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庄政航去与简妍说了这事,简妍听了,道:“这样最好,虽一时受了人言,却也比后头顶着罪名强多了。早先替贤妃请旨的时候二叔、三叔就没跟过去,如今在折子跟大姑娘划分界限,谁瞧着不说咱们府上两位老爷是不管这些事的。”

庄政航叹道:“一家子越闹越生份,若是能随着二叔、三叔回杭州才好。”

简妍笑道:“几十年的基业人脉都在这边,哪里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再说杭州那边又不曾住过人,过去了又要买宅子,又要建院子,不知要耗费多少工夫呢。”说完,瞧见九斤哭了两声,又那手去拍她。

庄政航瞧着九斤,砸吧着嘴道:“我寻思着咱们九斤日后要比绣姐儿强,你听这声音多响亮。”

简妍道:“你心里要跟我哥哥比,你就寻了他较量就是,犯不着拿了绣姐儿说事。”说完,想了想,又道:“二婶听说先前跟周家二哥儿定亲的姑娘没了,就叫刘嫂子帮着去周家问了问,谁知周家嫌弃庄家前两年事太多,于是就拐弯抹角地回绝了。如今二婶正不甘心,要说动嫂子去劝周家呢。我瞧着,若是二叔、三叔那折子上去,只怕五姑娘、六姑娘更难寻到好人家。”

庄政航先还要说简妍多操心,随即想到九斤,就皱着眉头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若是个好人总有人慧眼识英雄。”

简妍笑道:“养在深闺人未识,能飘出酒香的,就算不得什么好人了。”

庄政航听简妍提起,不免也忧心起来,暗道合该早早地外头的糟心事处置了,如此过个十几年,九斤嫁人的时候才不会像庄五姑娘一样被人说事。想到九斤嫁人,不由地道:“万万不能像岳父那样看着人情就随口给女儿定下亲事来,若是嫁了个不着调的,那后悔也来不及了。”

简妍扑哧一声笑了,戏谑地望着庄政航,笑道:“你真是越想越远了,这才多大点,就将自己做岳父的事也想了。”

庄政航小心地将九斤的手从襁褓里拉出来,拿了她的肉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说道:“原先不觉,如今我是恨不得立时就去瞧瞧我那女婿是个什么模样。”

两人说着话,瞧见九斤醒了,庄政航又叫简妍自己喂奶。

第二日,庄二夫人来看了园子里的石头,与简妍说好了价,就叫人将石头运到前头去了。

随后前头府上请人看好了风水,就另在正门边、侧墙上开了两道门。

庄大老爷得知此事时,那墙洞已经被打出。

庄大老爷寻了庄二老爷、庄三老爷来说话,这两位老爷假托公事繁忙,并未过去与他说话。

过了几日,简妍与庄政航不知怎地说着话就吵起来,正吵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忽地前头府上来人说庄大老爷又厥过去了。

庄政航望着来说话的胡姨娘,不耐烦地道:“前头将我诓过去一回,如今这是要故技重施?”

胡姨娘忙道:“我的天爷,二少爷怎我都不信了。老爷当真昏过去了。”

简妍本是在里间躺着,听了这话,就下了床,走了两步站在里间帘子后问:“姨娘,老爷是为了什么晕过去的?”

胡姨娘忙道:“我哪里知道这个。少爷赶紧拿了药匣子过去吧。”

简妍听胡姨娘说的真切,忙道:“你赶紧去吧,要是真出了事,那可不得了。”

庄政航答应着,心里也觉这次是真的,叫小童拿了药匣子就随着胡姨娘向前头去。

半路上遇到庄玫航、庄敏航,见两人也是要往前头去,更不疑有他。

几人到了前头房中,就见庄二老爷、庄三老爷也在,庄敬航陪在一旁,不似上回子满脸愧疚,反倒是一脸的愤懑地望着庄家两位老爷。

庄政航问:“父亲呢?”

庄敬航道:“父亲在屋子里躺着呢。”

庄政航也不多问,就进了屋子里,翻了庄大老爷眼皮瞧了瞧,又给他把了脉,见庄大老爷病情十分凶险,就立时拿了银针给他下针。

过了好大一会子,庄政航重又出了里间,到了明间里,瞧着庄二老爷等人还跟他进去时一般,仿佛这么长时间这几人并未说过话。

庄敏航问:“大伯可有事?”

不待庄政航回答,庄敬航先冷笑道:“大哥明知故问,都倒下去的人,哪里会无事?”

庄政航不理会庄敬航,对庄敏航道:“如今尚且看不出究竟,还要再开了方子煎药给父亲服下。”

庄敏航道:“那就快些开了方子。”说着,催着人将笔墨纸砚拿来。

庄政航开了方子,叫庄敏航、庄二老爷看过,就由着小王氏拿去先看着人配药煎药。

庄敬航瞧着庄二老爷等人要离去,开口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二叔、三叔瞧见婕妤在宫里不好过,看见我跟父亲没脸出去见人,就高兴了?”

庄政航听这话,就知道庄二老爷、庄三老爷做戏告老还乡的事叫庄敬航知道了。

庄二老爷道:“自古忠孝难两全。难不成我们瞧着大姑娘有辱陛下英明就该闷不吭声瞒着?若是三哥儿立身正,如何会被人斥责?”

庄三老爷道:“莫要跟他多费唇舌。”说着,就与庄二老爷一同走了。

庄政航急着问两位老爷上书后的事,当着庄敬航的面又不好问,只得忍了。

庄敬航心里气恼,却不敢拦住庄家两位老爷,瞧见平绣、胡姨娘样样事都要问过庄政航,自己这与庄大老爷未分家的少爷反倒无人来问,冷哼一声,就向外去了。

待小王氏端了药来,庄政航随着小王氏将药给庄大老爷灌下,又留着查看庄大老爷病情。

直到五更天才回了后头园子。

简妍顾不得先前还跟庄政航吵嘴的事,问了几句庄大老爷的事,就催着庄政航先睡了。

午时,前头小王氏说太医又来了,请庄政航过去陪着瞧瞧。

简妍只得喊了庄政航起来,叫他喝了人参茶,又吃了些东西,才让他去了前头。

傍晚,庄政航疲惫地回来,说道:“老爷子命真硬,都这么着了还硬挺了过来。”

简妍道:“九斤才落地,老爷就去了,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就是,别耽误了九斤的满月。”

简妍听庄政航这不孝的话,不由地笑了两声,心想庄大老爷是恨不得将所有的父子情分都作践没了,问道:“究竟老爷是为了什么晕倒的?也没听说宫里婕妤出了什么事。”

庄政航道:“二叔、三叔作势要致仕,陛下没有理会,二叔、三叔又上了两回折子。回头朝堂上,不知谁重提立后的事,听人上奏了淑妃娘家用着淑妃的名结党营私的事,陛下一怒就要彻查此事,二叔、三叔就顺势请罪,说出前头大夫人不孝不慈,害得一家四分五裂,又说老三不孝不悌,先诬陷我,害了我们这小家也分开,后害得父亲瘫倒。”

简妍心想侯府如今势必要淑妃娘家垮掉了,只是这么个招数瞧着怎么像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说道:“这话说得难听,却也是实情。”

庄政航笑道:“二叔、三叔就说不能叫大姑娘留在陛□边,损毁陛下英明。古太傅等人替他们求了情,并说咱们家如今已经分成五家,不该叫其他四家替父亲那房人替罪。陛下问了问,得知祖父就是庄老学士,就说念着旧情,放过这事,又说大妹妹早离了家,与这些不相干,也没提要对大妹妹如何,只说叫父亲好好管教老三;二叔三叔又说日后老三必会用了大妹妹的名头聚敛钱财,坚持要致仕,旁人劝了两句,陛下最后发话也说老三的事跟其他分家的四家无关。后头大妹妹捎出话来,训斥了老三一番,也是叫老三老实一些,莫要再惹是非,又求着老祖宗赶紧叫老三成亲。”

简妍道:“原先不是说你家大姑娘不喜其姝是庶出,有意叫老祖宗再给老三择岳家的吗?可见你家大姑娘也不敢肆意张扬了。太傅一直说是其他四家,这是将咱们也算进去了?”

庄政航笑道:“那可不,咱们家可是在陛下面前都说清楚跟老三那房没有干系了,咱们只管对父亲尽孝,其他的一概不问;老三这么大的人了,早闹得不像话了,古太傅也说我自己个浪子回头已经是老天保佑,也管教不了三弟,日后不能白受了三弟的牵连。陛下一言九鼎,就是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能胡乱牵连到咱们头上。”

简妍心里喜忧参半,心想这下子指不定旁人也跟庄侯爷一般只当庄家两位老爷是站在庄贤妃那边的。

庄大老爷这次虽说也无性命之忧,却又比上回子厉害一些。

庄政航日日过去给他瞧着,回头对简妍道:“上回子老爷子还能顺溜地说话,这回子怕是不能了。也不知他究竟多想飞黄腾达,都那样的人,还不仔细保养着,就随着老三四处蹦跶。”

简妍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爷哪里甘心就看着二叔、三叔日日外出,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头。”

庄政航嗤笑道:“我就不知留在家里头有什么不好的,好吃好喝地供着,家里头又有个小儿子哄着。”说着,听说阮妈妈、祝嬷嬷要给九斤洗澡,就急赶着也要过去帮手。

简妍瞧着他匆匆出门,嘴里蹦出一句“胸无大志”,说完,又想有吃有喝有穿,要那么大志向做什么。

107、人在家中...

虽说金书铁券都有个没用的时候,但好歹是皇帝说的话,自认为是升斗小民,且天塌下来,上头有庄二老爷、庄三老爷两个撑着,简妍与庄政航两个都当真放心不再过问那贤妃婕妤的事了。

是以,当简妍听说“贤妃娘娘违抗圣旨于禁足期内擅自去探望小皇子,小皇子从贤妃身上过了病气病倒,于是贤妃的禁足期,又加了半年”这一消息后,也出乎自己意料地没有盼着那小皇子就此夭折,反倒是同情贤妃的很。

庄政航见简妍为贤妃长吁短叹,就道:“你这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着了,替人家忧心什么,指不定贤妃就是惺惺作态,要叫陛下同情她的慈母之心呢,再者说,那小皇子也活不过几年。”

简妍道:“不知道就罢了,如今听说了,哪里能不心软?若是谁将九斤抱走,我就跟谁拼命。”

庄政航笑道:“你不是那样悲天悯人的人,如今这可是变了性子了?”

简妍笑道:“将心比心,也不算是悲天悯人。”

正说着话,玉环在门外扬声道:“何太医家来人了。”

庄政航道:“干娘前两日不是叫人来看过了吗?”说着,就赶紧出去见人,过了一会子,来跟简妍说:“有家老太太也瘫下了,干爹去瞧了那家,随后说起我将老爷子治好了,那家就想叫我也去帮着看看。”

简妍忙道:“那你怎么不换了衣裳出去?”

“我给推掉了,这会子前头老爷子还没大好,后头还有个九斤,谁耐烦出门。”说着,庄政航就在榻上躺着,“等一会子还要去瞧瞧老爷子,你过会子喊我起来。”

简妍先答应了,随即想着庄大老爷跟庄政航当真是冤家,前些日子庄政航将他治好了,他不去做活招牌,偏惹是生非,如今又瘫倒了,可不是砸庄政航的招牌嘛;又想真金不怕火炼,酒香不怕巷子深,想来外头的人知道庄政航的医术,定然会叫了他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简妍将庄政航喊起来。

如今金风、玉树两个也在寻婆家,因此庄政航倒不好再叫两人近身伺候着,就自己个换了衣裳,然后叫金风端了水进来,洗脸之后,就出门向前头去了。

庄政航到了大房院子外,就听平绣姨娘道:“前头王三舅爷来了,三少爷与王三舅爷说了几句,就吵了起来。三少爷甩手走了,王三舅爷尚未回去,夫人请二少爷去劝劝王三舅爷。”

庄政航道:“姨娘,这是三弟的事,前头说好了,这些事我都不过问的。”说着,就大步向庄大老爷屋子去。

平绣无法,只得赶紧去跟小王氏说话。

庄政航进了屋子里,瞧见庄大老爷醒了、耷拉着眼皮瘪着嘴一声也不吭,就过去笑道:“今儿个身上怎样?可觉得比先前舒坦了?”

庄大老爷闭了眼不搭理他。

庄政航轻声道:“谁稀罕!”说完,见庄大老爷瞪他,就笑道:“瞧着精神还是足的。”说着,就一边念叨着“我可是人人都夸的孝子,父亲就别倚老卖老欺负我这老实的孝子了,说出去旁人不笑话我,单笑话父亲。”一边给庄大老爷把了脉,又叫胡姨娘、绿嫩帮着扶起庄大老爷,给庄大老爷在头上扎了几针,随后瞧见小王氏进来,就道:“母亲还按着原先的方子煎药给父亲吃吧。”

小王氏笑着答应着,又恳切地道:“王家三哥要跟你说话,你就去与他说两句吧。不然他不肯走,我也不好撵了他。”

庄政航道:“这有什么不好撵的,母亲就说若是三舅不肯走,就拿了他放债的事告官。”说着,一路就往外去。

小王氏见此,也不好再拦他,心想就叫王三老爷赖在这边吧,总归里里外外哪一样都轮不到她做主。

庄政航才回了园子,就听蔺大娘来说:“门上陈家少爷、燕家少爷、王家少爷、张家少爷要来庆贺少爷喜得千金。”

庄政航问:“都带了礼没有?”

蔺大娘道:“外门上小子说就只看见几个少爷,五六个随从,并没有看见什么礼。”

庄政航道:“叫门上说如今府上大老爷病了,并不庆贺了,只叫他们留下礼就好。”

蔺大娘答应着,瞧见庄政航要走,又赶紧说道:“门上小子说听王家少爷跟旁人嬉笑的时候,仿佛说要将一戏子送给少爷贺喜,这礼……”

庄政航心想定是王三老爷腻烦了秦绵绵,就将秦绵绵送给他儿子,如今王家那小王八又想拿了秦绵绵来做人情,于是道:“说这礼不好摆放,叫王家少爷折现送了礼金过来就好。”

蔺大娘忍着笑答应了,又与金枝两个向门上去。

过了一日,又听人说:“王三老爷跟侯府大少爷来了。”

庄政航心想王三老爷当真老奸巨猾,拿了方家姑娘做人情送给侯府大少爷做妾,自己反倒比方老爷跟侯府那边更亲近,因不好回绝,就叫人请了两人进来,将两人引到离门口近的一处亭阁。

庄政航自己个在那亭子里等着,谁知只听到一阵喧哗,呼啦啦地进来四五个人,当先的是王三老爷、侯府大少爷,其后就是陈兰屿几个,燕曾倒是不曾来。

庄政航也不好拉长了脸,只得迎上去笑道:“怎来了这么些人?”

王三老爷笑道:“政航闭门不见客,好不容易开了门,他们兄弟几个怎可不过来?”

庄政航道:“如今府上老祖宗在园子里歇息,前头老爷病着,哪里好见客?”说着,又恳切地对几位张着嘴故作潇洒哈哈大笑的浪荡子道:“几位小声一些,扰到老祖宗就不妙了。”

陈兰屿等人许久不见庄政航,也不敢太过放肆,是以有些难堪地静下来。

许久陈兰屿道:“二哥这园子雅致的很,就叫兄弟们瞧一瞧,可好?”说着,瞧见一旁的芍药花,就作势要摘一朵。

庄政航眼皮子一跳,不由地有些心疼,先前只当这些花草是万物,如今才知世上没有无用的东西,这些个花朵树叶,要么入药,要么做茶,竟是样样都是银子,于是心里不禁骂了陈兰屿一句,伸手就将陈兰屿的手隔开。

“使不得,使不得。”庄政航忙道,“老祖宗这个时辰指不定在哪里逛着呢。”

陈兰屿收了手,笑道:“旁的尚可不看,只自打庄二哥成亲,就与我们兄弟们生份了,可见嫂夫人品貌一流,手段了得,好不容易进来一遭,不能不去拜会了嫂夫人。”

庄政航变了脸色,对陈兰屿冷笑道:“陈兄弟是跟燕案首吃酒吃糊涂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陈兄弟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陈兰屿瞄了眼侯府大少爷,暗道这庄二哥好个假正经的人物,如今发了财,就连往日里一起吃喝的兄弟都忘了,连玩笑都开不得。

侯府大少爷笑道:“陈兄弟实在不该开那个口。只是这也瞧不得,那也看不得,那一桌酒席总少不了吧?”

庄政航笑道:“小弟还要替老父瞧病,不能饮酒。”

侯府大少爷脸色暗了暗,不屑地哼了一声,自觉庄政航叫他在王三老爷等人面前失了颜面。

庄政航心想这又是一个得罪不得的王八,想了想,盘算着破财消灾吧,于是道:“不如兄弟叫人去相思楼里包下一桌酒席,请了大哥去吃酒,可好?”

侯府大少爷见庄政航还算识趣,也不算叫自己在其他人面前丢脸,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随口道:“你这园子也不过如此。”说着,斜睨了庄政航一眼,就领着陈兰屿等人走了。

庄政航心道就看他今日趾高气昂,日后还不知怎么死呢;又瞧见王三老爷没走,忙道:“三舅不随着过去吃酒?”

王三老爷笑道:“政航啊,三舅好不容易见你一回,哪里能就这么走了。”说着,又携了庄政航的手臂在亭子里坐下。

庄政航心里厌恶,就道:“三舅有话直说吧,想来经了上回子三舅跟方家人合伙骗上我家,我就跟三舅没什么话说了,三舅有事就去寻你亲外甥说吧。”

王三老爷笑道:“政航怎这样小气,还记着上回子的事?你也不想想,那家丑方家怎肯跟我说?自然是要将自家说得清白无辜一些,我也是叫他们诓骗了。”又叹息道:“敬航毕竟年幼,经不住事,正经的大事还是该跟政航商议。”

庄政航笑道:“不知何事三舅要与我商议?”

王三老爷笑道:“府上出了娘娘,如何能不好好庆祝庆祝。依我说,政航这园子宽敞的很,就在这园子里摆上百十桌宴席也够了。”说着,又张目四顾,四下里打量着园子里的景致,嘴里啧啧惊叹道:“瞧着园子跟画中一般,也难怪政航得了园子就不耐烦出门了。”

庄政航道:“三舅原先没听我说吗?老祖宗在园子里住着,且父亲病重,更何况婕妤申饬三弟还没多久……”

“政航太过谨小慎微了。你瞧瞧这隔了几日了,陛下也没有怪罪婕妤,可见那些不过是小事,陛下日理万机,哪里会在意那些。不过是你家两位老爷小心的太过了。宰相肚子里尚且能撑船,陛下胸襟只有更宽广的。你家两位老爷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依我说,若是不办宴席,反倒会叫陛下以为庄家藐视圣恩,再则,如今外头都传扬你们家骨肉相残,同室操戈呢,不如借此机会,大家亲亲蜜蜜地见人,也好叫外人住口。”

庄政航冷笑道:“三舅有话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况且这话也该跟三弟说才是,婕妤是三弟亲姐姐,跟我不相干,且与府里众人生份的是三弟,我可是素来就老实规矩的很。”

王三老爷蹙眉道:“政航怎能说这话,都是一父所出,哪有什么亲的不亲的?”说着,又堆笑道:“政航若是不肯多事,就借了你这园子,剩下的事就由着三舅来操持,毕竟我是婕妤的亲舅舅,不好就不管她的事。到时候不能白用了政航的园子,三舅就给你三千两,算是租了你的园子,可好?”

庄政航是不信王三老爷肯做冤大头,想了想,就知道王三老爷是要借了庄大姑娘,借了庄家的名头办宴席收取礼金,冷笑道:“三舅好算计,借了我们家的名头敛财,回头好处你得了,骂名我们顶着。我还忙着呢,三舅就回去在自己个家里替婕妤办宴席吧。”说着,就要送客,叫人送了王三老爷回去的。

王三老爷涎着脸道:“政航岂可这般说?若是你们肯操劳,三舅我是不肯过问这事的。不过是见你们府上人情太过冷漠,实在看不过眼。”说着,又跟庄政航说了许多好话,见庄政航转身走了,也冷下脸来。

因这也算是烦心事,庄政航就并未跟简妍说。

谁知过了两日,侯府大少爷又领了王三老爷来,也是说这事。

待着两人走了,庄政航对简妍道:“没天理了,侯府那边老子嫌咱们家有了婕妤就忘了贤妃,那边的儿子反倒怪咱们怠慢婕妤,就算计着要拿了婕妤的事弄银子花。”

简妍惊讶地道:“听说淑妃一系正想要跟侯府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呢,侯府的少爷还敢做这事?”随即又道:“我怎么生了孩子就傻了,随他做什么事,这骂名都是算在咱们头上的。就是侯爷知道了,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嫌白得的银子太多?”

庄政航道:“可不是嘛?我借口宫里小皇子生病,贤妃又不好,家里头父亲也病着,执意不肯,他大少爷反倒安慰我说权当冲喜,冲一冲,不独咱们家里,宫里的娘娘皇子就全好了。”

简妍气极反笑,说道:“许是上回子两位老爷上折子的致仕,叫侯府以为咱们府上要仰他家鼻息度日,是以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压过来。与其如此,倒不如就叫人七早八早地抄了家才好。”

庄政航道:“说这些都没用,只怕来了这一遭,回头还要再来呢。”

简妍道:“我却纳闷王三舅爷怎不用债逼着老三,反倒拿了侯府大少爷压着你。”说着,就想如何将这事压制下去,思来想去,心想既然王三老爷不仁,就别怪她不义,好不容易跟庄敬航的事分开,若是自己个再跳进火坑里,那就是谁都救不得了,于是道:“你先去寻了侯爷问话,就说要将办宴席的事请示了宫里的婕妤,叫婕妤问问陛下这合不合规矩。想来侯爷知道这事,也不敢太过逼着咱们。毕竟咱们这么一说,就是要将事捅到宫里去,这也算是给他们家贤妃雪上加霜呢。然后放出风声,就说侯府的老爷少爷跟王三舅爷一起放了几年的债,如今侯府因贤妃出事,有意收敛,立时就要将债全都收回来。”

庄政航道:“你放出这话又有什么用?若是侯府有放债的罪名,上辈子怎无人提起?”

简妍笑道:“管它有没有,淑妃家瞧着王家跟侯府亲近,指不定将他当做侯府的走狗。王三老爷的把柄又好抓,家里除了侯府又没有什么依仗,淑妃家自然先要收拾了他。”

庄政航听了,说道:“也有道理,省得那王八再来生事。”

简妍道:“正是,也别觉得咱们心狠手辣,他在外头放债害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这还不够,还三番两次的盯上咱们。你去寻了我哥哥,请他帮这个忙,他认识的三教九流多,这话也传得快。”

庄政航答应着,心里也烦王三老爷明明罪证就握在旁人手中,不知韬光养晦,还有恃无恐地上蹿下跳。

庄政航不敢耽搁,及早地去与简锋说了。

简锋心里也想着王三老爷当真好算计,这不失是条发财的好路子,口中道:“不是什么大事,原本王三老爷放债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此时不过是再将他的事往上头闹一闹。”

庄政航见简锋答应了,也就安了心,安心后,瞧见简锋越发沉稳老练,不由地在心里眼红起来。

再过两日,侯府大少爷见庄政航迟迟不答应,说出来的话越发的生硬,恨不得立时就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