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昏黄。

梧桐大院。

“寄红啊,不是妈说你,你这么天天忙活不是个事情,桐桐你有多久没管了,你知不知道你每天的衣服都是桐桐在洗啊,每在留给你的饭都是桐桐烧的,你以为都是我这个妈在做呀,没你这么当妈的。”

天昏暗的时候,江寄红一进门就被姥姥拉着好一顿说。

“妈,你说什么?我的衣服都是桐桐先,饭也是桐桐烧的?”江寄红一脸疑问。

“我是想帮你做啊,可一大早桐桐都做好了,你这做妈的也是一点不关心。”姥姥有些自责。

“妈,水我给你倒好了,你快洗洗吧。”这时,叶梧桐提溜了一只空水壶出来。

“哎哟,你瞧瞧,桐桐还给准备洗澡水,我怎么就没这么个福气啊,净是生些让我操碎了心的,快去洗吧。”姥姥没好气,有这么个贴心的女儿,人要惜福。

江寄红看着女儿俏丽可爱的小脸蛋儿,那心一下子柔软的不得了,这些日子她每天让自己这忙,每天累的一坐下就不想动,一躺下就睁不开眼,日子糊里糊涂的,也挺踏实。

只是离婚她心里难受,桐桐这孩子就不难受?父母离婚了,孩子在学校里会遇到什么情况?种种一想,江寄红心里又酸又愧,只站起来将齐腰高的女儿搂进怀里,使劲的摇摇。

“妈,你臭死了…”叶梧桐很煞风景的说。但必须说,这热天,老妈又一天在外面跑,浑身的汗都馊了。

“臭丫头,嫌弃妈了。”江寄红一下子破涕为笑:“行了,你一边玩去吧,妈自己来。”江寄红在水龙头边又提了一桶冰水进屋,心里想着一会儿洗好澡跟女儿好好聊聊。

江寄红这边刚进屋,江寄海从院外踢踢踏踏的进来了,一进来就又蹲到洗衣台那边去了,点了一根烟,天昏昏暗暗的,唯那烟头的亮光明明灭灭。

哟,这又是一个让自己操心的,姥姥叹了口气,看寄海这样,那同章华的结果不言而喻,让他静静先,回头跟老头商量一下,退休了让寄海顶职算了,反正也就三年了,再怎么圆满那也比不过孩子的终身大事。

母亲在洗澡,小舅在发呆,姥姥在屋里跟姥爷唠叨,叶梧桐便在院中享夜风中的片刻清凉。

……

在这样说一下,梅艳芳唱的《似水流年》是1985年6月1号发行的,比文中迟一年,一开始资料查的不细,到快发文才发觉,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歌替代,就暂时还用似水流年,以后找到合适的再改。

 

第十二章 张市长和曾医生

 “叶梧桐,我们去玩跳房子吧,路口那里一伙人在玩呢。”邓倩倩从家里冲出来。

刚放暑假,不用被家长逼着做作业,可以任性的玩,不要太快活。这夏天的晚上,才七点多钟,睡觉还早,大院里和街上的一帮女生都会聚在梧桐里街口的路灯那里玩跳房子。

叶梧桐随大流被邓倩倩拉着出了大院。

梧桐里这边因为街道两边都是高高的梧桐树,显得整条街特别暗,几个男生打着电筒寻着蟋蟀的叫声在墙角猫着腰,两人一路过来看得笑哈哈的。

转到街口,两只高高的路灯将这三岔路口照着通亮,路边的人行道上,有跳绳的,有跳房子的,还有老人坐在街边乘凉。

叶梧桐对跳房子的游戏没有兴趣,她站在一边做裁判,专门监督有没有踩线,虽说路灯挺亮,但正好照在人的头顶上,人的影子就在脚边,稍不注意踩没踩线还真看不出来。

小伙伴玩时,一般这种工作没人乐意干,因为没的玩了,倒正投了叶梧桐所好。

游戏嘛也不用那么认真,叶梧桐有些摸鱼。

八四年夏夜的马路上,听得最多的还是自行车铃声,偶尔才是汽车驶过的声音,一辆车驶过,还能引得一群顽皮的男生一直追在后面,乐此不疲。

对面马路,一男一女在逛街,一前一后的边走边说着话,两人虽然并未显得很亲密,但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一种默契和和谐,总之让人看着挺舒心。

不过,只看了一会儿,叶梧桐就皱了眉头,男的叶梧桐没在意,倒是那女的,那一头号波浪头发以及高挑的身形,很有一种熟悉感,很象那日在小公园见到的曾医生。

只是虽然路灯挺亮,但那女子面目正好被男子的阴影挡住了一部份,看不真切。但感觉着像。

马路对面人行道上。

“你今晚值班吧?”张文鉴冲着曾静道。

“是啊。”曾静点点头。

“那我先送你去医院。”张文鉴道。

“不用了,医院就在前面,你早先回去休息吧,你感冒还没好呢,记着吃药啊。”曾静笑道。张文鉴刚从京里下来,还有些水土不服,这几天感冒一直不断。

“嗯,我记着呢,不过现在还早,我准备去梧桐大院那边,京城大学的高材生放弃中央办公厅的工作不要,非要回家乡,京城招工办那里可是狠传了一段时间的。如今我下来接手城关镇的工作,想去先做个私人的拜访,看能不能拉到镇里,这等人才放过了可惜。”张文鉴笑道。

“你这就进入工作状态啦,那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曾静笑问道。那叶白慧她也是听说了的,是个女孩子,怕张文鉴夜里拜访不方便。

“不用,我都跟居委会说好了,梧桐大院那边有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到时让她带我过去。”张文鉴道。

“那行,我先去医院,你拜访完了就早点回去休息。”曾静叮嘱了句。然后挥手告辞,走了两步回头又冲着张文鉴摆摆手。

叶梧桐这时看清人了,正是那日在小公园所见的曾医生。

“小朋友,八号梧桐大院在哪一块?”张文鉴目送着曾静离开,过得马路来,看到一帮小朋友都在玩,就只叶梧桐站在一边,便微弯下身子问。

叶梧桐的视线再次从远处的曾医生身上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一开始叶梧桐并没有注意这男的,可这会儿面前这男人,二十八九的样子,一件白色的半袖衬衣,宽松裤,四方脸的,竟也有一种熟悉感。

叶梧桐可以肯定重生之后没见过此人,那这么说,这人应该是重生前上一世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就在前面街上,电线杆边上的大门就是。”叶梧桐回道。

顺着叶梧桐的手指,站在路口,远远的就能看到从大阮门内透出来的微弱灯光。

“谢谢啊,小朋友。”张文鉴微笑道谢,便朝着梧桐大院过去。

而就这一下,叶梧桐突然想起来了,这人前世她是真的见过,而且见过了很多次,当然见的不是真人,都是在电视上见过,是梅市的市长张文鉴。当然现在比那时可年轻多了。但笑起来那股子眉目却并未改变。

前世,对于梅市市长张文鉴的传言很多,说他是京城人士,说他背景深厚,而关于张市长和梅市还颇有一段渊源。

传闻张市长最初时曾在梅市的一个区里阴沟翻船,直到十多年后,张市长再一次回到梅市,一举将梅市带入了中南省经济强市,算是一雪前耻。只可惜这时,张市长年龄已过,最终无缘步入省级。

当然这些并不是叶梧桐要关注的,张市长再怎么样,那也离她很遥远,她在想着刚才的曾医生跟这位后世的张市长倒底什么关系。

叶梧桐记得,张市长的夫人也姓曾,同时也是医生,只不知此曾医生是否彼曾医生?

“邓倩倩,我回家啦。”叶梧桐冲着正玩着的邓倩倩道,这位未来的张市长打听梧桐大院,不知道要干什么?

“好,你先回吧,我再玩一会儿。”邓倩倩正玩在兴头上,哪里肯马上走,摆摆手。叶梧桐自己一个人先回了梧桐大院。

梧桐大院里住户这会儿三三两两聚在院中,正聊着天。

“邓奶奶,刚才是谁啊,我看你媳妇叫那人书记呢?”虞东南的母亲姚桂芬问。

“听说是新到的城关镇镇长。”邓奶奶道。城关镇是一个大镇,梧桐里这一块就属于城关镇管辖。

“早就听说城关镇要调新镇长来,这就到啦?是哪儿的人啊?他们到后院干什么呀?”一听这个,大家兴趣都上来了。

“是找叶家闺女的…”邓奶奶道。

至于别的都不太清楚,大家便一脸八卦的等倩倩妈出来。

也不过盏茶功夫,倩倩妈就陪着张文鉴从后院出来了,送张文鉴出了大院后回头就被人围住了。

“是新来的镇长,京城人,人家是礼贤下士,来请叶白慧去镇政府上班的。”倩倩妈笑道。

“京城人,怎么跑我们这地儿来当镇长了?”边上有人好奇的问。

“这组织安排的呗,不过,我听说镇长的未婚妻是咱们市的医生,所以他才愿意过来的。”倩倩妈道。

“市哪里的医生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好太多打听。张镇长挺低调的。”倩倩妈回道。

叶梧桐在边上听着,原来张市长是新任的镇长,也不知这回是不是就是后来传说的在梅市折戟沉沙的那一次。当然,这些也只是好奇,完全不属于叶梧桐的生活圈子。

她心里还在想着曾医生跟张镇长的关系。

前世,父亲似乎也就这一两年内去的美国,自然没跟传言中的曾医生在一起,但这会儿未来的张市长却跟曾医生在一起,如果这曾医生正是未来的镇长夫人的话。

那父亲跟曾医生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

看刚才曾医生同张文鉴的相处,是很自然的一种亲近,不象是外人可以插足的。

当然,这也不过是划过叶梧桐脑海中的一个念头。

父母离婚,父亲如前世一般淡出她的生活,而自此,她同母亲的新生活才开始。

 

第十三章 梦在前方,路在脚下

 第十三章梦在前方,路在脚下

叶梧桐回到屋门口,母亲已洗好澡,走廊边摆了一个大的塑料盆,母亲坐在盆边搓着母女俩换洗下来的衣服,叶梧桐也蹲下来帮着打肥皂,屋里姥爷同姥姥说着话。

“不管跟章华到底成不成,但寄海的工作必须解决了,这样我明天就打退休报告,让寄海顶职。”姥爷点了一根烟,他最近手上正有一个工程,现在退休是有些不甘,但寄海的事情是真不能拖了。

“我不顶职。”小舅靠在门边,闷声闷气的道,他下定了决心,他就想干出一番事来让人看看。

“你不顶职你想干什么?摆小摊还摆上瘾啦?”啪的一声拍桌声,姥爷拍了桌子。

“摆小摊怎么了,一不偷二不抢的,那也是劳动所得,劳动光荣。”江寄海顶嘴。

“呸,还劳动所得,农民种地是劳动,工人做工是劳动,干部搞管理发展那也是劳动,你一个小摊贩那是什么?还劳动?那是二道贩子,投机倒把,说句不好听是剥削人民,搁几年前那都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是要割的。”姥爷振振有词。

“农民种地是为了口中粮身上衣,工人做工是为了让家里日子过得更红火,干部劳动也是为了让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摆小摊赚点钱那也是为了生活能有奔头,不偷不抢的,怎么就成了剥削了?农民种地,粮食要能卖得出去吧?工人做工那东西要能卖的出去吧?别说都靠国家,国家要是都能包圆了,农民的日子不会还象现在这么难,国家这不也还提擅发展多种农村经济。八大王事情也都平反了,那人民日报都登出来了,肯定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再看咱们区里的一些厂,有多少厂都是靠国家拨款维持的,有多少厂仓库里堆满了东西卖不出去,这样能长久?”江寄海说出了这一段时间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东西。

别看他这段时好象没头苍蝇似的在街头乱逛,但还真让他看出不少东西来,人有的时候就得敢搏。

八大王事件是一九八二年发生在温州的投机倒把案。也算是国家的一个风向标。

“哈,这么说,国家靠你这小摊子就能发展四个现代化了?”姥爷一脸讽刺的道。

“国家能不能发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靠着这小摊子我能改变我的命运。”江寄海绷着脸。

“改变命运?凭什么改变命运?”姥爷气哼哼的。

“凭我能赚钱了…”

“赚钱?就你那小摊子能赚多少钱?”

江寄海二说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子钱,面额都不大,全摆在桌上:“两天,这是我两天所挣的。”

都不是整钱,零零碎碎的有一大把呢,姥姥在一边点了点,加起来居然差不多两百块钱,不由瞪大眼睛:“就两天你就赚了这么多?不能吧,一个气*枪摊子能赚这么多?”

这时候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四五十块,这两天工功夫就赶上四五个月的工资了,姥姥都呆住了。

“除了打**外,我还进了一些小商品卖。”江寄海重重点头。一般的**摊子都会进一些适合小孩的玩具零食电子表等,之前江寄海的摸底工作做的到位,这些路子都淌熟了。再加上这两天摆摊的地点都很有针对性,这还是本钱少进的货少,赚的其实并不多。

气*枪摊子不算什么,但已经为江寄海打开了一扇窗。

姥爷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气*枪摊子两天就能有这么大的赚头。

“爸,我也不知道这条路倒底对不对,但你不走就永远不知道它通向何方,咱就试一试,若成,那我也算是闯出了一条路。若是不成,也就三年功夫,我再回来顶你的职。”江寄海一脸诚恳的道。

“说的倒容易,你以为顶职是你想顶就顶的啊。”姥爷闷闷的道,却并未再阻止了,老三的路终是要他自己走。

“你小舅舅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摆摊的?”外面洗衣服的江寄红问身边的女儿。

“小舅舅和我有个约定,我负责考京城大学,他负责供我读书。”叶梧桐说。

江寄红心突然一下子就有些难受,这段时间,她就沉浸在自己的忿闷里,忽略了桐桐,也忽略了三儿。

她同白桦离婚,只怕三儿心里还自责的很。

“妈妈明天不加班了,想吃什么?妈妈晚上烧。”江寄红伸出湿漉漉的手拍了拍女儿的额头,几滴水珠顺着母亲的手滴落在叶梧桐的睫毛上。

叶梧桐夹了一只眼睛,让水珠顺着睫毛滴落在脸上:“想吃饺子,全肉馅的。”

“好,明天晚上包饺子,就全肉馅的。”江寄红轻笑。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明天申请调岗,就调到门市上卖菜,这个一天上半天班的,另外半天可以照顾家里。

第二天一早,叶梧桐吃过早饭就爬上母亲自行车的后架,由母亲带着去了蔬菜公司门市部。

母亲戏说女儿是怕她忘了买包饺子的肉,要监督她。

但叶梧桐单纯的就是想跟母亲多待在一起,一路上用现在的眼光看这个时代。前世她身处这个时代却根本不懂这个时代,如今回过头来,相同的风景却是不同的味道。

这个时代跟后世比起来几乎就是黑白色的,是清贫的。

但这黑白清贫的时代却蕴育着激扬的个性和一种万物生发的蓬勃。坐在自行车后坐上,叶梧桐观察着周围骑自行车上班的人们,每个人浑身都带着一股劲儿,还有一种能上天揽日月的自信。

“哟,寄红啊,今天不下乡啦?”叶梧桐跟着母亲刚一进门市部,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三十出头的女子正将一框框的蔬菜从门市部后面的仓库里拖出来。

只是这女子说话的音调听着有些刺刺的感觉。

“夏丽啊,今天不下乡了,以后也不想下乡了,我今儿打算找主任申请调岗呢。”江寄红笑笑,从门后拿了一条围裙系上,让叶梧桐一边坐着,就上前帮忙一起拖菜,两人再抬到卖菜的摊位上。

这年月,孩子跑父母上班的地方玩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所以门市部里不止叶梧桐一个小孩,还有着一个女孩,那女孩一抬头,居然是宋明月,叶梧桐同桌。

宋明月看到叶梧桐,只是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理叶梧桐。

两人的关系显然还没有从“我不跟你玩”转化成“我又跟你玩了”。

 

第十四章 母亲的曾经

 夏丽就是宋明月的妈妈。母亲让她叫夏阿姨。

只是这位夏阿姨在叶梧桐跟着母亲进门后,除了一开始打了声不阴不阳的招呼外,便没拿正眼瞧人。

这会儿,夏阿姨听到母亲说要调岗,倒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脸惊讶:“调岗?好好的调什么岗?这下乡收菜可是肥缺啊,多少人眼红着呢。”

夏丽的音调中带着一种高昂不信以及一种审视的味道。

这位夏阿姨说话的味道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叶梧桐皱了皱眉头,坐下来打开本子,暑假作业要明天才领,不过之前语文老师布置了九篇作文,反正现在没事,叶梧桐就准备开,标题就是《一颗土豆》。

刚才母亲同夏阿姨搬菜时,一颗土豆掉了出来,滚在了蔬菜堆里,于是叶梧桐有了灵感,打算用拟人的写法写类似于玩具总动员那样的,反正这作文又没规定题材。

一边宋明月伸长脖子看着叶梧桐写下的标题,嫌弃的撇撇嘴。

叶梧桐扫了她一眼,没在意。

“我这不刚离婚嘛,一个人带孩子,也只能请组织体凉一下。”这边江寄红拿抹布擦干净菜台,坦然的道。

“那倒是。”夏阿姨这会儿脸上露出笑容,表情也真诚热情了些:“你放心,这事儿啊,主任准得批。”

叶梧桐觉得这位夏阿姨表情变的挺快,之前带刺似乎,这会儿倒是真热情了。这一切的变化是从母亲说要调岗开始…

虽然是早晨,但门市部买菜的人并不太多,自从农贸市场建成后,蔬菜公司的生意是一日淡过一日,当然蔬菜公司的大头生意也不在这门市部上,主要是各家单位食堂的订货。

这时候每个单位都有食堂,而食堂的用菜是直接跟蔬菜公司挂勾的。

只是叶梧桐知道这种情况也就是这几年了,随着农贸市场的开发,随着计划经济进一步推向市场经济,一些菜农也直接找上单位的食堂供货,蔬菜公司的市场被进一步挤压,到那时蔬菜公司就基本上没什么生意了,全靠一些店面费用维持着职工的基本生活费,然后大家自谋出路。

母亲跟夏阿姨将菜利落的摆好:“夏丽,赶早,我先去买刀肉,再去找主任申请调岗的事,这里你先照应着。”

“你去吧。”夏丽爽气的挥挥手。

“桐桐,你在里乖乖的玩啊,妈去买肉,一会儿就回来。”母亲又叮嘱叶梧桐。

叶梧桐听到刚才母亲的话了,先买肉,还要去找主任申请调岗,她不好跟着。

“妈,我知道了。”叶梧桐说着,目送着母亲离开后低头继续写她的作文。

夏阿姨自母亲走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坐在菜台前,拿着苍蝇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不知道在想先什么?

“桐桐,你妈呢?”这时大舅妈匆匆过来。

“有事儿去了。”扫了一眼大舅妈,叶梧桐回了一句继续写她的作文。前世,大舅妈一家瞧不起她和母亲,而叶梧桐和母亲对大舅妈也是心有芥蒂,两家基本没什么往来。

“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大舅妈王菊又紧着问。

“不知道…”叶梧桐很干脆的三个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王菊唬了脸,叶梧桐只当没听见。

“江寄红去买肉了,又要去找主任调岗,可能要等一下了。”一边的夏丽接嘴,王菊经常来这边买菜,都是相识的。

“调岗?调什么岗?”大舅妈抛下叶梧桐转头好奇的问夏丽。

“这不,江寄红不放心桐桐嘛,这收菜老是下乡,起早摸黑的不是个事啊,所以江寄红找主任调岗调到门市上来。”夏丽道。

“门市上有什么好,不就一个卖菜的吗?桐桐有她姥姥,姥爷,还有小舅舅呢,哪用得着寄红操心哪。这收菜苦是苦了点,可每月补助都抵半月工资了,寄红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正需要钱啊。我这还有一亲戚是村里的生产队长,他们村种了不少菜,那菜新鲜还便宜,我还想叫寄红去看看…这怎么就调岗了?”大舅妈一脸惋惜的叫道。

“嘿,卖菜的怎么了?卖菜的那也是国家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一部份,没有卖菜的,你想吃菜还得自己种呢。”王菊一副瞧不起卖菜的口气让夏丽十分不爽了,刺了回来。

王菊叫夏丽这一顿抢白一脸悻悻:“不是这意思…”

叶梧桐这时却死死的盯着大舅妈。

母亲一生,如果说离婚是一个变数的,那么这个变数带来的是往好的发展或者是坏的发展,其实都是不确定的。但大舅妈的一个推手却是将这变数直接推向了坏的一面。

母亲一生有两段婚姻,第一段就是同父亲的婚姻,美好却失落收场,但这时母亲心气儿还是足的,一个人只要心气儿足,便是跌倒也不怕的。但第二段婚姻却直接将母亲的心气儿灭了。

后父是一个酒鬼,当然不喝酒的时候除了性格内向了点外也没什么不好,对她和母亲也算过得去。但是只要一喝酒,逢酒必醉,一醉了就要打人,再加上那两年正是后父的工厂经营状况越来越差的时候,后父个性太内向也不善于交际,导致工作非常不顺,这一不顺就更离不开酒,而且脾气也越来越暴燥,那种日子实在是糟心的不能。

最终这段婚姻维持了两年后母亲再一次离婚,而后父在未来不久的一次醉酒中落入河中淹死了。

这段婚姻虽然只有两年,但却把母亲的心气儿磨光了,直到小舅从牢中出来,在小舅的帮助下,母亲才一步步自阴影中走出,日子复归平静安乐,但于感情一事,母亲再未碰触过,一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