只有死老婆,才能除了老虎,何乐而不为?不会再为衣领上的红唇而耽心回家暴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不再为包二奶玩情人而提心吊胆。死老婆真是大快人心的事。这社会还有多少这样的男人做着一枕黄粱梦不可终日?

可是姐夫,却对姐姐这样一往情深。当年姐夫到家求娶姐姐,老爹刚开始坚决不答应,原因就是姐夫穷。他那时还小屁孩一个,但也知道姐夫钱多带来的好处,跟着老爹瞎起哄,要赶姐夫走,是姐姐威胁老爹,无论家人答不答应,她都是嫁定这个人了,才让爹爹不得不做出让步,逼着姐夫拿了三千块彩礼,这才让姐姐嫁了姐夫。

“姐姐不仅有本事,能挣钱,看人也是很准啊。”

大概怕哥哥有个闪失,玉良让葛明顺买了点热稀饭回来,让哥哥喝了,黄伟良这才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了,脑子也开始运转,林燕已经清醒了,从观察室送了出来。

刚好有个病人出院,医院给调了个双人间,这晚那个病人办好了手续却没住进来,等于林燕住了个单间。

黄伟良嫌人太多,怕吵着妻子,只须岳父、自己、林欢和玉良进了房间。

林燕在对他微笑,那一瞬间,似乎很久的阴霾天气忽然变成了蓝天白云,太阳光和煦地映照在他身上一样,黄伟良觉得自己想重生了一回,生命又回到了这个躯体,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似乎浑身血液的奔流,都能感知。

他轻轻拉了拉林燕的手,感觉到妻子的手也回握了他的,这种真实的触感,让他有种回到了现实社会,不是恍然如梦,两腿酸软如踩在棉花团上,摇摇晃晃的了。

他走出病房,示意几个亲戚别说话,安静地进了看一眼,林佳平他们乖乖照做,然后,黄伟良便摆手示意大家都回去。医院晚上只许留一个人陪护,林欢不答应,她想留下照顾姐姐,玉良也是这个意思,两人都瞪着眼,对黄伟良的手势不理睬。

没办法,三人只好出来商议。“哥,你今天差点病了,还是我来吧,我身体好。”玉良不由分说,态度非常坚决,“欢欢,你过两天来换我。咱们三个轮流。”

“玉良,你乖乖的回去,今晚让我护理你嫂子。”黄伟良怎么能不待在医院呢?

“你不行。”

黄伟良在妹妹咄咄逼人的眼光下,难过地低下头,他刚才那种,在特别焦虑的情况下,脑子断电的情况,在这一生里是第二回出现了。第一次,是高考的数学课堂上,还好是监考老师发现了他的异常,不然,他的数学就是零分,但等医生对他进行治疗,黄伟良返回考场时,剩下不到半小时了,巡考和医生都劝他第二年再考,是他坚持要考到底,不然,那年他肯定上不了大学。

好吧,不说那些了,就是因为玉良担心他在遇到紧急情况,会再次出现那种情况,今晚才要求留下的。林欢或许护理地更温柔,但她也是个没有担当的,或许她遇到事情,和黄伟良的表现差不多。

理智告诉黄伟良,今晚是玉良在这里最好,可感情,却让他心里对这个决定非常难以接受。

“欢欢,你今晚肯定不合适,后天吧,明晚是我哥哥,你后天来,我不和你挣。”

林欢本就是柔顺性子,碰上泼辣的玉良,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林欢和常林开车回去了,葛明顺陪着大舅哥黄伟良在外面登记了个房间。

黄伟良见妹夫和自己寸步不离,知道他肯定是受了妹妹叮嘱,便不说什么,好好泡了个澡,躺在床上睡了,或许是太累,也许是因为不在医院里,知道担心也没用,黄伟良竟然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发白,他也没叫醒葛明顺,轻手轻脚起来洗漱了,到了楼下的饭厅,等了一会儿,才到六点钟,他吃了早饭,在酒店租借了个三层的保温饭盒,装了稀饭、豆腐脑和油茶,拿着直奔医院。

因为医院停车位有限,他不能开车来回走,幸好酒店到医院,也就二十几分钟路程。医院还没开饭,但已经是人来人往,他从窗户上往里看了一眼,刚好瞧见老婆眨着大眼往这边望,玉良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黄伟良轻轻推开门,吱呀的声音尽管很小,黄玉良的头还是呼一下就抬了起来,看到嫂子看着她微笑,哥哥也是一脸了然的表情,脸上立刻羞红了。

“我六点的时候还醒着。”

“嗯。我看见了。”林燕肯定道。

玉良的脸更红。

“玉良,我只给你嫂子带了饭,你吃了饭去休息吧。”黄伟良把酒店的电子卡拿出来,给了妹妹,“快休息吧,辛苦你了。”

玉良也不客气,对林燕做了个手势,起来就离开了。

黄伟良把饭盒放下,端了水给林燕洁面,还用棉签沾了盐水,帮林燕把牙都清洁了,这才喂她吃饭。

“手术疼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

“现在还疼的厉害吗?”

“现在没感觉,没什么伤口的。”

“不是说开颅手术吗?”

“你脑子癔症了?医生不是解释很清楚,是在动脉血管上开个小口子,放进一个很细的管子,给血管瘤里放一种很软的小弹簧,让那弹簧把瘤子塞满,从而防止瘤子万一破裂流血,哪有什么开颅手术?”

“可昨天,为何给你理发呀?”

“医生也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呀。”

“呵呵,那我听错了。”黄伟良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摸了林燕的头,感觉到帽子下的头皮,温热柔软,他这才完全放心,高兴地又摸了一下,这才坐在小椅子上,和林燕平视,看到妻子温柔的笑容,他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来,低下头轻轻的把额头枕在妻子的手上,磨蹭了一会儿,又抬起头:“你休息,闭上眼睛休息吧。”

林燕乖乖闭眼,嘴角噙着微笑,没想到,竟然又睡着了。

第三天,医生安排给林燕复查,从拍出的片子看,情况非常好,瘤子里的血液已经没有了,黄伟良终于放下了心。

又过了几天,林燕就要出院了,因为医嘱,要她定期检查,还警告,她不能生气,要注意血脂血压等情况,黄伟良背着她,把林家人招在一起开了个会,他要把他们,先警告一番。

第二六二章 不知福

“叔,从今往后燕不能生气,不能劳累,我今天特地把你和几个弟弟请来,就是想要特别说明一下,今后你们有什么事儿都找我,不要去找燕,好不好?”

“好好,伟良,难得你对燕这么好,叔听了这话,心里舒服。”老林立刻表态,林佳平和林佳彬也点头。

“叔,干脆这样吧,你们有什么心事想要达成,我能帮上忙的,今天就说一声,我觉得该帮,马上就办,你们也就不用去找燕了。”

“哎呀,伟良,哪里找你这么好的人呀。”老林大为感动,简直想过来吧女婿拥抱一下了,这是瞌睡便有人送枕头,简直是及时雨,老林可不有个心事吗?

林佳豪紧张的看了一眼父亲,姐夫不待见他,他心里门清,若是老爹帮着他说话,说不定姐夫会给面子的吧。

“伟良啊。”老林用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小辰说他想去美国念书,要是能成,过去也能给小翔做个伴儿,这样燕对小翔也不那么牵挂了。”

见女婿点头,老林底气大增:“我就是担心他到了美国,没钱花了怎么办?那边的钱顶钱,一块顶咱六七块的,小辰攒的那点钱,到国外花不了几天大概就完了,我就担心这个,怕他学不下来。”

“爹,这个你放心吧,还用得着给姐夫说?我们兄弟几个干啥吃的?”林佳平有点不高兴,“我和佳彬虽然还欠着大姐的钱,但每年收入也是不错了。大不了我们自己手头紧一点,佳辰也不会读不下去书。”

“就是,就是。”林佳彬也赶紧点头。

“爹!”林佳辰语气有点不悦,“我都给你说过了。我不要你管,再说,你能管得了吗?我要是能成行。还怕读不下去书?我去美国,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工作的,有人非但不花钱,读个博士,还能攒几万美元呢。”

黄伟良见岳父的眼睛,始终看着自己,知道就算林佳辰不用自己的钱。自己也得表个态,便郑重地点头:“叔你放心,小辰要是能申请到学籍,我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念成了。我和燕也光彩不是?”

这句话说到老林心坎上去了,他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伟良你念书多,见过大世面,这说话就是有水平。”老林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小辰要是能念出来,我这辈子就没啥遗憾的了。”

林佳豪的脸沉地都能滴出水来,他给老爹递了好几个眼神,无奈老林全当看不见,坐在那里美滋滋的喝他的白开水。似乎那是世上最好的饮料。

他看了一眼老娘,老娘眨巴着眼,满脸希冀地正要说话,见大儿子看她,愣了一下,她脸上略有点为难。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伟良呀,去年燕答应,说是去看望小翔时带上我,她现在这身体,还能不能去呀?”

“能去,去的时候,一定叫上你。”

林老娘笑得脸上开了花:“我马上就退休了,有了时间,就想出去转转,小区的王大妈都北京、上海的成天逛,香港都去过了。”

“呵呵,你直接去美国,一下子就把她盖过了。”黄伟良把岳母这脉搏摸得很清,一句话说得老娘笑出了声,一家人看着她前仰后合地独自笑了一阵子,佳辰大概觉得老娘很丢人,轻轻对她说了一句:“我说不定明年也能去美国,你好好攒钱,到时候我带你玩,大姐身体不能累着,你也别给她添负担。”

“哦,对对,我忘了你也要去美国了。”林老娘被儿子说了也不生气,想着这是双保险呢,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黄伟良又看了看房间里的人。

“姐夫,我们没啥麻烦大姐的了,你放心,谁要再气大姐,给她找事儿,我第一个和他过不去。”林佳平拍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