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姨娘低声嘀咕道:“老爷,王家管布庄的,就是刘妹妹的大哥,她要出面,说不定能多买几块尺头回来,你就这么一身,还换不过来呢。”

“嗯,好啊,你明天就支给她点银子,让她回娘家一趟。”

这几个月刘英连不当家,花一个铜板都得手心朝上问卫姨娘要,虽然姜守备宠她,也让她觉得非常不便,连刘丁氏刘善民手头都拮据起来。前一阵刘善民去找刘英群,把家里的储蓄都花光了。

卫姨娘第二天,给了刘英连五百钱,让她去买细布,刘英连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能买出来,只要有钱拿,她根本不计后果。

这些钱刘英连给自己留了两百,其余的拿回了娘家。刘丁氏一听刘应东是管事,便理直气壮地留下钱,让老头去管儿子要。

刘善民这一阵儿不疯了,就是有点蔫吧,他当天下午,就到了王家大门口要见刘应东。

“我们东爷早上出门了,大概一个月才能回来,老爷子你回家等着。”门子笑嘻嘻的,但是不许他进去。

“去把车氏给我叫出来。”

“哎呀呀,这可不行。刘奶奶忙得很,就是我们老太爷轻易都不打扰的,其他人,更别说了。”

刘善民这个钉子碰地多了,却依然百折不挠、勇往直前,这一回,见和前几次没什么区别,只好把来意说明:“你去告诉车氏一声,就说东东他娘要给我们做秋天的衫子,让她拿几身尺头回家。”

“老爷子你等着,我给你传个话。”门子早就得了叮咛,否则才不会去讨这个没趣,没过一会儿他就跑出来,手里拿了了布兜。

刘善民接过一看,里面装的是粗布,他心里恼火,嘴里骂骂咧咧的:“车氏这个——,”怕骂出来王家人不高兴,他强忍了,把粗布退了回来,“这么粗糙的东西,她怎就好意思拿出来,你去告诉她,我要细布。”

“哎呀老爷子,你可不知道,这细布可是京城里的贵人们穿的,咱这平头百姓哪里能有?我们布庄上的人日夜赶工都织不出来,哪里来的给你。”门子把粗布收了起来,却不肯再给他传话,“老爷子,这可是你的不是了,就算东爷很得老太爷的心思,老太爷给我们大老爷二老爷送,也是有数的,没办法,你知道京城的店铺,前一阵让国公爷世子给砸了的事儿吗?就是卖脱货了,惹了那世子爷生气。”门子呱啦呱啦一大串,任刘善民在这里软硬兼施,也不为所动,最后来了一个管事模样的,把门子训了一通,还冷冰冰说刘善民是冒充的,让他滚。

刘善民憋了一肚子气回家。

刘英连布没拿到手,钱却花了出去,卫姨娘天天催她要东西,说是急着给老爷做衣服。

这天,姜守备回到家,两个女人披头散发,似乎刚刚打过架。卫姨娘一见他就哭起来:“我让刘妹妹把买的布赶紧拿回来,好给你做衣裳,她不给我还罢了,说我聒噪,呜呜。”

姜守备想起这事来了,黑着脸让刘英连把布拿出来,他以为刘英连是为了讨好他,打算自己做衣服呢。

“就你那手,笨的跟猪脚一样,没的把布料糟蹋了,快拿出来给我。”

“老爷,王家布庄太忙,织不出来,还得缓两天。”

刘英连话还没说完,伺候她的婆子便低声咕哝:“哪里呀,老爷,刘姨娘把钱买了点心吃了,昨天她和爹娘,去羊肉馆吃饭,都是她掏钱。”

这阵子卫姨娘在姜守备这里,各种枕边风地吹,早把刘英连贬地一文不值,说她当个女人,女红不行,不会管家,不懂厨艺,胳膊肘往外拐,整天拿了老爷的钱填补娘家,刘家也不省心,她爹杀人,二哥逼婚,还傻里吧唧的丢了两回。

自从卫姨娘转变以后,姜守备便觉得刘英连行为都是反的,在床上跟个淑女一样,在外面倒像个荡、妇,伺候自己时,也是各项都做不到位,一天到晚麻烦不断,现在只要他一过去,就不胜其烦地听她唠叨,让帮着找哥哥、找妹妹的。

看一个人不顺眼,那是越看越不顺。可惜刘英连还没那个自觉,眼看秋天天气凉了,她又是要衣服,还想要银子,娘家的父母还指望她养活呢。

姜守备烦了,卫姨娘便趁机垫坏话,建议把刘英连送回去:“老爷,刘妹妹今天又在我跟前哭哭啼啼,要我给钱,说她爹爹病了,我真想不通,刘妹妹到底把她当成是老爷你的女人,还是她爹娘的闺女呀,既然成天惦记着娘家,那还不如回她娘家过活去算了。”

“唔,是呀。”姜守备一想,很对,自己养着这么一个碍眼的干嘛?真是没事找事呢,第二天,刘英连又回娘家,跟着伺候的婆子送她进去,然后拿出二两银子给了刘丁氏。

“我们老爷给的。”

刘丁氏喜上眉梢。

“老爷说,你家闺女他养不起,这是遣散费,还有,这是放人的文书,今后,你们或留家或嫁人,悉听尊便,跟我们老爷没有关系了。”

刘丁氏和刘善民如听见晴天霹雳,当下惊呆了,拉着那婆子使劲说好话,那婆子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他们知道,这事儿只能去求姜守备。

刘英连到了这个地步,才明白自己是被赶出来了,她又惊又怒,哭闹不休,刘丁氏和刘善民只好放下别的打算,先哄她了。(未完待续)

正文 075 儿子的礼物

姜守备是个武人,脾气粗暴,一旦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拖拉,刘善民在门口求见,他出来时面色不虞,刘善民又不是很会说哀求话语的,他也不检讨自己女儿的不是,一味诉说他可怜,儿子丢了,女儿丢了什么的。

姜守备听得心烦,合着那是他给弄丢了的呀。

“少罗嗦,那是你家的事情,走吧。”这已经是尽了最大耐心了,他扭头往回走,刘善民还想扑过去抓住他,被守门的兵丁一把拉住了。

“你不能这样啊,我连儿当时跟你时,可是黄花大闺女的,你让她现在怎么嫁人!”

“你这是找我算账来了?”姜守备恼了,“我前前后后给了你家多少银子?够买两个漂亮丫头了吧?你要是觉得亏了,把人给我送回来,我姨娘跟前,还缺个服侍的呢。”

刘善民一听,让他女儿当丫鬟,哪里肯依,气愤地指了姜守备道:“你太过分了,我闺女——”他没说完,姜守备已经一摆手回去了。

守门的兵丁自然知道那手势什么意思,等自家老爷走远,一脚便朝刘善民飞踹过去:“你还不快滚,敢在我们老爷跟前呼喝!”

刘善民被踢了个跟头,半天爬不起来,最后好容易回到家,心口疼地躺了好几天才起来,他现在手里没钱,屋里没粮,日子一下子陷入绝境。

正当刘善民走投无路时。来个媒婆给刘英连提亲。

“哎呀呀,刘大哥,这可是北兆县的大户。男人就是大点,前头有两个儿子,可不管怎么说,一进门就是当奶奶的,粗活细活都有下人干呢,那家人财大气粗,就是你们老两口跟着女儿过去。也是养得起的,他们家下人都几十个呢。一天吃饭海大的锅,不欠你们两口的。”

刘善民和刘丁氏都动心了。

按说,嫁女儿,要三媒六证。还要叶儿这个嫂子,帮着刘英连去相亲、看屋、这才订婚,之后是纳彩、行礼、大婚。

媒婆说刘英连是二婚,仪式要简化些,就看屋、订婚、纳彩、结婚,刘丁氏早就被媒婆的花言巧语说得晕了头,和刘善民商量了一下答应下来。

当地人没有父母亲自帮着女儿看屋的,刘丁氏唯恐叶儿恨他们,办事不尽力。那天便亲自去了。

这还真是一个大户人家,刘丁氏进了大门,看到垂花门就心里激动地扑腾扑腾的。这种并排五间的二进院子,一般的庄户人家想也别想建起来,等到她得知后面还有一进院儿时,更是乐地何不拢嘴,这是真正的三进院儿,还是三进五间的。可真阔气。

相女婿时,是一个老头儿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来的。这比姜守备还小些呢,刘丁氏刘善民很满意,事情就定下来了。

男方很快就送来了聘礼,一个月后就是婚期。

整个过程,刘丁氏和刘善民,又跟嫁给姜守备一样,以为女儿攀了高枝,所有的事情都不许叶儿插手,叶儿也懒得理会,只有出嫁那日避不开,抱着正儿去吃了一顿饭。

刘英连第二次嫁人了,这一回不是晚上来接的,刘善民和刘丁氏很高兴。

第三天,刘英连也没有回门,而是来了几个下人,赶着马车,说是来接老太爷老太太去享福的。

刘丁氏刘善民还真脸皮厚,不客气地把家当搬上了车,喜眉笑眼地退了租来的房子,去女婿家混日子了。

到了北兆县,刘善民这才呆了,女婿竟然是相亲的那个老头儿,想到媒人说的话,刘善民就气得抓狂,这岂止是年纪大了些?简直可以当自己的爹了。

还有就是,老头脑子似乎有问题,经常当他是二十来岁小伙子,在他跟前都各种丑态。又过几天,他才明白,这个老头是真的出问题了,竟然管儿子叫爹。原来就是他病了,在家闹着要媳妇,当儿子的嫌太丢人,才为他续弦,娶了刘英连。

这个社会重孝道,若是老头儿清醒,肯为刘英连撑腰,她在家还是有地位的,后娘也是娘,摆起谱儿,家里其他人还真拿她没办法。

可怜刘英连嫁的是个傻子啊,她现在就是个不花钱的仆人,每天伺候一个傻子。当家的大媳妇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刘英连自顾不暇,也管不了爹娘。

刘善民拿出婚书找人家理论,那上面的人可是只有四十二岁的。被打了一顿,关进了磨坊,从那以后,一家几十口人吃饭,每天磨面碾米都是他和刘丁氏的活儿,他们若是不干,自然得承受毒打、饿饭各种折磨。

这也应了那媒婆的话,下人的大锅饭,的确不在乎添了一个两个人的,刘丁氏和刘善民,每天都吃的是那个。他俩被看牢在农庄里,又举目无亲,千般委屈,万般无奈,也没人帮他们一把。

叶儿只知道他们被看起来了,日子有点不好过,具体还不是很清楚。但冲着刘英连被嫁了个老头的事实,叶儿也能猜出一些。这让她有点傻眼。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心慈手软了,她只不过让刘英连失宠,却没想卫姨娘竟然把人赶了出来。也是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她理解,也没有追究办事的人做得过分,反正让刘英连再嫁就是了,只要不像姜守备那样是个官儿,阻碍着自己赶走刘善民就行。

谁想贾媒婆胆大包天,叶儿只是暗示她,想办法把一家人弄走,别再惹她厌烦了,这个老女人竟然这么狠,拿了北兆县汪家的钱,把刘善民一家都卖了,回来还给叶儿说得天花乱坠,希图在这里讨赏,还好叶儿从她不经意流露出的意思里知道,这位竟然和何春娇又瓜葛,叶儿只给了她一块次布头把人打发了了事。

叶儿知道刘善民没有贾媒婆说得那么好过,但也没想到他们那么难过,反正,眼不见心不烦,管他好过歹过,她只要自己一家三口好过就行,何况,刘善民和刘丁氏只要好好干活,汪家就不会有打他骂他迫害他,叶儿想想自己,当牛做马伺候这一家老小,刘丁氏和刘善民,竟然一心要害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正儿好容易平安出生,还闹出一个和尚来打劫,这么一对比,叶儿对待刘善民,那是太心慈手软了。

没了刘丁氏和刘善民碍事,叶儿打算从王家宅子里搬出来,以前是借此躲避,现在没这个必要了,还有,赚了那么些银子,叶儿也得想办法投资出去,放在房子里,不能升值啊。

叶儿不打算继续做纺织这一行,南方那些做绸缎的,现在都在仿制这边的细布,虽然马上质量赶不上来,但以汉民族无与伦比的模仿能力,总有一天赝品比正品还地道,因为那边才是纺织品制造和贸易中心,对各种织机比她熟悉多了。

再说,她是继续把和王老爷的生意扩大呢?还是自己单挑呢?和王老爷搅和下去,虽然老头儿非常欢迎,但他还有两个儿子的啊,这个社会,人活七十古来稀,六十来岁的老人,巷子里都不多见的,王老爷已经五十多了,他也在为自己安排后事。叶儿能看出来,他想把家里的生意委托给刘应东,将来,他的两个儿子当董事长,刘应东就是个职业经理人。

这本来没什么,以王老爷对他们夫妇的情意,叶儿很愿意这样。但他的儿子能答应吗?尤其是王老爷的大儿媳妇,娘家是南方的,家里虽然说是,但听说主要经济来源还是经商所得。将来分了家,她说不定会亲自打理,或者委托自己的兄弟管着,无论如何也不会交给刘应东管吧?去年腊月里,西府送年礼的管事私下里还邀请刘应东一起喝酒吃饭,南方那位管事,看见刘应东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些管事回家的所作所为,还不都是主子的授意吗?由此可见,老大家很不待见他们。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人有时的好意,未必就是儿子们想要的,王老爷想把家产托付给刘应东打理,让儿子们安心在官场发展,可儿子和媳妇们,不见得也是这么想。

刘应东一心想在西府那边,买一块草甸子养马,叶儿考虑再三,觉得是个好出路。想到将来,可以住在一望无边的绿茵之间,看着夫君领着孩子骑马奔驰,从天边如风般地卷回驻地,他们在房屋前架火烤肉,饮马*酒,啃酸奶疙瘩,酒到酣处,肆意狂歌,那日子多好啊。

叶儿被自己的幻想感动,决定春天来临时,跟着刘应东去一趟西府,看看那边的草甸子。在上一世,她为病体所累,旅游过的地方很少,美丽广袤的大草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西府那边的草甸子,虽然只有五百里,还没达到一望无际广袤无垠的境地,但也入眼皆碧色,绿意过山川,应该很美了。

刘应东一看得到了叶儿的支持,特别兴奋,他来回贩马,和那边马庄上的人都熟了,他给了几个在当地很有威望的人打了招呼,看看能不能买下一块小草地。

在草甸子,买地不论亩,论里,一张口就是方圆几里、几十里,价格最少都得几百两银子。叶儿和刘应东今年财源广进,也不过七八百两银子,只能买那种最小的地块。

就在叶儿确定了今后的发展方向时,王老爷大儿子那边也有了动作,他在给爹爹送礼时,附带送回一个人,一个南方调整织机的工匠。

王老爷明白儿子的心思,恼怒异常。(未完待续)

正文 076 开辟牧场

叶儿还在考虑怎样劝解老人呢,没想他已经冷静下来。王老爷是个睿智的老人,知道用暴力强逼着儿子附和自己的想法没用。因为他一旦撒手归去,刘应东必须和儿子打交道,若是儿子不喜欢,他岂不就是个罪人?亵渎了刘应东曾经救过他、鼎力辅助他的好意,想为儿子谋划的努力也白费了。

刘应东向老人提出想搬出去,将来去西府发展的计划。

王老爷明白,这是他要独立出去的意思,老头非常难过,但却对刘应东的计划很支持,觉得这样也好,他老了,将来的世界是儿子的,合不来,干脆好散。

刘应东和叶儿,一个帮他贩马,一个为他建立了细布生产的基础,既然刘应东要买草地,那今后发展的方向就是养马贩马了,王老爷提出,给他俩一千六百两银子,让叶儿退出细布生产,他们还可以拿这笔钱,买更大的一块草地。

在刘应东的概念里,根本没有知识产权这一说,他拒绝了。

王老爷更加感动,甚至有些惶恐,觉得自己给钱太少了,他又给刘应东商量了几次,还让郭妈妈找过叶儿。

这个时代,哪里有什么知识产权?叶儿看到南方仿冒产品质量一天天攀升,自然不敢接王老爷这么大笔银子,最后还是老爷子好说歹说,刘应东要了五百两。

日子就在一天天忙碌中过去。眨眼间,年节过去,迎春花刚谢。桃杏的枝头便绽出点点红骨朵。

在叶儿激动的期盼中,踏上了去往西府的道路。春天时冷时热,她不敢冒险,把正儿委托给了商嬷嬷带。

刘应东带着王家几个下人,叶儿坐马车,他们都步行,一路往西。坐船渡过数里宽波涛汹涌的澜江,就进入了西府的地界。西府的府城。叫安平。也不知道是名字起的好,还是西府的官员清正廉明,反正安平城里一片平和喜乐,繁华异常。不仅有卷卷头发高鼻深目的鞑靼人,甚至有蓝眼睛白皮肤的胡人,他们说着生硬的汉语,和当地人讨价还价做生意。偌大的安平城,不知道有多少街道,开了多少店铺,刘应东带着叶儿在这里转了一天,还主要围绕着骡马市,都让叶儿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了。

呵呵,看到太阳从北方落下去,心里明明知道拿就是西。可感觉却告诉她,那是北,这经历,叶儿还是第一次有,让她既觉得诡异,又有几分兴奋。迷失方向竟然是这样的啊。

在安平城里。只待了一天,他们便继续出发。第三天便进入了大草甸子。黄嫩嫩的草芽刚刚冒头,平缓的草甸子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意莹然。

看到叶儿好看的菱唇惊讶地张成o型,刘应东忍不住笑了“喜欢吗?我第一次来,觉得心都跳得可快了,若是能在这里生活,每天养养马,看你带着孩子玩乐,那日子肯定特别美好。”

叶儿点头。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一个小村落,郭家马庄。这一片草地都是郭家的,马庄里住的,自然是郭家的庄头和奴仆,在这里帮主人养马。

郭家马庄庄头姓田。田大妈把叶儿安顿在她住的院子里,刘应东则借了马匹,骑着去各个马庄挑马。

田大妈知道刘应东想在这里买草地的打算,她给叶儿说了实话。

“很难!整个西府,只有沿着尚岭这一片,因为雨水少,不能种庄稼,才劈成草地的,五百多里,也就七八家大户分了,不会有人出售的。”

“一点儿希望也没有吗?”

看到叶儿脸上失望的神色,田大妈指了指南边山跟前:“那边,几十年前发洪水被冲了,成了石头摊子,是陈家的草地。草儿稀稀拉拉的,只能养羊,陈家不想要了,放出话来要卖,好的都让人买走了,剩下一点儿要价很便宜,百儿八十两银子的就可以了。”

五天之后,刘应东回来了,他在各家定下了马匹,由马庄的人后天送来,特地留下一天,就是要去看看田大妈说的那块草地。

“我和你一起去吧,不能养马,咱养羊也行啊。我带着孩子养羊,你继续贩马,不也挺好的吗?”

“呵呵,亏你想的出来。常家马庄的庄头,也是这么说的,我才想着去看看。只有守在这里,才有可能买到草场,我一年来这么几回,就是有人卖,也根本轮不上我们。”

他爱马,哪怕不是自己的,能看到也觉得舒服,留在这里,他就留下了一份希望。

叶儿不会骑马,刘应东就把她抱坐在怀里,从郭家马庄往南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进入陈家地界。

刚开始草还算茂盛,再往里面,一个被洪水冲刷出来的巨大扇形的石头滩,占据了草场的中心,扇形的边沿还有点点绿色,中心地带的石头能有牛头大,白花花一片,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当年那场洪水该有多大,竟然冲出数里长的石滩?

刘应东用手里的镢头在中心的地方刨了刨,石子起码有一尺厚,他失望地叹息一声。虽然两人事先也有预料,若是容易改造,陈家早就动手了。但眼下真的看到了,心里仅存的侥幸落空,少不得沮丧万分。

叶儿猜想是巍峨的尚岭挡住了北方的冷空气,才使得这里雨水稀少,再加上土里沙石含量大,没法种庄稼,最后才形成草场的,可这石头滩上,为何连酸枣树也长得细细弱弱的呢?按道理不应该的。

据说,原来的陈家草场,在这一带是最富庶的,山口有一股泉水,一年四季汩汩流淌,滋润着丰饶的牧场,其他牧场,都是靠井水喂马,每天得有一个人专门摇辘辘提水,只有他们不用。这还还真应了那句福祸相依的话,他们得益于离山近,最后也毁在了这上面。

那泉水依然清凌凌的顺着山脚漫过来,在石子间烁烁反光,带着一抹嘲讽的哂笑,慢慢往前,渗入地下。

这片草场,若是雇人打理,一年下来挣不了多少钱,有点划不来,但若是他们一家养羊喂马,还是能养活的,至少可以衣食无忧。何况,它很便宜,刘应东有些动心。

叶儿也想在这里做些尝试,便随了他的心意。

陈家早就不想要这片草场,庄子里的房子,都残破了,现在一看有人买,立刻便点头答应。

刘应东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他们把房子修好,陈家满口答应,最后,八十六两银子成交。

刘应东带着人送马回去,即将春耕,马匹能卖上好价格,他一点也不能耽搁的。

叶儿留了下来,还有王家一个年龄较大、为人练达的老仆王顺民,他赶着叶儿来时坐的马车,在四十里外的镇上,买来了些树苗,还雇了几个人。

雇来的人,顺着泉水的流向,挖出一条水沟,不要让它再随地漫流。叶儿猜想,水不停地漫过石头滩,连酸枣树都淹渍的不好成活。

王顺民按她的叮嘱,买的树苗五花八门,梨树、桃树、枣树、葡萄、核桃、板栗、柿子,还有泡桐、洋槐、香椿,甚至有几苗皂角树。叶儿想要试一试,看看这片滩涂,是不是可以种树,适合种哪一种。

要是想要把石头滩恢复成草场,必须得清理干净上面的大小石块,这个难度太大了,但种树就不同了,只需要间隔一段,清理出一米见方的就可以,王顺民很佩服叶儿有如此巧思。

没想到田大妈过来看她,说了一句让叶儿很丧气的话:“刘家嫂子,这里种树不好长的,土质太沙,留不住肥…”

叶儿不信邪,能长草,为何不能长树呢?实在不行,她养猪蓄肥总行吧?

刘应东匆匆返回来时,叶儿已经指挥着雇来的人,在泉水流道上挖了一个大坑,因为下面就是一整块大石头,坑没法挖很深,叶儿原计划想挖四五丈大,最后却挖了足有十丈,她要在这里养鱼、喂鸭子。树苗栽了下去了,已经冒出嫩嫩的小叶子。石头滩东边,用石灰和着大小石块累起了一排三个猪圈。猪圈外,一个三丈大的圆坑,也已经用石头箍好了。

刘应东看到猪圈里面也是小石头铺地,石灰用糯米水和了抹缝,他很诧异。当地人都是猪圈里填土吸收猪粪的,老婆把里面弄成这样,干净是很干净,可哪有养猪地儿这么讲究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西边,正在垒砌几个羊圈,也一样用鹅卵石和了石灰铺地。

叶儿知道刘应东心里是怎么想的,跟在旁边解释着:“这里用水方便,猪圈清扫起来很方面,每天放了水用竹扫把划拉几下就行了,圈干净,养出的猪肉味都不那么膻腥。那边的羊圈也是这样的。我们的草不多,最好不要散养,等草高了,用镰刀割了拉回来,虽然费人力,却能多养些牲口,也能利用起这块石头滩。粪水流进那大坑里,再随着泉水漫进草地,还可肥田。”

刘应东心里没底,便不说什么,试一试吧,要是成功了,岂不八十几两银子买下的牧场,能顶几百两的用?

两人又忙了一个月,猪呀羊呀都进了圈,一群鸡苗也长出了小翅膀,小树苗有猪粪水定期浇灌,绿叶儿缀满枝头。草场有限,他们手头的银钱也有限,刘应东便买了十几匹牝马,都配了种,每天仔细饲养,指望它们“开花散叶”,繁衍种族。(未完待续)

正文 077 逐渐发展

一切都理顺了,王老爷贩马的人也到了,他们不仅把商嬷嬷和小正儿送来了,还顺道买了大量的粮食、饲料,并帮刘应东送来两个仆人。

商嬷嬷唯恐正儿不习惯新地方,那些贩马的人回去时,她坚持留下来再帮叶儿一段时间。显然这也是王老爷的意思,叶儿也想和如母亲一般疼爱她的商嬷嬷多处些日子,便很高兴的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见叶儿和刘应东把这里打理地井井有条,商嬷嬷特别高兴,每天领着已经两岁的正儿,顺着鹅卵石铺出的小路,在饲养场地到处走,小正儿嘴里,一会儿学羊叫,一会儿学鸭子“嘎嘎”的,常常把人逗得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