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刚刚出现的这两人相当扫兴,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乌家的势力比不过金白两家,乌二小姐在人前的时候未免便是低了白秀珠一等的,只是她天生是个不服输的人,一来二去地就喜欢跟白秀珠计较,她心知白秀珠在意金燕西,这次故意带了邱惜珍来,她还不知道金燕西那样的人吗?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花花公子的样儿,若是白秀珠件件计较,怕是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呢。

然而此刻,乌二小姐看着白秀珠那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竟然觉得拿不准了,今天白秀珠的确表现出了不悦,那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烈。乌二小姐这一拳头,就像是打进了棉花里一样,没着力。

“刚刚白小姐不是说去找白先生他们了吗?怎么这会儿竟然也坐在花厅里,我刚才乍一看见,还没看出您是谁呢。”乌二小姐拉着邱惜珍,直接坐到了白秀珠的对面去。

邱惜珍有些局促,可是看着白秀珠的时候还是直视,目光不曾有半分的回避,显得有些无礼和傲慢。

不得不承认,邱惜珍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然而失之妖媚,一点也不端庄。

白秀珠端着茶盏,看着房间里点着的香炉上冒出的青烟,不介意道:“方才去了一趟,不过正在忙着呢,我便又出来了。想着厅里头闷得慌,便来花厅里坐坐,我本以为这里是很清净的。”

这话便说得意有所指了,她本以为这里是清净的,意思是现在这里不清净,这不是说乌二小姐和邱惜珍是谁?

乌二小姐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觉得该戳戳白秀珠的死穴。

“你方才不在,可没看到,金七爷方才可厉害了,连惜珍都被他逗笑了,真是不知道金七爷脑袋里哪里来的那些鬼点子。你当时没在,可可惜了,就是旁边的下人都笑成了一团。”乌二小姐的神情顿时带了几分得意,她看白秀珠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那语气也就越加欢快起来,连邱惜珍都觉得有些不妥,然而她拉拉乌二小姐的裙子,可是乌二小姐那话正说到兴头上,舍不得停,便没理她。

“……你是没看到,那叫小怜的丫头端着东西过来,正赶上金七爷扮鬼脸,差点没被吓得半死,一下就栽了,还是金七爷眼明手快,搭了她一把,当时两个人就差点抱一起了,闹了好大一个笑话,那小丫头都红了脸呢!指不定这是看上七爷了。”

小怜,这个人白秀珠倒是有印象。

她淡淡地回忆了一下,却摇头,“燕西爱闹腾是正常的,跟下人闹闹也是寻常的。”

她这话一出来,倒把期待着她变脸的乌二小姐给气住了。

这个时候邱惜珍是看出来了,乌二小姐说不出话来,他却是能说话的。

“白小姐所言极是,我就说刚才金七爷是跟我开玩笑呢,还说以后我红了捧我,原来是句俏皮话。”

这哪里是什么俏皮话,这分明是混账话!

白秀珠不动声色,“邱小姐日后会成为红人的。”

这话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应付陌生人倒是很好的。

邱惜珍还想说什么,不料屏风后面又转出来一个人,这下却是面色青黑的金燕西。

他盯着乌二小姐和邱惜珍,看了他们好半晌,竟然说道:“刚刚在大厅里找了你们许久,不成想你们到这里打扰秀珠了。”

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金燕西忽然厌恶她们到了极点。

刚才邱惜珍和乌二小姐说的根本就是胡扯,真实情况不是那样的,这两人满口胡言,竟然在白秀珠面前诋毁他,他几乎要开口骂人,可是最终还是忍了。

他伸手拉住了秀珠的手,说道:“我哪儿新收了几件有趣的东西,一起去看看吧。”

本来白秀珠是想抽出手来的,可是看到金燕西坚定的侧脸,忽然之间很是无法理解。

她放下茶盏起身,和乌二小姐以及邱惜珍道别,便跟着金燕西走了出去。

金燕西一停下来就转身:“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你别听他们胡说八套。”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勤奋可爱有节操的大镜子:

☆、第十一章脏水

白秀珠抬眼,看着金燕西,他眼前这少年正处在稻麦拔节生长一样旺盛的年纪,喉结已经很是凸显,用那种灼灼的眼神看着她,很是严肃,可是白秀珠平白觉得那眼神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动物。

她伸手摸摸他的头,“我信你。”

其实现在她已经在把金燕西当成是自己的弟弟,毕竟她已一种苍老和超脱的心态在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过去的自己对于金燕西的迷恋,一切都变得理智起来。她以极大的心理年龄看此刻的金燕西,怎么可能生出爱慕之心?

所以她此刻是理所当然地将金燕西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对待,然而金燕西被她这样摸了一下头,却忽然之间愣住了。这一刻,他知道他跟秀珠之间存在着怎样的鸿沟天堑了。

白秀珠……似乎……

金燕西忽然闭了口,不再解释半句,转身就走。

白秀珠却有些不明白,他怎么又闹脾气?尽管这一世自己对于很多事情已经看淡了,可是看到金燕西这样任性,还是有些感触。她忙走几步追上他,站在他面前拦住他去路,皱眉,“你又怎么了?”

“要问你怎么了。”金燕西冷冷地看着她,“你变了。”

她是变了,不然她能怎样?

白秀珠忽然觉得很无力,自己一个人背负着重生的秘密,压力很大。再多的刁蛮任性也被磨光,白秀珠就是被时光打磨抛光出来的玉器,她知道自己与以前很不一样。作为跟她最亲近的金燕西,自然是第一个体会到这种变化的。

可是白秀珠知道,自己不能被人怀疑。

她只能用一种最伤人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她退了一步,和金燕西保持合适的距离,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以前很多事情是我想不明白,那次我生日你没来,我之前是生气的,可是后来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我跟你的未来不一定就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

其实这个时候的金燕西还不讨厌白秀珠,一切都是因为她上辈子逼得太紧,给予的太多太容易,所以才有后来的悲剧,这一世竟然不爱了,那索性放手,放得干干净净好了。

金燕西脸上那种少年人特有的青春和朝气似乎一瞬间就褪尽了,他也退了一步看着白秀珠,他是骄傲的金燕西,这明显是遭到了婉拒,而且是来自白秀珠的。他有些不明所以,又觉得很是荒谬。

“秀珠,我们去看看我收藏的几件东西吧。”

他这样说道。

白秀珠愣住,为什么话题突然之间转了?

金燕西肩膀一耸,两手抱在脑后,“别跟我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听腻了,你再说,我怕是要晕了。”

她忽然笑了,这才是金燕西啊。

她没说话,跟在金燕西的身后,慢慢地顺着楼梯上去,只能看到少年青涩的背影,那还算不得宽阔的肩膀已经要开始逐渐地张开。

长大了,也就要面临无数的现实了。

在白秀珠看不到的前面,金燕西睁着眼,唇角虽然弯起来,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燕西收藏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儿,还有偶尔顺手买回来的古玩,他没事儿就爱瞎逛,最爱去的就是琉璃厂那边,那是清代时候留下来的街了,大多是在卖书画用品,除此之外便是古玩铺了。

古玩这种东西,向来是权贵人家喜欢的,这种“玩”法也只有权贵人家才玩儿得起,没钱的谁没事儿花钱买个不知真假的玩意儿在家供着?

白秀珠知道金燕西的眼力,没点墨水儿,玩古玩也是玩不转的。所以金燕西的热情也不过是一点点而已,只是寻常的消遣,不是很在意,他自己的藏品大多都是半真半假,也懒得找人去鉴定。在金燕西看来,这些东西也不过就是把玩把玩而已。

就像是现在,一进了金燕西的书房便能够看到一架子的古玩。

“你这是什么时候淘的?”

“随便逛逛的时候看着顺眼也就买了,倒是没注意什么时候多起来的。”金燕西听得她问,随口就答了一句。

他从另一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就开始看。

白秀珠拿起一方镇纸,正皱了眉要说这东西是假的,却不想转头就看到金燕西在看书,她走近了一看,果真不是什么好书,都是些外国杂志。

“你成日看这些杂志,也不知道读书的心思是不是都花在这上面了。倒把自己的学业给拉下了。”

金燕西讪讪,“秀珠,你这样训我的时候,让我有一种你是我老姐的错觉。”

于是白秀珠给他气笑了,回头一想,金燕西说得也没错。“你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别人。”

“我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什么《诗经》《离骚》看得我头都晕了,前几日不是还有什么人在喊我们要教学寻常话吗?那叫什么来着?”金燕西一下想不起来,急得挠了挠自己的头,一副苦恼模样。

白秀珠倒是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白话文?”

“对对对,就是白话文,以后咱们写文章直接就跟说话一样,多轻松,什么之乎者也都去见他家的大爷吧,麻烦死了。”金燕西的不学无术,在这个时候看上去倒似乎是好的。

白话文的流行是一种必然的趋势,就像是几年之后,连金燕西都能自己作几首普通的白话文新诗出来一样。现下已经是十月过了,眼见着就要触到年底,翻过年可是要发生一件大事的,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爆发五四运动,而新文化运动就在这前面一段时间便开始了,那些进步的人都喊着支持白话文,以后白话文就真的慢慢走进了大家的生活。

“你这么喜欢白话文,也没见你真的用它做些什么,你根本就是犯懒。”白秀珠笑他。

金燕西不乐意了,“我倒是知道有人用的,所以我不愿意用了。”

白秀珠惊讶了一下,问道:“谁?”

她竟然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金燕西撇了撇嘴,“除了那个什么什么浩然还有谁?”

这一下白秀珠反应过来了,她真是被金燕西打败了,“现在用白话文的多了,就是有的学校里也教白话文的诗歌,不过听说都是外国翻来的,有的是《新青年》的几位先生写的,不过都是自己私下里教,政府那边规定了不能授课。”

“你了解的竟然不少啊。”金燕西酸酸地拈了一句,别过头去哼了一声。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堕落下去了。

白秀珠正在想自己要怎么接这句话,却不想金燕西又说话了:“你看看我架子上的这些玩意儿有多少是真的?”

“大半都是假的。”白秀珠对于架子上的这些东西的了解倒是要多一点,毕竟活了那么久,眼界也要开一点。她脑子里一道灵光忽然划过去,可是太快,让她抓也抓不住。

“我们去琉璃厂转转吧,转完了你正好顺路去学校。”金燕西这样提议道。

白秀珠很久没出去逛过,看了看金燕西大半架子的假货,一时也是无言,“那便去转转吧,但愿不会跟你一样被骗。”

两个人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便下去用餐。

途中丫头小怜梳着条大麻花辫子低着头端茶从那边过来,给金燕西和白秀珠都行了一礼,她不来还好,一来金燕西就想起方才在花厅屏风前面听到的那些人编排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小怜穿着一身好看的水绿色夹袄,低着眼看上去很有小家碧玉的气质,她是太太那边分来伺候金燕西的,至于是怎么个伺候法——大户人家的龌龊,白秀珠又怎会不知道?

不过有的人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不是她瞧不起这样的人,而是一开始她们便心术不正,她看不起的是心术不正的人,而非所有的下面的人。

“七爷好,白小姐好,给二位见礼了。”说话的声音也很是脆爽,难怪她是金燕西身边最得意的一个。

不过在白秀珠的面前,这些都显得很是苍白无力。

她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一拉金燕西的手,便冷淡道:“走吧,快到时间了。”

正好金燕西也不想理会小怜,跟着白秀珠就走了。

背后小怜忽然之间红了眼眶,等到白秀珠和金燕西一起消失了,竟然将手中端着的茶水一摔,坐在地上就埋头哭了起来。

另一边值班的几个下人连忙围了过来,“小怜,小怜你怎么了?”

乌二小姐在楼下听见了动静,高兴得一扬眉,对着身边的邱惜珍说道:“我们上去看看,像是小怜出什么事了。”

一上去便看见那茶水摔了一地,就是小怜漂亮的水绿色夹袄上也沾了不少,小怜埋头哭着,看上去委屈极了。

“哟,这是怎么了?在这儿哭成这样?”乌二小姐俏生生地往那里一站,便问了出来。

周围还有下人在安慰小怜,一听这话都退了开,毕竟乌二小姐算是客人,自然是半个主子。

小怜忙擦了眼泪,瞧见乌二小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怯怯道:“方才在这里撞见白小姐和七爷在一起……我跟他俩行礼,可是白小姐……”

后面的话她掐了没说,乌二小姐却亲自搀了她起来,假笑着劝慰道:“白小姐性子难免骄纵一些,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太在意七爷,才对你……”

小怜眼神一闪,“谢谢乌二小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大一朵白莲花╮(╯_╰)╭

还有人在看这个文吗?整个文才三十几个留言,快冷疯了……QAQ

我是勤奋可爱有节操的大镜子:

☆、第十二章暗示

白秀珠断断想不到,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被人给黑了彻底。

她吃过了饭,在走廊上等金燕西的时候,听花园里有两个下人说话,这一听就听出了不愉快。

“唉,小怜也真是可怜,竟然被那刁蛮小姐拿来撒气!”

“那白家的小姐不是向来刁蛮吗?她自己还要凑上去,这不是自己找不快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怜有什么错呢?”

“人家乌二小姐都说了……”

“什么乌二小姐,别人都说她是咸水妹!”

“嘘——这话可别胡说……被人听了去,我看你怎么办!”

“这都是大家公认了的,关我什么事?”

……

咸水妹?

白秀珠原本是很生气的,要按着她以前的性子怕是立刻就要冲上去将那嚼舌根的两人拉出来大骂一顿,再逼着金燕西将这两人撵了出去才能消气的,可是听到关于乌二小姐那一段的时候她竟然忍不住笑了。

咸水妹,这事儿白秀珠也清楚得很,乌家不过是看着风光,谁知道背后是什么样子?

乌先生在衙门里供职拿到的钱怕还不够乌家两姐妹一月的车费,可是单单看这乌二小姐吃穿用度虽算不上是顶尖,可是单拿出来也算是很好,不是一般人家消费得起的,尤其是乌家两姐妹常常出入各类社交场合,是交际圈里比较有名的人物,那开销可不小,这钱从哪儿来,可就是个秘密了。

“秀珠,秀珠,你怎么站在这儿?”金燕西回房间去换了身衣服,拿了一顶暗蓝色的礼貌在手上,走到了白秀珠的身边。

白秀珠正想得出神,被他乍然之间一问差点没吓一跳,不过想到自己方才所想,她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些下人,若是想揪出来也容易,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上一世便是太过骄纵,习惯了别人围着自己转,这一世也是合该倒过来一些的。那些人她不是不追究,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至于那个小怜,她的结局倒是挺好……至于现在,怕也不过是乱花迷眼,白秀珠不敢断定这一世是不是每个人的结局都像是之前一样,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随机应变。

“我站在这儿看看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顺便等等你,你来了我们就走了吧。”

金燕西点头,这个时候正是日头比较烈的时候,他伸手将那帽子扣到白秀珠的头上,哈哈一笑:“这帽子倒是很适合你的,可惜是少了只蝴蝶结。”

白秀珠一怔,伸手将头上的男式帽子拽下来,摇头笑了:“你要给我找帽子也合该给我找顶女士的,这分明是你们戴的。”

金燕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这个时候,白秀珠就觉得难受了,她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在金燕西注视着她笑的时候。她将那帽子塞回去,冷淡了口气:“走吧,我下午还上课呢。”

他俩人是饭前约好去琉璃厂逛逛的,白秀珠是想去淘几本书,金燕西纯粹是游手好闲,钱多得找不到地方花,找些事儿来做而已。还好古玩之类的东西也算得上是风雅,就是总理先生和总理太太也不能说什么的。

她坐上金家的汽车,跟金燕西一起都在后座。

“对了,说起来,我这次进你的书房倒是觉得比以前整洁了不少。”

“哦,是吗?”金燕西不知为何皱了眉,接着道,“那都是小怜的功劳吧。”

这话说得过于冷淡,白秀珠想起之前在花厅的时候乌二小姐和邱惜珍在那儿说的话,又想起金燕西是听到了的,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忽觉得感慨,当她把一切都抛开,翻过来看的时候,就能够发现,她眼前这风华正茂的少年,从来都是无心,他的无心在无意之间便使很多人误解,也间接地伤害了许多人。

小怜上一世跟着柳春江走了,只是她对金燕西未必是没有过感情的,否则……否则她方才看到的时候,小怜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呢?

只是表姐在那边周旋,要逼小怜嫁了人,小怜跟金燕西是绝无可能,后来又出了个柳春江,这才歇了心思吧?

她这一想就想得远了,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金燕西睁大了眼睛正在研究她,于是问道:“你又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金燕西像是在想什么,愣愣地回答。

然而他这个回答一下就让白秀珠恼了,她瞪他:“金燕西!”

白秀珠很少喊他的全名,一般都是叫“燕西”,这愤怒之下喊了他全名倒是叫他不习惯,金燕西讪笑了一下:“哎呀,快到了,秀珠你歇歇火,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说起来,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乌二小姐跟我说话,要我带话给你,她说要你放宽心,那些没身份的人没威胁。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你哪里看出我不喜欢她了?”白秀珠将前面的话听得清楚了,只是金燕西最后一句话让她忍不住挑高了眉,扭头便直接问他。

金燕西心说好歹青梅竹马这么久了,白秀珠看人的态度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他肯定不能这么说,“我不喜欢她,你自然也不会喜欢她的。我听别人说她是咸水妹,所以……”

白秀珠一下就笑了,每次听到“咸水妹”三个字她都忍不住,现在连金燕西都知道乌家姐妹那档子事儿,还真是……

“哎——好像到了。”

她正想说什么,可是眼角余光一晃,琉璃厂已经到了,她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发了许久的呆。

推开门下车,路上来往的还有师范学堂的人,师范学堂建在原琉璃厂的厂址上,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一所学校了。不过他们穿的衣服跟白秀珠的衣服是不一样的,每个学校的学生服都有各自的特点。

所以白秀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自然有许多人回头看她。

不过白秀珠并不介意,反而回头问金燕西:“去荣宝斋吗?”

金燕西自然点头不迭:“荣宝斋好。”

荣宝斋,琉璃厂当之无愧的第一店,可以说没有荣宝斋就没有琉璃厂,以白秀珠所知,整个民国时期,也就是她所处的年代,著名的文人画家都是这里的常客。

金燕西常来琉璃厂,自然是知道荣宝斋,不过他不爱读书,自然也不爱逛荣宝斋,荣宝斋的掌柜的也不欢迎他,他自然也不进去了。

琉璃厂这条街不长,到荣宝斋也没走多久,沿途也有摊贩,不过白秀珠并不看一眼,直奔荣宝斋,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还没走进去就听里面响起了寒暄的声音,而且颇为熟悉。

“欧阳兄也来了。”

“是浩然啊,你也来看,今日又有新的画作挂出来了。”

“是吗?只可惜下午还要上课,不然必是得看上许久。”

……

这是在北京还没有沦陷的时候,琉璃厂尚算得是景气,老牌的店铺将那名人字画挂在玻璃窗里面,引人驻足观看,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很明显,这欧阳和李浩然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