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把这里的事情报给老太太。”

王老爷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到:“要是赵家那边不承认,你们老太太有打算吗?”

“我听二老爷的意思,老太太会认下的。老太太决不允许舅老爷的骨血流落在外,至于赵家那边,有二太老爷,赵太奶奶应该会服软的。”

见王老爷没说话,那张家老管事行礼准备退下去,王老爷忽然又道:“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说东东是长子,为何族谱里没有记名?“

那管事又停下了脚步,行了一礼:“说来话长啊…”

刘应东的父亲赵庆明,和梅林镇的张老太太,还有王家大媳妇的娘,是亲姊妹,那个在声音苍老的女人,是他们的继母。当年赵庆明去京城参加春闱考试,不想路上得了重病,被客栈赶了出来,幸好遇到乐善好施的洪老爹,让赵庆明住在他家后院,还给他请了大夫,赵庆明在洪家住了一个月,病是好了,考试的日期也耽误了,他觉得那里距京城只有几天的路程,便没有返回,而是让洪老爹帮忙,在附近找了个人家当了西席,给几个孩子启蒙,等待下一期再去考试。

就在第二年,洪老爹不慎得了痨病,不到三个月就死了。

赵庆明看着老人临死,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肯咽气的模样,知道他挂念老妻女儿,洪老爹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润娘,已经十六了,本想招赘一个女婿的,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

赵庆明跪下,给洪老爹说了一句:“老爹,我虽不能招赘,但我会娶了润娘,并侍奉洪妈妈后半生,你若肯答应,就眨眨眼吧。

洪老爹使劲闭了一下眼,就那样咽了气。

新婚热孝里,不在当月成亲,就得等三年,润娘已经十六了,不可能等下去的,街坊邻居,纷纷帮忙,埋了洪老爹之后,便给他们办了婚礼。

洪妈妈本来身体不好,老伴儿忽然过世,她悲伤过度,见女婿待女儿真心实意,性子又温柔体贴,也放下心来,不就,便追随洪老爹去了。赵庆明执儿子礼,安葬了老人,得到当地人的交口称赞。

三年眨眼就过去了,赵庆明再次进京,一举中的,取得三甲二百七十名的成绩,赐同进士出身,被委派到中原府河前县任知县。

赵庆明当时和润娘成亲,已经写信回家,因为事出突然,他没法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认为,但凡有良心的人,必会支持他的行为。

没想到继母不同意,回信说,已经在他出发赶考时,为他定下婚约,赵庆明详细解释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请求继母帮着退婚,并且,在他中了进士之后,也准备接了润娘一同赴任。

没想到河前县发了大水,他被吏部紧急派去赈灾。

河前县的水灾终于退了,赵庆明处理好了政务,派人去接润娘,得到的消息让他差点晕厥过去。

继母派人接了润娘,结果他们的孩子在路上丢失,润娘伤心之下,疯了,赵庆明不相信,又命人去接润娘,这一回是接来了,润娘形容枯槁,连他都不认识了,赵庆明竭尽全力,寻医问药,也无济于事,一个多月后,润娘就与世长辞。

润娘根本就没有走进赵家,因此,赵家的族谱上,既没有她,也没有赵东臣,即刘应东。

王老爷恨恨地把拳头敲在书桌上:“赵家太夫人太过分了,是她造成了润娘的不幸,现在竟然还想不认这个孩子。”

“王老爷息怒,赵家大老爷,后来娶的就是赵太夫人的外甥女,大老爷刚开始被蒙骗,后来明白真相,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偶尔回来祭祖,都是住在梅林镇的。赵太夫人肯定不答应让东臣表老爷进族谱,那样她的外甥女,就成了续弦,而不是原配。”

“她本来就是续弦,这事,若你们老太太管不了,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小的替老太太谢过王老爷。”老管事行礼,见王老爷陷入沉思,便没说什么,弯腰退了出去。

刘应东见王老爷回来之后,只给他说,今后不要回沈家营,就再也不露面,要么把自己关进书房,要么出门应酬,似乎很忙,他便和叶儿收拾了东西,告辞去了西府。

因为耽误了几天,这一回去,他们便特别忙碌,几十头大猪一一斩杀,再做香肠腊肉,还有那些头蹄下水,以前都是直接卖的,今年刘应东请了个厨师,把这些也都清洗之后做成卤肉,送到安平城的铺子里卖掉,光这一项,就比直接卖了多收入十几两银子。这时候的物价便宜,十几两银子就是上万斤的饲料粮,够养十几头猪了。

当然,叶儿也不会把那些全部卖掉,光猪蹄,她都留下十几个前腿的。厨师按她说的,做麻辣干锅,牧场上下人人有份,一个个被辣得都能飞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夸赞:“真香!真好吃!”

这厨子手下利落,却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原来也只会做些蒸条子肉之类的,现在跟叶儿学了做香肠、腊肉、卤肉,干锅,觉得自个本事大了,就想辞职去找个更好的东家。

叶儿在前世这样的事情听得多了,早有防备,她冷冷地拿出他们当时签下的合约:“胡铁罐,你必须在我这里干够五年,不然,按合约赔我一百两银子。”

厨子眼睛瞪得如铜铃:“你这是要吃人呀!”(未完待续)

正文 082 惊喜连连

胡铁罐当时见叶儿给的薪酬不错,又自忖本事不佳,想着干的时间越长才越好呢,签合约时都没有在意,现在被叶儿卡住了,一时眼珠子只转悠,却说不出更有力的反驳话来。

“你不要想打什么歪主意,哪怕你偷跑,我也能凭着合约,让官府把你抓回来。你要是不信,去打听一下咱们西平县的县太爷姓什么,哪里人,而我们和他家什么关系,就明白我说话绝不是威吓你。”

安平城分为三个县,分别是西平、南安、北上召。王老爷的二儿子王耀国,就是西平县的知县。

“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这样的民谚让王耀国很无奈,他曾经自嘲,说前世不定是个江洋大盗。叶儿便对他的官职记忆特别深刻。

厨子当场不敢反驳,后来还是偷偷打听了一下,蔫蔫地在牧场继续干了下来。

叶儿原本想好好培养他,见他如此小人行径,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让他每日给大家做饭,自己从安平城又招来一个年轻厨师李大虎。

叶儿和前面的路数一样,依然教了李大虎干锅、卤肉,香肠腊肉做完了,她则另外教了、烤鱼、烤肉,后来又教了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等。

李大虎非常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还严格按照叶儿叮咛的,防着胡铁罐偷艺。叶儿把自己前世在电视上看来的。或者看母亲所做的菜品,一样一样让李大虎试做,牧场上下的人三天两头的有美味佳肴。一个一个乐得找不到北。

胡铁罐不仅看不见怎么做,叶儿还常常不许他吃。牧场的人,都受到过叶儿的恩惠,觉得胡铁罐忘恩负义,也没人和他交往,胡铁罐后悔不已。

转眼正月都快过完了,李大虎已经掌握了二十多道菜。

刘应东按叶儿的意思。整个正月,三天两头把一些重新加热味儿变化不大的菜品送到王耀国那里。同时,他也加紧在西平县所辖的城里找门面,希望能开个饭庄。西平县地界,马、牛、羊等畜生贩子、粮食贩子、陶瓷贩子最多。胡人也多,这里的饭庄,肉食卖得最快也最好,吃饭的时候,很多桌都是那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粗豪之人。

叶儿让李大虎学得最多的,就是做肉食。

王耀国心思玲珑,派了手下一打听,就知道刘应东要干什么,他很快找到一个有七八个包厢、能放三四十张桌子的大店面。刘应东又给他送鱼来时,门子客客气气请他进里面说话:“老爷有请!”

王耀国想和刘应东合伙开饭店,刘应东给他送菜。一道两道,还能说过去,十道八道,他还想不到什么意思,那就别混了,他写信给父亲。王老太爷当然十分欢喜。

商量好两家各出一半资金,到时候利润均分。王耀国亲自题写名为“满香园”的大饭店,就进入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叶儿按照现代饭店的格局和装修风格,画出草图,让工匠照着施工,当然,刘应东是监工,王耀国手下管事和仆人具体实施,他个人充当“艺术总监”。能考上进士,必有一笔好字,很多人还能画两笔,王耀国就是这样,叶儿设想的江南风光,通过王耀国的手笔,在这个店里多少有所体现。但安平城不是京都,有钱又风雅的人并不多,饭店也就有那么点点雅意,附和了有钱还想附庸风雅的那些商客的心意就行了,若是大雅之地,这些粗人放不开手脚,也不会多去,饭店想挣钱的目的就没法达到了。

没有那么多装修材料,也不用那么久的时间装修,一个多月,饭店便开张了。

这一个月,叶儿训练了一批十五六的男孩子,作为店小二,也招聘了一些厨子。这些人不求水平多高,只要有一项特长即可,要么善刀工,要么会煲汤,还有善于面案子上的活计,做个包子馒头葱油饼、千层饼等等。

菜式,则是派人在安平城进行过调查,又和王耀国做过讨论才最好确定下来。

万事俱备,满香园隆重开张,点鞭放炮不说,还叫来了走江湖打把式卖艺、唱小曲、耍猴的在门口表演。这些人当然不用掏出场费,只需要招呼一声,他们便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一连半个月,满香园门口热闹非凡,里面是高朋满座。刚开始的顾客中,或许还有给王耀国捧场的人,到了后来,满香园菜品美味的名声起来,饕餮之族蜂拥而至,有时连座位都得排队等待,生意火爆,满安平城的人为之侧目。

银子哗哗地流进腰包,刘应东和王耀国笑得合不拢嘴

千里之外的王耀祖夫妇接到这边人的来信,顿足捶胸懊悔不迭。尤其是王耀祖的妻子,她接到姨妈的来信,得知刘应东乃自己亲亲表弟,知道自己的短视行为,不仅得罪了亲戚,还损失了银钱,平白让公爹瞧他们夫妻不顺,真是癞蛤蟆跳门槛,蹲屁股伤脸。

王耀国见饭店里挨挤不开,甚至有为座位打架的,便想开分号了。但若还是开在西平地面,无异于和自己打擂台,可开在别的人辖区,会惹了同僚嫉恨,他正犹豫呢,安平城的一位大人物——督军蔡勇的管事蔡小春找上门来。

蔡勇乃付二品的大员,比王耀国的六品地位高出太多,是他做梦都想巴上的人物,哪怕不挣钱都行。

王耀国在蔡小春面前,都不敢直起腰来,待对方温婉说出来意,便满口答应,送走客人,回头亲自去找刘应东。这人还算比较正的,诚恳地愿意拿出满香园两成的分红,换取刘应东帮忙在南安开一家满香园分号。

刘应东觉得不算什么事儿,不想回家给叶儿一说,却碰了钉子,他觉得媳妇说得也有道理,便又赶紧跑到安平城,给王耀国传话。

“南安那边,读书人多,就是做生意的,家里多少都有那么一两个有功名在身,他们怎可能喜欢满香园这样的氛围?大鱼大肉对他们来说,早就厌烦了,他们出来吃饭,就是为了宴请亲朋联络感情的,饭店装修要更雅致,菜品更精细,就是所喝的酒,都要是蜀中、至少是西府之南端那山清水秀的地方运来的才是。”

王耀国点头,略沉吟了一下:“那吃一顿饭,不得很多钱?”

“老爷,你这么想吧,你来了个同年,去咱满香园吃饭不会觉得掉价,要是你的师座来了呢?是不是需要一个更好的地方?一顿饭一百两百两银子算什么?能换来他老人家一个笑脸,一句夸赞,比什么都值啊。”

“可我的师座,到现在也没来过这里的。”

“所以说,这个饭店不在大,而在精致,全部都是包厢,就连店小二,都用女孩子,我们满香园的菜品也不适合,而该用更好的。督军府中的私房菜,也该贡献出来那么几道,比如什么雀舌、桂花鱼,甚至娃娃鱼、穿山甲、老鳖汤,能多稀罕就多稀罕,最便宜的菜也是鸭蹼、掌中宝之类的。”

王耀国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这几个人吃得起呀?”

“老爷,自然有人吃得起,你不是好几次都想宴请吏部的巡察使吗?”王耀国不由得点头,去满香园就掉价了,可更高档次的,就是花楼,谁敢在那地方请他们哪?一个不小心,说你官体不正,这一辈子就完了。

王耀国在蔡小春再次找来时,把这些都说了,最后总结到:“咱们都督府开的店面,怎么能让这些贩夫走卒是主客?若是按我说的开个店,一年不少挣银子,还清净高雅,就是那些行商之人,就是有钱,不够斯文我们都不许进。”

蔡小春大为心动,屁颠屁颠跑回去给主子汇报去了。

王耀国也没闲着,一面让人四处打听那些稀罕的菜品、酒类,一面在家憋了好几天,照着叶儿的装修图,画出一些新饭店的样图来,然后,跑到都督府外面,求见蔡小春。

督军大人才不管这些事情呢,做生意都是他的家属们做的事儿,这一次是他的幼子蔡少远的主意。有句话叫“小儿子大孙子”,是当老人的最疼爱的。督军大人的确对这个小儿子宠溺非常。蔡少远觉得王耀国的主意很好,一次见他老爹时,便夸赞了几句。

这么高档次的饭店,从筹备到装修,时间便特别长,整整用了四个月,连天气都过了那段酷暑,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令人心情大爽。

“天上人间”大饭店终于开门营业,一时顾客盈门,满省的官员那个不巴结,若能找机会来安平城,肯定都要找个理由进去花点钱,只有十几个包厢,一个月下来数千两银子的进账,蔡少远嘴巴都能笑裂了。

安平城西的仓里州,同知范同云的爹过世了,上文请求丁忧,吏部忽然下文,擢拔王耀国为五品同知,不必回京关防,即日赴任。

王耀国自从当官以来,勤政爱民,不贪不占,辖区百姓交口称赞,熬了三任整整九年,才从七品走到六品,还是同年里面升得快的,不想就因为一个饭店,一下子跳过副五品,直接成了正五品的大员。

同僚暗暗感慨造化弄人,王耀国欣喜之余,把一半的功劳记在了刘应东的头上。(未完待续)

正文 083 认祖归宗

今年有饭店支撑,叶儿不怕养的猪啊鸡的卖不出去,石头滩上没栽树的地方,便出现了好几处的饲养场。按道理越集中,经济效益越好,但考虑这时候没有任何防疫措施,只能定期清扫,散点石灰消毒,叶儿还是把这些散开,不然一旦传瘟,几天里饲养场便会空荡荡的,损失就太大了,反正,人工不值钱,多雇两人无所谓。

赵得福的舅舅叶晨明,见姐姐和外甥在牧场过得好,也投奔过来,在这里做雇工,叶儿发现他勤快、能干,还十分负责任,先是提拔他做了个小管事,见他应付自如,便又往上提拔,到了今年,干脆给了他一个总管的头衔。有了叶晨明帮着忙前忙后,叶儿一下子轻松很多。

正当她优哉游哉看着雇工清洗葡萄,准备酿酒时,梅林镇的张家来了个管事,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让刘应东回去认祖归宗。

信里很详细地说了刘应东如何丢的,为何多年没人寻找,刘善民已经在去年冬天被县太爷判了监禁,而赵家为何迟迟没有接纳等等。

这些刘应东也打听到了不少,尤其是刘善民在县衙大堂说的话,全都知道了。赵家没有让他回去,他也不想回去,有个害死了母亲的继祖母,和父亲同父异母的叔叔,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样的家庭,就是有金山银山,他也不稀罕。

拿着信件。见张家的管事眼巴巴地看着,刘应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梅林镇的张老太太。就是自己的亲亲大姑妈,王老爷的大儿媳妇,则是他二姑妈的二女儿,生活似乎早就给他布好了局,他虽然流落在外,却不经意间,和至亲的人有着若有若无的牵连。

刘应东让跟随的小厮铲儿。带张家管事去洗漱吃饭,他拿着信来找叶儿。

叶儿看了信。也说不出话来。

认祖归宗,就是要面对赵家那一大摊的渣人渣事,但这个时代哪有人没有宗族?何况,张老太太为了刘应东能回到赵家。累得几次差点没命,她要比继母,赵家太奶奶年龄大七岁的。叶儿实在不好说出“不”字,直觉这会令张老太太直接吐血而亡的。

为了让刘应东认祖归宗,张家的两个儿子都卷进了官司,四处托人,耗资巨大,并且,还牵扯进来了赵太奶奶的娘家沈家、姐姐家。即刘应东的继母娘家陆家、刘应东的二姑妈程家以及王老爷家。

最后,五家都精疲力竭,县太爷也被他们拖累得头大如斗。没想到取得胜利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王耀国。

河东府谢州的知州,是蔡少远的大舅子,王耀国觉得,让刘应东认祖归宗,是报答他的最好方式。

王耀国现在已经是蔡少远的座上宾。也认识了这位的大舅哥尚云华,他只说自己是谢州郭镇人。还送给尚云华一方名贵的澄泥砚,不到十天,县太爷就断下案子,说贼人刘善民都已经伏法,刘应东毫无疑问是昔日的赵东臣,赵家的嫡枝长孙,他认祖归宗乃天经地义,任何人都不得阻挠。

以前,五家所托的人,还没用过尚云华这么有力度的,他的父亲也是三品大员,妹妹又嫁给二品官员的儿子,卫城知县面对这么强硬的顶头上司,哪里还敢有什么“微词”?何况,他也知道,这是真相!

张家老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弟弟续娶的陆氏,也生了一个儿子,但她看不上那个女人,也看不上那个纨绔子弟,便根本不承认那个孩子,有了刘应东,她才觉得弟弟后继有人,香火未绝。

张老太太老伴过世,她又旷日持久的劳心劳力,儿子报给她官司赢了,老太太哈哈几声大笑,便一头栽倒,病了。

见刘应东和叶儿,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那管事急得团团转:“表老爷,大半年呀,大老爷和二老爷扔下家里的生意不做,还花了数千两银子,到处托人、打点,还有老太太,眼都望穿了,你可不能不回去呀?要不是京里的铺子出麻烦,大老爷会亲自来接你的。老太太病了,二老爷不得不守在家,他命我务必把你接回去,咳咳,表老爷,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刘应东和叶儿还在拖延,希望能想出周全的办法,既能满足张家、王家、程家让他认祖归宗的期望,又能摆脱沈氏和陆氏的明枪暗箭。

王老爷也派人来了,大概猜想刘应东不愿意进赵家那个泥潭,特别派了和他俩感情最好的商嬷嬷。

商嬷嬷比以前老多了,两鬓斑白,叶儿一看见她这个样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商嬷嬷倒是很能想得开,搂着腊月,牵着正儿,笑得两眼弯弯:“赵大奶奶,我可是府里数着命好的,虽然头发白了,可这身板,还杠杠的呢。”

叶儿见她连称呼都换了,便能明白她的意思。

“大奶奶,老太爷让我转告你们。虽然你们回赵家,会有一些麻烦,但很快就能理顺的,躲避不是办法,就算你们看不上赵家那点家业,咱不要便罢,反正钱财身外物,可孩子呢?你总不能让他没个家吧?还有,也不能让沈氏和陆氏这两个害了东爷母亲的人得意。”

叶儿无言可对,他俩不回去,那就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了。

“大奶奶,你们回去认祖归宗,东爷的母亲才能正式进赵家族谱,她本是明媒正娶的良家女,这么多年,赵家老婆子却咬牙不肯认账,不肯给她这个嫡长媳的名分,这对她多不公平啊,她父亲,东爷的外公,可是赵家大老爷的救命恩人的,一家人行善积德。最后落得这样下场,你们能忍下心来吗?”

还是王老爷厉害,一下子就掐住了叶儿和刘应东的软肋。知道他俩都是宽厚忍让的性格,但却正义感十分的强,并且能吃苦有拼劲儿,一旦下定决心,上刀山下火海,也必是全力以赴,力求全胜的。

叶儿和刘应东若是不回去。就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这对小正儿很不公平。眼下看他。读书颇有天分,很有可能走科举一途的,没有明确的家世、身份,对他的将来很不好。

当商嬷嬷连这些都说出来时。刘应东便立刻下了决心,别人对他不公平,他可以忍,但为了儿子,却不能这么让他受不白之冤。

这个世界,小孩子又没有什么统考,赵先生说小正儿学习好,刘应东便也这么认为,他的儿子。将来那是要考秀才、举人、进士的,必然会和他的爷爷一样。他的内心,早就把赵庆明认下了。

叶儿和刘应东。在这些人的劝说下,终于下决心回赵家。

牧场这边,有叶晨明帮着打理,他们本来就不是很担忧,赵先生还出面让刘应东安心回家,他俩便更放心了。叮咛叶晨明遇到难事,要找赵先生商量。又叮咛梅枝,仔细饲养场的那些猪羊,他们便上路了。

刘应东当然不能再在前面赶马车,不能让赵家人觉得他们卑贱、穷酸,叶儿还拿出了全副的好行头,自己是左一件妆花右一件蜀锦,头上还带着明晃晃的金镶玉发簪,手腕上套着羊脂玉的镯子。小正儿和小腊月,都戴着大红璎珞金项圈,一个下面缀一块晶莹透亮的白玉,上面雕着喜鹊站在梅花枝头,寓意喜上眉梢的,一个下面缀着个金锁牌,上面写的万事如意。两个都穿着最新花样的元色细布衣服,小腊月上身罩了件粉红缎面的半臂,这些好东西,都是王老爷和王耀国送的,当然,王耀国的妻子,小王夫人亲手挑选的,她来看过叶儿几次,从来没有摆过诰命夫人的架子,连一点高傲的眼神都没有,叶儿和她的关系就还不错。

两个孩子眉眼都像了他们的爹爹,俊朗中带着勃勃英气,顾盼之间,自然带有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贵气。

叶儿很自信,不管赵老太太多么想打压他们,也遮不住这一家人的风采。

毕竟,叶儿和刘应东成为有钱人的时间很短,他们的积淀就没法和那些大户人家相比,最明显的,就是随身带的仆人。正儿还有个小厮跟随,腊月平时都是叶儿带的,有时候梅枝帮她照看,连个奶娘、丫鬟都没有。

王老爷肯定知道这些,商嬷嬷一路上照看腊月,马车进了河东府地界,她也丝毫没有说回郭镇的话,叶儿便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赵家在梅山县南边的卫城县,据说原来是卫城的首富,就是现在,街面上一大半的铺子,都还姓赵。

叶儿一行,虽然坐了四辆带棚的马车,走进赵家地面,也没人有一丝的惊讶。沈家营大地主杨家,也不过一辆黑漆马车,一般老百姓都已经很眼红了,可在赵家,就实在太平常了。

赵家族长,赵二老太爷,派了人在县城城门前候着,现在早就接到了消息,小儿子赵五爷就在家门口接着。

刘应东一家,被安排在二老爷家住下,只等三天后的吉日,开祠堂祭祖,把洪氏的灵牌供进去,再在族谱上,记下他们这一支的名字。

隔壁,才是刘应东真正的家——赵家大房,此刻黑漆大门紧闭,威严肃穆的大门楼前,蹲着一对呲牙咧嘴的大狮子。

赵庆明中了进士,大房才有资格修高门楼、坐大石狮子的,现在,他的儿子回来了,竟然敢给吃闭门羹。

是可忍孰不可忍,饶是叶儿厚道,此刻也怒火攻心。

一家人住下,沐浴更衣之后,吃过晚饭,二老太爷派了个老妈子,给刘应东传话,他们等拜了祠堂,有了正式的赵家子孙身份,再拜见家里的亲戚长辈。

这老妈子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赵家的家史大概讲给刘应东。第二天吃过早餐,她就过来了,陪着笑脸,嘴里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最后,说着说着就跑题了,重点讲起来赵太奶奶沈氏。

很显然,二老太爷讨厌沈氏。(未完待续)

正文 084 我叫赵东臣

赵家大老太爷赵进,就是刘应东的亲生祖父,五十岁那一年出门巡视家里的生意,一去三年未归,回来时便带着沈氏,还抱着个男孩子,说是他在京城续了弦。

赵家人刚开始还欢欢喜喜大肆庆祝,毕竟他们家人丁单薄,大房只有赵庆明一个儿子,现在又添新丁,的确可喜可贺。

不久,二老太爷赵焕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他大哥,把京城专营麻产品的铺子,作为聘礼,给了沈家。

赵家是做麻产品发家的。以前这里没有棉花,富人穿丝绸,穷人就穿的麻衣,盖的麻布被子,就连冬天,都是一层一层的麻衣套身上,再加上平日人们用的麻绳、麻袋等等。赵家几乎垄断了方圆七八个县的麻产,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就算王家在当地推广种棉花,麻产品市场一下子萎缩大半,但那仍是家里很重要的一个来钱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