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府里的彩棚都是昨日扎好了的。

此时,最北面,正对擂台的位置是很长一溜明黄色的华贵棚子,用红漆立柱支撑,最中央的位置安放了一张龙椅,这是盛康帝所要坐的地方,然后便是左右两边一排溜椅子,那是给皇子大臣准备的。

再往下,对称的左右两边便是各勋贵世家、皇亲国戚的彩棚了。

远远望来,彩旗招展的,很是威武贵气。

鲁国公府彩棚的位置不错,离着擂台近,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洛瑾瑶抬头一看彩棋,竟发现,宣平侯府就自家彩棚的左边,不免微蹙了黛眉。

“宣平侯老夫妇都是很拎得清的,和咱们鲁国公府也算世交了,别因为姑母而把他们也看轻了。若是不喜,不搭理她就是了。走,看来伯外祖母一家比咱们娘俩先来了一步,咱们去问个安。”周氏道。

周一正家的彩棚就鲁国公府的右边,历年如此。

她母女二自去串门,剩下由红薇领着碧云秋梦几个大丫头,自己的棚子里摆放茶具、果品之类,并将红泥小火炉点了起来,以防备主子们突然要吃热茶。

少顷,洛瑾瑶先从周一正家的彩棚里走了出来,正要回自家的棚子便被拦住了去路。

“妹妹,果真对忘情了吗?”一道哀怨幽幽的男声突兀的耳边响起,把洛瑾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发现是赵筠。

洛瑾瑶便沉下脸道:“让开。”

赵筠连忙压低声音道:“妹妹小点声,别让娘听见,好妹妹,咱们就好好的说一回话吧,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思念已成狂了。”

“别胡吣了。”洛瑾瑶嘲弄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真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道:“为消瘦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碍着享受那些美貌丫头们的殷勤?别用花言巧语骗了,不过是没有得到,故此和自己置气罢了。杭州给下药的事情真当以为忘了吗?不想和说话,更不想看见这张脸,请快些走开,若不然让夫君看见,便吃不了兜着走吧。可是尝过他的手段的。”

一提钱金银,赵筠下意识的瑟缩一下,遂即满目愤恨,把洛瑾瑶深深一望,道:“没成想妹妹糊里糊涂就变心了,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可发誓,今生非不娶,妹妹,等一辈子。”说完,赵筠便幽魂似的走回了自家的棚子。

洛瑾瑶抿了抿唇,沉思着回了棚子,心道:再见他,真觉恍如隔世。对他,竟然无爱亦无恨了。她真的怀疑,前世那个为了赵筠而让自己见不得光的洛瑾瑶真的存过吗?若果真爱赵筠至情至痴,怎会这么快就无爱无恨了。

甚至于,对于赵筠的记忆,只剩下曾经日日夜夜的悔恨、幽怨和争吵。

悔恨,悔恨当初的自己糊里糊涂就喝了赵筠给下的药,**之后又糊里糊涂的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加之她自知大错已经铸成,无颜再见父母和夫君,遂逃避般的全部抛下,一跑了之;

幽怨,因日日受着心中煎熬,不免以泪洗面,沉浸自怨自怜之中无可自拔;

争吵,那时她心中其实是已经怀疑了赵筠的,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她没脸回家,只能依靠赵筠,又埋怨他悖逆了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待她三心二意,便是时常争吵。

是的,她的记忆中,这便是她和赵筠的全部。

那些美好的韶华都去哪里了?她和赵筠之间竟然没有一件事令她刻骨铭心。

此刻她不免怀疑,她和赵筠真的有过倾心相恋的时候吗?

想到此处,洛瑾瑶一声长叹,若说之前她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赵筠,那么现她不得不狠狠的甩自己一个耳光,赵筠虽是罪魁祸首,可她自己也有错,若她不曾起了念头,不曾赴凤翔客栈之约,便不会有日后的苦难、煎熬和折磨了她一辈子的愧悔。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碧云将剥成一瓣一瓣并挑去白丝的橘子递了上来道。

洛瑾瑶摇头。

彼时盛康帝领着皇子大臣已经到了,列坐上首,武斗宣布开始。

当看见钱金银上场,洛瑾瑶便情不自禁扬起了唇角,心头阴翳不快缓缓消散。

主持武斗的是兵部尚书宋清,乃是丽妃之父。

听他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之后,随之便是一声锣响。

“武斗开始!”

第一个擂台上,一个虬髯大汉率先跳了上去,他使一个大铜锤,绕身挥舞一周,抗肩上,嚣张的道:“山东独孤侠,有本事打败的都上来。”

“来!”一个瘦高个儿,手持一把红缨枪,利落的飞身而上。

第二个擂台上,虞良奕先跳了上去,他用的亦是一把红缨枪,所不同的是他的枪头乃是金子所铸,阳光下看来闪闪发光,耀双目。

“的枪不见血不罢休,不怕死的上来。”语气之嚣张,比那个虬髯大汉有过之无不及,虬髯大汉的张狂不过输赢,而虞良奕的张狂却生死。

底下的武举们个个不忿了,规矩上写着清清楚楚,怎么着,还要做生死斗还是怎么的,有不服气的直接挺剑杀了上去。

钱金银被分第三个擂台下面,他瞧了瞧争先恐后盛康帝面前表现英勇的武举们撇了撇嘴,背手后,优哉游哉的往鲁国公府的棚子里钻来。

洛瑾瑶微张小嘴,气的捶他一把,“别要么是比斗,要么是跃跃欲试,怎么跑回来了。”

“渴了,上茶。”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众无语。

正上头坐着的盛康帝也抽了抽嘴角,直接把兵部尚书叫道跟前来,指着鲁国公府的棚子道:“比斗之时,还允许喝茶歇息?”

宋清琢磨着近日来的那则流言,小心翼翼的赔笑道:“武斗的规则里头也没写不让喝茶歇息啊。依微臣看,那一位武举很是谦逊啊,您瞧,别都争着您面前表现,就他淡定从容,可见此很是稳重,有大将之风。”

不着痕迹的把钱金银夸了一把。

夸的那可是他的儿子,盛康帝微微翘了一下唇,正被宋清看了个正着,他心里顿时豁然开朗,那则流言看来不是流言了,而是事实。

退下后,宋清挤挤挨挨到洛文儒身边,见洛文儒当他不存似的,他无法,猛一戳洛文儒的胳膊。

“干什么?”洛文儒不耐烦的瞥他一眼。

宋清心里把洛文儒骂了个遍,脸上却带着笑,“说,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把女儿嫁给他的。”

洛文儒笑而不语,神神秘秘,仿佛一切都他的掌握之中似的。

宋清便竖起一个大拇指,赞叹道:“看来,陛下还是更为宠信的。”

“好说,好说。”洛文儒谦虚的点头。

又闲聊几句,宋清离去,转脸就撇了撇嘴,嘀咕道:“有女婿是皇子,外孙还是皇子呢,是正经宠妃所生,可比那个女婿来的名正言顺多了。”

这话宋清是故意奚落洛文儒的,洛文儒自是听见,笑意不减,因为皇上更为宠信他,他已经处上风了,何必再与宋清这老匹夫一般见识,反而落了下乘。

承恩公府的棚子里,单独隔开的小室内,高恒正与虞良义下棋。

“没曾想,他一个商竟还真有几分本事,倒是让意想不到了。”高恒淡笑道。

虞良义放下一枚黑子,漠然道:“他让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吗?”高恒不以为然的笑笑,落下一枚白子,“不过,他是没有机会让意想不到了。最不喜欢的便是意想不到。”

“那就看,是得手,还是得手。”虞良义淡淡道。

“好,有意思。”高恒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

第106章 外戚之子

第一擂台上已经决出了胜负,最终站上面的是手持红缨枪的瘦高个儿。

第二擂台上,虞良奕正与一个络腮胡的汉子缠斗,正打到难分难舍处。

第三擂台上,一个长相儒雅的青年男子已经站那里很久了,他的目光正幽幽的望向鲁国公府的棚子内。

棚子内,钱金银正咔嚓咔嚓的吃果子,旁边还有两个美貌丫头正给他扇风。

他这个样子,惹得盛康帝都怒了,催着兵部尚书宋清赶紧的去撵。

“说他是有恃无恐呢,还是怯场了。”高恒摇着玉骨扇笑道。

虞良义抿了一口茶,淡淡瞟了擂台一眼,“那一个便是的?”

高恒指着第一擂台上已经取得胜利的瘦高个儿,“找的这个,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彼此、彼此。”

洛瑾瑶被从四面八方瞟来的眼光看的脸红,她悄悄的一拽钱金银的袖子,耳语道:“夫君,若是打不过咱们就不打算了,左右也不想做什么状元夫,别使用缓兵之计啊,这么多看着,再拖能拖到哪里去,不若去找阿爹,让阿爹去跟皇表舅父说,就说生病了,不能打了。”

“等着。”三两下把果子干掉,随意擦了擦手就上场了。

周氏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道:可算是上场了,打赢打输不要紧,关键是不能怯场啊,她可丢不起这个。

彼时,第二擂台上也已经决出了胜负,虞良奕将那络腮胡汉子挑断了手筋脚筋,血流的到处都是。

“虞相,那孙子真是好武艺啊,出手也够狠辣。”盛康帝不咸不淡的道。

虞相听出盛康帝是生气了,便描补道:“也是和他对打的那位武举太锲而不舍的缘故,那位武举精神可嘉,却有不识抬举的嫌疑,微臣的孙儿明明多次想要放过他,是他一直非要拼一个死活,奕儿被逼无奈,不得不令那位武举丧失比斗的本领。只要还活着便好,陛下放心,回头微臣一定会重重弥补他的。”

见盛康帝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虞相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忙又补充道:“若陛下怕奕儿误伤了那一位,那么微臣即刻让孙儿停止比斗。”

盛康帝摆摆手,笑道:“这倒是不必,让他吃吃教训也是好的,没得被娇惯的目中无。到时候虞相可不许中途叫停。”

这是话中有话啊,虞相暗暗想道。

不过,他对自己孙儿的武艺还是很有信心的,便笑着道:“小孩子们比斗,也请陛下不要较真才好。”

盛康帝笑着挥手,“下去坐着吧,好好看着。”

“微臣告退。”

看见钱金银终于上台来了,正坐擂台上擦拭枪头的虞良奕不屑的冷哼一声,“草包,真不知道能被选来参加殿试,洛文儒给拖了多少关系。”

钱金银笑望虞良奕一眼,转身,一步步的走上擂台,比起旁的跳上去、跃上去、飞上去,钱金银这一举动令诸多唏嘘,纷纷看起了笑话。

站擂台上的儒雅青年却没有轻视的意思,很是郑重的朝着钱金银一拱手,“陕西于飞,兄台请赐教。”

说时迟那时快,这青年却是先发制,朝着钱金银就刺了过来,他的剑阳光下闪着森森寒意,钱金银侧身一躲,飞腿回踢,青年抬腿来挡,眨眼就是数个回合的交锋。

二都使剑,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渐渐的,青年却是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朝浪子回头,刺了钱金银一个措手不及,钱金银鹞子翻身,落地,终究被划破了手臂。

钱金银瞥头一看,登时便见流出来的血丝变黑了,紧接着黑色渐渐淡去,变成白脓。

青年自以为得手,攻势越发快、狠。

洛瑾瑶“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粉□□握,攥紧,紧张的道:“他受伤了。”

周氏把洛瑾瑶按坐下来,“不过是被划破了点皮,刀剑无眼的这也是难免,瞧,女婿这不就开始反击了吗。”

周氏一看,见钱金银一剑刺入了对方的心口,登时大喜,道:“真是没想到,女婿除了经商之外,还有这样一身俊功夫,他可真是藏得身,还有什么是咱们不知道的。可这是让捡到宝了。”

激动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洛瑾瑶兴奋的小脸绯红,暗暗叫道:夫君威武!

高恒见目的已经打到了,便笑望虞良义,“看来的安排已经没有必要了。”

虞良义点点头,“以防万一,还是再给他补上一剑吧。这个孩子仿佛怎么弄都弄不死似的,生命力太强了。”

高恒笑道:“这世上哪有弄不死的,当年不过是被他骗了。这一回,他却是必死无疑的,用的那种毒,呵呵…后劲无穷。”

高恒一挑眉,指向高坐上面的盛康帝,“让亲爹看着亲儿子死,还没有那么残忍。”

虞良义冷笑道:“让亲爹看不见亲儿子死才是残忍吧。”连让他们父子相认的机会都剥夺了。

“嘭”的一声,儒雅青年被踹落擂台下。

钱金银一身黑袍站擂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倒地上抽搐、翻滚,眸光冷冽。

随后,太医连忙将抬了下去救治。

宋清上台来宣布前三甲诞生,遂即以抽签决定三两两对战的对手和次序,抽中红签的第一场,蓝签的第二场,黄签的第三场。

片刻后,场次出来了。

第一场,瘦高个儿对战虞良奕。

第二场,瘦高个儿对战钱金银。

第三场,虞良义对战钱金银。

毫无意外,第一场虞良奕胜了,第二场,钱金银胜了,这一场钱金银仿佛就有些吃力了,而瘦高个儿的打发很奇怪,他不像是为了输赢,更像是是耍无赖,不管是挑、刺、砍非得钱金银身上留下伤痕不可。

钱金银就仿佛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招招见狠辣,又是一剑刺心,瘦高个儿被抬了下去。

盛康帝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这哪里是普通的比斗,分明是生死斗!

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盛康帝瞥了孤傲的二皇子,跳脱的三皇子一一眼,最后又把目光皇太孙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收回了视线。

皇太孙不解的回看了盛康帝一眼,随后又兴致勃勃的观看。

平南侯府的棚子里。

晋阳长公主怕热,身边放着两个冰山,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和自己的儿媳妇说笑,“这比斗没什么看头,输赢咱们都知道了。”

“可不是。”虞良奕的生母虞花氏笑的很是骄傲,“咱们奕儿从下习武,那一身的武艺不敢认天下第一,可也是数得上的。”

“这个不害臊的,还天下第一呢,燕京第一就不错了。”晋阳长公主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未尝不认同。

擂台上,钱金银和虞良奕已打了一处。

此时,钱金银就像是换了一个似的,他压根不讲究什么剑招了,外行看来钱金银的一招一式杂乱无章,而对身临其境的虞良奕来说,一开打的时候他就是被压着打的那一个,毫无招架之力。

虞良奕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被坑了一把,愤恨的道:“好个奸猾小!”

斜里一挑,虞良奕宝剑脱手,顿时,准备看笑话的都是一静,心里便是一咯噔,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草!

刚刚和瘦高个儿打的那么吃力是耍他们玩吗!

正说笑的晋阳长公主和虞花氏纷纷皆是身子一僵,晋阳长公主还能把持的住,虞花氏就没有那么淡定了,想着刚才说的大话,脸颊红的发烫,就仿佛被谁抽了一巴掌似的。

“嘭!”的一下子,虞良奕被踹飞出去。

“奕儿——”虞花氏惊呼。

“蠢妇,闭嘴!”晋阳当即命捂住虞花氏的嘴,将拖向内室。

“嘭!”“嘭!”“嘭!”,虞良奕被踢起来又被踹下去,踢起来又被踹下去,如此反复十多次,虞良奕直接于半空中喷出大量的血。

“啧,别脏了的袍子,这上头可有阿瑶绣的花呢。”

盛康帝似笑非笑的望一眼虞相,本已站起来准备宣布比斗结束的虞相又讪讪坐了回去。

“啊——”

晋阳长公主猛地站了起来,心疼的双眼泛起泪花,对钱金银恨的咬牙。

一剑直接穿透了虞良奕的手腕,钱金银一脚踩住虞良奕的脖子,狠狠往下一压,钱金银压低声音道:“还记得吗,身上抹了蜂蜜,埋土里,吸引来了好多的蚂蚁,觉得也这样死可好?”

虞良奕满眼惊惧,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是来复仇的!

李斌死了,死时被砍断了手脚,那是因为李斌曾挑破了他的手筋脚筋!

现、现轮到自己了吗?

“不敢,不敢,身后是平南侯府,祖父祖母是不会放过的!”虞良奕低吼。

“蠢货,这么多看着呢,怎么会现杀,等着去杀啊。”

钱金银低低的笑,那笑容比恶魔还要可怖。

洛瑾瑶怔怔的望着擂台,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低喃道:“又是一个外戚之子吗?”

第107章 这个看脸的世界

这是第一次,他竟输的这样惨,甚至他连钱金银的武艺深浅都没有摸到,一上场他的那些华丽招式就被打乱了,他的眼睛花了,他根本看不清钱金银的剑哪里。

不,怎么可能连钱金银的剑招都看不清!

明明不是这样的,他的那些武艺师父们不是一直都夸他天赋极高,乃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吗?

他明明也把那些号称南拳北腿,武之大宗师的师父们打的满地找牙了。

母亲、祖母,所有的都夸他是燕京第一勇士,天下第一的武术师,他明明是天下第一啊,怎么可能连钱金银的剑招都看不清,被他压着打!

当发现对方和自己的差距之大时,心里是轻蔑的;当发现对方能与自己一敌的时候,心里仍旧自信满满;当发现自己完全就是对方手里的一只蚂蚱,生死全由对方掌控,当发现自己与对方是云泥之别,不管怎么追都追不上的时候,心里就只剩下了绝望和恐惧。

“不,才是天下第一!”虞良奕大吼一声,猛然又吐出一口血。

当一个武夫的心境被绝望和恐惧侵占,他武之一道上就再也不会有进境。

虞良奕的心境崩溃了。

他完了。

骂“草包”时的嚣张不复存,虞良奕的脸上只剩下惊恐,因为他发现,这个曾经被他抹了蜂蜜埋入黄土,身上爬满蚂蚁却一声不吭的少年,他真的是来复仇的!

就像当年他濒死之时所发的誓愿:若不死,必会回来。

现,他回来了,他像死神一样看着他们,来收割他们的生命了。

李斌是第一个,而自己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