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布帘子掀起了又放下,好奇张望的人们来了又走。

但这些根本影响不到台上演出的人,布幕拉起又放下,戏一折一折的往下演…

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演出,这是一场仪式,一场暂别仪式。

这个舞台就是属于杜丽娘的人生,因梦而死为爱而生,这一刻无人喝采,但自有它怒放的生命。

戏到了尾声,布幕缓缓的放下,整个电影院除了幕前的那一排顶灯发出昏黄的灯光外是一片死寂。

幕后,众人或坐或站,或茫然,戏结束,属于杜丽娘的人生表演完了,大家又回到了现实,没有一个人敢走出去谢幕,因为怕看到空空的观众席,尤其是此刻外面那一片死寂,时代真的将昆曲给远远的抛掉了吗?

“走吧,去出吧,就算是无人喝彩,我们也要去谢幕的。”许团长声音低沉,有些哽咽。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红,心情都是有些压抑。

布幕缓缓拉来,而骤然的,一片掌声迎面扑来,让人促不及防。

台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整个前半场已坐满了观众,此时,每一个观众都站着,每一个观众都用力的鼓掌。

谁说无人喝采了?!!!

叶梧桐的眼泪立时迷了眼,转脸看着别人,许团长极力控制着,但那抖动的嘴唇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而其他的人,便是苏瑞这样的汉子也都是热泪盈眶。

接下来两天,叶梧桐都好象自己还在梦中,属于杜丽娘的人生还在她脑海里激荡,耳边更时常回荡着那一阵阵的掌声。

“奶奶,你爱昆曲吗?”叶梧桐扶着奶奶在大院里溜弯。

“当然爱了。”奶奶嘟喃着。

叶梧桐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唱戏唱傻了,奶奶当然爱了,如果不爱,她病了,可以忘掉纠结了一生的恩怨,却忘不掉昆曲的点点滴滴,昆曲已经是奶奶生命中的东西。

叶梧桐一直就沉浸在这种氛围里,直到开学后的一天傍晚,母亲以一种兴奋,高扬,如风一样的姿态冲进了大院。

“闺女,你妈我成功了,成功了!!”母亲一进大院门,丢下手下的帆布袋,二话不说,就拥着叶梧桐在怀里摇来摇去,那脸上的高兴劲儿啊,哎约,炫的让人不能直视。

叶梧桐本来还在她自己的思绪,叫母亲这高兴的劲儿一冲,也有些头晕了,当然,更重要的是母亲身上的味道啊…

这才九月初,天还是很热的,母亲又坐了两三天的火车,这会儿刚下火车呢,那身上的味道让人不能直视。

叶梧桐好不容易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的跑屋里,帮母亲整理了干净的换洗衣服,用塑料袋兜着,出来后看着母亲在跟奶奶唠叨。

“妈,我真把菜卖到国外去了,要是白桦在的时候啊,这时候他一准要给我写一篇报道,妈,你说是不是,就白桦他也没干成过这样的大事啊…”

“妈咧,走吧,你身上臭死,别熏着奶奶,咱们去澡堂洗澡去。”叶梧桐推着母亲出了大院。

身后奶奶的声音:“那是,我媳妇儿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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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凤家班 苗金凤

大院人家虽然拥挤,是非多,但最热闹,一点消息就立刻会传的满院都是,然后以席卷之势向外扩散。

梧桐大院后院老袁家的大二子,二儿子都是机械厂的,机械厂这回也是广交会的一员,同样拿到了几笔定单,据说总价值三四十万呢。

“呵,你儿子他们那厂几百的员工呢,三四十万算什么,人江寄红,一个劳动服务工司,两个女人挑头,带着一对待业的小年青,总共四个人也拿下了十多万的定单,这才叫牛。”邓妈妈是街道的,这消息江寄红没到家她们就已经知道了。

一说到江寄红,那大家也服气了。

邓爷爷一手提着绣眼笼子,一手冲着江家姥爷竖了竖大拇指,江寄红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以前秀秀气气的,文文静静的,未语先笑的一个姑娘,不到四十年的春秋,谁也未曾想到如今能做出这样的一翻事业,尤其是在遇到那么多的挫折之后。

单位不行了,男人又得癌症死了。

一般的女人遇上这些事情不说被击倒吧,也会消沉好一阵子,可江寄红大家就看着她成长,似乎磨难却重,她就越活的灿烂。

“都是胡闹腾,没法子的呀…都是生活逼的。”江家姥爷客气的说着,只是那眼眉间眉飞色舞。

一边虞家的虞老太搬着一张小竹椅子坐在门口,虞老二家的大小子虞小虎坐在她对面的小马扎上,两人手上绕着毛线,眼神却在院中各人的脸上打转着。

虞小虎今年初一,九月份开学前,虞老太就带着他搬进了梧桐大院。

至于虞东南。大院里未见过他的身影,偶尔的能听到他一些声音,但也是来去匆匆。

对于虞老太来说,梧桐大院的话题实在是太新鲜了。

在乡下,大家聊的不外乎谁家的粮食种的好,或者哪家养了几头肥猪,然后是谁家在城里找到事儿做了。又或者谁家的闺女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又或者哪家的小子长的精神,再下来就是哪家的媳妇不孝,哪家的婆婆难伺候等。

哪象现在。这大院里谈的是城市开发,新区长又推出什么新政,如今又是广交会,那产品都卖到国外去了。论起价来都是十几万,几十万的。

不愧是城里人。这话题跟电视新闻上说的一样,操心的都是国家大事。

总之梧桐大院里的东西对于虞老太和虞小虎来说是新鲜的,他们总是在边上听着,看着。细细的品味着。

叶梧桐这时坐在平台上,身了隐在梧桐树的绿荫之中,听着别人谈论母亲。那心里是倍儿自豪,前世的母亲活的是自闭而消沉的。而今世的母亲活的是飞扬而意气风发的。

夜深了,母亲还是兴奋的睡不着了。

她坐在那里,把父亲的相框擦的一尘不染,然后在昏暗的灯光下唠叨着:“白桦呀,我这回呀算是真见识了,什么叫高楼大厦,什么叫车水马龙,什么叫做灯红酒绿。咱们住的那酒店啊,还不是最好的,可就那卫生间我觉得都比咱家这房子装修的都好…”

说到这里,母亲叹了一下又继续道:“白桦,你报社那房子我隔天打算退掉了,你说过的,咱人哪,得知好。你大部时间都是在石灰厂里上班,回报社也就不到一年,还有你这病啊,实际上也是在石灰厂得的,可人报社二话不说,你的医药全给报了,还是实报实销,没有一点拖拉。你当初分那房子,也是单位照顾的,现在呀事过境迁,那房子呢我一时也不去住,我得守店里啊。你们单位工会领导找过我,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你们单位房子紧张,许多小年轻结婚了,带着孩子还挤在单身宿舍里呢。所以啊,我想把那房子退了,以后啊,我自己赚钱买块地皮,自己盖一栋象梧桐大院这么大的房子,要天有天,要地有地。爸喜欢养鱼,我就给他砌个鱼池。妈喜欢唱戏,我就给她搭个戏台。然后我要把咱家装修得跟酒店那卫生间似的…”

叶梧桐夜里醒着,听母亲抱着父亲的照片说话,那心哟,说不出的酸,可到最后一句,叶梧桐又差点喷,哎哟,母亲就这点出息,就想把房间装的跟人卫生间一样。

“妈,小舅把蔬菜公司那块荒地拿下了。”叶梧桐抱着枕头走进母亲的房里。

母亲掀了毯子让叶梧桐钻了进去,又连忙问:“怎么回事啊?你说是蔬菜公司要盖房子了?我记得蔬菜公司没钱盖房子啊?”

“蔬菜公司出地皮,小舅他们负责盖房子,到时候盖好的房子交付给蔬菜公司,再由蔬菜公司以贸易补偿的方式退一部份房子给小舅他们,到时小舅他们就卖房回款。”叶梧桐道。

“可蔬菜公司没有钱,你小舅他们怎么盖房子,一建也贴不出那么多钱吧?”母亲正色的问。

“小舅他们可能打算集资。”叶梧桐道。集资盖房在这年月已经不稀奇了。

“这样倒是可以,只是?现在真能卖房?”母亲心中有些不定,不过去了一趟广州,眼界也早不一样了,广州那边似乎好象都在准备拍卖土地了。

“那到时候妈也买一套下来,就装修的跟广州那边酒店的卫生间似的。”母亲道。

叶梧桐乐了,母亲的愿望就是把房子装修的跟广州那边酒店的卫生间似的。

“对了,闺女儿,你知道你奶奶的艺名吗?”这时,母亲侧过身来,神色有些莫名的问起。

“怎么了?没听说过?奶奶现在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叶梧桐道。

“妈这回在广交会上遇到一个华侨,妈不是介绍咱们这边的干菜吗顺便的就介绍了一些咱们这地儿的风土人情,也说到了梧桐里以及凤凰祠,说到凤凰祠的时候呢,那华侨就跟我打听凤家班的事情…”

梧桐里的凤家班就是当年凤家养的戏班,而随着凤家的衰落,凤家班也解散了。

“凤家班怎么了?”叶梧桐不明白的问。

“他打听凤家班的苗金凤,我以前听你爸说过,你奶奶好象是凤家班出身…是后来才到的昆剧院。”

“妈你是说,这人可能是找奶奶的?”奶奶的名字叫苗秀英啊。

“都是凤家班,又都姓苗,而且当年那相机,你奶奶不是有海外亲戚吗?”

昏暗的灯光下,母女俩相视一眼。

“妈,那你问过姑姑吗?”

“问了,你姑也不晓得,她那时候小的很,不过,对于相机的事情你姑姑不想多提。”那毕竟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那就随它吧,如果真要找还是会找来的。

前世叶梧桐一直以为父亲去了美国,今生才知父亲只是一个人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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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大约在冬季

傍晚,放学了。

“去我家做作业。”还未进大院门,邓倩倩就冲着叶梧桐道,脸上有些悲愤,以前小学的时候都是叶梧桐抄她的作业,现在倒好了,成她时不时要蹭蹭叶梧桐的作业,人怎么能越活越回去呢?

“好。”叶梧桐眯着眼点头,她晓得邓倩倩肯定是有不会做的题了。

随便将自行车靠在院墙边,叶梧桐提着书包跟邓倩倩一起进了邓倩倩的房间。

才刚写几题,厅上录放机就唱起了歌。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还有一道男声跟着歌声相和,特有丝难舍难离的味道。

“我倒,我堂哥又酸了。”邓倩倩正有道题做不来,正在那里抓耳挠腮的,再加上这难舍难离的调整儿,整个人就有种欲仙欲死的味道。

邓倩倩堂哥叫邓子和,是她大伯家的儿子,邓大伯是镇派出所的所长,平日里一家就住在镇里,就邓子和在市里读书,原来是住校的,不过最近这位邓堂哥据说是在学校有相好的了,邓大伯和邓大伯娘那立刻不干了,邓堂哥今年读高三,那最关键的一年,容不得一点分心和马虎的,于是无情的棒打鸳鸯,让邓子和住到了邓倩倩家,由邓爸和邓妈管着。

邓大所长那是说一不二的,邓堂哥据说反抗过,可顶不住他老爸,被他老爸铐进梧桐大院的。反抗不了只得享受。

于是邓堂哥特忧伤,将最近这首火的半边天的大约是冬季唱的入味三分。

“烦死了,不想了,叶梧桐你的给我抄。”邓倩倩找到了抄作业的理由,理直气壮的拿起叶梧桐的作业本儿埋头抄了起来。

叶梧桐就无所事事了,两眼透过窗户看着院外。

“你来干什么?”大院中,虞二叔手里提着一些乡下自家种的菜站在虞家门口。虞老太坐在走廊上。两人正说着话。

“妈,我来看看你和小虎。”虞二叔道。虞二叔家那村的人叫母亲都称呼为“妈”

“有什么看头啊,小虎还没放学呢。不就这样吗,挺好。”虞老太绷着一张脸道。

“妈,我跟小虎他妈想搬来城里,小花以后也要城里读小学。”虞二叔又道。

“搬来城里?小花也到城里读小学?那家里的地呢?那城里你们住哪里?吃什么喝什么呀?”虞老太徒的抬起头来盯着虞二叔。两眼有些灼灼逼人。

“地里每年就那两个月的活儿,搬来城里也不是不回家了。我们主要也是为以后着想,吃喝什么的在城里可以做点小生意,现在挺时兴的,隔壁李家你也是瞧着的。他家在市里发展的也挺好。住的地儿,我们是想先住您这儿,在乡下您都是跟我们在一块儿的。这城里,你一个带着小虎。人生地不熟,我们住一起也好照应儿…”

虞二叔话还没说完,虞老太猛的站了起来:“土地是老天爷的厚赠,每年两月你就能伺候好了?老祖宗早就说过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的心都不在这上面了,那收获你也甭指望了…”

说着,虞老太又拿着手点头虞老二:“老二啊老二,就知道你们打的是这心思,这些年我跟你们在一起过的,我不晓得你们的心思啊?我告诉你,你们要来城里我老婆子管不着,但住这儿不行,这是大孙子的家,我是给他看家的,你们住这儿算个什么事儿啊…”

“妈,瞧你说的,东南现在在乡下那还是我照应的呢,我们也就暂时住这儿有个过渡,以后另有打算的。”虞二叔有些尴尬,闷声闷气的说。

“暂时?有些东西就不能有暂时,暂时暂时的最后就成永远了。”虞老太道,眼神悠远,乡下里有个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哪,老二不能说不孝,但小心眼太多了。或只是象以前那样争点小利,她也无所谓了,可这房子是不成的。

虞老太这话说的太明白了,虞老二脸上一阵难堪。

“行了,不多说了,你也早先回去吧,不然没车了啊。”虞老太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了门。

虞老二摇摇头,转身离开。

叶梧桐看着这一幕,却是颇有感慨。

前世姚阿姨入牢后,虞建国同姚阿姨直接被判离婚的,虞建国伤好回了南方,而这屋子就是虞老二一家住的。后来房改,这房子也是虞老二一家买下,再到拆迁,虞老二换了一大套房子,那时大院人家各奔东西便再也不知道消息了。

不过,又据说虞建国后来回来了,就为这房子的问题跟虞老二大吵了一架,两兄弟彻底反目。

那时虞老太已经过世很久很久了。

“爸,你什么时候来的?”大院门口,虞小虎放学了,正碰上要出门的虞老二。

“今天来的,这些菜你拿进家,好好读书知道不,爸这就要回家了,再晚了赶不上末班车。”虞老二将手里的菜递给虞小虎。

“嗯,那爸路上慢点。”虞小虎应声。

“小姨夫。”边上一人跟虞老二打着招呼,是王超,叶梧桐隔壁班唱京剧的那位。王超的母亲跟虞小虎的母亲是姐妹。

“是超超吧,小虎刚来城里,许多东西不知道,许多事儿不适应,你多带着点啊。”虞老二摸了一个西红柿塞进王超的手里。

“爸放心,表哥这段时间上学放学都带我的。”虞小虎在一边高兴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虞二叔点头。

“我怎么就碰不上这样的表哥,每天上学放学都接送?又不是幼儿班的,人虞小虎都初一了,这人是闲的慌吧,每天几趟在眼前晃,腻歪。”邓倩倩抄好作业,抬头就看到王超,这姑娘顿时就暴躁了。

她跟王超的恩怨从小学那场校庆表演赛开始,到了初中,又因为“青云杯”的表演赛加深,两人之前打了赌,可邓倩倩连决赛资格都没拿到,虽然邓倩倩嘴硬不理会跟王超的打赌,但这姑娘心里岂能真不计较,更何况每回跟王超对上,人一个表情,手下败将一边去,每每能让邓倩倩炸毛。

所以两人现在是相看两相厌。

院中,虞老二离开了,王超同虞小虎在走廊上说着话,隔着院子,透过玻璃,叶梧桐看到虞老太站在窗前看着儿子离开。

风吹过,门又吱呀一声,平晓北陪着他父亲进了梧桐大院,平局长找小舅谈事情。

平晓北自来熟,看到王超和虞小虎,又叫上了邓倩倩和叶梧桐,请客吃炒田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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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夜市

吃炒田螺最好的地方就是滨河大道的大排档。

华灯初上,正是夜市热闹之时,几个少年男女结伴出了梧桐大院。

路过小公园时,叶梧桐一眼看到蓝球架边,几个男生在打球,宋明月跟几个女生一起在边上鼓掌。

叶梧桐冲着邓倩倩呶了呶嘴,邓倩倩翻了个白眼,初三了,宋明月却突然跟班上几个补习生眼镜等混到一起了。

叶梧桐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几个补习生当初都是跟平晓北混的,平晓北读高中了,隔着学区,宋明月跟平晓北就再难有关联起来,所以她在不知不觉中就跟眼镜等人走近了,她知道平晓北忘了谁也忘不了兄弟。

只是人是会变,便是这些兄弟终有一天也会跟平晓北越走越远。

眼前宋明月是一头栽了进去,就跟前世的自己一样。

十四五岁的少女也许不懂得什么是真爱,但读了戴望舒的雨巷,便会傻傻的在雨天撑着一把家里的爷爷奶奶用的黑雨伞,找一条长长的寂廖的小巷子,在巷子里走来走去,梦想着自己就是那如丁香一般的女孩儿。

十四五岁的女孩看了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会想着有一天,穿着如吉普赛女郎那样的衣服穿过整个撒哈拉,然后遇上一个荷西那样的人。

最近电视上《在水一方》热播,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又一头栽进了琼瑶的爱情世界里。

总之在这年月里,爱情是最纯粹的东西。

前世叶梧桐就象宋明月这样一头栽进去,现在想来很傻,便是如今无数次面对平晓北,叶梧桐也已找不着当年的感觉。

不过。就算现在想来傻,叶梧桐似乎也没有为前世的傻而后悔。

人生许多事情经历过了,走过了,才能品味真谛。

背叛过才知坚守的可贵,失恋过才知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尝过生活的苦味,才会为那梦想中的甘甜去拼搏。

宋明月这时也看着这边一行人。那眼神立时亮了起来。如星辰璀璨。

“眼镜,走,吃螺丝去。”平晓北这时冲着一干人挥手。

于是几个少年男女便迅速的结成了一大帮子。

白马河水如今已复平静。古城墙在路灯的阴影下显得影影绰绰,远处还有一丝晚霞并未散尽。傍晚时一瞬小雨让古城墙显得更幽深。

村舍外,古道旁,杖黎徐步转斜阳。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一帮子人占了三桌。

几盘田螺一上来,会吸的已经直接上手。不会吸得找老板要牙签。

吃这东西叶梧桐贼溜,拿着筷子夹着田螺到嘴边一吸就吃到肉,然后再一筷,连手都不带弄脏的。

“你爸找我小舅干什么?”叶梧桐吸着田螺。放下壳后问跟她正背坐着的平晓北。

“我不是很清楚,好象你舅说的那事吧,单位有些不敢担干系。不过我爸觉得能做,就找你小舅了解了解情况。”平晓北道。

“哦。”叶梧桐点头。然后自顾自的又吃起田螺。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小舅想打造梅市的东湖丽苑,可小舅顶了姥爷的职,他凭着在蛇口包工的经验同样担起了姥爷小组长的职位,这已经不错了。可再不错,这种事情他也只能建议,如果单位不敢拍板那也是做不成的。

而内地的观念在这方面远远落后于南方。

“秃秃秃…”一阵拖拉机的声音响起,让本就喧嚣夜市更吵嚷了。

远远而来的是一辆后面装着车厢的拖拉机,现在客运方面还没有放开,还没有私人的大巴,汽车站的汽车就那几趟,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城乡之间流动就越来越频繁,汽车站的那几辆车远远满足不了百姓的需要。

于是这种装着车厢的拖拉机就应运而生,成为城乡百姓流动的重要工具,当然九十年代中期,随着客运的放开,以及摩拖车的普遍,这种交通工具又自然退出市场。

车停在不远滨河大市场的门口,一个身影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各位,滨河大市场到了,就在这儿下车,明天早上六点,车还停在这里,大家要乘的话就别误了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有客人应着声,然后一窝蜂的下车,各自行色匆匆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