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慈宁宫的掌事太监马友华,看上去是个严厉的老头,跟谁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太后因为喜欢府上大格格做的蛋糕,所以想见一见大格格,快叫大格格准备准备跟着咱家走。”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道:“莫不是弄错了,我们又诺怎么会做了蛋糕还叫太后尝到?”

马友华淡淡的看了一眼:“老太太的意思是太后老糊涂了?”

老太太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一旁的冯嬷嬷忙给马友华塞荷包,马友华全部推了回去,只是道:“大格格在哪?”

又诺往前站了一步,马友华看了一眼又诺竟然十分客气微笑着点了点头:“大格格果然好品貌,用不用在收拾收拾?”

又诺客气的道:“多谢公公体贴,不过不必了,不能耽搁了您的事。”

又诺同马友华几乎同步而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看上去相谈甚欢,而马友华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微微有些驼背,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服侍又诺一般,而又诺简单的背影,竟然忽然有了君主般的气势,让那拉氏整个人如坠冰窖。

陪伴(修正章节)

慈宁宫中除过住有太后,后面的西三所住着一众公主,更有前朝留下来的妃嫔们,如今已经成了老太妃,彼此之间在无多余利益的冲突,是这后宫中难得的安宁之地,慈宁门前的慈宁花园如今也以有了盎然的春意,过了兹荫楼,正对的就是慈宁门。

又诺随着马友华一直进了正殿,若是皇上不再,往常的时候并不用在正殿,高于寻常人家的门槛昭示了地位的无比尊贵,从未入过宫的又诺从门口走来,显得淡然自若,即使礼节上并不足够到位,可因为深入骨髓的贵族式的优雅,使得这一切同样看起来赏心悦目,让人没法计较。

胡全明查明通过这密道蒙古人往各处运送安放炸药,本来没有什么眉目,然而仔细看过这几家的布局之后才发现他们都在六部跟前,如果目标实质上是六部,一旦六部及官员死伤,那么整个清王朝将会陷入瘫痪和混乱,那个时候蒙古如果有所动向,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果不是又诺及时发现,后果不可预料。

所以康熙停留在这个聪慧的女孩身上的目光非常温和,如长辈一样,太后大抵是知道些什么的,同样和颜悦色:“起来吧,赐坐。”

又诺垂眼坐在椅子上,身姿如松,却又丝毫不显得僵硬,而是同样的优雅,她乌黑的发髻上因为没有丝毫的饰物,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干净澄澈,十分的赏心悦目,清浅的衣着却刚好突出了她的眉目如画。

不管是谁都对漂亮的孩子没有坏感。

太后笑呵呵的同又诺道:“之前吃过老四从外面带回来的蛋糕,十分喜欢,听说是个小姑娘做的,就一直想要见见,今日一见,哀家心里就明朗了,也只有你这样兰心蕙质的姑娘做的出那样别致的东西!”

阴暗而又巨大的阴谋,实在不适合向外透露,不过是显得朝廷无能,最终让民众惶恐。

又诺的声音清晰明亮,带着特有的韵律,就好像是一首让人着迷的歌:“又诺不过一时兴起,能得太后喜欢实在是天大的荣幸。”

年纪小一些的孩子第一次同这些地位尊贵的人说话,大多没法这样这样淡定自若。

“你可识字?”

“认得一些。”

应对自如,又不卑不亢。

太后的笑意更甚,同康熙道:“哀家第一眼见到就喜欢这姑娘,实在是个难得的可人儿!”

康熙随着答应:“既然皇额娘喜欢,那就留在身边陪伴。”康熙一面说着一面看向了又诺:“你可愿意?”

皇亲贵族便是想要留在太后身边都不能如意,更何况寻常人,聆听过太后教导的女子怎么也该是上乘中的上乘,抬高了出身就能有更好的出路,嫁到更好的人家,这对女子而言便是最好的赏赐,赏赐的如此用心,可见又诺这次确实立了大功。

又诺站了起来行礼:“能陪伴太后左右,又诺不胜荣幸!”

太后笑了起来,叫又诺走到了跟前,仔细打量,原本不过是顺手帮皇上一个忙,现在却是真的喜欢眼前这姑娘身上这股风范气度,摸样又好,平时陪伴在身边也甚是赏心悦目,她温和的道:“你若有什么收拾的就回去收拾收拾,也跟家里道个别,明天一早哀家就叫人接了进宫,东西别别多带,哀家叫人给你准备。”

一面说着指了身旁一个圆脸的宫女:“往常就叫杏花跟着侍候你,今日就叫她陪着你回家。”

聪明如太后,看一眼又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在家里过的不好,不过是怕家里人为难,所以特地叫了身边的人跟着回去。

杏花向前走了一步向又诺行礼:“见过主子。”面庞圆润带着微笑,一看就让人心生亲切,又诺笑着还了半礼:“有劳姐姐了。”

又真心实意的谢了太后。

即便是早春,晌午的太阳也晒的人面皮泛红,又莲因为一路小跑的原因面颊通红,身上还出了汗,她站在又雪的门口又是跺脚又是喊叫:“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姐姐你说是不是太后其实是叫了又诺去责罚的,要不然她那样粗鄙的人怎么能进了宫?”

又雪皱眉看着又莲:“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诺被太后宣进宫了!”

又雪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谁被招进宫了?”

“又诺呀!”

日头明晃晃的,竟然有些炫目,又雪紧紧抿着唇,因为过于用力甚至失了血色,即使他们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进宫面见太后对她们而言也是极其遥远的事情,凡是能去面见太后那必定都是权贵,明明不过是个被遗弃在偏僻的院子里的野丫头,不但叫老太太罚了自己,还叫太后宣见。

嫉妒和怨恨像火一般瞬时就烧了起来,几乎烧毁了又雪的理智,一寸一寸灼烧着她的肌肤,让她觉得心火辣辣的疼,然而她毕竟是长大了,终究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她抬头淡漠的看着又莲:“叫你在屋子里绣花你怎么又跑了出去,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叫人少操心一些?!”

又莲撇了撇嘴,不过终归垂着头认了错,见又雪在不说话,就匆匆一溜烟跑远,天真烂漫的让又雪心火又沸腾起来,好半响才平复下去,一面向里走,一面吩咐画罗:“你去外面打听着,又诺有什么动静就同我说。”

画罗立刻答应了一声。

院子外的海棠已经绽放,鲜红的漂亮,又雪却觉得自己站在寒冬腊月,置身于刺骨的寒风中。

任命嘉城的旨意已经颁了下来,外面来同嘉城喝酒的人几乎排着队,他日日不再家里,深夜才会回来,身上满是脂粉味和酒气,牡丹坐在窗前怔怔的出神,即使没有所谓的芊芊姑娘,嘉城的身边也会有别的女人,小青见她落泪,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呢?”

牡丹回过了神,勉强笑了笑:“又诺曾跟我说别后悔就好,我还不大明白,当时只觉得自己要进侯府是多么光宗耀祖多么长脸面的事情,现在想,当时可真好笑。”

小红替她用帕子沾了沾眼泪:“大格格去了宫里,只怕是好消息,等大格格出息了必定是会帮您的。”

牡丹落寞的摇了摇头:“你不会懂的。”当时一叶障目,没看清枕边人的嘴脸,现在即使坐稳了正室的位子,她也不会有半点高兴。

外面闹哄哄的,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小红出去打听,很快笑着进来:“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大格格回来了,宫里也来了旨意,说是太后喜欢大格格聪慧贤淑,要大格格以后进宫陪伴太后呢!”

牡丹的脸上终于见了些笑意:“我就知道她不是凡人,走吧,我们也过去看一看!”

像杏花这样出自宫廷的人,大多时候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很多事情,就比如现在这个面带笑意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实质上一点都不高兴孙女可以进宫陪伴太后,甚至她是忌惮的,她不断翻动佛珠的动作,显露了她内心混乱的思绪,于是当下人请杏花坐下的时候,杏花客气的坐在了又诺的后面,太后的本意就是叫她来震慑并维护又诺的,她自然必须先显出自己所代表的势力的尊贵。

老太太的目光在杏花这个看上去亲切的宫女身上掠过,笑的更慈祥了一些:“实在没有想到太后会这样喜爱我们家又诺,到是怠慢了姑娘,请姑娘多多海涵。”

杏花笑着道:“老太太言重了,太后一看见又诺格格不知道心里有多喜欢,恰好皇上也在跟前也非常赞同叫又诺格格进宫,所以这事情不单单是太后的意思,更是皇上的意思。”

没想到还有皇上的意思!真不知道这死丫头是浇了什么狗屎运!

老太太的眼角抽动了两下,勉强自己慈祥的看向了又诺:“你竟然会做蛋糕也没见你做给祖母,祖母竟然也不知道,真是埋没你了。”

这是在上眼药呀!

又诺笑看着老太太,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和鄙夷,看的老太太心肝抽着一疼。

“这是孙女在外面谋生的东西,祖母不知道也是原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老太太的神情一僵,放在扶手上的手骤然一紧,过了片刻才道:“是呀,我只怕你在外几年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进了宫到叫太后怪罪下来。”

竟然时时刻刻都不忘了给又诺挖坑,最好让杏花把这些话都告诉太后,让太后厌弃又诺!

不过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是注定打不响的,杏花照旧是笑吟吟的开口,然而说的话却叫人心底冰凉:“太后夸赞又诺格格聪慧贤淑。”

连太后都夸赞的人别人怎么能说她不好。

又诺还是那笑吟吟的样子,老太太却觉得她一脸的小人得志,气的手差点也哆嗦起来。

又诺却不耐烦跟老太太耗费时间,款款的站了起来:“又诺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不知又诺走了多久,老太太照旧端坐在榻上保持着一个极其僵硬的姿势:“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不过是个在家不受待见的小丫头,怎么忽然一下子就进了宫陪伴太后了,这样天大的殊荣,为什么…”

不过才半天的时间,下人眼中这个貌美如花的大格格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神秘莫测又有通天的手段,看向又诺的目光充满敬畏,然而又诺都看不见,一面走,一面闲闲的同杏花介绍府中的景致。

她即没有过分的表现出对杏花示好,又没有刻意表现出高洁的疏离,一切都极其自然,这让杏花不自主的对又诺这个小她两岁的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要叫一个人愿意为你所用,首先必须要表现出叫人折服的能耐,这在她做舰长的时候是时常要用到的,叫又诺看收服杏花是迟早的事情,她并不着急。

面见(修正章节)

牡丹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不少,或许是因为生活条件好转的缘故,皮肤却比之前白嫩细腻了很多,仔细看竟然也有了几分风韵,然而此刻她的目光里只有哀愁和伤心,坐在又诺对面,不自觉的看着院外:“原本是来恭喜你的…”

老太太专门叫丫头给杏花收拾住的地方,青玉侍候在又诺跟前,因为彼此熟稔,青玉的话也多一些:“您这是怎呢?若是心里不自在就说出来,终归我们主子会帮您的。”

牡丹勉强笑了笑,握住又诺的手:“我是真的后悔了,可是当初没明白你话里的意思,只是想着若是你也不帮我,那我就算看错了人…”大抵又诺也是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帮了她,又早早的提醒叫她自己想明白。

外面来了个小丫头:“伯爷回来,找您呢!”院子里的人对牡丹没有什么称呼,因为上面也没说这位是什么身份。

牡丹站了起来沾了沾眼角的泪:“那我先走了。”

又诺也有一时的束手无策,与牡丹而言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但这个主意要她自己拿,人总说不碰南墙不回头,其实就是这样,总要亲身经历一次,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对自己最好的。

青玉站在门口看着牡丹的背影,心里觉得酸涩:“老爷他…”转头看了一眼又诺,又想起嘉城毕竟是又诺的阿玛,就把心里的话又咽了回去,瞧见进来收拾的人已经收拾完了,就代又诺上前说了两句话:“劳烦几位姐姐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个丫头也都笑着说了两句,又朝着又诺行了礼,便回去复命。

又诺自始至终都淡淡的坐在桃树下的椅子上看书,自有一股淡然的风度,杏花笑了笑站在了又诺身边:“原来格格喜欢看书,这下可好了,太后往常总喜欢听人读一些杂记经书。”

竟然过来主动示好,实在是个有眼色的姑娘,又诺转头看向了笑吟吟的杏花,吩咐青玉:“给你杏花姐姐端个凳子过来,在泡上一壶清茶。”

杏花朝着又诺行礼:“谢格格赏赐。”进退有度,分寸把握的非常好。

同这些有些道行的奴婢们说话,其实是很舒心的事情,杏花有条不紊的讲述了太后的喜好,又诺笑着递给了杏花一杯热茶:“多谢姐姐指教,姐姐的好意我都明白。”

杏花接过了茶水:“格格言重了,都是杏花分内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国公府的人又亲自送了浦羽回来,老太太瞧着国公府一同来的老嬷嬷,又想起又诺那模样,觉得心肝又抽着疼了起来,然而还是要打起精神,十分客气的应对:“不知道嬷嬷过来是什么指教?”

老嬷嬷客气的道:“我们太太这几日想在家里办个宴会,请族里的年轻姑娘们去赏花,特地叫奴婢过来同府上说一声,叫府上几位格格都去。”

国公夫人乌雅氏不会无缘无故的办什么赏花宴,必定是有什么打算,老太太心里略一盘算,看了一眼冯嬷嬷,冯嬷嬷立刻塞给这老嬷嬷一个荷包,老嬷嬷掂量了一番,笑意深了几分。

老太太这才缓缓的开口:“不知道这赏花宴有什么缘故?”

老嬷嬷压低了声音:“奴婢也就跟您一个人说了,因为宫里的贵妃娘娘想在身边留个人陪伴,太太就打算在族里替贵妃娘娘选一个。”她顿了顿道,眼里射出阴暗的光:“不用奴婢多说,老太太一定明白,贵妃为什么要找个人在身边陪伴…”

宫中其他妃嫔,势力不比贵妃差,贵妃又渐渐的不如从前受宠,所以想找个可靠的人拉拢住皇上的心,若能留在宫里侍候皇上,那简直是天大的荣幸!老太太因为激动甚至面色潮红起来,压了片刻才道:“嬷嬷今日的恩情,我领了!”

老嬷嬷这才满意了站了起来:“那奴婢就告退了!”

冯嬷嬷亲自送了这老嬷嬷出去,老太太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圈,转身吩咐:“叫又雪过来!”

她不会叫又诺有这个机会的,又莲又根本不行,那就只有又雪了,不管是样貌和心机一样不差,这件事情必须办成!

浦羽听说又诺要进宫陪伴太后心里只有高兴,又诺笑看了他一眼:“我一走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浦羽不在乎的道:“我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能牵连姐姐,在说了。”他顿了顿笑看着又诺:“荆浩已经同我说了,在过两日就叫我进宫给贵妃磕了头,就给十阿哥做伴读,到时候说不定是能见上姐姐的。”

宫里哪能说见就见上,但又诺不想扫了浦羽的兴:“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可见我们的浦羽果真长大了不少。”

浦羽明明很得意,却偏偏一脸的羞涩:“哪有姐姐说的这么好。”一点都不见在外面时候的冷酷模样。

晚上的时候正院送来了晚饭,又诺叫杏花和青玉一同坐下吃了一顿饭,难得没有顾什么规矩,谈天说地,几人的关系无形中亲切了不少。

画罗看又雪的神情实在算不上高兴,连饭也只吃了几口,忍不住的劝道:“格格,凡是看开一些,未必就是您能选中,还有机会的…”

“不,我是一定要选中的!”她因为过于用力,让神情都显得阴狠起来。

画罗不解的道:“那您…”

又雪垂下了眸,眼皮白皙又透明,显得格外脆弱:“我必须要进宫,这样子才有机会斗过又诺,这样才能保住额娘和妹妹的好日子,我不过是个女儿身,要成为人上人,只能走这样的路…”

画罗看又雪的眼泪一滴滴的滴落,自己也觉得心酸:“那五格少爷怎么办?”

又雪擦着眼泪,心却渐渐坚硬起来:“我们有缘无分,以后就在不必提了!”那拉家族不会要她这样的长媳,而五格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第二日一大早宫里就来了马车接又诺,嘉城难得的站在外面送行,好些日子没见他这个阿玛,嘉城胖了不少,又诺看向嘉城:“阿玛自己保重,也别太伤了牡丹的心。”

老太太当日说的话对嘉城起了不小的影响,他一听到又诺提起牡丹,面色就冷了不少:“我才是你的阿玛。”

果真有了势力有了依仗,也就气硬了,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嘉城可从来不敢对又诺这样说话。

又诺也懒得在理嘉城,自己上了马车。

浦羽到底不舍,跟着马车向前跑了好一段路。

早起的时候老太太送来了不少首饰和几套衣裳,又诺并没有推辞,并不是说要给老太太面子,开始的时候她穿着打扮朴素,太后可以理解她在家里过的不好,现在太后既然召她进宫家里必然会对她重新重视起来,一定会送给她衣裳首饰,若是她还是那样装扮那就有给亲人难堪,并且不够尊重太后的意思在,想必在外人眼里,不管长辈怎样,那毕竟都是长辈,心里都必须心存感激,尤其是太后如今也是长辈,毕竟不喜她对家中过于不善。

才一夜不见,慈宁宫中的海棠就全部怒放,煞是好看鲜艳,进去的时候胤禛、胤祺和胤禟竟然都在跟前,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

又诺并没有将心思过多的放在这些上面,专注的向太后行礼。

今天的她虽然打扮的算不上庄重,但与以往相比也算很不相同,乌黑的发丝梳了髻,簪着新鲜盛放的浅紫色玉兰,比不上那些金银贵重,然而却好似春日里一道亮丽的景色叫人眼前一亮,耳畔垂着明月珰,穿着淡绿色绣蔷薇的旗袍,外面罩着青色绣牡丹的琵琶襟马甲,越发承托的她眉目如画,美不胜收。

胤禛眼眸里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他自己度日入眼,而眼前这个人却越发明媚艳丽刺的他心也跟着一缩。

太后却瞧着格外喜欢,笑呵呵的叫着又诺到跟前去:“小姑娘家就该这么打扮,才叫人看的喜欢,格桑呀,把哀家的首饰盒子拿过来,哀家记得那里面有几个好看的样式。”

格桑忙应了一声。

胤祺微微笑着注视了一眼又诺,又看向太后:“皇玛嬷这么偏心,好久也没赏赐给孙儿什么了!”

太后见胤祺难得的撒娇,心里越发高兴,又把胤祺叫到跟前,另一个手拉着胤祺:“好,赏,当然要赏,就赏你去外面给哀家折一枝海棠过来。”

太后难得诙谐,大家都应景的笑起来,一片和气,太后心里在看又诺越发觉得合心意。

胤禛看了一眼又诺和胤祺站在一起的摸样,就好像谁在拿刀子捅他的心窝一样,疼的人都哆嗦起来,紧紧握着的手上青筋暴起,目光里只剩下阴霾。

他向前走了一步:“孙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太后笑呵呵的挥手。

胤禛退到了门口,在转身瞧,就见着太后将个十分华贵的凤凰展翅步摇簪在了又诺头上,明明这样华贵大气,却丝毫没有压盖住又诺的光华,反而更承托出她的高贵优雅,而今日的事情必定传出去,人人都会知道太后喜爱这个新进宫的女孩子,谁也不敢随便欺负她。

又诺的住处安排在了慈宁宫的偏殿,专门辟出来的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又诺带着青玉和杏花刚刚转过了角落,差一点同站在那里的胤禛撞上。

又诺淡淡的看着胤禛:“四皇子有事?”淡漠又疏离。

这叫胤禛明明已经想好的话突然都吞进了口中,心里所有的痛苦都翻涌了上来,向前逼了一步:“你怎的如此无情?!”

他好像在硬生生的忍者一些情绪,以至于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叫这冷峻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狰狞。

又诺的目光在胤禛的面庞上盘旋而过,似是有无限的悲伤和无奈,她伸出手,在太阳之下这手似乎都半透明起来,拂过胤禛的额头,又很快低下了头,从胤禛身边疾步走过。

廊外的光影掠过,可以清晰的看见又诺嘴角的笑,总要尝到刻苦铭心才能真的深入骨髓不敢遗忘,感情这种东西,多少也要有些谋略。

胤禛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的额头上尚且留着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而他的心口好像堵着一团什么东西,让他的呼吸都不顺畅,他的心又硬生生的疼起来:“苏培盛,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呀…”

苏培盛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还是快走吧,叫别人发现了可不好,您不是说还要去太子的毓秀宫吗,去的太晚,只怕太子要不高兴了。”

胤禛慢慢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慢慢舒展开双手,垂了眸向外走,他觉得又诺并不是无情,这让他心里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心情好似也没先前那样低落了:“太子现在求的是我,我又为什么怕他不高兴?”

太子一心要搬到江西巡抚,狠狠的扇上大阿哥一个巴掌。

杏花的心里惊涛骇浪,她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昨天还很落魄的格格,竟然其实早早的就认识四皇子,而且好似还有些什么瓜葛,叫她印象中一向淡漠又阴沉的四阿哥竟然做出了出格的举动,她一面想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又诺,那张完美的侧脸已经在显示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而那周身所带着的高贵优雅的气息竟然无所比拟,她抿了抿嘴,低低的道:“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又诺并没有开口,就好像不曾听到一般,然而杏花却觉得安心了很多,往又诺跟前快走了两步:“格格现在看的这个地方是太后平日里最喜欢坐的,等到了夏日四周都是鲜花绿荫,十分凉爽好看。”

宫中

又诺住的屋子是太后特地叫人给收拾出来的,还把自己喜爱的一副蓑衣垂钓图特地挂在了正堂,并她年轻的时候喜欢的一对观音瓶和一柄漂亮的弓箭一并摆在了屋子里,又特地叫从内务府搬了不少时新的东西进去,卧房里摆着西洋新来的一坐落地钟,多宝阁里还有两个漂亮的八音盒,上面镶嵌的都是各色宝石,看上去十分的华贵。

难怪皇上一直对太后尊敬有加,这本身也是太后十分会办事的原因,对于又诺虽然没有明着赏赐,但却给予了无限的好处,并且也会叫人觉得太后十分喜欢又诺,对又诺在宫中立足大有好处。

又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转头就瞧见负手站在外面的胤祺,正笑着看她,这实在是个十分温和的少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谦和的品质,让人无法生厌,又诺笑着迎了出去:“来了也不进来坐坐。”

胤祺摇了摇头:“外面景致如此好,就在外面吧。”

大抵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红红火火的东西,廊外盛放的桃花和海棠花枝桠一直探了进来,同苍翠的松树和垂下的柳条相映生辉,十分赏心悦目。

“你到是好雅兴。”

胤祺抿嘴笑了笑:“你才刚来,若是有什么难处就同我说。”顿了顿又道:“皇玛嬷虽然贵为太后,但其实心里也一直挺孤单的,喜欢人陪伴,你若是有空不妨多去坐坐,哪怕什么都不说,皇玛嬷必定也是高兴的。”

“多谢你提醒。”又诺笑着道。

胤祺只是一笑,看了看天色:“我也该回去了。”

又诺一直将胤祺送到了门口,胤祺本想转头在说两句,然而从不远处过来个婀娜多姿的小宫女,仿若根本没有看见又诺一般,不由分说拉着胤祺的手就走:“倩采等了您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快回去吧,天色也晚了,当心着凉!”

胤祺有些尴尬的看向又诺,就好像是自己隐藏的秘密被忽然发现,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他的面庞忽然之间涨的通红,语无伦次:"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诺笑看着胤祺,那一双眼里好似带着无边无际的清冷:"我想的哪样?"

倩采看了一眼又诺,咬了一下嘴唇,又上前拉扯胤祺:"还是快点回去…"

"够了!"

温和的胤祺何曾这样同人说过话,倩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回了手,等到反应过来又委屈起来。

胤祺看向又诺,抿了抿嘴,就好像有满腹的心事要诉说,然而却都成了哀伤,他颓丧的渐渐走远。

青玉不满的哼了一声:“没想到宫里也有这样没规矩的奴才!”

又诺笑看了一眼青玉:“你生气什么,五阿哥自来好脾气,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杏花见到连五阿哥好似也有那么点心思在的时候,比之前淡定了很多,在一旁顿了顿提醒道:“其实倩采是太后给五阿哥的,大抵已经,已经…”

又诺好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已经是五阿哥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