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绣流着泪,答应着就去了。

简妍听说平绣上吊了,越发害怕起来,心想庄敬航接二连三陷害他们,难不成是将他们当成病猫了?

庄老夫人冷眼瞧着胡姨娘,说道:“既然是你要陪着三姑娘的,如今我就叫人送了你出府。只是不方才来我这边闹了一会子,旁人还疑心我做了什么事呢。如今就说你跟平绣拌嘴,将她挤兑死了吧。”

胡姨娘此时也害怕起来,顾不得去想庄采芹究竟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管庄老夫人说什么,只管点头。

庄老夫人不耐烦地道:“也不用收拾衣裳细软了,总归你收拾了,到了那地也用不上。就这么着,叫祝嬷嬷送你上路吧。”

简妍听这话,心里毛毛的,暗道庄老夫人不至于当真将庄采芹弄死了吧?

胡姨娘也如简妍这般想着,吓得战栗不已,哆哆嗦嗦地道:“老祖宗想杀人灭口……”

庄老夫人啐了她一口,道:“没有那个脑子胆量,还学了人家来‘报仇雪恨’,难怪前头那王家女人放心将你放在院子里。”说着,不耐烦多说,扶着简妍,就向里间去看九斤。

简妍随着庄老夫人进了屋子里,犹豫后问:“不知三丫头她……”

庄老夫人一边做着鬼脸逗九斤,一边道:“叫送到南边乡下去了,那地方四面都是山,她说话也没人听得懂,满村子里没一个识字的,就看她怎么跑回来。”

简妍笑道:“老祖宗英明,只是这么着过几年三丫头老实了,倒是可以将她就地嫁了。”

庄老夫人苦笑一声,又问:“九斤的白日你们还办吗?”

简妍笑道:“到时候为我娘家母亲、二婶过来,只自家人聚在一起就行。”

庄老夫人道:“旁的还好,亲家少爷是一定要来的,怎么着这认舅的时候亲家少爷都得备份大礼吧?”

简妍笑道:“那可不是嘛。”

因还有些着凉,简妍也不敢跟九斤近着,瞧了瞧九斤,不动声色地叫金钗、玉叶几个都在庄老夫人这边守着九斤,就回了棠梨阁。

简妍回了棠梨阁,因胡姨娘到底没忍心对九斤怎样,就叫人收拾了些东西拿去给祝嬷嬷,叫祝嬷嬷掂量着能不能给了胡姨娘,然后就一边帮着青杏几个摘花瓣,一边就心绪不宁地想倘若下次换了个心思深沉又心狠手辣的来,九斤不定就怎么着了。

这般想着,待见着庄政航从康静公家回来,就忙拉着他跟他将今日的事说了。

庄政航心里也害怕起来,怒道:“定是老三那王八教唆的,果然他一回来就出事!”说着,就要向前头寻庄敬航算账。

简妍忙拉着他,“平绣死了,就是死无对证,你去了,反倒是你没理。若是大老爷一气之下没了,那旁人就都不提谁将他气瘫倒的,单说是你将你亲爹气死的。”

庄政航握着拳头,脸上青筋跳着,怒道:“难不成还就由着他了?”

简妍道:“谁说由着他了?上回子他要陷害你,平绣就不甘愿;这会子他又要对付九斤,我瞧着平绣也不乐意做这丧尽天良的事,不然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怎么就上吊了?你忘了先前大老爷那边的事都是我管着的,如今虽是新夫人接手,但是下头的人还没全换掉。”

庄政航道:“不动真刀真枪,到底不能叫老三怎么着。”

简妍恨声道:“谁说不能叫他怎么着?他敢算计九斤,我就叫他赔了半条命过来。”

庄政航道:“赔半条命都便宜他了。”说着,因心里挂心,又跑去庄老夫人那边去看九斤。

过了几日,简妍伤寒好了,就又将九斤接过来,庄政航瞧着九斤的头有些歪了,就道:“亏老祖宗说疼九斤呢,我家九斤圆溜溜的小脑袋瓜跟老祖宗睡了几日就睡歪了。”

简妍侧着头瞧了瞧,笑道:“就你眼尖,我都没看到呢。老祖宗一把年纪了,留着九斤跟她睡就了不得了,你还想叫老祖宗半夜里常醒了瞧瞧九斤?”

庄政航道:“话虽如此,但以后不能叫九斤再去跟老祖宗睡了,若是这脑袋瓜长不正了……”

正说着话,外头玉环来说:“前头大夫人叫少爷去瞧瞧三少爷去。”

庄政航望了眼简妍,随即问:“三少爷怎么了?”

玉环此时才进了屋子来,说道:“三少爷的马在大街上忽地发疯了,三少爷从马上摔了下来,如今半边身子不能动弹了。”

庄政航哦了一声,说道:“跟大夫人说我昨晚上在康静公家多吃了两杯酒,如今还没醒酒,头晕着呢,且这是外伤,我并不精通此道。就叫了外头大夫来瞧。”

简妍见庄政航躺在榻上动了不动,就问玉环道:“前头可请了大夫没有?”

玉环道:“并没有,老爷不肯叫外头的跌打大夫给三少爷瞧,说他们是庸医,一定要太医来。”

简妍笑道:“老爷抠门,年前就将送给几家太医的礼省下来了,如今猛地使唤人,谁肯来?想来是等着咱们少爷去请太医呢。”

庄政航道:“谁耐烦去替那王八请太医过来。”

简妍对玉环道:“你将金枝叫来。”

玉环答应着出去了,简妍也起身去了外头。

过一会子,简妍就一个人回来了。

庄政航问:“你去与金枝说什么?据我说,这就是报应,何必替他费事呢。”笑完,又觉这事太过巧合,又问:“这事可是你……”

简妍道:“马饲料里掺了点东西进去罢了,先前平绣不敢做主,老祖宗瞧着咱们这边的人选得利索,就叫我替大老爷那边也选了人呢。如今各房采买分开,大房那边的厨房里各处买办,还是跟原先我帮着定下的卖家买的;这会

111、以牙还牙...

子焦资溪去苏州帮二婶买丝去了;王忠去杭州看着人修葺老宅了;王义被我指使出去忙着将老爷手山那丁点大的花草铺子盘出去;新夫人也没个陪房,算来算去,也没有个正经的人去请大夫,我就瞧瞧请回来的能是什么人。”

庄政航料到简妍是要对请过来的大夫动手脚,就道:“先前还说我鲁莽,这会子……”

“你放心,我只叫人将个庸医领到街上,然后叫人喊他一声太医,自然会有人将那‘太医’领回来。”

庄政航摇头笑笑,然后道:“别当着九斤面说这话。回头我去瞧瞧去,就瞧瞧那王八还能不能再爬起来。若是他这辈子就这么瘫在床上,那就省心了。只可惜了张家女儿。”

简妍笑道:“薜荔已经跟三婶那边娘家侄子定亲了,如今也不能再来咱们这边了。我倒是怪想她的,至于其姝,若是老三老实了,我琢磨着这才有她的好日子呢,不然老三成天眉高眼低地嫌其姝庶出,这日子过得才叫苦。”

庄政航幸灾乐祸地笑着,慢吞吞地穿了衣裳,才悠悠地向庄敬航书房那边去。

到了前头,一向平静的小王氏也着急了,庄大老爷被人抬过来,躺在明间躺椅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话。

庄政航见没有旁人在,心想今日不是休沐日,没个正经的老爷过来做主,若是拖延了庄敬航的伤势,这事就只能怪到小王氏头上,也难怪小王氏会着急。

小王氏见庄政航来了,赶紧道:“太医在里头呢,你不来,也没有个人拿主意。”

庄政航瞧见庄大老爷坐在一旁又冲着他叫什么,就笑道:“我哪里敢拿主意,毕竟不是一家的了,还是叫父亲拿主意吧。”

小王氏一愣,里头周太医又出来不满道:“府上可愿意叫老朽给三少爷接骨?不然老朽就回去了,隔壁府上还叫我去瞧瞧,若不是你们府上死乞白赖地拉了我过来,口中说是急症,老朽哪里肯过来?”

说着,里头就传来庄敬航的骂声。

只听庄敬航骂道:“庸医,治死了母亲,如今又要来治我了,定是二哥请了你来的!”

庄政航瞧着这“太医”就是给庄大夫人开方子的庸医,于是冷声道:“果然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我才过来,就顶了这么个罪名,我倒要当面锣对面鼓地问问,这位太医究竟是不是我请来的?”说着,又作势恭敬地问那太医贵姓。

周太医因心虚,脾气也越发暴烈,与庄政航通了姓名,就要出府。

庄政航道:“这边的事我是不敢管了,免得又说我害他!”说着,抢在周太医前头就向外去。

小王氏要拦庄政航,又拦不住他。

庄大老爷一急,话也喊不出口,哆嗦着手指了指庄政航的背影,有心叫庄政航去请个正经的太医过来,又说不出话。

周太医道:“令公子的伤拖延不得,我劝府上另请高明吧,不然这辈子令公子都要费了。”说着,摇头叹息一声,也要出去。

小王氏忙叫人留着周太医。

周太医原本就是惺惺作态,被小王氏一留,就顺势站住。

小王氏又去问庄大老爷:“老爷,该如何还请你决定吧,如今再去请太医,也要费上许多功夫。”

庄政航在时,庄大老爷虽拉着脸叽叽咕咕,但心里也指望着庄政航拿主意,此时庄政航走了,他心里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既怕周太医医术不高明,又怕耽误了庄敬航治伤,心里想想又觉庄大夫人的病哪里能怪得了周太医,且治病须对症下药,外头瞧着一样,病根不一样,下的药也就不一样;猜着庄大夫人那时说周太医庸医,未必不是庄大夫人寻庄二夫人麻烦的意思;又想到底是太医,怎么着都比外头的市井大夫强……心思百转,最后重重点了头。

小王氏不确定地问:“老爷是请周太医给少爷瞧伤?”

庄大老爷一咬牙,又点了头。

小王氏忙拜托了周太医,待周太医领着人进去给庄敬航瞧病,小王氏忽地想太医也有个妇科儿科,既然这太医是给前头大夫人看病的,那就不是擅长治疗跌打的大夫。心里如此想着,但瞧着周太医已经进去了,自己也犯不着说这话,不然,庄敬航若有个三长两短,倒当真是自己的罪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庄大老爷关键时刻就得让旁人拿主意,但是这人还讨厌地要面子对着庄二呼呼喝喝

112

112、劫后余生改错...

因庄敬航不肯乖乖叫周太医瞧伤,周太医就叫了庄家下人压着他,然后卷了袖子给庄敬航接骨。

外头庄大老爷听到庄敬航的叫骂嘶吼声,不由地心疼地闭上了眼睛。

小王氏见庄大老爷依旧没想起来这周太医不是专治跌打接骨的,越发不敢将那话说出,暗想里头庄敬航叫得那般凄惨,定是周太医不擅此道,出手鲁莽。

过一会子庄敬航没了声音,外头庄大老爷猜到他是晕过去了,也待不下去,又叫人将他抬回后头。

小王氏待周太医出来后,先道谢,随即吩咐人封了银子送他出去,然后自己进到里间瞧了一眼,见庄敬航发丝湿透地躺在床上,一条腿被固定住,忙叫人将春晖、谷兰唤来,叫几人好好照料庄敬航,就又回了后头去照看庄大老爷。

因担心后头请的大夫说出周太医诊断有误,到时庄大老爷又将错处推到自己身上,小王氏咬牙盘算着将错就错,用话绕着圈哄着庄大老爷,由着庄大老爷发话叫周太医一直给庄敬航瞧着伤。

过了几日,庄敬航日日嚎叫不止,同在前面住着的庄玫航受不住,与庄三老爷说了一回,春晖又跑去跪求了庄三夫人,庄三夫人问了小王氏,听说是周太医给庄敬航瞧的伤,忙劝她换了大夫。

小王氏又问过庄大老爷,等庄大老爷点了头,就从街上请了位跌打大夫来。

简妍时刻盯着前头的事,才听说王义给庄敬航请了大夫,就叫庄政航过去跟那大夫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庄敬航虽疼着,但瞧这情形宁死也不肯叫那大夫来看。

庄政航作势又发了两回火,将庄敬航小人之心宣扬开,日后庄大老爷再叫他去前头帮着庄敬航看方子,就叫人回说怕过去了惹庄敬航不乐意。

如此耽误了许多功夫,待庄敬航没有力气再闹,小王氏就叫新请来的大夫给庄敬航瞧瞧。

那大夫来看了,只说庄敬航耽误了伤势,又被庸医胡乱接过骨头,如今庄敬航一条腿没了知觉又红肿的厉害,他也不敢接手再给庄敬航疗伤。

庄敬航听了这话,自是怒气冲天,庄大老爷也因为自己执意叫周太医给庄敬航瞧伤,懊悔不已,一急之下,又险些昏厥过去。

于是那大夫顾不得看着庄敬航,又去替庄大老爷看病。

如此过了几日,正经的跌打大夫都被庄敬航骂过不肯过来,再请来的大夫看庄敬航伤势严重,也不敢接手,只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给他,随小王氏如何恳求,也不肯替庄敬航接骨头;后头庄大老爷发话点头,才请了一个外省来的大夫给庄敬航接了骨头,只是那大夫也说耽误的太久,那条腿八九成是要废掉了。

因到底是庄家求周太医接骨的,且也没有确凿证据说是周太医叫庄敬航□没有知觉的,因此庄大老爷想找周太医麻烦也不能,反倒是周太医上门讨要了两回银子。

随后庄大老爷又因气恼庄政航不及时出手相助,害得庄敬航成了这个模样,日日挖空心思叫庄政航拿了补汤补品过来。庄政航原先觉得害人到底是伤阴德的事,于是心里略有些心虚,捐了许多香油钱给普渡寺。近日又忙着与普渡寺的和尚一同义诊,白日里本就疲惫又见庄大老爷无理取闹,心里的那一点子伤人的忐忑反倒没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庄敬航这个伤却没人敢保证一百天后就能痊愈。

因怕张家又寻了由子推迟婚期,庄大老爷又叫小王氏去跟张家说叫张其姝提前嫁过来冲喜。

张家本对张其姝就是可有可无,且近日听说宫里庄大姑娘并未失宠,更乐意与庄家联姻。于是也就答应了。

庄敬航躺在床上凡事都由着旁人照料,听说婚期提前,面上也无欣喜,疑心起自己惊了马的事,叫人细细查问喂马的下人,那下人只听人问了一句,就哭喊着冤枉,因那人的娘原是庄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因此那下人的娘又哭喊着去寻庄老夫人做主。

庄老夫人因胡姨娘、平绣的事心中郁闷,不肯抽丝剥茧地探究庄敬航坠马一事,唯恐又闹得家无宁日,于是斥责庄敬航一番,叫他安心养伤。

如此,庄敬航越发怀疑起身边人来,随即不是发现谷兰、山菊多了些贵重的首饰,于是对着这两人也时常打骂起来;就是听说简妍每常寻了春晖说话。虽春晖回头将简妍跟她说了什么,一一重复给庄敬航听,但庄敬航晚间自省,将自己此时与庄政航比较起来,暗道自己无钱无势,自古就有良禽择木而栖,春晖这等机灵的女子哪有不择机另谋高就的。于是,对着春晖也防备起来。

后头,庄敬航又瞧见每日晚上打更的奴才,无事就要多打两回更,有意不叫他安心入睡,于是疑心完身边人后,又疑心外面的粗实下人也被庄政航两口子收买了。

再过两日,庄敬航又觉自己吃药之后就要上吐下泻,半个身子动弹不得不便宜出恭,不得不涨红了脸在床上解决,因床上臊臭,屋子里只得大把大把地焚香,弄得屋子里的空气越发憋闷难闻。

折腾了几日后,庄敬航就叫了春晖去打听药材的事。

春晖回来道:“这药材是直接从二少爷那边取的。”

庄敬航不知大夫因瞧着庄家很有些家世,就开了些稀奇古怪的名贵药材在药里头,这是庄大老爷为省银子才叫小王氏硬着头皮去庄政航那边要的。因此庄敬航咬定庄政航黄鼠狼跟鸡拜年没安好心,嚷嚷着药材有问题,又将小王氏、庄大老爷唤来,只说庄政航要弄死他。

庄政航来了庄敬航这边,见几日下去庄敬航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心里也觉解气,凛然道:“既然老三说我这药材有问题,就叫他自己选了大夫来瞧瞧,看看是我黑心,还是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庄敬航冷笑道:“如今我足不出户,便说了哪个大夫,那大夫被二哥收买了,也不会说了真话。”

庄政航望着庄敏航说道:“好,既然如此,就叫大哥去寻了大夫来瞧瞧。”

因前头给庄二老爷下泻药,庄敏航也以为是庄政航所为,此时见庄政航大义凛然,反倒困惑起来,于是就请了两三个大夫过来。

大夫看过了药渣,均说并无异样,又细细问了庄敬航每日饮食,然后道:“不关药材的事,是三少爷每日所吃菜肴跟补汤冲克了。”

因庄敬航的饮食是自己料理,小王氏立时道:“怎会冲克了?什么该合在一起吃,什么不该,厨房里都是知道的。”说完,又狐疑地道:“汤是下头少夫人孝敬给老爷的,老爷看太多,就叫人拿一半分给三少爷。”

庄敬航冷笑道:“果然还跟二哥那边有关系。”

庄政航心想什么叫分给庄敬航,明摆着就是庄大老爷替庄敬航要的,怒道:“好心孝敬给父亲的东西,与你有什么相干?我们如何会知道你每日要吃什么东西?既然这么着,日后我们再也不敢孝敬东西给父亲了。”

庄敬航静静地道:“二哥这可是恼羞成怒?”

庄政航冷笑一声,对庄敏航、小王氏道:“母亲、大哥作证,这可是三弟逼得我日后不敢孝敬父亲呢。”说着,甩手就向外去。

小王氏忙要劝庄政航,庄敏航叹息一声,心想着又叫外头人看笑话了,摇头送了几位大夫出去。

且说庄政航回到棠梨阁,就憋不住捂着嘴笑起来,九斤瞧见他笑,咧着没牙的嘴跟着哈哈地笑,然后忽地笨拙地翻了个身。

庄政航瞧着不禁激动起来,忙对简妍道:“快来瞧,九斤会翻身了。”

简妍过去了,瞧见九斤穿着一身小红袄趴在炕上,微微抬头看她,就道:“过几日就是百日了,也该能自己个翻身了。”说着,走过去伸手拉了下九斤的腿,“真像癞蛤蟆。”

庄政航啐道:“你见过这么好看的癞蛤蟆?”往外头看了眼,见阮妈妈、蔺大娘正在一起做小棉袄棉裤,就对简妍道:“三弟那边又是你搞得鬼?这么着也好,咱们也省得再给老爷子送东西了。送了东西过去,他还嫌东嫌西。只你怎么知道老三每日吃什么?”

简妍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当初就那么傻地过去舍己为人帮着打理大房?但凡是我走过的地,不是我的地盘也要留了我的印子。除非老三将大房的人都换了,不然他还就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大老爷好算计,想叫咱们帮着养了老三,我又不是什么观音菩萨,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去供着一个阴险小人。再者说,大老爷还等着老三好了再跟他一起拥戴婕妤娘娘呢,为了日后的日子好过些,也要教老三识时务。”

庄政航听简妍这般说,就道:“这以后该更加小心了,咱们这边的下人也该再管管。”

简妍道:“你放心,我可是吃过下头人亏的,管教下头人的事,我是一时半会也没松懈过。还有那春晖瞧着就是老三的爪牙,等我收服了她,那老三就没牙了。”

庄政航蹙眉道:“春晖既然是前头大夫人给老三的,自然忠心耿耿,她怎会被你收服?”

简妍笑道:“如今家里能做了老三主的人就是老祖宗,老祖宗又住在咱们这边。春晖若想日子自在,就得听了我的,不然大夫人叫她做了老三的房里人,她这一辈子就只是个房里人。她若是心里有老三,痴心地想守着老三,想被抬举了做姨娘,那还得看我高不高兴。”

庄政航笑道:“你心眼多,就由着你吧。”

简妍自顾自地笑道:“看大老爷以后还怎么要东西。”

此事之后,简妍果然不再送了补品过去,便是往年常送的无花果等养身果子,简妍也不叫人送过去。

庄大老爷起先还想着将庄政航叫过去骂一通,后头瞧着随他怎么喊,庄政航只理直气壮地说不敢过去,就只能自己在心里生闷气,没事叫人去跟庄老夫人说,庄老夫人也因为庄敬航说出来的话实在难听,不肯再替庄大老爷说话。

后头简妍与姚氏去探望庄敬航,瞧见春晖端了粥进来,就笑道:“怎没拿了银碗、银筷子?这么个细瓷碗虽好看,但试不出有毒没毒呢。”

庄敬航眼皮子一跳,抬头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嫂子这是何意?”

简妍笑道:“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听说隔壁人家里头有个小叔子要害自家侄女,然后那小叔子亲娘的尸骨就叫人翻出来了。白森森的骨头叫人拿出来晒太阳,你说这事吓不吓人?”

姚氏在一旁听着,忙道:“还有这事?”

简妍便对姚氏道:“可不是嘛,因为这么件事,我还赶紧跟大老爷说叫大老爷使人去盯着前头母亲的墓,免得前头母亲也被人撅了出来。”

庄敬航咬牙切齿道:“二嫂子这是何意?”

简妍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怕三弟心里难过挂念,就来宽慰宽慰三弟,跟三弟说一声,前头母亲还安生地地下躺着呢。三弟就是瘸了腿,也莫要灰心丧气,旁的不说,三弟还要亲眼看着七妹妹嫁人呢,怎么着七妹妹都跟三妹妹都不一样,三妹妹已经得了恶疾去了,七妹妹可得叫人好生地看着,不能重蹈覆辙。”

庄敬航听简妍用挖庄大夫人的坟、折腾庄七姑娘来威胁他,忍不住握紧拳头,脸上的笑越发骇人,半响,却又松了手掌,心平气和地道:“那就多谢嫂子了,有嫂子这么说,小弟就能安心养伤了。”

简妍眯着眼睛笑道:“我素来说话算话,三弟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可怜人。”

姚氏隐约猜着庄敬航跟庄政航两口子又有了什么过节,于是装作去与谷兰说话,从两人身边走开了。

庄敬航瞧着简妍,想起当初在山洞里她毫不留情地下手,就知她说得出就当真做得到,面上带着微笑,心想自己虽不敢做得过火,但也有法子叫庄政航两口子不自在,不害他们,但也要烦死他们。

简妍瞧着庄敬航阴涔涔地笑,又见春晖端了碗来喂庄敬航,叫山菊给庄敬航喂药,又将春晖拉去一旁说话。

因南疆之战凯旋大军即将入城,皇帝龙心大悦,恰宫中小皇子又康复了,且侯府罪名不过是琐碎的逾礼等事,有些罪名并无实证,实属捏造诽谤,于是只将庄侯爷降爵为宣威将军,另申饬庄侯爷等人,罚银两百万两,限期五年内将罚银交齐,就施恩将侯府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