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师傅,这事情是我的错,于别人无关,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是坐牢啊干什么都成。”王解放自己不怕伤着,但却怕夏丽伤了无辜的人。连忙一把抢过那砖头,然后抱着砖头蹲在边上的梧桐树下。三十多岁的汉子赤红着眼,那情形,让人不晓得是恨是气还是无奈。

“丽,回家去,这事情单位会处理,你这是干什么?”这时宋大民一脸焦急的追了进来。将夏丽拖走了。

“哼。”姚桂芬哼了一声,回身进屋,嘣的一声重重关了门。她这回真是冤的很,无端端的牵扯进事件里面,弄的里外不是人。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人回去。”姥爷瞪着二舅妈,一大早的在大院里弄这么一出,实在是不好看。

二舅妈这才带着王解放离开了。

一个大早,梧桐大院是一地鸡毛。

叶梧桐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牙刷蹲在走廊边刷牙。

母亲拿了个水壶在自来水边装水,水满了都不晓得。

“妈,水满出来了。”叶梧桐满嘴泡泡的叫。江寄红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关好龙头。

“妈在想什么?”叶梧桐问。

“妈在想这批菜的事情,得好好解决,要不然对单位的影响可就大了。”江寄红把水壶放在炉子上。

“又不关妈的事…姚阿姨夏阿姨她们还在恨妈呢。”叶梧桐撇嘴,老妈已经不知不觉的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了,接下来于母亲无关。

“你不懂的…”虽然整个事件是于她无关的,但若不是她因着桐桐的事情下定决心要换岗,那么如今这事情就该落在她的身上了…

所以,江寄红总有一种感觉,这事儿跟她是有关的,另外随着农贸市场的兴旺,江寄红有一种感觉若是单位这次事件处理不好,搞不好以后的经营就难了,江寄红觉得若不做什么她心里有些空。

“哦…”叶梧桐拖着长音:“其实事儿也不是大事,若是那位王叔叔能再种出好菜,赔偿了蔬菜公司就是了…对了,我刚听到邓奶奶她们说最近不到蔬菜公司买菜了,怕买到烂心菜。”

其实,除去前世因把问题菜直接送去单位造成的影响外,就事件本身,并不难处理,不就是一批问题菜嘛?虽然上桃村民是低价卖菜,但大批量菜出了问题,上桃村的村民还是要负责任的。而人家王解放也没有不认。

当然,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他们赔偿不出来,可如果能解决掉种菜的技术问题,那么再种一批菜出来赔偿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抛却别的不说,上桃村的村民还是走在了时代的前面的。

现在对于蔬菜公司最重要的反而是消除问题菜带来的影响。

前世,蔬菜公司之所以受事件拖累,一是因为问题菜送到单位,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使得许多单位蔬菜公司取消了供销合同。再加上问题菜一直没有在公众的视线下处理,引起百姓们怀疑问题菜的去向,都担心去蔬菜公司买到问题菜,所以那段时间,蔬菜公司生意一落千丈。最后直接倒闭。蔬菜公司是整个梅市第一家倒闭的公司。

“桐桐,稀饭在锅里已经好了,菜妈也炒好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先吃,妈先去单位。”叶梧桐的话,让江寄红突然之间就找到了此事的关键,哪里还能待在家里,推了车棚里的自行车,急匆匆的去单位了。

这年代,许多人是真正把单位的事情当成自家的事情的,哪怕一个小小的职工都有这份主人翁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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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发迟了,其实早就写好,只是发的时候发现一个重大的失误,然后推倒重写的,抱歉。

第二十四章 凤凰祠,五十年飘零

 几天后,蔬菜事件圆满解决,夏丽做为当事人除了调回门市继续卖菜外,另外扣了一个月的奖金,据说十几块呢,肉痛了好些天,但总的来说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

之所以能落得这么轻的处理结果,据说是因为王解放在单位领导那里把所有的事情都承担了下来,并立下了军令状,在未来半年重新种出几车白菜赔偿蔬菜公司。

对于重新种出一批好菜,在市里的技术员解决了种菜烂心的问题后,王解放有着坚定的信心。

尤其是整件事惊动了城关镇新来的张镇长,上桃村是城关镇辖区,张镇长特意去看了上桃村的蔬菜大棚后,拍着王解放的肩说:“此事大有可为。”

有着张镇长的话,王解放觉得他能劈开一片天。

另外,公司的烂心菜也在公众的监督下统一处理,先是挖去中间的烂菜心,然后甩卖给养猪场做猪饲料,养猪场的东风大卡车,足足运了一车多,许多人都是看到的。

一些不利蔬菜公司的谣言也就随风散去。

母亲还得到了单位的奖励,奖金二十块钱。母亲给叶梧桐买了一条连衣裙,最新式了,足足花掉十二块钱,另外八块钱母亲藏在了枕头底下。

一个晚上母亲爬起来将这八块钱数了又数,数到最后眼眶红红的。

“妈…”叶梧桐趴在床上看着母亲。

母亲点了一下叶梧桐的额头,笑中有泪的道:“桐桐叫,以后妈定能带着你过上好日子的。”

这一次叶梧桐突然明白了母亲的那种不安和惶恐。

离婚对于一个女人的影响有多大,不用说是非常大的。它让母亲对未来有一种无所适从,而这次蔬菜事件虽然不是发生在母亲身上,但因为跟母亲紧密相连,母亲在这种不安和惶恐之下,不由的会想着,如果是发生在她身上呢?事情最后会怎么样?

所以,母亲一方面是基于对单位的这种责任心,另一方面却是基于那种不安和惶恐,她尽力把事情当成她自己的事情去解决,她就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成事的本事。

如今事情圆满解决了,母亲从这里面重建了一种自信,离婚又怎么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怎么了,她一样能遇山开山,遇水搭桥,所有的问题都不在是问题。未来,她不怕了,这一刻母亲的心安宁了,对未来充满了自信。

前世正是蔬菜事件打击掉了母亲的自信,而这一回,却是蔬菜事件重建了母亲的自信,这或许就是一种圆融。

风轻云淡,这时代的人们努力的生活,而时代的潮流依然奔腾向前。

对内要搞活经济,对外要开放,这是国家确定的新的经济方针。

面对这样的经济方针,新任的张镇长下了一盘大棋。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哪一个时代都明白的道理,张镇长决定要将城关城通往四乡的路修好,然后再建两个农贸市场,以农贸市场为纽带彻底带动城乡经济。

不过这一切都得要钱哪。

于是张镇长通过关系引来了几位港商和外宾。由此接待港商和外宾的事情就是这一阶段的重中之重。

梅市虽不是昆剧之乡,但因为出过几位昆剧大家,所以昆剧在梅市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剧种。

这次电影院上演的是由梅市昆剧团排的大戏《桃花扇》,是昆曲四大名剧之一。

随着电影电视的风靡,戏剧越来越边缘化了,昆剧团也在寻求着出路,这次招待外宾便也是一次机会以。

想着后世,青春版《牡丹亭》一出,着实让人惊艳,让习惯了城市快节奏的人们也能沉浸其中。

叶梧桐记得曾在网络上看到的一段话。

历史象一堆灰烬

但灰烬深处仍有余温

我们的任务不是翻扒已经冷却的灰烬

而是把我们的手伸进灰烬里

去触摸那抹余温…

后世,叶梧桐之所以成为昆剧票友,有一部份或许是奶奶的遗传,另外一点便是想感受那余温中的绚烂。

快到点的时候,叶梧桐早早就约上了阿春婆,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人一路去了电影院,然后便沉浸在那古老的艺术里。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

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随着剧中人物苏昆生的这段哀江南,一部大戏渐近尾声。大戏散场,叶梧桐扶着过足了戏瘾的阿春婆走出电影院。

电影院里太暗了,这一出来眼有些花,两人便在电影院门口站一会儿。

“自古兴亡多如是,五十多年了,当年凤家人也不知飘零在何处?”这时,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老人站在电影院门口,颇有些感慨的道。

“姚先生放心,我们定会为您找到故人的。”边上叶白慧道,这段时间她就负责招待来梅市的贵宾。这位姚先生是从香港来的,也是一个地道戏迷。

“姑姑…”叶梧桐叫。

“哟,桐桐。”看到叶梧桐,叶白慧一脸欢喜的笑,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扯了叶梧桐低声的问:“桐桐,你们最近再找房子要搬出梧桐大院?”

“嗯。”叶梧桐点头。

“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啊?”叶白慧问。

“家里房子太小,小舅舅要处对象,这没房子没人愿意来啊。”叶梧桐道。

叶白慧点头沉思着没说话了。

“你是…”这时,那西装老人看着阿春婆却是一脸动容的叫了起来:“你是凤阿春。”

见这情形,叶白慧和叶梧桐都不由的瞪大眼睛。

“这个姓很久没听人说起过了。”阿春婆笑呵呵的道,然后迈着一种很悠闲的步调走了。

梧桐里凤家是一个传奇,传说凤家是崖山后人,传说凤家在明清两朝均是一代巨贾,财富堆积如山,传说民国时凤家人倾尽家财支持强国,只是到了建国后,凤家人就从梧桐里消失了。

阿春婆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好几次大清早,叶梧桐都看到姑姑早上在阿春婆的早点摊上帮忙。夜晚,小姑姑又陪着阿春婆在梧桐树下纳凉,尘封的故事便在夜风中流淌。有时那位姚先生也在,阿春婆也未刻意避开,一如平常人相待。

而尽管谈了很多,但也许除了那位姚先生,谁也弄不清阿春婆到底是不是凤家人,每回说起这个,阿春婆总是呵呵一笑而过,也就再也没有人深究了。

正如那句话所说,历史已成了灰烬,大家翻扒的不是已冷却的灰烬,而只是感受灰烬里的余温。

最后那位姚先生捐资在梧桐里建凤凰祠,以此纪念凤家人,同时还捐建四条公路,这一下子就为城关镇的经济蓝图插上了翅膀。

……

感谢席梦颖,柠檬糖纸的平安符,知我何世我何人的香囊,谢谢支持!!!

 

第二十五章 周宾那就是个坑

 姚先生此次的捐资,叶白慧是下了很大功夫的,能成这样的大事,叶白慧算得是大院中的能人。

“苗老师,我跟你说啊,这个小伙子真是好小伙子,叫周宾,二十七岁,个高,不抽烟不喝酒,单位也好,在区文化局上班,你瞅瞅这照片,多英气啊…”

午后,叶梧桐帮着自家小舅将摆摊的东西从柴火棚里拉出来,就听到后院的圆门洞里,一个大妈正跟奶奶说着话,显然正是要给小姑姑介绍对象。

小姑姑跟小舅舅是同学,小舅今年二十六了,小姑比小舅小一岁,今年也二十五了,这年月虽然提倡晚婚晚育,但二十五岁还没有处对象的姑娘还真是不太多了,除非是有特殊情况。

小姑也算是特殊情况,先是知青下乡,七八年恢复高考时因为家里成分问题没解决还不能参加高考,只等到八零年才考进了京城大学。这一读就是四年,最后放弃京城的好去处回到了家乡,最后淡了两年的男朋友也吹了,如今单身一人。

“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没谈啊?”奶奶问。

“这还用说,眼光太高了呗,这数来数去啊,也就你家叶白慧合适。”那大妈道。

“成,那等白慧回来我跟她说说,这鬼丫头主见大,我跟她爸都是做不了她的主的。”奶奶道。

“那成,得赶紧着给我回话啊,过了这村没那店了,白慧虽说什么都好,但年龄也在那里摆着,再过两年就是二十七八岁的老姑娘,那再想挑好的人家就难了。”那大妈笑着起身告辞,刚出圆门洞,却被兜头兜脸的糊了一身的灰:“呸呸,怎么回事啊?”

叶梧桐看着小舅将盖车子的塑料皮抖的灰尘四扬。

“哟,大妈,不好意思啊,没看你出来。”小舅痞嘻嘻的道。

“你这家伙,就算没看到人也不能这么抖灰啊,拿块湿抹布一抹不就好了,真是,倒霉。”大妈没好气的拍着衣服上的灰尘,她今天过来穿着一件白底碎花的衫衣,这会儿成灰底了,气哼哼的走了。

“小舅…”叶梧桐眯着眼看着小舅,小舅分明是故意的。

“呸,一天到晚给人乱牵红线,周宾还眼光高?他是臭名远扬,成天披着文化稽查队的那身皮到处刮地皮,黑皮那里每年被他弄走多少?你黑皮叔吃了他的心都有了。知青那会儿,搞大了人家村里姑娘的肚子拍拍屁股就不认了,是个好姑娘看上他?桐桐,你可得跟你姑姑说说啊,眼睛瞪亮点,周宾那就是个坑。”江寄海边往车上搬东西边回头大声的跟外甥女道。

知青下乡那会儿,他跟周宾是一个生产队的,对周宾那知道的太清楚了。

“嗯。”叶梧桐应着,姑姑那里她肯定要提醒。

不过,小舅这话是真的跟她说吗?这么大声的说话,圆门洞就在边上呢,奶奶那里早一字不落的听去了。

装好车,叶梧桐一屁股坐在三输车边上,小舅推着车出了大院。

到了车站公园的空地上,小舅的摊子还没摆开,虞东南和平晓北两边人已经摆开了车马。

这两方的争斗一开始是虞东南施小计想赚点钱,小舅顺水推舟。可这时间久了,两方面还真斗出了气,别上了苗头。小舅也没有办法。

“今天,咱们来点赌注,我押五块钱,咱们就一战定输赢。”平晓北下了狠心,当然主要是一个暑假快结束了,兜里也没钱了。

“好,我也押五块。”虞东南不差钱。

“嘿,还来钱了,都欠揍了是吧?再敢提钱字,我把你们全扒光了丢河里洗个澡去。”小舅在一边怒了。

趁着许海峰夺金的这股子东风,街头**已经是遍地开花了,来玩的都是些小年轻,这年月每个人都是自信的,都是张扬的,也都更二,谁也不比谁差,谁也不服气谁,若是边上观望的有两个漂亮妞儿,那一个个都跟那初啼的小公鸡儿似的,斗劲十足,为此街头已经出了好几起打架斗殴事件。

邓倩倩的爸爸就在派出所上班,他跟小舅打过招呼,让小舅这段时间注意着点,派出所治安科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是重点整治街头的**摊子,任何事情一但到了泛烂便容易出事。

小舅最近已经在想着是不是把**摊子盘出去,只是好不舍得的,这东西不声不响的真来钱。

所以这会儿平晓北和虞东南一提来赌钱,小舅就全力镇压了,怕在这节骨眼上出事啊。

若说平晓北,虞东南等人是小油混子,那么自家小舅就是大油混子,自小就是街着巷尾里打出来的,梧桐里的“三儿”在街面上大大小小的油混子里那算是老前辈的人物。

当然,如今这老前辈在平晓北和虞东南眼里颇有些江湖越来老,胆子越小的味道。只不过人的名,树的影,再加上小舅那一帮子兄弟,尽管两人再不服气,也不敢不听,“哼”了一声,互想半鸡儿似的瞪着。

“虞东南,你快回家,你爸出车祸了。”邓倩倩气喘吁吁的跑来。

“你胡说,我爸去上海了。”虞东南脸色一子下涨的通红,瞪着邓倩倩。

“我怎么胡说了,就是上海回车的时候出事了。”邓倩倩叫着屈。

虞东南的脸一下子白了,撒腿就朝着家里奔。

“桐桐,倩倩,你们在这里守着摊子,我追那小子。”小舅怕那小子心慌之下出事,连忙骑着空三轮车追了上去,提溜了虞东南上车风也似的朝梧桐大院去。

“真出车祸了?”平晓北那帮人和虞东南那边的小子全围了过来,邓倩倩一下子成了焦点。

“那当然是真的。”邓倩倩在众多的目光下有些骄傲也有些无措。

“那死了吗?”有好奇的问。

“没死,受伤了。”邓倩倩回道。

“啊…”一众少年似乎很失望,在他们的想象里面,不死个人都不叫车祸,然后一排男生蹲在路过侃大山。引得路人侧目。

叶梧桐站在摊边看着对面的汽车站,只看了一眼,那眼睛便眯了起来。

那个人是父亲吧?只是两个多月没见,叶梧桐竟有些认不真切了,比起最初的印象,父亲似乎瘦了很多,身上的衬衣空荡荡的。

叶梧桐心里顿时就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此时,父亲正陪着人站在汽车站门口,显然在等车。那人跟父亲差不多大,一身干部打扮,两人边等边说着话。

一辆汽车开了过来,是去往省城的汽车,父亲送着那人上车。

“等等,等等。”不远处,王解放拧着一只**袋飞奔过来,拉住那人,硬是将他手里的**袋也放上了车:“孙技术员,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们无以为谢,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土产,你就带上吧。”

“不行不行,你拿回去。”那孙技术员连连摆手。

王解放有着一股农民的智慧,他扔下东西就跑了,人跑了,东西就只得收下。

……

感谢书友150309134049105的平安符,柳暗花溟^-^的香囊,谢谢支持!!!!

 

第二十六章 父亲,的士高,房子

 车走了,隔着马路,父亲看到了叶梧桐,那眉目便舒朗的笑了。父亲穿过马路的身影有些飘,象天上的云。

“桐桐,你怎么在这儿啊?”父亲弯下腰两手扶着膝盖问。

叶梧桐坐在花台上,她今天没有穿裙子,穿的是一条淡蓝色的裤子。

“给小舅看摊子。”叶梧桐回道,看着父亲,问了句:“爸生病了吗?”父亲真的瘦的很厉害,这近了,连原来浓密的黑发也显得有些稀疏。

“没,工作太忙了,等闲了养养老就好了。”父亲拍拍叶梧桐的后脑,眯着眼笑,神情很高兴的样子,又招手叫了一边卖冰棒的,买了十几根雪糕,再场的每人一根。

少年,小姑娘们吸着雪糕,一个个感叹,叶梧桐的爸爸不小气,不象他们的老子,讨个五分钱跟在铁公鸡身上拔毛似的,要多难有多难。

“爸,奶奶想你了。”叶梧桐找着话说,否则,无言的气氛很让人不自在。

那天在园门时,奶奶把爸爸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让姑姑把爸爸的铺盖丢他单位去,奶奶骂的越凶,其实就越想。

“爸知道,爸一会儿就回家。”父亲叹了口气,在叶梧桐身边坐下,问了学习,问了日常,絮絮叨叨的,落在叶梧桐耳里,象是寂寞深院,空阶雨点儿。

小舅踩着三轮车回来了,看到父亲瞪了一眼。

父亲笑笑,却是递了根烟给小舅舅:“最近市里要搞文明城市,有记者下来暗访,气*枪摊子太多了,出的乱子不少,你最近别摆了啊,还有这年月赚钱了不要太张扬,肉要埋在饭下面吃。”

最近小舅是有些张扬的,赚了钱,天天跟黑皮那帮哥儿们喝酒吃肉的,一天提着个录放机放着歌儿,口袋里有两小钱了,觉得整个世界已经掌握在手里了,那张扬的劲道在人的眼里,就全是钱烧的。

小舅接过烟,叶梧桐狗腿似的擦了根火柴给小舅点上,小舅深吸一口烟,对着空中吐了个烟圈:“叶白桦,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说着那烟叨在嘴里,两手却将摊子上的东西搬上了车:“桐桐,上车…”

“爸再见。”叶梧桐跳上了车,邓倩倩也跳上了另一边,还摆着手冲着叶白桦道:“叶叔叔再见。”

“再见…”父亲挥手。风过,叶梧桐似乎闻到了一股药味,或者说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小舅费劲的踩着三轮车,父亲的身影在三轮车转过弯后就看不到了。

叶梧桐一进梧桐大院,院里的人正三三两两的说着虞东南爸爸的事情。

虞东南的爸爸伤并不是很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养两天就能好。但他运回来的那些私货却是有些麻烦了,平常虞建国帮别人带货,虽然大家心里有数,倒也没谁真做那小人去告发。但这回出了车祸,车上的私货就被扣了下来,这一下子事情就摆在明面上了,单位不能不闻不问。

洗衣台边,叶梧桐看到虞东南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子蹲在那里,眼睛发红,鼻子还一吸一吸的,那样子实在引人发笑,叶梧桐没好意思笑,毕竟人家爸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