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因为这第二段婚姻的事情,叶梧桐没少怪母亲,后来在跟小舅舅的谈心中她才明白了经过,母亲的第二段婚姻是不得不嫁的无奈。

就因为大舅妈嘴里的那批菜最后出了问题,母亲被人举报以权谋私被单位记了大过,同时去岗只拿最基本的生活费,那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真的是抬不起头来见人的。

这还不算,这事因为牵涉到大舅妈最后自然激发了家庭矛盾,再加上当时小舅又坐牢了,可以说,整个江家没一日安宁。

在这种情况下母亲没法再住在家里,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要生存,又不想太让家人为难,这个时候只能再嫁人。如此,经人介绍,母亲几乎是以闪电速度嫁给了后父的。

好在,如今母亲调岗了。

 

第十五章 做人难,生活不易

 大舅妈叫夏丽一顿抢白,本还有一肚子的话却憋了一字也说不出来。转头准备吩咐叶梧桐几句,偏叶梧桐正拿两眼瞪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这大外甥女自她爸妈离婚之后就有些邪性了。

“那桐桐,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一点再找你妈。”大舅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果丹皮:“这拿着。”

叶梧桐看了看,没接。

“这孩子…”王菊一脸气恼,将果丹皮放在桌子,转身就走了。

看着大舅妈离开,叶梧桐思绪飘远了。

前世在从小舅嘴里知道这一段事之后,叶梧桐也跟母亲聊过。

母亲说过,当初对大舅妈是真怨,可几年世事沉浮之后,也怨不起来了。事情真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怨大舅妈。

大舅妈市侩,她拿了好处为她那亲戚说话,但总的来说她也只不过是介绍了一笔生意,反正蔬菜公司收菜的,那收谁的不是收啊。

中国本来就是一个人情社会,你方便帮我一把,我方便帮你一把,个中撑点面子,拿点小好处,这在哪一个时期都是常态。

母亲只怪她自己当时太轻信人,再加上连续的下乡加班,母亲有些倦怠了,那批菜只是粗粗的扫了一眼就装车了,回来就直接送往各单位食堂,结果那批菜全是烂心的,几个单位不干,直接将事情捅到了蔬菜公司经理部,事情闹大了,最后母亲把所有的责任扛了下来。

真正应该对这批菜负责的人是大舅妈的那个亲戚,那个生产队长。

可即便是面对这个生产队长,母亲最后也恨不起来。

这个年代,在经济体制上,老的固化,贫困的人很难找到出路。新的体制却还在震荡之中,意识形态也很混乱,每个人就好象困在茧里的蛹,要么在一片黑暗之中找不到出路,要么就是咬破茧,破茧成蝶。

那个生产队长就是一个想咬破茧的人。当时的农村,分田到户激发了大家的生产热情,但整体还是穷,生产队长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他一次从收音机上听到大棚疏菜的种植,于是他就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一次试种,他成功了。于是他在队里推广,他的想法很简单,要带着队里的人找到一条致富之路。

可大棚蔬菜这东西对于这个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新奇的玩意了,接下来种菜的过程出现了一个很普遍的问题,烂心,外表好好的,菜心却烂了。

面对着大批这样的蔬菜,那不亚于天塌下来了,队里的人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便是生产队长他也承担不起。最终咬着牙决定卖,便宜卖,当然烂心的事情得瞒着的,所以才有这一次的蔬菜事件。

事发后,那生产队长也不否认,可他赔偿不了,菜农也赔偿不了,那时候城里不富裕,农村却比城里更穷,有些种菜的农民家里就没一身没补丁的衣服。他们能怎么赔?

那生产队长带着人在家门口给母亲磕头道歉,一众粗布破衣的农民汉子哭的涕泪纵*横。母亲还能怎么着?

最终母亲都看淡了,叶梧桐也不是真怨着大舅妈不放,只是如今事情再临,有些如鲠在喉。

“丽啊,江寄红呢?”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提着一塑料袋干笋过来。

“爸。”宋明月见到他,欢快的跳下板凳。原来是宋明月的爸爸。

“去找主任申请调岗了,你找她干什么啊?”夏丽沉着脸道。

“这是昨天老乡送的干笋,她落车上忘拿了,我给她带了过来。对了,这里还有点大筒骨,肉案那边多的也没人拿,我拿了些过来正好咱家一半,分她家一半,这东西炖汤好的很。”宋爸爸道,又问:“江寄红好好的怎么要调岗?”

“嘿,她为什么调岗我怎么知道?”夏丽说着,一挑眉一把揪着宋大民的衣领,拉他进了工作间:“我说宋大民啊,我觉得你这心思不对啊,早上我过来让你顺道送我一下你不干,这会儿巴巴的给人送筒骨,送干笋,你这打的什么心思啊?”

“你胡说什么,怎么说话这么没普,你不是说一会儿要去领粮油吗?粮油证你拿了吗?”宋大民瞪着眼。

夏丽一摸口袋:“呀,我忘在桌上了。”

“我给你拿来了,路过车队那边,司机老吴让我把江寄红落在车上的干笋拿来我能不理?至于这筒骨,我拿的多,家里一时又吃不完,分点给寄红,人现在有难处,大家一起上班的,不能这么没人情味儿吧?”宋大民从口袋里拿出粮油证“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又没好气的摇头:“你说你都什么思想?”

“什么我什么思想啊,正常人的思想,你跟江寄红两人孤男寡女的一车上山下乡的,这会儿又巴巴的给她送东西,我能不多想吗?”夏丽瞪着眼。

“你…这种话你也说的出?车上还有司机呢,再说了我是第一天跟江寄红搭档上山下乡的啊,以前你怎么不说啊。”

“那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以前她没离婚,现在她离婚了,你以后给我避着她一点…”夏丽忿忿的道。

“你…我懒的跟你说。”宋大民觉得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叶梧桐此时两手握着拳,工作间两夫妻的话听得人出火,但人家夫妻关在工作间里说话,再加上又是这种事情,叶梧桐还真没法冲进去理论。这毕竟是上班的地方,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不管母亲多无辜都会招惹闲话。

叶梧桐突然觉得,或许前世母亲那么快再嫁,生活所迫是一个原因,这方面未尝不是另一个原因。

八十年代不象九十年代以及两千年后,那时候离婚是一个正常现象,合则聚不合则散,而这年代,离婚还是十分敏感,引人侧目的。

做人难,生活不易。

“你妈妈是坏人,勾引我爸爸。”宋明月两眼冒火的瞪着叶梧桐。

叶梧桐一瞪眼,猛的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上前用劲一推,宋明月一屁股坐在地上。

“嘿,你这孩子怎么打人啊?”听到响动,夏丽和宋大民冲了出来。

“桐桐,怎么回事啊?”江寄红这时也回来了,见着宋明月在一边抹泪,女儿绷着一张脸。

叶梧桐冷冷的扫了宋大民和夏丽一眼,绷着脸不说话。夏丽和宋大民两人有些尴尬,知道工作间没什么隔音效果,只怕两人刚才说的话都让这孩子听去了。

十一岁的孩子也是有些懂事了。

“没什么,孩子玩闹,没事了。”宋大民连忙打着圆场。

江寄红笑笑也没再问,只是一手牵着叶梧桐的手,一手提着猪肉,又接过宋大民拿来的干笋,至于筒骨没要了。

“夏丽,主任已经同意我换岗了,换岗的时间我休息两天,今天我就先走了啊,正好早点回家给桐桐包饺子。”江寄红道。

“好,是该休息休息,忙活了这么久。”夏丽有些悻悻的道。

第十六章 街,树,老人于魂

 叶梧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揪着母亲的衣服,母亲慢悠悠的踩着自行车。

“为什么跟宋明月打架?”母亲侧过半边脸问。

“她说妈妈的坏话。”叶梧桐避重就轻的道。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清,听着闹心。更何况,叶梧桐认为母亲心中未必不清楚。

比如母亲的这次换岗,看表面是姥姥说了母亲,母亲觉得对自己亏欠了,于是要换岗腾出尽量多的时间来照顾自己。

但若仅仅是这样,并不足以让母亲换岗。

虽说照顾自己重要,但正如大舅妈说的,她有姥姥,姥爷,和小舅舅,而对于母亲当下来说,照顾自己重要,但赚多一点钱却更重要。

下乡收菜就单单补助每个月要比平常高出半个月的工资,这正是母亲需要的。

所以叶梧桐估计着夏阿姨的那点心思,母亲心中有数,换岗也是为了避开一些闲言。

“嗯,那妈妈不说你了。”叶梧桐听到母亲心底的叹息。

“不过,打架终是不好的。”母亲又说。

“我知道了,以后不相关的人不理会她就是。”叶梧桐回道。

“对方要是太过份了,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母亲的声音又响起。

叶梧桐心里乐了,一片温暖,母亲心里也纠结了,一方面觉得打架不好,另一方面又担心女儿受欺负。

“我知道,我还有小舅舅呢。”

“嗯,打架这种事情,你小舅舅在行。”母亲轻笑一声。

叶梧桐的脑袋抵着母亲的后腰,侧脸看着蓝天白云,心情轻松。

夏天,梧桐里的长街在梧桐树的树荫下一片阴凉。

叶梧桐跟母亲一到梧桐里的路口,就看到一辆吉普车,车边围了一群孩子,哦哦呼的乱叫乱跑,母亲怕撞到人,下了自行车,叶梧桐也跳了下来。

“哪来了大干部了吧?”边上有人好奇的打听。这年月同吉普车同时出现的几乎就是大干部了。

“不是大干部,年轻人,穿着挺刮的西裤,白衬衫,看着仪表堂堂,进了梧桐大院。”有人接嘴说着。

“哟,那别是谁家的新女婿吧?”又有人问。

“这谁晓得啊,不过,梧桐大院能配上这样貌小伙的也就叶老师的女儿叶白慧了。”

“那是不是找叶白慧啊?”这人一说,周围的人就更好奇了。

“不晓得,一会儿等梧桐大院的人出来再问问。”

叶梧桐也叫这些人说的有些好奇。

“妈,我先回家。”叶梧桐说着,提着肉一溜跑着就进了大院。

现在是上班的时候,梧桐大院里静悄悄的。

姥姥听到响动,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看着叶梧桐手里提着一挂肉,便笑了:“桐桐回来了,这还买了肉啊?”

“嗯,妈妈调岗了,休息两天,今天买肉包饺子。”叶梧桐将手里的肉递给姥姥,两斤多肉。

“这刀五花肉不错,新鲜,包饺子就要这样的肉,全瘦肉包出来的馅儿是死的,带点肥的那馅儿有油还多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小法门。

叶梧桐在盆里洗手,提着肉,手也油花花的。

“看看你小舅在哪里,让他来剁肉,刚才还看见他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了,也不知道猫哪儿了?”姥姥又吩咐着叶梧桐。

“小舅今天没摆摊啊?”叶梧桐甩着手上的水珠子问。

“没,今天跟你姥爷出了趟小工,才回来呢,说是下午再去摆摊。”姥姥摇摇着道。

最近关于江寄海摆**摊子,大院里说什么样的怪话都有。

“我知道小舅在哪里,我去叫他。”

小舅有个习惯,喜欢猫在高处,小时候就爬树,猫树杈上。大了呢喜欢爬屋顶,坐在屋顶的瓦片上抽烟。再到后来,就喜欢天台,曾经,叶梧桐每回跟小舅谈心都在天台上。

按小舅的意思是站得高,看得远,想得就明白。

“小舅…”在前院和后院相交的屋顶上,叶梧桐找到了小舅。

“嘘…”小舅朝着叶梧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叶梧桐好奇,也顺着一边的楼梯爬的上去。

“你上来干什么?”小舅压低着声音。

叶梧桐没理他,伸着脖子四下里望了望就明白了。后院,小姑姑背靠着院墙,对面一个穿着挺刮西裤的青年,应该就是弄堂外吉普车的主人。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你学的是经贸,我刚才一路过来,整个梅市经济十分的萧条,你在这里有用武之地吗?不如回京城吧,那里有广扩的天地。”青年两手插在裤兜里。

“你错了,正是因为这里萧条才有我的用武之地。”叶白慧道。

“可我以前听你说过是想留在京城的,我叔叔都跟我说好了,我们直接成立公司,在他那里拿批文,然后南下广州,那里是未来的新天地,也是我们梦想实现的地方。”青年再一次道。

“不,我的梦想就在这里。”叶白慧一脸平静的道。

“你这是铁了心不回去了是吧,那我们的事情就要重新考虑了。”青年冷了脸道。

“在我决定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结果,我是里弄里的小雀,飞不了太高。”叶白慧道。

“好,你既然决定就好,希望你别后悔,我告辞了。”青年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看了看院子的四周:“真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弄堂窄的我车子都开不进来,还到处脏乱,周围人也没一点见识,看到一辆吉普车都围上来看稀奇…”青年一脸鄙视,转身出了后院。

“喂,那位,你给我站着。”小舅突然站起身来,一个纵跳就直接跳到了地上。

“你哪位?”那青年回头打量江寄海。

“我哪位你不用管,总之是这大院的住户,这梧桐里弄土生土长的土鳖。”小舅介绍着自己,然后上前左左右右的打量了那青年一把:“我就奇怪了,你一个外地人,凭什么看不起这梧桐里。”

“那又怎么了?”青年嘴角翘着。

“来。你跟我来。”小舅冲着那青年招了招手,当先走到大院门口。

青年跟了出来,小姑姑也跟着,叶梧桐也没有落下,不晓得小舅这唱的是哪一出。

“看到这青石长街和两边的白石子了吗?这是教人走清白之路,是崖山忠烈遗孤在这里捐修的路,距今七百年的历史了。”江寄海指着青石长街道。

说着停顿了一下又指了指两边的梧桐树:“这些梧桐树都有近百年的历史,知道什么意思吧?《诗经·大雅·卷阿》中说了‘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三国中也说了‘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伏。’再看那坐在阴凉处纳凉的老人,当年他就凭着一杆红樱枪,就站在你摆车子的路口带着人挡住了土匪的洗劫。现在他老了,也就只能纳个凉打个盹,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里弄里的糟老头…所有这些,就是我们梧桐里的魂,也是我们梧桐里的骄傲,你凭什么瞧不起!!!”

最后一句话,小舅一字一顿的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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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黑皮的新房

 吉普青年走了,仍是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没法子,跟京城比起来,梅市也不过是一个小旮旯了。

但在梅市人眼里,在梧桐里人家的眼里,梧桐里那方生人育人的水土,是梦魂牵引的所在。

叶梧桐却觉得小舅今天是开挂了。

“不错啊,嘴皮子挺溜,不比京城那帮子侃爷们差。”小姑姑突然道。

“咱现在靠嘴巴吃饭,也就这点能奈,比不得京城大学的高才生啊。”小舅啜着牙花子。他自小在梧桐里长大,小时候就围着梧桐里的老人听故事,那别的不成,这梧桐里的典故就没有不知道的。

叶白慧撇了撇嘴,看着吉普车远去的方向,神色有些暗淡。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可不是咱们梧桐里长大的孩子,对梧桐里应该没这么深的情份。”小舅舅又问道。

“这关你什么事儿啊?”叶白慧一甩头。右手一撩头发,身上的蝙蝠衫划过一个美好的幅度。

“谁爱管了,这不是看你不舍得人家嘛。”小舅舅反刺了一句。

叶白慧沉了脸,任谁被戳破了心思都是不痛快的,更何况是被对头戳穿。

“怎么拄在门口啊?”母亲过来了,叫几人堵在了门口。

“大姐,你今天这么早下班了?”小舅舅问。

“大嫂。”小姑姑也打着招呼。

“唉,白慧。”母亲先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后却又自嘲的笑了笑:“白慧,以后不用叫我大嫂了,我跟你哥已经离婚了。”

“你跟我哥的事情我管不着,但大嫂你一日是我大嫂,终身是我大嫂。”叶白慧一脸认真的道。

“这还象句人话。”江寄海在一边嘀咕了句。叶白慧没好气的扫了一眼。

“行了,不说这些,你回来工作安排好了吗?”母亲又问了句。显然不想再谈以前的事情。

“基本定了,就在城关镇,过些天去上班。”叶白慧点头道。

“嗯,城关镇不错。”母亲点头,城关镇是梅市的中心大镇,书记镇长什么的都是高配,叶白慧进入城关镇,今后的发展也应该不错。

“大嫂,我回屋了。”叶白慧告辞,转身回了后院。

小舅舅抬腿往外走。

“你去哪里啊?”母亲问。

“黑皮要结婚了,拾缀了一间新房子,让我们一帮子发小去给他鉴定鉴定。这小子,哪是真让我去给他鉴定啊,就是想现呗,听说他那房子铺了地面砖,城关镇这一块独一份呢。”小舅舅唠叨的道,又冲着叶梧桐:“桐桐,要不要跟小舅去见识一下。”

“成。”叶梧桐点头,跟后来的精装修比起来,现在所谓独一份的地面砖,那肯定是比不了的。但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特性,感觉肯定不一样,叶梧桐去凑个个热闹。

“走喽。”小舅接过母亲的自行车,叶梧桐又跳到后坐上。

江寄红进了大院。

“我刚听三儿的说话声,人呢,还等他还剁肉呢。”姥姥问。

“带桐桐去黑皮家玩了,我来剁。”江寄红卷了袖子进厨房。

任何时期结婚都有三大件之说,七十年代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八十年代是黑白电视机,单缸洗衣机,录放机。

叶梧桐跟着小舅舅到黑皮叔家时,正好是新家具进门。先是带着小半玻璃门的五斗厨,再是有着整面镜子的大衣柜。

窗台上录放机正在放歌曲,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黑皮,电视机,洗衣机什么时候进房啊?”一众人在屋里看稀奇。

“说是下午送来。”黑皮忙着招呼着喝水,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手里还揣着一包烟正给搬家具的人散烟。

“来来来,烟我帮你散了。”小舅一上前,就抢过黑皮手上的烟,象征的散了两根,然后半包都揣兜里了。

“三儿,不地道了,拿出来拿出来。”来的都是铁哥儿,几个人立刻哄了起来。

“冲我哄什么哄啊,财主在那儿。”江寄海指着黑皮。

黑皮拍着腿大叫:“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一众人于是哈哈大笑,小舅也是闹着玩儿,这时掏出烟,自己点了一根就把烟丢给了别人。

“嘿,黑皮算是发了…”几个哥儿们边抽着烟边四下里打量着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