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口有个老和尚,坐在那里晒太阳,一个小和尚跑过来:“禅真,我师父问你,你的度碟呢?”

王林脚步一个趔趄,这个禅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呢?他扭头仔细去看,还真的跟赵家人有几分像。

王林急忙跑上去,对老和尚行了一礼:“婵真和尚,你可是京城来的?”

“是呀!”

王林支开小沙弥,把禅真拉到没人处:“听说你俗世时,有个儿子?现今多大了?”

禅真本来懵懵懂懂的,一脸傻相,听到此言,眼神立刻便亮了起来:“施主,施主,难不成你知道我儿子哪儿去了?”

“你得先说你儿子多大了?长什么模样的?”

“哦,我儿子甲申年生的,属猴子的,长得白白净净大眼睛,可漂亮了。”

“你要不要找他?”

“要,要,你能带我去不?”

“能。你跟我走吧。”

王林满心欢喜,带着痴和尚回到安平城,给主子交了差。

陆氏把和尚仔细盘问了一遍。最后却十分失望,除了年龄相符,其他什么都对不上号。痴和尚的相好叫金姑,他们每次相会都是金姑去庙里找他,金姑家在哪里,这个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大概有一年的时间。那次金姑幽会之后。走出庙门,碰上了熟人,痴和尚听到吵吵嚷嚷的,赶紧出去。他们已经走了。从那以后,金姑就再也没去找过他,痴和尚心里割舍不下,假借化缘,在京城到处走,希望能有个巧遇。

大概有半年时间,很巧的还真碰上了,这金姑挺着个大肚子,好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正往集市上买花儿。痴和尚赶紧跑上前欲要相认,那金姑看到他时,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指着痴和尚:“这就是那个花和尚,在庆宁寺悄悄摸农妇的那个。”

几个婆子赶紧把金姑围起来,拥上了轿子,急急走了,痴和尚失望地很,但想到这里人多眼杂。金姑肯定怕自己说什么过头的话,便强忍住了。但他不肯死心,便远远跟着金姑的轿子,他在拐进了一个小胡同时,忽然后脑一震,便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禅真和尚说,他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多年,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何这样,便成天到处乱走,饿了化点吃食,困了随处找个地方休息,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那天,是在江南的一个破庙里。他靠在菩萨脚下睡觉,梦里忽然便出现了金姑,金姑喊他王真。

痴和尚忽然想起,自己没出家的时候就是叫王真的,是京城人,还是一个富家少爷。

痴和尚一路化缘,回到京城,期间,又做了很多梦,想起更多的事情,但自己为何出家,金姑到底是谁,还是想不起来,他在京城乱走,不知怎么听说,有个女人怀了野男人的孩子,被迫嫁给一个老头,跟着回河东府去了。他听人讲那女人容貌,极像金姑,便就走了过来,不知谁给他说,金姑去了安平城,他又往那个方向而去。

痴和尚描述的金姑外貌,的确很像沈氏。

其实,很多漂亮女人都那个模样:脸儿圆圆的,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黑黑的,头发很柔顺,很亮,眉毛细细弯弯,一笑俩酒窝。

“她左眉梢有没有一颗红痣?”

“不记得了。”痴和尚摇头道。

“你好好想想,肯定是有这么个痣的。”陆氏诱导地说。

痴和尚摇头。

陆氏每天都问,痴和尚刚开始摇头,后来不摇了,最后,很确定地点头说有。

陆氏便把痴和尚送到了卫城赵家。

赵家的人听了痴和尚的话,立刻就炸了:这沈氏果然是怀了和尚的野种,骗了赵进。

赵庆辉从京城打听消息,确定伯父赵进当年在沈家,忽然发病,不会说话,人也痴痴傻傻的,沈家怕赵家讹上他们,赶紧请了大夫诊治,就在此时,沈氏行为不轨,被夫家送了回来。

沈氏出嫁前,曾和一个富家公子传出闲话,找不到好人家,不得不嫁了一个婆子特别刻薄的人家,现在又被休了回来,她看上了有钱脾气又好,此刻还傻傻的赵进。

沈氏在她娘跟前,又哭又闹威胁利诱,说服她同意把女儿嫁给赵进。

沈氏的爹沈存尚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一直羡慕赵进的麻业铺子生意稳当,便试探着,说把女儿嫁给赵进,让他用京城的麻业铺子做聘礼。

赵进的病,现代的说法,应该是脑梗吧,脑血管堵塞,造成一部分脑细胞死亡,致使他的智力受到影响,沈存尚撺掇蒙蔽赵进,他也没有分辨的能力。

沈存尚见以前精明过人的赵进一下变成这模样,兴奋至极,连哄带骗地让赵进写下契书。但他却不敢当时就收到自己手中。

不久沈氏便怀孕了,后来生下赵庆林,赵进的病,虽然没好利落,但基本看不出中风的痕迹,沈家便占了麻业铺子,把女儿和女婿送了回来。

痴和尚说他以前是在京城外的明心寺里出家的。

赵庆辉找了好久,是个只有两三个和尚的小庙。庙里的和尚,说是有个禅真的,他疯了,好多年都没回来。

赵庆辉给了一笔香油钱,禅真的师兄,小庙的主持就什么都说了。

禅真原名叫王真,京城的一个富家子弟,他随着一帮朋友出来游玩,就在庙里住宿,那晚家里走水,财物烧得一空,父亲死了,娘疯了,他娘是续弦,在和大娘生的两个哥嫂争夺家里的财产时,还被算计,几乎净身出屋。

王真受不了这个刺激,便出家了。

主持当然不肯承认王真到了庙里,还和以前相好的女人藕断丝连。

剩下的故事,便由大家想办法补全,比如,王真相好的那个女人,就是沈氏。沈氏当时为了+遮掩,化名金姑。

沈家当时落败,沈氏小时候许配的人家嫌贫爱富,退亲了,她见王真长相英俊,家境富裕,便刻意勾搭,本想嫁到王家去,谁想好梦难成。

这时,沈家人把她嫁到了孙家,不到两年又被休回了家。

沈氏空闺寂寞时,便去找王真,这时候当然不是为了钱,为了当王家三少奶奶,而是为了王真这个人了,王真年轻时,长相很好,现在老了,一脸沧桑,但眉目依然看着很舒朗。

沈氏发现自己怀孕了,情急之下,才游说父母把她嫁给了赵进,反正赵进当时浑浑噩噩,很容易欺瞒。

赵进脑子不清楚了,对沈氏颇为依赖,可以说言听计从,沈氏便把赵进的很多资产划拉到自己名下。

赵进很黏人,沈氏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沈氏没有机会和王真私会,再加上沈氏这时候有了别的想法,也想摆脱王真。

那一回,沈氏便是让赵家的仆人躲在小胡同里,把王真打晕的。

沈氏生下赵庆林,时间却对不上,只好谎称不足月,其实赵庆林很健康,她为了瞒了众人,才经常请大夫。

沈氏到了赵家,依然有喜欢去庙里布施的习惯。

陆氏、赵庆辉、还有赵家诸人。各方拼凑,终于有了这一大堆的资料,有人撺掇二老太爷开祠堂。

二老太爷不够心狠的弱点又暴露出来,他觉得这太对不起大哥赵进了。哥哥死后多年,这会使得他泉下难安。

沈氏和赵庆林,在二老太爷这里,是安排有内应的,赵家闹得沸沸扬扬的闲话,早就传到她的耳朵里。

沈氏气得要死,却没法说的清楚。她本不是清白女人,是的话当年就不会被休之后,乖乖认栽,而没有找到前夫家里去闹腾。若说前婆婆彪悍,她难道是好相与的?

沈氏若是先跳起来,说这家人诬陷她,现在又没有拿到明面去说,她要是闹起来,还不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要是保持沉默,便等于默认。

就在沈氏气得抓狂,不知所措时,赵庆林开解他娘说:“别管他们瞎折腾些什么,做生意赚钱才是真的。再说,东升现在读书已经小有成就,眼看就可以考得功名,娘亲切莫轻举妄动。”

“嗯,知道!”

沈氏强压火气答应了儿子。自从进了赵家的门,她这还是第一次咬着牙拼命忍耐。她恨所有的赵家人都跟自己做对,当然最恨陆氏,自己帮她安排了这样舒适惬意的日子,这个白眼狼,没良心的,竟然不知感恩,还落井下石。(未完待续)

正文 108 知趣

 

陆氏才不会觉得自己没良心呢,当年,她嫁过来才十几岁大,赵庆明紧紧和她十几天的夫妻生活,便愤而出走,沈氏唯恐陆氏自乱阵脚,每天三遍的念叨,沈氏是赵家明媒正娶正统嫡枝的长房长媳,还摆出一副她这个继母婆婆,都得让着儿媳妇陆氏一把的姿态。沈氏的本意,是想要陆氏强硬起来,镇住赵庆明不要休妻,最主要的,是给赵家其他人看。

陆氏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养成中,果然骄傲狂妄起来,从内到外,都觉得自己和儿子,才是赵家最正统的。

张家老太太找回赵东臣,陆氏根本不承认,还敢在赵家开祠堂时负气离开,这不仅是有沈氏的授意,很重要的一条,她自己本身也是那么想的。

赵东臣和赵先生,悄悄让人收买赵庆林手下的掌柜或者帐房等,拿到了一部分赵家长房这一支铺子的原始账簿,又想办法送给了陆氏,还让陆氏身边的丫鬟婆子,天天在陆氏跟前提醒她,沈氏是个大骗子,是假借着关心爱护的幌子,欺骗着陆氏,藉此掌控大房的财产,进而实施吞并、侵占陆氏母子财产的目的。

陆氏经过沈氏二十年的养成,已经跋扈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她怎能体会沈氏对她的爱护?满心都是沈氏如何利用她、如何欺骗她、如何依赖她的想法,甚至有婆子给沈氏提议。说赵东臣一个没读多少书的泥腿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家小户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不会对陆氏构成什么威胁。和他联合,抗衡沈氏,从沈氏手里,夺回应该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财产是正确选择。

陆氏相信了这个想法,她狂妄啊,不把赵东臣看在眼里,觉得承认他。不会对自己构成太大的威胁。因为若想和沈氏分家,就必须得依靠二老太爷他们。也必须得承认赵东臣啊。

现在,陆氏觉得,沈氏不光侵占了他们母子的财产,还让赵庆林暗害了儿子的身体。造成他有可能一生都不能够有孩子,这个仇恨,不共戴天,她把痴和尚给了赵家,成了沈氏的死敌,这事儿做得并不过分,是沈氏罪有应得的。

二老太爷让儿子赵庆曦把痴和尚养在庄园里,想要留下这个重要的人证。

痴和尚说的情况,二老太爷和儿子好好讨论过。他们觉得,金姑应该不是沈氏,这不像她的行事作风。很有可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家眷,男人或因为年老,或因为身体不好,她那么做,是想偷得一个孩子,为了争宠或者为了有个后代保住家产不被族人瓜分的。

之所以找痴和尚。是因为他长相不错,人又老实好哄。

二老太爷就是想到了这些。也绝不会说出来,沈氏几十年撒泼耍横,没少惹二老太爷生气,他才不会主动为她洗脱冤屈。

趁着沈氏和赵庆林自顾不暇,赵庆辉和赵东臣联手,在京城开了一家绸缎铺子,就在赵庆林那个铺子的不远处。

金田商业发达,却仅仅是个小县城,物价比南直隶州府的物价还是要低上好些,而那里缫丝织绸的商户却有很多,赵东臣从那里组织的货源,就比从州府组织的便宜,而且路程也短,到了京城,价格略略低那么一分两分,利润还比赵庆林的大。

赵庆林的铺子,马上就感到了压力,营业额直线下降。

赵东臣的表姐、王老爷的大儿媳妇,现在回了郭镇,王老太爷年纪渐大,王家必须有人来主持,男人在外为官,她作为长房长媳,就必须得守住后方这块根据地。

王大老爷在南方为官时,王张氏曾经在当地置产,有铺子也有庄园,现在男人去了京城,她回了老家,南方的产业都靠着掌柜来打理,而巡视这些产业的重要任务,王张氏想来想去,只好交给了赵东臣。

昔日她对这个表弟十分排斥,现在还得依赖于人,王张氏心里也不知是不是很惭愧?反正面对公公时,她从来都不敢有一丝丝的怠慢和倨傲,赵东臣肯帮她,不是和她的表姐弟之情,而是看着王老太爷的面子上。

赵东臣和赵庆辉在京城开的丝绸铺子生意日隆,他在金田开的缫丝织绸坊也走入了正轨,除了给京城供货,还让叶儿在安平城也开了个铺子。

家里人越来越多,二进院子显得狭小拥挤,就算赵先生一家走了,馨园已经归还给了叶儿,依然还有些不够用,叶儿让管家在外面寻找着,看看能不能买个更大一点的来住。

赵正显需要一个单独的小院儿,腊月也得有个了,他们都配了丫鬟、嬷嬷或小厮、下人,涉及这个社会大户人家很重要的男女关防,叶儿也不敢有一丝的随便。

叶晨明只找到一个后面带花园的三进三间院子,好在旁边是个废弃的庄园,可以建两个三间的小院。

叶儿看上了花园比较大,虽然里面现在花儿不多,树木却不少,很多大树都足足长了几十年,一看就是个有底蕴的人家。

房子建的极好,高大宽敞,以前的主人是个官员,现在全家迁到京城去了,不愿意再回来,这才卖了宅子。

叶儿很满意,只是房价有点高,要一万两银子。

看着满院儿的雕梁画栋,连墙都用精美的砖刻雕饰装点了,叶儿相信原主人管家的话,这座宅子建了足有一年,光工费就花了四千多两。那个年代,物价比较稳定,叶儿想象着,一年时间,这里聚集了许多的能工巧匠,有做砖雕,有干木雕,还有花木园艺师傅,的确是很花钱的了。

一万两银子,叶儿还是付得起的。

她和赵东臣手下的生意,最挣钱的算那座银楼,年入五千两以上。其余的,就并不像陆氏的瓷器铺、赵庆林以前的香料铺那样,一年就有几千两银子,她靠的是多。饭店,年入上千两的有五个,客栈,年入一百两的有十一个,年入两百以上的大车店,有四个,还有一年收入三五百两的大车店、饭店三个,这些一年的收入也十分丰厚,即使投资织绸厂、绸缎铺,也并没有让她的手头感到拮据。

掏钱买下宅子,让叶晨明安排人去建偏院,叶儿打算一并收拾好,再搬家。

王氏讪讪地来辞行,她想会沈家营。

“哦,我最近没有听到那里有什么消息,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我是听王二老爷家的人过来说的,说是正根他爹,嘴馋偷吃西瓜,让人抓住打了一顿,他身体早就不好了,现在躺床上起不来,说不定熬不到明年春天,他爷爷身体也不好。”

“哦,好吧,没想到你这一出来,转眼都六年了,正根也十二岁啦。”沈家营刘家,还有几十亩地呢,刘正根是那片地的合法继承人,也是唯一继承人了,他要是不会去,别人又不知道他还活着,一旦把地给了别人,想要收回来确实很麻烦。

叶儿很感谢王氏在她生二儿子赵正诚时,尽心尽力的服侍,这六年相处,她们关系也非常融洽,便安排王氏随赵家往返的送货队回去,还给刘三爷写信,让他妥为照顾,允诺必有报答。

随后的几个月里,叶儿陆陆续续听到了王家和赵家转来王氏捎的消息。

刘英群在寂寞几年之后,娶了一个带着男孩子的寡妇。这寡妇杨村出名的泼货,没人敢惹,她之所以嫁给刘英群,就是看上他有几十亩地了,反正梁善民和刘丁氏都垂垂老矣,刘英群的儿子又不知所踪,将来,自己儿子为他打幡摔盆,那一份家产就跑不了。

刘英群被人打伤了头部,因为是他做贼招祸,官府不可能为他撑腰,打人的,连一个铜子都不肯赔。

刘英群平日好逸恶劳,家里也没什么积蓄,吃了一阵子药,没有效果,梁善民刘丁氏借不来钱,便没法继续为他延医问药。

寡妇也不那么尽心伺候,就等他咽气,自己儿子继承家产呢。

那寡妇的儿子也有十三岁了,勉强能够扶犁种地,她不指望刘英群而活。

刘三爷他们,还在背后寻思,是不是让刘英群过继一个刘家的子孙,不能把几十亩地的好光景,便宜了外姓人吧?

而那寡妇,也在准备着,若是刘三爷敢出什么幺蛾子,她便拿出全身的泼劲儿,闹个鱼死网破,也要为儿子争取。

王氏带着儿子不期而至。

那寡妇还没开始闹呢,梁善民和刘丁氏就搂着孙子哭得个昏天黑地,刘英群一看到王氏,心里愧疚,也不敢说赶她走的话。

刘三爷一看有刘正根在,那几十亩地便毫无疑问是他的,寡妇再闹也无济于事。

这寡妇一看也傻眼了,王氏还有和刘英群成婚的婚书呢,刘英群当时说她跟人跑了什么的,却没有正式写一份休书,到了现在,寡妇的身份立刻玄妙起来,成了偏房了,她还有什么闹头?

她让刘英群在放人的契书上签字,带着儿子回娘家。

不过,这寡妇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家里能翻腾走的,她都想拿走,甚至连粮食都要装了去,说是她和儿子种地收来的。

刘三爷带着刘家的男丁,把粮食留下,赶走了寡妇,帮着王氏母子安顿下来。

刘英群死得很及时,王氏还在不得不打算伺候他的时候,他便撒手归西,大概也是有愧于王氏,不敢为她增加负担吧。

叶儿听说了,忍不住感慨,他这辈子,好容易知趣了一次,大概是人之将死吧。(未完待续)

正文 109 投毒杀人案

梁善民好容易有了孙子,却没了儿子,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正根还小,他强打精神操持了刘英群的丧事,便病倒了。

王氏当年吃了那么多苦,对这两个老的怨怼很大,便借口自己是媳妇,伺候公公不方便,只肯在厨房做饭,却不去上房一步,刘丁氏老了,自己走路都颤颤巍巍,还得给梁善民洗洗擦擦、喂药喂饭,没多久也累病了。

王氏在外漂泊这么多年,知道的事情比以前多多了,她表面上的事情做得还过得去,实际对这两个却不是真心看护,梁善民没多久便病入膏肓,刘丁氏也日益孱弱,一年时间,两人双双离世。

刘家没有一个人指责王氏有不对的地方,就那么帮着把刘丁氏和梁善民掩埋了事。

王氏和儿子虽然孤儿寡母,但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她反而暗暗欣喜。梁正根不会种地,但他却有特长,就是脾气温和善于献小殷勤,王氏卖了几亩地,在赎回街上那间铺子,开起了杂货铺,交给儿子打理,家里的地,多数租赁出去,留下五亩,她自己种点豆子油菜,还有一亩是菜地,娘儿俩吃不完,便卖掉一些,日子过得平淡,却安稳。

赵家这一年,却波云诡谲,暗流汹涌。

二老太爷下不去决心置沈氏于死地,但他却养着痴和尚,整个赵家人,都认定那是沈氏的姘、头。沈氏明知不是,但却有嘴无处诉,刚开始她还摆出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她本来竭力辩驳都说不清。陆氏又刻意推波助澜,更让沈氏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就在这时,赵庆林接到京城铺子掌柜送来的一封急信,说是赵庆辉找到一个老太太,是沈氏当年嫁的第一个人家的邻居,这个婆子信誓旦旦,说沈氏因为和一个富家公子偷情。被婆家抓到才被休的,而且。当时还怀了身孕。

照那个婆子说的时间,赵庆林的确不是赵家的后代,而是沈氏和奸夫所生。

与此同时,二老太爷也接到了儿子的信。说是带了那个婆子往回赶,要爹爹通知全族的人,开祠堂把赵庆林赶出去。

赵庆林这些年,也偷偷攒下了不少的产业,脱离赵家,虽然要被分去多数财产,但也不是过不下去,可他儿子赵东升怎么办?没有族籍,祖母还背着个淫妇的恶名。无论如何也没法继续考学的。

赵东升有多么希望考上秀才,赵庆林心里很清楚,自从赵正显院试通过。赵东升那个羡慕嫉妒恨,回到家里就开始发奋,就差没有头悬梁锥刺骨了,今年夏天,他要再次下场,在这节骨眼上。赵庆林豁出去也要护着儿子。

再说赵庆辉一行,一路上食宿马车都有赵东臣的铺子提供。他们轻车简从,很快就进入了河东府地界,眼看谢州在望,有两天就要到家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这天晚上,依然住在赵家大车店,吃过晚饭,掌柜派小二送来点心。

这是一个年轻人,长得倒是白净,只是有些畏缩,从进门到离开,一直低着头,他抹干净桌子,习惯的把抹布搭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