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出钱,让堂弟把儿子车企望送到附近的一家私塾去念书,蒋氏高兴地一夜都没睡着。她刚来没几天,就碰上赵正显沐休回来。穿着一件蓝色的细布直缀,头发束到头顶,戴一顶蓝色的书生巾,前额正中缀了颗拇指肚子大小的方形白玉,他比较像叶儿,眉清目秀,嘴角含笑,礼仪周到,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蒋氏羡慕得紧,恨不能立刻让儿子跟着有样学样。现在见大姑姐肯送儿子去读书,想着自己那个淘气包,跟着先生学习,能成为他表哥的那模样,那可真是上天垂怜,天大的幸事。

赵正显很崇拜赵先生,就连说话做事,都刻意模仿,今年更是闹着要下场考秀才。

“你才多大呀?早早考中没什么好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还是好好学习,打好基础再说。”

“娘,第一次下场,不见得就能中的,我们书院,就有十二岁去考的,不过,只有一个过了院试,你就让我试一试吧。”

叶儿很耐心地给儿子说道:“科举考试,能中自然是好事,但你知道为什么要考这个?”

“考中,就是为了做官呀,甘罗十二为宰相,少年英才,传下千古佳话。”

“可是甘罗很快就死了,不管后人说什么天妒英才还是别的惋惜话语,娘亲认为,他若是年龄再大些,对人情世故认识更清楚,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平衡,就肯定不会早死,那就可以用自己的学识,为国家、为百姓做下更多的好事。”

“哼!娘,你所谓的保护自己、平衡,不就是不敢直面那些奸臣和龌蹉小人,在容忍他们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讨生活而已,那样的日子——”

“放肆!”叶儿生气了,“你们书院的先生,自诩满腹经纶,却在社会上处处碰壁,便躲到书院,自认清白、正气,也要教了你们一身正气凛然,可你有没想过,他们是最不敢直面那些奸佞小人的?他们自己缩到角落里,对着外面的世界指指点点,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对,他有没胆子,敢站出来说话呢?娘亲承认,有人敢,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千古英名,可这些千古英名的人,有些细细追究起来,却并没有做多少事实,并没能造福百姓,而有些人,虽然名声不显,却有很多人受他的恩泽,得以幸福生活?”

见儿子不说话,叶儿继续耐心地道:“就说你的祖父和米庆州知州钱大人吧,你祖父的名声,比他好多了,真正的清官,身先士卒领着百姓修河堤,确实是造福了一方人,可在娘看来,你祖父却没有钱大人的贡献大。”

“钱大人是贪官!”赵正显气愤地跺着脚嚷道。

“他一个赃官,领着米庆州的百姓,两年多就修起了大堤,跟你祖父修的一样牢固,他治下的百姓,还没有遭受那么大的痛苦。要知道你祖父在前河县,遭逢了两次洪水,历经九年,才修起那座大堤的,他自己都累死了,可见,百姓肯定也累得够呛。”

赵正显说不出话来。

“钱大人为何有人说他贪官呢?就是他接受了一些富户的贿赂,还利用诉讼,强迫那些富户出钱,为修造大堤出力。你祖父,修好了大堤,谁收益最大?那些富人,他们土地多,家大业大,每次遭灾,损失也大,可他们的家庭,经常因为有钱有势,要么供养子弟读书,要么自己捐钱纳个功名,就不用交人头税、不用服劳役,你祖父拿他们没办法,不像钱大人,把这些人身上的肥油都刮下来,修了河堤,真正在最短时间、让百姓生活无虞,你说,你祖父和钱大人比,是不是还棋差一招?”

“娘希望你读好了书,再跟着你父亲做一段时间生意,明白世上这人心所想,也知道你自己到底想要活成什么样的人,再考虑做官儿。”

“那,娘,所有这些,都和我今年考秀才没关系呀,我考上了,还更容易,去出门游历,增长见识的呀!”

叶儿这不是白说了吗?她还是不想让儿子过早去参加那折磨人的科举考试,那是拔苗助长!张居正十三岁那年参加秋闱,若以文采论,他必中无疑,但考官却拒绝录取他,说那不过能造就一个名士,若是他再努力学习,在社会上经历多一些,则可能成为一代名臣!

事实上,张居正造就了明朝中兴,使一个*黑暗,暮气沉沉的朝代,焕发出勃勃生机

叶儿又把这些,讲给儿子听(当然不敢说明朝,这边没有这个朝代),正儿说服不了母亲,悻悻的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105 末名之灾

谁想,过了端午节,却来了一帮报子,在宅邸门前,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说是赵正显,通过了府试。

叶儿十分震惊,派人去书院接儿子回家,才知道是陆氏悄悄派了人安排正显回去考的。

陆氏前一次派儿媳尚氏过来,本想和叶儿亲近,可惜尚氏贪婪钱财,又怕叶儿在婆婆跟前越过了自己,故意把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推进。赵先生中了进士,陆氏派人送礼,让原封不动退了回去,她想和叶儿这边搭上关系的企图,没能实现。

这一次,她还是无意听说,赵正显想去考秀才,叶儿没有答应。陆氏暗暗盘算,觉得哪有当娘的会阻挡儿子的前程?叶儿之所以不同意,定然是怕儿子考不上,丢了人吧。

反正自己跟前的人,成天回卫城,顺便把小家伙带回去,考上了,大人小孩,还不都感激自己?考不上,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陆氏怎么想,都觉得这桩买卖十分划得来。最主要的,自己儿子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万一要是生不下孙子,赵家长房可就都是赵正显的了,若是自己这时候出手,这小的肯定一下子就和自己亲近起来,将来也好拿捏的。

读了书的人,不是特别孝顺吗?怎么说,她也是赵正显名义上的奶奶,到时候,自己既有恩于他,又占了正正经经的名分,他还敢不把自己当回事吗?陆氏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在赵家一个旁支子弟来安平城时,她备下礼物,让去书院看望赵正显。

正儿不疑有他。听堂叔说刚好顺便回卫城,心里就有点技痒难忍,禀过先生,跟着他们回了卫城。

卫城赵家的长孙想要考秀才,担保的人还不趋之若鹜?二老太爷根本就想不到叶儿会反对,在他们看来,孩子早中。那是能耐,会挣来无尽的荣耀。哪里会有人不愿意呢?

赵正显瞒着母亲,顺利通过了县试,然后又由赵家人送回安平城,因为他住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下人又都让赵正显严正警告过,不许说出来,叶儿便被蒙得死死的,根本不知情。

赵正显见得了手,又大着胆子参加了府试。叶儿见事已至此,也不说什么了,反而安排儿子准备院试,还给儿子说:“你既已决定要考试。那就拿出全身的本事好好考。”

赵正显还在担心,唯恐母亲责罚,见她一改往日的态度。心下大定,跟着母亲安排的人,坐马车去了河东府。

赵正显很意外地碰上了堂叔赵东升,还有其父赵庆林。赵东升已经是第三次参加府试了。他和赵正显一样,也是十二岁参加考试,一次就过了县试和府试。到了院试这一关,却被卡住了。

他俩都是白鹿书院的。只是因为年纪、入学时间和学习程度不一样,平时不在一个院里学习生活。

赵东升看到赵正显,眼神里闪现的是嫉恨、恼火的光芒。小侄子要是考过了,不管他过还是没过,都够丢人的。

赵东升十八了,已经有了成人的心智和自控能力,他很快就满脸堆笑:“哦,小侄儿你也来了?没想到咱俩还能一起去考试,实在太巧了。”

两人都住赵家在合州城里的大车店,一起去考试,少不了也坐一辆马车。赵东升假意和赵正显谈论文字,没想到听他说话,虽然不是很老道,但说理论述,都颇有章法,赵东升心下暗惊,感觉这一次是栽定了。

院试共有三场,经古、正场和复试,赵正显前两场都考得很好,几天后果然榜上有名,就剩最后一场复试了,这一场几乎没人淘汰,只是确定名次的。

赵东升却名落孙山,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难过地连饭都不肯吃,赵庆林十分着急,去了合州最有名的面食馆卖了很多好吃的小点心,希望能哄儿子放开心结。

叶儿虽然擅长做饭,家里的吃食确实不错,但赵正显毕竟少年心性,见到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点心,特别动心,便带着小厮赵得福去了面食馆。

合州面食馆里的小点心,说起来很多都是粗粮做的,比如油面烧卖,荞面饸饹,苞谷面搅团,赵正显把没见过没听过的都点了上来,一下子摆了一桌子。把小肚子吃得饱饱的,连带小厮赵得福都吃撑了。

没想到晚上回来,厨房专门为他做了鸡丝面、小笼包,赵正显意识到自己出去吃饭,没有给大车店的掌柜打招呼,白白让人辛苦一场,还造成了浪费。但他还小,不好意思说出来,便要赵得福想办法处理。

赵得福见这几天车夫尤金成天天对他们接来送往,十分辛苦,就悄悄把那些吃的,给了他。

他们做下人的,能吃饱就不错了,想这种带荤腥的,一年也难得吃上一次。尤金成见面条没法带,便全吃了,包子却悄悄用笼布包好,拿回去给了家人。

第二天早上赵正显要去复试,大车店掌柜见尤金成迟迟不来,便派了另外一个马车夫。没想到走到半路,马车车轴断了。赵正显一时雇不到马车,只好带着赵得福步行去了学正衙门,差点迟到了,他一路走得惶急,到了那里,心思也没能立刻沉静下来。复试,有时是出题考试,有时就是口答,由学政大人随心情而定。

这一回,是做诗词、对对子,然后出题做论,都是口述,不需要笔答。

赵正显的成绩,自然很差,学正甚至怀疑前两场,有人替他考的。

还好赵正显前面的诗词、对子没做好,后面的策论,却出口成章,学正这才释然,给了他一个末位,还算是录取了。

哪怕是最后一名,赵家大车店的还是点鞭放炮的大肆庆贺了一番,同时,派人骑马回去,给家人报喜去了。

赵正显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回来让赵得福去打听,为何尤金成没有送自己,换了个马车夫,为何给自己一个旧马车,而不是前几天的新车。

赵得福出去,什么都没问出来,跟着赵正显去的两个年纪大点的家人,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掌柜的解释是:尤金成昨晚着凉,早上起不来,新马车让九老爷父子坐着逛西山寺院去了,晚上没回来,他没办法,只好派了一辆旧车。

这家大车店,分家时规了赵东臣,但以前,却是赵庆林打理的,掌柜的十分为难,不敢不遵从吩咐。

赵正显很不高兴,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厮仆从回家。

他们当然先到卫城,祭了祖才返回安平城。

虽然录取,却是最后一名,赵正显的心情,根本没有得第的兴奋,因为,这才是科举考试万里征程第一步,若是没有进步,后面的秋闱春闱就别想。

还好,他很年轻,还有的是希望。

叶儿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儿子好好休息两天,再去书院就读。

赵正显蔫蔫的,钻进书房却看不下书,皱着眉头站在门口,伺候他的嬷嬷刘妈,愤愤不平地问小主子,是不是让赵庆林父子暗害了。

“珠子爹给大奶奶说,送你的那个车夫,拉了一夜肚子,早上连炕都下不来了,那车夫说吃了少爷赏的鸡丝面,少爷怎可能会暗害一个车夫?肯定赵庆林想害少爷的名声。”

珠子爹,就是跟着去的一个家仆。

赵正显想起那鸡丝面,是给自己和赵得福的,若是他们吃了,第二天连门都出不了,那最后一名都得不上了。

赵正显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幸好只是泻药,若是毒药,自己还得吃官司了。

刘妈在赵正显面前,把赵庆林父子骂的一文不值,说他父子心如蛇蝎,瞒着赵家人藏匿财物,分家不公,暗算大房等等。

赵正显知道父亲和赵庆林不合,但具体的事情哪里知道?听这刘妈哇哩哇啦一通胡说,心里对人心竟然如此险恶震惊不已。

第二天,赵正显去找母亲,承认他太狂傲,读了几本书,就以为可以横行天下了,这一次,还只是跌了个小跟头,若不是他运气好,加上娘派的人得力,把他护得周全,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危险呢。

叶儿只让儿子继续去读书,说过两年,让他让父亲带着,去赵先生那里住上一两年,再跟先生学习些人情世故。

赵正显恭顺地答应了。

赵得福的娘和奶奶,已经从叶儿这里辞职,婆媳两个用攒的钱,开了个小杂货铺,叶儿给了赵得福十两银子,让他去帮母亲,不用伺候赵正显了。

回头,叶儿给儿子安排了一个很老实勤快的家仆。

赵得福的娘,还寻到弟弟这里,想让他给叶儿说情,再给儿子安排个差事。

“好姐姐,你还没看出来啊,大少爷偷偷跑去参加考试,得福来回都跟着,回来竟然对大奶奶一声不吭,大奶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孩子开销了事,换成别的刻薄点儿的主子,还不一顿棍棒教训?好歹得福已经大了,你就让他在家吧,赵家的差事就不要想了。”(未完待续)

正文 106 枪手

叶氏还想说什么,叶晨明继续说道:“好姐姐,我时刻提点,你们娘俩根本就没听进去,从这一次的事情里我听出来了,得福竟然和少爷同桌吃饭?虽然少爷一直没有把你们当下人,可咱自己必须得守住本分呀。以前,赵家人少财微,在这上面或许不讲究,现在这上上下下要多少口子?若是人人都仗着主子恩宠,这么没大没小,家里可就没了规矩啦。”

叶氏听了,微微有些后悔,弟弟这话确实没少说,儿子不在意,是他小,不懂事,自己这个当娘的,做什么去了?

“赵大奶奶,人很好说话的。”她还存着一线希望。

“姐姐不要让我为难。经过这一事,我也明白了,明天,我就写了投奔文书,把自己归到赵家的下人里去,不然,就得辞了这份差事,赵家,已经只用买来的仆人,我大概是唯一的存在了。”

叶氏吃惊地瞪大眼睛。

“姐姐,我问了书院的先生,得福远远没有大少爷聪明,不适合读书考官这条路,只能看看那个铺子里要个学徒,他识字,再跟着好好学学,将来能混个掌柜的什么当当,那也是个比较好的出路。”

“看来只能如此了。”叶氏很沮丧地走了。

叶儿把伺候赵正显的嬷嬷刘妈,送到了草甸子去。这个女人,嘴巴太长了。虽然那些话,叶儿也希望她能穿到儿子的耳朵里。但这位刘妈,无视自己三令五申的规矩:下人不得传闲话,尤其不准撺掇主子。

还有。这位刘妈说话,只骂赵庆林,却说了陆氏的不少好话,说不定,她已经被陆氏收买了。

这次陆氏挑唆儿子背着自己参加科考,肯定是听说了儿子想去考试的闲话,是谁传过去的呢?刘妈的嫌疑最大。

还有跟着儿子去的两个仆从。一个珠儿爹,一个梁满囤。这个梁满囤回来,什么也没给自己说,珠儿爹说的时候,他还有意遮掩了一句。说赵庆林和儿子出去游玩去了,应该不是他暗害大少爷的。

儿子都被人害了,他还敢为敌人辩护,是可忍孰不可忍,梁满囤也发卖了。

最后一个处理的,是合州城大车店的人,掌柜不管是不是赵庆林的人,从他的表现来看,都不值得留下。他竟敢威胁和收买梁满囤、珠儿爹,想把事情瞒下来。如此不忠不义,要来何用?

还有几个伙计。厨房的人是自己才换上去的,赵庆林断断没有放着好好的旧人不用,重新在新人里找帮他下药的,这个危险太大了。叶儿也仔细让人查过,厨房的几个人,都还没有家眷。又不赌博,不嗜酒。也没发现他们很贪婪,鸡丝面里的泻药,就应该是端饭的小二放的了。

大车店里的小二,有五个,都是赵庆林手里换上去的,这一次,除了给鸡丝面下药,还有人把车轴锯开,也就是白天的三个人和晚上值夜的两个人都说不清了,那就把这五个人全部换掉。

叶儿做这些事情,并不是悄悄进行的,她把其中缘由,讲清楚,喊冤枉的人,必须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无罪,或者可以检举别人,做不到,那就对不起。

现在,赵东臣把客栈和大车店,从卫城一路开到了京城,这些人一听大少爷在合州差点出事,都觉得那掌柜的被赶走,一点儿也不冤枉,宜州大车店的掌柜还在背后说了一句:“大少爷来住店,当掌柜的还不亲力亲为地去伺候着?那也是主子的,竟然会差点让人下药,马车还让人做了手脚,大奶奶没有把他送官都是宽容大度了。”

变化最大的,是叶儿身边的人了,赵得福是叶晨明的亲外甥,还是服侍大少爷好几年的人,主子说辞退就辞退了,大少爷身边的嬷嬷刘妈,就因为嘴长,也被开销了。很多下人虽然被叶儿不许嚼舌根的禁令束缚着,平日里还不那么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但他们背着人,嘀咕小话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现在看看刘妈的下场,这些人一面暗暗庆幸自己未曾暴露,一面赶紧给自己的嘴上挂个锁,防止祸从口出。

赵正显考中了秀才的喜讯,在赵家传开,送贺礼的络绎不绝,赵家接连考出人才,各房各支都得到了好处,再说,有些人,那是发自肺腑的高兴,跟有没光儿沾没关系。比如二老太爷这一支,他们衷心拿赵东臣当亲人。

不过,陆氏的礼物是最厚重的,把卫城赵氏族人全体的礼物,都比下去了。

现在叶儿手边,姚妈、王氏、叶晨明的妻子叶嫂、车成才的妻子蒋氏,她们够忠诚,也挺能干,可惜,没有一个能帮着叶儿拿主意的。

面对一大堆礼物,只有蒋氏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姐姐又不是没钱,不稀罕这些!”却不敢说给退回去。

“都收下,造册、入库。”叶儿的吩咐令所有人都惊讶,他们都以为蒋氏说得对。

叶儿却又自己的打算,赵庆林就是一条疯狗,只要能咬着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都会干,从他和儿子暗算儿子一事就能看出来。这几年,她虽然暗算过赵庆林好几次,但却没有和他有直接冲突,并且,那些暗算,也不过是让他们母子狼狈了些,并没有伤筋动骨,可这位,竟然害怕赵正显出头令他们没面子,敢下那样的黑手,实在太过分了。

收下陆氏的礼物,表明和陆氏站在了一个阵线上。等于宣布与赵庆林直接为敌。

赵庆林在合州都做到了那份上,叶儿就算不这么做,他们也一样成了仇敌。

现在表明和陆氏联合,还能给这个女人鼓鼓劲儿,让她的冲击更有力些。

陆氏以为,是自己鼓动赵正显考试,他中了秀才,叶儿对自己感激的。

“哼,我就知道她是怕儿子考不中,面子下不来,现在中了,她还不对我感激不尽?我现在让她帮着对付庆林这贼,她敢不答应?”陆氏洋洋得意,让人去请叶儿去她那边,商量大事。

叶儿尽最大耐心,听陆氏在她跟前煽风点火,两人存了一样的心思,都想让对方打头阵。

“嗯,母亲说的是,我这回去,就派人打听那娘俩过去的事儿,看看能拿住她什么把柄,也好做到有的放矢。”

“还有什么要打听的?他们的事儿,就摆在我肚子里,要知道什么,只管问就行。”陆氏急了,唯恐叶儿磨叽,浪费时间。

“母亲,赵庆林到底是不是公公的兄弟呀?若不是,赵家人就可以夺回他的全部家产,没了钱,他还靠什么蹦跶?这一下子就解决问题了。”

“这个我真不清楚。”陆氏皱眉。

“那,她改嫁一事的前因后果,母亲可知道么?”

陆氏脸涨得通红,摆手让下人退去,才低声说道:“还不是有了个相好?那男人竟敢在她嫁了之后,还追了过去,被夫家发现了。”陆氏皱眉,“这个我知之不详,只是听的一些风传,连我娘都不清楚的,现在外公和舅舅都过世了,根本没法追查清楚,就连她第一次嫁的人,也都死了啦。”

“清楚,有清楚的好处,不清楚,自然有不清楚的好。”叶儿自言自语,“现在,哪个说话,能有母亲的分量重?还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陆氏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她为何要纠缠与真相呢?现在知道的人都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只有沈氏知道。

可在外人的眼里,自己一定是个知道真相的,只要大家有这个认知就行了,她现在说出的话,就算是假的,依然会令人信以为真的。

陆氏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叶儿后面说了什么,何时告辞,她都没在意。

刘妈丢了差事,被卖到人牙子那里,陆氏听说了,便派人把她买了过来。刘妈只是嘴大,说话没遮掩,倒不是陆氏安排的内应。

陆氏买下她,也不过是为了掌握叶儿更多的秘密。

刘妈是个聪明人,此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氏十分喜欢。

“夫人,京城饭店前卖唱的那对父女,就是假装的,但是不是大奶奶派去的,我可弄不清,只听到大奶奶说过一句,‘端的是好手段’。”

“能这么说,那就不是她了,说不定是二叔的手笔,哼!”想到二老太爷对自己的不搭理,陆氏心中就有气。

“大奶奶还说,可惜想出那计谋的人不够狠,要是继续演下去,还不什么目的都能达到了。”

陆氏脑子里忽然一亮,对呀,那对父女,若是指明赵庆林不是自家公公赵进的儿子,现在不管沈氏说什么,赵家一定会打官司要回财产的。

“哼,那一份财产里,起码有我一半儿。”想到儿子膝下无子,她们的后半生,就得多些财产傍身,陆氏的双手紧紧捏了起来。

“哦,夫人,当年,有个和尚在河东府寻儿子,就说的是相好的女人带着儿子跑那里去了,听说赵庆林还派人找了一通,其实,那和尚的年龄,大爷肯定是小了,九爷的年岁才是刚刚合适呢。”

“马上派人,去找那个和尚!”陆氏握了握拳,心里说,若是找不到,我造也造出一个。(未完待续)

正文 107

陆氏派的人王林在河东府找了一个月,也没有那和尚的消息,想着赵庆林找了一年多也没有踪迹,便有些灰心丧气,准备回来给陆氏报信。西行过了澜河,还有一半的路程到安平城,有个大镇子,叫寻村,那里的药王庙庙会,镇东头搭了台子唱大戏,街上摆的满满各式各样的货物。

王林忍不住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小吃,还给儿子买了一个泥塑的哨子。跟着祭祀的人去庙里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