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坦荡的说出这样话,干净清澈如阳光一般明亮,目光里满是包容和疼爱,却如兄长一般,坦荡的注视着她:“要你过的好,是我最大的夙愿。”

没想到赵云竟然是最懂她心思的那个人,而他说出的这些话,他的表现,叫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可我也希望你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然我会…”

“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或者不安,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选择,就是我自愿的生活。”

赵云认真又执着。

又诺看着他真诚的目光,随即也释然一笑:“我何德何能,得遇赵云。”

赵云一笑:“彼此,彼此。”

赵云一直将又诺送上了马车,并一份他无意中搜得的东西:“我瞧你对这些感兴趣,从个外来的商人那里买到的。”

又诺打开看,竟然是把传统的火铜,这确实叫她眼前一亮,赵云对她的了解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她笑着道谢。

赵云看着又诺的马车走远,忽然觉得这夏日的午后也别样的明快,藏在心底的话一旦说出来,整个人都舒畅起来,即使不能时时刻刻的看见,但因为所做的事情是为了她,所以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充满希望。

跟随的小二询问赵云:“不知道刚刚是谁家的格格,竟然劳动掌柜亲自接待。”

赵云淡淡的看了一眼小二:“以后叫店里的小二都记住,这才是真正的老板,以后但凡格格来,必须立刻通知我!”

蒙古的战事并没有怎么影响京城的繁华,因为嫌正街上人多,又诺选了癖背一些的地方,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又诺陡然睁开了眼:“皇上出征在外,太子叫特地加强了巡防,即使这条街并不繁华,可我们一路走来竟然没见过一队巡防的士兵。”

杏花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格格若是不说,奴婢都没反应过来,可不就是没见着巡防的人。”

听说当初在京城暗藏的一伙蒙古人到现在也没有抓住,毫无踪影,皇上即使没有带走大半的京城人马,可毕竟跟着皇上走了不少,这个时候若是下手即使没有得手,只是制造了一些混乱,那也会对前线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又诺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叫做蒙丹的青年。

她坐直了身子吩咐跟随的侍卫:“去同四阿哥说,叫他务必加强巡逻,只怕有人想在京城兴风作浪。”

下人忙应了一声,不敢马虎,匆忙朝宫里赶去。

胤禛才刚刚出了衙门就看见了等在树下的柔佳,这叫他异常烦躁,原本他就已经计划好,他跟柔佳的事情会利用太子对费扬古的敌意解决,可又诺偏偏给了他个措手不及,这种事情就是他在跟柔佳发脾气也解决不了,可只要看见柔佳他便会觉得无端的生气,好像他目前的困境都是柔佳所造成的。

柔佳看见他立刻欢欢喜喜的赶了上来,然而等看见胤禛的脸还是觉得羞怯,便又垂眸一笑:“我在这里等你有一会了。”

但她也只说了一句,就有人从旁赶了过来,匆忙在胤禛耳边说了两句话,胤禛霎时变了脸色,别的她并没有听见却分明听见了又诺格格这个名字,见胤禛转身就要走,一把抓住了胤禛的胳膊:“四爷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

又诺的观察力有多敏锐,他早有体会,若是又诺说不对,那必定会有问题,要是不及时解决,只怕今日京城会有大问题。

胤禛阴沉的看了一眼柔佳:“放手。”

柔佳却分外固执,觉得自己受了伤害:“那你同我说一说到底是什么事?”

这种事情柔佳这种只知道内宅事务的女子,根本不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有一丝益处。

胤禛只是冷冷的看着柔佳,柔佳忽的十分委屈:“我们已经到了如今,你必定心里也是承认我的,即使你往后有别人那也是应该的,我不会为此有什么不满,但你总不能一直将我当外人…”

柔佳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上,胤禛收起了手,看了一眼惊慌的晓竹:“带你们格格回去,改日我自会登门致歉!”

出了京城,接下来的路程平淡了很多,天色渐渐暗了,路上的行人也并不多,大抵等赶到畅春园天刚好黑下来,太后其实对这些点心也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是找借口叫她转转,说起来她也一直对太后颇有好感,这种感觉非常微妙,说不清楚。

就好像是猛然从光明中跌落到了黑暗,即使是微小的涟漪也会让人察觉,又诺缓缓的睁开了眼:“停下。”

马车嘎吱一声停下,夏日的傍晚还散发着灼灼的热意,林间的归鸟向家飞去,连知了也歇了下来,又诺掀开帘子站在了车辕上,晚风温柔的抚摸过她的衣袍,带来丝丝的凉意,又诺叫了身边的侍卫在耳边低语了几句,侍卫看上去犹豫不决,又诺淡漠的看着他,如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将军,但同样也让人不敢反抗:“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得违抗!”

侍卫应了一声,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这一次又诺坐到了外面,仿佛是在欣赏景致,好像也并没有过去多久,有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仿佛是经年的老友:“我们又见面了。”

又诺淡淡的看着蒙丹:“可我并不想见你。”

蒙丹一笑,但并不跟又诺多说:“你是聪明人,要么按照我说的来,要么叫你的这些人全部都死,你选哪一样。”

又诺的身边本就只跟了三个侍卫,而一个被又诺派去找胤禛,一个被派去了畅春园,所以她跟前只有一个侍卫一个车夫,两个丫头,加上她也就五个人,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又诺垂了垂眸:“你觉得我可有选择?”

蒙丹笑了起来:“你还是很不错的,不过终究只是女子,带我进畅春园,其他的事情你就装作不知。”

“你进畅春园做什么?”

蒙丹已经上了马车,进了车厢:“走吧,我不会害你的,或许之后你会感激我。”

等我的事成了,就带着你走,到时候只怕你不想走也必须走,因为大清已经败落,而你为大清所不容。

马车里的蒙丹仿佛十分清闲,并不觉得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危险,而是跟又诺闲聊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祖父的小妾是个蒙古人?”

这个又诺到确实不知道,她顿了顿:“你又从哪里得知?”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说起来你也算的上流着蒙古人的血,你阿玛的生母其实大有来头,只可惜,看上的人不大行,而你那个嫡祖母又太厉害了些…”

又诺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她正听得认真,蒙丹却戛然而止,恶劣的道:“一时想不起来了,等想起来我在讲给你。”

又诺便冷哼了一声,闭上了眼。

初吻

畅春园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平静又戒备森严,蒙丹的一只手掐着又诺的命门,只要她稍微有些异动就能将人辖制住,盘问的侍卫照例走到了跟前,蒙丹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又诺却忽然笑着看向蒙丹:“其实你刚刚说的故事我挺感兴趣的,不过我会用我自己的手段知道详细的内容。”

蒙丹只是稍微一怔,就发现那刚刚还掐在他手里的纤细的手腕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巧妙的挣脱了出去,帘子掀起露出外面昏暗的天光,又诺朝着蒙丹露出个美好如罂粟的笑,闪到了顷刻之间就涌上来的侍卫组成的人墙之后。

那些跟在他身后暗地里的弟兄们见他被控制立刻都涌了出来,双方立时陷入了一场混战。

这些事情其实也不过片刻之间就发生。

蒙丹的目光扫过人群后的又诺,见她站在台阶上淡淡的看着,仿佛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女王,早就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身旁站着另外一个男子。

利剑划破了他的衣裳,皮肉外翻,随从们立刻又簇拥向他,护着他终究杀出了一条血路。

胤禛看着遁走的蒙丹,朝着兵马司的士兵一挥手,就有一部分人又追了上去,另外京城的城门也早早的落下,防止贼人窜入。

胤禛看向了又诺:“你既然知道会有人劫持你,怎么不早作打算,到把身边的侍卫都派走了?”

胤禛面色铁青,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又诺却看上去满不在乎:“我若不以身犯险,怎么把这群人全部引出来,叫他们一直藏在暗处还不知道要闹起多大的风浪。”

胤禛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歇在畅春园,又诺一面和他向里走去,看他好像气的不轻的样子,就轻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何必这么生气?”

胤禛有些挫败的看了一眼又诺:“我知道你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也没按照对待寻常女子的要求来要求你,但你总该有做女人的自觉,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抗?”

胤禛说的又诺怔了怔:“我没有做女人的自觉?”

她清澈的眼里难得露出几分迷茫,略带肉感的红唇微微张着,仿佛根本不能理解的样子,难得见她这样迷糊,胤禛心一软,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无奈的道:“好了,不说这些的,你当时是怎么觉察出京城有异的。”

“街道上巡防的士兵太少了。”

这样细微的变化大多数人肯定都难以发现,不过也幸好又诺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亏得你发现的早,兵马司出了奸细,人已经被我们制住了,打问出来了这些蒙古人大致的计划,今夜会在京城烧杀抢掠,制造混乱,畅春园这边就会趁机劫持太后,两面同时进行让我们措手不及,皇阿玛又一向孝顺太后,若真是叫这些人做成,只怕跟葛尔丹的战争还没打响就已经输了个彻底。”

太后没想到叫又诺出去了一次竟然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不知道是谁在太后跟前提过叫又诺今日出去的话?”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偏偏就叫又诺遇上,太后的身边也有奸细。

太后看了一眼胤禛,仔细想了想:“这个是说不大清楚了,好似那会跟前人也不少。”

般若在内殿里扫了一眼:“这个人奴婢记得。”

大殿里的气氛一滞,不过刚好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太后就带着胤禛和又诺先去用了晚饭,好似忘掉了刚刚那一茬,也只用了一半,那个已经乱了心神的奸细,被般若一吓,自己就要偷偷跑掉,立刻被暗中监视的胡全明的人给捉了个正着。

还是个在太后身边从蒙古过来的老人,大抵当时也没想到会造成现在的后果:“奴婢以为只是帮个旧时恩人的小忙,若知道会陷太后与险境,旧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这话太后信,但若不是又诺神机妙算,现在的后果不堪设想,太后疲惫的摆了摆手:“念在你跟了哀家一场,又是从蒙古过来的人,哀家不跟你计较了,你走吧,从此别在让哀家看见你。”

处理了这些事情,太后已经十分疲惫,大抵也伤了心,叮嘱又诺安排好胤禛的歇息,自己就休息了。

夏日的夜晚此刻正是闷热,若是在京城大多人家只怕还在院子里纳凉,亭子外的荷花在夜色里绽放,散发出幽幽的香味,胤禛瞧了一眼又诺,宫灯散发出的柔和的光芒让她白皙的面庞上蒙上了一层轻纱,黑亮的眼里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淡黄,几缕碎发俏皮的垂在白玉耳畔,胤禛眼里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这个风雨过后的夜晚,难得的宁静美好,让他有种一生一世的恍惚,他不自主的替又诺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手指划过她温热的面颊,从接触的地方传出的战栗,让两个人都是一怔。

胤禛收回了手,垂在身边:“小一些的时候最喜欢和皇阿玛来畅春园,规矩没有那么多,还总能玩的尽兴。”

又诺笑瞧着他:“难得四郎也有顽皮的时候。”

这一声四郎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认识的时候,他是落魄的四皇子,而她是落魄的侯门小姐,胤禛幽深阴沉的眼里也染上了笑意:“想起来大抵也有那么一两件,当时和老五一起偷偷拔过荷花池里的莲藕,听说可以生吃,我们两个为了找到鲜嫩的还掉到了水里,烧了两日,被皇阿玛好一顿责罚,从此之后就在没有吃莲藕。”

没想到胤禛平常不吃莲藕原来有这样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我都记不太清楚幼年时候那些事情了,好像想起来的时候总被人责骂,最喜欢同我额娘在一起,因为不管我做了什么,或好或坏,她都不会怪我,总是温柔的看着我,好像我就是整个世界。”

这些脆弱的情绪一直藏在心底,很少说起,那是因为过于柔软脆弱,不敢碰触,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好像一颗颗珍珠。

这个在胤禛心底一直聪慧到让人无法企及的女子,原来也有这样柔软脆弱的时候,那眼泪就好像烫进了他的心里,叫此刻的他觉得只要能叫她笑,付出整个世界也心甘情愿。

胤禛忽然拉着又诺的手站了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都是贴身的下人,最明白主子的心意,彼此对望了一眼,于是装作没有看见,还站在亭子里,像是主人还在一般。

温暖又安心的触感从彼此牵着的手上传来,奔跑在夏日晚间的风里,就好像是连心也飞扬起来,那些幼年时就逝去的美好,一下子都飞了回来,墙角的野花枝头的嫩芽,明媚耀眼,欢笑从心底一直溢了出来。

胤禛回头笑看向又诺,又诺也冲他微笑。

半人高的杂草向后飞驰,前行的路上渐渐都是飞舞的萤火虫,像是一个个指路的明灯又像是小小的精灵,同心底的欢愉一起流淌。

胤禛拉着又诺的手站在了原地,半人高的草地里全是萤火虫,彷如满天繁星,连又诺明亮的眼柔软的红唇都可以看见,就好像是在这朦胧的夜色里邀请,胤禛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美的让他窒息,于是连这个纯粹的不带一丝□□的初吻也如此的水到渠成。

温暖柔软的唇相互碰触,就好像灵魂在试着交流,即使只是如此纯粹,也有一种巨大的甜蜜和喜悦涌向四肢百骸,让人恨不能一生一世。

已经送了又诺回去,胤禛的眉梢眼角仿佛还染着甜蜜,柔的可以将人融化,苏培盛都不大忍心看一向冰冷的四爷此刻那略带憨傻的样子,外面传来了消息,胤禛的心情也十分好,留在唇间的甜蜜和温暖让他更加坚定的明白,他所要的到底是什么!

“人没有抓住,逃窜到了这附近的山林里,要抓住也不算难,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齐叔说完见胤禛还有些心不在焉便又重复了一遍,胤禛才好像反应了过来:“那就麻烦齐叔了。”

为什么四爷这会这么礼貌友好,齐叔觉得自己都有点不适应,干干的点了点头。

本来是想退下去,但胤禛此刻过于兴奋,又想同人分享一下,又不好说出口,便留了齐叔一起喝酒,到大半夜才睡去。

又诺夜里睡的也不好,却多半在想蒙丹口中那个所谓的祖母,到底是什么样的来路,不是说已经死了吗,怎么听蒙丹的口气好像也不全是。

而我们的蒙丹王子,此刻正蹲在树上,要不是夜色过浓,一定能看见他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

“每次都因为这个叫又诺的女人坏了大事,这一次差点连主子都出事,不若找机会把这个叫又诺的女人杀了!”

蒙丹何尝不恨,没想到这次又彻底载在了又诺的手里,这个女人简直就像他的克星一般,专门和他作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又诺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会劫持她,并且还叫了一个侍卫事先回去通知了畅春园的守卫,叫他们刚好正中埋伏,但即使在恨,叫他杀了又诺他却舍不得:“我定会叫她为我所用!”

处罚

这个清凉的秋日里,前方捷报不断,冲散了柔佳的郁郁不乐,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期望,等到他阿玛回来的时候,就是她风风光光成为四福晋的时候,开着的窗户正好对着院子里的一株火红的花树,前些日子同胤禛的见面闹的很不愉快,后来多少得了些风声,是京城有异动,太后第二日就回到了宫中,具体的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清楚,但不管怎样胤禛毕竟并没有来为他的行为作出解释,这叫柔佳在欣喜之中又总觉得有些失落。

晓竹笑瞧了一眼柔佳,猜测着她的心事:“格格何必这样,终归老爷这次立下大功,过上几日家里的门槛只怕就要被踩断了,太太说是要给格格新做几身时新的衣裳…”

柔佳就又抿嘴笑,好像已经看到了晓竹所说的情景,又皱起眉头:“说起来,也挺叫人烦恼的,我一向都不大耐烦应酬那些虚假的人。”

正说着话,前面匆匆跑来了一个丫头:“出事了!太太叫格格去前头!”

柔佳有些失态的站了起来,忽然觉得心跳的厉害,仿佛是要有天大的不幸发生在她的身上。

佟佳氏惨白着一张脸,好像连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原本只要你阿玛捉住葛尔丹那就是天大的功劳,可是,偏偏你阿玛,你阿玛害怕冒进中了葛尔丹的奸计,在原地等待,却不料葛尔丹杀了个回马枪,你阿玛措手不及,结果不但丢失了全歼葛尔丹的大好时机,还叫兵将损失惨重,皇上大怒,差点将你阿玛军法处置!”

不是好好的吗,刚刚还在憧憬未来的美好,忽然一下子就被打入了地狱,跌入了谷底,柔佳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仿佛是救命的稻草:“胜败乃兵家常事,阿玛不过一次失利,皇上就生这样大的气,难道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你懂什么,皇上御驾亲征,那就是存了必胜的心思,如今已经在蒙古耗了这么久,必定是在不能待下去了,只要捉住了葛尔丹那就算彻底赢了,偏偏在这紧要的关头,你阿玛出了这么大的失误,皇上怎么能不动怒?”

柔佳好像是在呐呐自语:“皇上要班师回朝了吗?”

“你阿玛会和皇上一同回来。”

那就是完全没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只怕等到阿玛回来就要安规矩严办,而她所憧憬的未来也随之成为幻影,四福晋怎么可能是罪臣的女儿?柔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茫然不知所措。

太后和太子坐在一旁品尝,偶尔看一眼正在对弈的胤禛和又诺,太子不怀好意的同又诺道:“杀老四一个片甲不留!”

太后便觉得跟年轻人一起朝气蓬勃十分有趣,只是微微眯眼笑。

太监说起了前线的事情。

这叫内殿的气氛滞了滞,胤禛也是一怔,紧接着就陡然惊喜了起来,原先困扰着他的事情没想到就这样轻松的解决,没留神就被又诺吃掉了几个子,又诺抬头看了他一眼:“四阿哥,下棋要专注。”

又诺看起来淡淡的,仿佛是没有意识到费扬古这件事情带来的是怎样的结局。

太子已然愤怒起来:“怎么好好的忽然出了这样的事?莫不是被人陷害了!”

太后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按理说他也是个老江湖,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一面说着看向了又诺:“你怎么瞧这事?”

又诺见众人都看了过来,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其实葛尔丹主力被灭,即便他还活着也撑不了多久,迟早是要土崩瓦解,皇上要活捉葛尔丹图的是个好彩头,一个对天下的交代,所以即便没有捉住葛尔丹不管是对大清还是对皇上和太子,实质上的影响并不大,而且,是不是被人暗害了,费扬古只怕比我们都清楚,而这个人是谁,不说也能想到,说起来对太子也不全是坏事。”

太子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笑看着又诺:“咱们又诺格格可真是女中诸葛,一瞬间就能看的这么透,我跟四弟都自愧不如!”

费扬古知道是大阿哥下的手,只会更加坚定的站在太子这边,完全不用过于笼络,即使他的官职被贬,但毕竟是个人才。

又诺笑了笑:“太子过奖了。”

要报的仇,她会用自己的手段和方式来完成,终有一日她也会叫柔佳也尝尝被人主宰生死的滋味。

皇上即将班师回朝,太子和胤禛还有不少事情,就先退了下去,内殿里只剩下微闭着眼的太后,和一颗一颗整理棋子的又诺,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忽然睁开眼看向又诺:“这个内定的四福晋只怕是当不成四福晋了。”

又诺淡笑着点头。

太后笑了笑又闭上了眼:“这个结果只怕也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放心吧,哀家会帮你的。”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叫又诺觉得格外的温暖和安心,她跪坐在太后的腿边,将头放在太后的腿上:“又诺何其有幸。”

太后一下一下抚摸着又诺的发顶,眼里满是回忆的美好,就好像看见一望无垠的草原,湛蓝的天空和盛开在天边的野花:“我自小就同姨母家的姐姐十分要好,她是一个让人十分羡慕的人,飞扬明媚,敢作敢当,聪明绝顶,我们虽不是亲姐妹却比亲姐妹还要好,她总是我学习的榜样,也是我觉得不可企及的人物,她就敢一辈子都不成亲,永远是太阳一般的存在。”

没想到这样的时代也有女子敢任性的不成亲,确实是个别样的存在。

太后低头慈爱的看向了又诺:“在你身上我能看见她的影子,所以有时候我总希望你能一直如此恣意下去。”

又诺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明明只是陌生人,却叫她感受到了母亲一样的关怀,她像撒娇一般搂住了太后的腰将脸埋在她充满紫檀木香气的衣裳里,就好像回到了童年可以肆无忌惮的玩笑的时光,因为你知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一转头,总有个人站在那里为你遮风挡雨,因为有她,你无须害怕任何事情。

皇上进京的日子是钦天监特别算的,所以万里无云天气十分的好,朝臣和皇子们都去了郊外相迎,后宫里也热闹起来,后妃们早早的就盛装打扮,同太后一起等在了慈宁宫,皇上远征回来,必定要先来拜见太后。

又诺坐在太后的身侧,恰巧能清晰的看见跟随着贵妃的又雪,听说又雪在储秀宫很吃的开,她一向惯会做好人,得到了储秀宫所有宫女和太监的一致好评,想必她也用了不少银子来打通其中关系,这样想着又诺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又雪微微转眸就对上了又诺的目光,不知怎的看见又诺的目光只觉得心里一寒,然而又很快平静下来,冷冷的对望回去,毕竟不是只有又诺得太后的看重她也很得贵妃的喜爱,只不过别人都选择性的忽视了她,想到这里难免又叫又雪心里不平。

大阿哥毕竟这一次也算是立了功的,惠妃好像已经看到了儿子明媚的未来,眉开眼笑,话也十分多,奉承的人也不少,太后此刻也懒得同惠妃计较,气氛竟然十分的和谐热闹。

贵妃的目光便有些深远,她知道自己需要蛰伏的时间还很长,毕竟十阿哥还很小,完全不能独当一面,不能和前头这些年长的哥哥们相比,所以她就需要更多的皇上的关注和宠爱,来叫她的儿子在更优越的环境中成长。

在养着这姑娘大一些,那时候就该是用的上她的时候了。

皇上进了宫连战袍都没换就来了慈宁宫。

毕竟是出征在外,即使是皇帝也难免受了艰难,比走的时候瘦了黑了不少,然而目光却越发的锐利,身上的帝王之气更加厚重,无形之中便压的人抬不起头。

又雪想到自己的未来,忍不住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正在同太后说话的康熙,明明是长辈的年纪却偏偏没有一点老态,精瘦的身体充满无尽的力量,浓淡适宜的眉下一双眼露出几点亮光,谈笑之中就定下了人的生死,难怪女人们对皇上趋之若鹜,征服了全天下地位最高的男子,便拥有了决定人生死的大权,不管是聪明或者愚蠢,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这样一想,忽然叫又雪觉得热血澎湃,斗志昂扬,面庞也微微潮热起来。

皇上休息了两日就对此次出征中的人论功行赏,而那拉费扬古因为贻误军机被降了两级,暂时在家闭门思过。

傍晚的阁楼上初冬的风吹着袍子咧咧的响,充满了萧肃之气,灯火阑珊的紫禁城就在脚下,又诺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杏花在她身旁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格格该回去了。”

又诺就收回了目光,一步一步离开,就好像一步一步做着她计划中的事情,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侧福晋

雍容的牡丹花从中,有个少女穿着大红色绣金线的旗袍,手里执着一只半开的牡丹,她白皙的面庞在明媚的阳光下,只看的见侧脸却以叫人浮想翩翩,转过来微微一笑,那身后的牡丹全部黯然失色。

太后坐在亭子里看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我说谁家的孩子长的这么漂亮,原来是又诺!”

不过才一年的光景又诺就好像绽放出大半的光彩,夺目耀眼。

陪着的贵妃和惠妃几个就都跟着笑起来,宜妃最会说话:“又诺格格长的好看,不过因为跟了太后,叫人到第一眼只看得见她的品性,所以还是太后会□□人。”

又诺捧着采好的牡丹已经走了过来,莲步轻移,步步生香,越靠近那美貌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越震慑人心,后妃们不禁心里庆幸,这比良妃还要漂亮的女子若真在后宫,只怕又是一个董鄂皇妃。

然而毕竟不是,是太后喜欢的又诺格格,又一心要嫁给成气候的晚辈,这个大家都知道,所以待又诺便十分客气周到。

从阿哥所那边传来了喜乐声,大家就都看向了德妃:“四阿哥今日娶侧福晋,也算是大喜事。”

德妃面上的神情淡淡的。

原本以为柔佳肯定是不会嫁给老四了,这一期的秀女里怎么也会给老四在选一个福晋,谁知道出来的结果出人意料,老四的福晋之位还空着,却选了柔佳做侧福晋,另外给了两个格格一同服侍。

说是皇上不想寒了将士的心,有意抬举费扬古。

太后的神情也淡了下去,显然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大家就都识相的说起了别的,四阿哥在那边娶侧福晋,后妃们却都陪着太后,没一个人去观礼,不好说是给四阿哥没脸,但肯定是不喜欢这个新进门的侧福晋。

太阳的光辉一点一点的淹没在黑暗里,又诺站在高楼上向下看,正好可以看见西面亮着灯的阿哥所,她挑着嘴角淡淡的笑,不知道柔佳准备好了吗,很多的事情她会慢慢的一点一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