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一怔,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嘴唇:“四嫂这是什么话?”

权佩垂眸抚弄着手中的粉彩茶碗:“还不是点心的事,我想必定会有人在你跟前说什么的。”

九公主到疑惑了起来:“四嫂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宫里见得别人好的不多,更何况我们是亲姑嫂,若真是不合,只怕头疼的就是额娘,额娘头疼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高兴,你说别人怎么会放弃这么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九公主微瞪着眼:“那些点心难道不是四嫂先做的?”

“是我先做的,可这并不是我的错。”

九公主立马强调:“也不是我的错!”

权佩的眉眼之间是柔和包容的笑意:“是啊,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可有些人就是想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我们,这怎么可能?”

九公主忽的也愤慨了起来:“别人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们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权佩笑着叫了晓蓉进来,对着九公主:“这丫头会不少样子的点心,若不是陪嫁丫头给你都可以,以后你若想要什么点心孝敬太后只管来要人,叫她去做就行,我以后再不用她做点心了。”

权佩的大度忽的让九公主有些愧疚,挽着权佩的胳膊:“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只要太后喜欢高兴,将来你不用嫁到蒙古受罪,那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同九公主说过这样的话,就是德妃都没有过,但只有九公主自己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不嫁去蒙古,权佩看到了也明白了,同样的原意为了她这个目标帮助她,这种从未有过的关怀,让她觉得心头涨的满满的,眼睛也有些酸涩。九公主低下头遮掩自己的情绪:“是我不懂事,不明白四嫂的好,原本还想过来质问四嫂,亏的四嫂不跟我计较。”

权佩轻拉着九公主的手:“傻孩子,在我看来你同我的亲妹妹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旦心扉打开,似乎就能看见另外一片天地和风景,九公主在跟权佩说话,只觉得怎么说都贴心舒服,权佩样样都极好。

直到快用晌午饭九公主才起了身:“我得回去侍候皇祖母用膳,明儿再来看嫂子!”

武若曦穿着一身胭脂色的旗袍从外头恰好向里走,几乎要碰到九公主,九公主略一打量只觉得眼前的人有姿色有身段,知道必定是哥哥的妾室,又觉得这样的人物会让权佩不舒服,于是抬手就给了武若曦一巴掌:“没长眼睛的东西!”

权佩的眉梢轻挑,武若曦呆愣了片刻就跪了下去:“奴婢冲撞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九公主才要说话,权佩牵住了九公主的手:“走吧,我送送你。”

九公主有些犹豫:“可是......”说着已经随着权佩出了屋子,权佩给她里了里耳边的鬓发:“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些事你管了也不好。”

亮出了爪子的九公主被权佩一句话说的就柔顺了起来:“嗯,嫂子说的我明白了。”

屋子里的武若曦还跪在当地,权佩瞧了一眼她面颊上的红印:“九公主是个孩子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九公主跟她无冤无仇怎么偏偏会这么跟她较真,若说跟权佩一点关系都没有,武若曦并不能说服自己,她恭顺的垂头道:“是奴婢不对在先的。”

葱管一样的指甲轻触着黄花梨木桌面,权佩的眉眼淡然悠闲,有种别样的惬意在:“没事就先下去吧。”

身后的玉兰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袱,莲花纹的袜子,吉祥如意纹的小衣,样样都做的精细,武若曦往常很少出屋子,想来就是做这些的原因,权佩看了一眼:“你有心了。”

武若曦恭敬的退出了屋子。

刚刚的小风波,院子的人大抵都知道了,李氏快生了,是顾不上这些事的,宋氏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穿着一身粉色旗袍的纳兰明月粉嫩的好似一朵桃花,站在廊下笑盈盈的瞧着武若曦,见她走近,便迎了上去,仔细的瞧武若曦的脸,又咂舌:“好好的怎么就挨了一巴掌?瞧瞧,脸都打红了!”

武若曦垂着眸转过游廊到了后头的抱厦,纳兰明月还跟着,只是不肯在往前走:“妹妹还是想想,别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福晋九公主在替福晋打抱不平!”

这恰恰是武若曦最担心的事情,她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转身看纳兰明月:“这些不劳姐姐操心,姐姐还是先顾好自己。”

纳兰明月并不见得比她更讨福晋的喜欢。

纳兰明月难得的没有生气,依旧带着笑意,又瞧了瞧武若曦那半张被打的脸蛋,惬意的笑一笑,一转身过了拐角就在看不见,武若曦站在原地半响,才缓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五阿哥过百天,在德妃的永和宫办,宗室里福晋们也来了不少,天气不错,三福晋跟着权佩和五福晋一起出来走动了几步,去看了看白白胖胖的十五阿哥,好沾些福气,就回了院子。九公主看见权佩就依了过来,挽着权佩的胳膊说话,不远处的宜妃看了几眼,只觉得眼角不自主的抽搐了几下。

开了宴席,权佩同九公主、五福晋坐在一起,一旁的桌子上总有个若有似无的眼神在权佩身上,五福晋见权佩转头,也跟着看,瞧见个憔悴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这是镇国公苏尔发福晋郭氏,她阿玛就是郭世隆。”

难怪,郭世隆的案子是胤禛办的,郭氏看见权佩只怕并不舒服,或者还有些什么想法。

权佩垂眸,夹了一筷子浇鸳鸯,镀银的筷子头闪闪发光。

康亲王世子福晋兆佳氏眼眸微转同郭氏低低的说了几句,郭氏的眼眸又亮了几分。

权佩放下筷子起身,五福晋道:“怎么了?”

“去一下净房。”

只是还没走几步,郭氏忽的扑到了权佩跟前:“四福晋,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额娘和妹妹们吧,她们并没有错呀!”

这应该是一个善良的女子,为了家中的母亲和姊妹原意抛开个人的荣华富贵冒险。

众人都看向了权佩,好似在等着看权佩是要做一个刻薄狠毒的还是要做一个善良仁义的,只是不管哪一样,权佩大抵都占不到好处吧。

九公主要开口,五福晋微摇了摇头,不是不愿意帮助,只是更相信权佩的能力。

“福晋头上的这支碧玉宝石簪子,只怕有几年了吧。”

郭氏原本哀求的面颊上显出了几分疑惑,迟疑的道:“是,是当时陪嫁的东西........”

“福晋的这支簪子价值万贯,如果不是郭大人,福晋又如何享受这样的荣华富贵,福晋家中的额娘姊妹也是金玉一般的人物吧,绫罗绸缎富贵荣华享受不尽,这些都是郭大人得来的,没有郭大人的所作所为,又何来这一切?这世道本就如此。”

柔和的面颊上不是没有同情,只是更多的是淡然,权佩伸手扶起了郭氏:“有因必有果,佛家讲的就是这样,既享受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一切,那迟早就都要还回去。”

郭氏呆愣的看着权佩,半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权佩朝着郭氏微微颔首,转身渐渐走远。

德妃轻咳了一声,宫人忙上前扶着郭氏回了自己的位置,自有会说话的人活跃气氛,宴席上好似又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九公主狠狠的看了一眼康亲王世子福晋兆佳氏,五福晋低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个最爱生事看热闹的人,况且跟郭氏听着平时并不大和睦的。”

“那郭氏也听她的?”

五福晋叹气:“病急乱投医,大概也是太担心家中的亲人了。”

九公主却不管这些,又高兴起来:“还是四嫂厉害,这样的道理说出来还有别人可说的什么?”

“可不是?所以叫公主先别开口。”

日头还算不错,李氏在外头晒着太阳缓缓的走动,权佩带着丫头仆妇们从外头进来,院子里的几个格格都忙迎了上来,李氏稍微走的慢了几步,跟从后头出来的纳兰明月碰了一下,不过是轻微的一碰,纳兰明月急忙朝一旁躲,却偏偏脚下不稳又倒回去撞向了李氏,大肚子的李氏李氏朝一旁倒了过去。

幸而丫头们在一旁,扶住了李氏,只是到底扭了腰,脸色也不大对,纳兰明月吓的摆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会大抵众人都顾不上这事情了,因为李氏脚下流了一滩水,不知道是谁轻呼了一声:“李格格要生了!”

仿佛日头都热辣了起来,纳兰明月额头上的汗珠大颗的滚落......

第三十四章

院子里的绿意只剩下台阶上的几盆晒太阳的万年青,太阳虽好,天气还只是干冷,铺着坐蓐的红亮的太师椅上坐着裹着一身湘妃色缕金梅花刺绣狐狸毛大氅的权佩,手里青瓷茶碗还冒着热气,丫头们或走或动都还有序,产房里偶尔传来李氏压抑的呼痛声,宋氏被派去照顾后头抱厦里的大格格,纳兰明月和武若曦都跟在权佩身后。

去太医院请太医的小太监又小跑着赶了回来:“太子李侧福晋也正在生,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到跟前去侍候了!”

没想到会这么巧,两个人都碰到了一起。

幸而稳婆传出话来:“李格格一切都还好,不急,得在等等......”

权佩起了身,后头的纳兰明月头垂的更低,似乎生怕别人看到,只是权佩又偏偏站住脚,打量着纳兰明月,纳兰明月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从内由外火烧火燎的难受。

武若曦觉得权佩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不自主的挺直了脊背,好似太阳都炫目了起来,照的地上的一片砖地白晃晃的耀眼,她微缩了缩瞳孔。

“武格格先进来。”有个咸淡的声音道。

纳兰明月松了一口气 ,只是又有些疑惑,微抬起头,看着背影僵直的武若曦进了正房。

温暖的屋子里充斥着清淡优雅的香气,似乎能让人不自主的放松警惕又似乎让人屏息凝神,不自主放轻动作,脱了大氅穿着件正红缂丝掐金的旗袍闲适的坐在榻上的福晋淡淡的打量着她,武若曦觉得浑身僵硬,几乎不能呼吸,眼里地上的那盆鲜红的杜鹃花几乎模糊成了一团,看不清楚。

“你觉得纳兰明月很可憎?还是觉得我狠毒?”

武若曦只觉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膝盖一软几乎跪下去,她觉得发出来的声音几乎不是自己的:“奴婢不明白福晋在说什么。”

“是么?”

这清浅随意的声音几乎击溃武若曦所有的防线,她内心煎熬又犹豫不决了起来。

“我是不屑与为难后宅的孩子们的,女人虽然要靠孩子,可有了孩子并不等于有了一切,我也不愿意为难你们任何人,因为女人的地位除过要靠男人更多还是要靠自己,那么你说,这样的我到底会装着看不见还是看见?”

额头上的汗珠并着武若曦一起跪到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奴婢只是,只是想教训教训纳兰明月,叫她不要太嚣张,确实没想过要害了李格格的!”

身边那么多丫头,即使李氏跌一下并不会有什么大的伤害,这是事实,但李氏早产了这也是事实。

“人这一辈子无心之过都不知道多少,更何况你是有意为之,我即看见了就不能装作没有看见,你禁足一个月吧,至于一个月后你是什么造化,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一个月后李氏也出了月子,福晋给李氏复宠给了足够的时间,而她作为新人到时候又有多大的竞争力?似乎并不是多重的惩罚,但若她自己没有能耐本事,这辈子都在这个后院沉寂也不是没有可能,福晋真的深不可测,且跟她所见的所有后院女子们大不相同......

“皇上叫我到时候分管正红旗的事物!”胤禛一进门就开口道。

权佩立在门口,笑着恭喜:“爷建功立业的时候来了!”

胤禛笑着喝了口热茶,却说起了近日的事情:“自从办了郭世隆的案子,朝廷里那些老家伙见了我说话的语气都不大对了,皇上这几日又总有差事给我,真是,跟以前不能同日而语。”

可见胤禛的能力是真的得到了朝臣们的认可,再不是个光头阿哥这样简单。

“八阿哥到时候跟着一起去么?”

“他还小,大抵不用去吧。”胤禛并不是很确定。

说了几句话,又叫丫头去看了看李氏的情况,丫头回来道:“产婆说情形还算好,就是要在等等。”

胤禛坐在炕上自言自语一般:“也不知道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

“爷希望是个什么?”

“这个到没怎么想过,不过健健康康的就行。”

西侧间的宝哥儿哭了起来,胤禛笑着站起来:“我去看看儿子,这小子多会不见还怪想的慌!”

康熙来给太后请安,太后便又说起了八阿哥的婚事:“......明年等皇上凯旋归来,就给老七和老八把婚事都办了吧,宫里好在热闹热闹。”

康熙现在极力的给太后做脸面:“皇额娘说的是,叫钦天监早早把吉日看好。”

太后眯眼笑:“老八出生差,哀家到还担心到时候压不住岳乐那外孙女。都是皇上的儿子,哪个差一点都不应该。”

康熙顿了顿:“皇额娘说的也是。”

原本还想老八文弱又年纪小一些,到时候带着一起出征不好,但如今想,就是到时候带着一起出去见见世面,回来给个爵位也好体面成亲,他的儿子没道理叫别人看不起。

不过都是说些闲话,外头的太监进来道:“太子李侧福晋刚刚生下了个小阿哥!”

康熙面上一喜:“真是天大的喜事!好!好!好!”

太后急忙吩咐:“快叫人去瞧瞧小阿哥和李侧福晋,阿弥陀佛,这是皇上之福,大清之福!”

太子喜得贵子,整个后宫似乎都沸腾起来,跟太子的李侧福晋相比,李氏似乎暗淡了很多,生下的小格格到也胖乎乎的可爱,幸而孩子还算健康,李氏也还算好,只是实在难叫李氏欢喜起来。

宋氏哄着乖巧听话的女儿心里却松了一口气,逗弄着大格格教大格格说些吉祥话,心里盘算着要求着福晋要大格格以后跟着她们一起请安了,孩子总养在后头看不见爷也看不见福晋,这样终归不好。

暮色里李氏醒来,总算有了精神,琉璃喂她喝了些水,听得李氏问:“今儿都有什么事?”

“武格格和纳兰格格都被禁足了。”

李氏一怔:“怎么还有武氏?”

“福晋的心思哪里是奴婢能猜到的。”又劝李氏:“您快躺下吧,说了不叫您坐起来的。”

李氏顺从的躺在了炕上,心里慢慢思索,不太明亮的屋子很温暖,暖色的床帐微微晃动,就好似李氏的心,福晋将那两个禁足一个月,而一个月后她出了月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给了她喘息的机会,福晋待她们这几个格格其实很公允,看似她吃了亏,但在这里又给她补了回来,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究舒坦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孩子还能生,以后总能生下儿子......

小阿哥和小格格的洗三在一天,只是到底不能同日而语,李氏大抵也想开了,照顾女儿很精细,对外头的事情不大计较。

眼见着快过年了,事情本来就多,皇上又打算正月亲征,于是胤禛回来的越来越晚,又总是很疲惫,跟后宅里的人都说不上几句话。直到过了年,出征的事情定下来,一起跟着的阿哥们自然也定下了,除过太子大阿哥到七阿哥都有各自管理的旗务,八阿哥也跟着,只是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事。

也是九公主过来随口提起:“......几个兄弟里,到是八弟最讨喜,温和知礼不说往常还总能给我带几件小玩意回来!”

权佩拿着九连环随口问道:“太后也挺喜欢八弟的吧?”

“我是瞧着挺喜欢的,要不然怎么偏偏就把平安说给了他,皇祖母也是很喜欢的平安的。”

八阿哥母为良妃,阿哥里面出身最低的一个,小时艰难,大了到慢慢好了起来,又要娶安亲王的外孙女为妻,后面又有个太后,事情似乎就不简单了起来......

费扬古为胤禛精挑细选的侍卫早就准备妥当,就连青先生都改装成了下人准备陪着胤禛一起,蒙古那边只怕还天寒地冻,权佩让人准备的羊皮靴子不但结实也都加厚,水懒皮的大氅厚实但也比寻常的精干,虎皮帽子也做了好几顶,东西实用,但收拾出来的并不多,出征在外只怕还有更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日常的东西带的太多都是负担。

出征的日子也是早算好的吉日,后宫里送人也只送出了院子,跟着的四个格格面颊上还都有隐隐的泪痕,胤禛只悄悄捏了捏权佩的手:“我不在家,你照顾好自己。”

“爷也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千万不用操心,出征在外不比寻常,只求爷万事都小心一些。”

隔壁的三福晋拉着三阿哥的手落了几点泪,到底舍不得放手,三阿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在家等爷。”

五福晋那边就不大和谐,鼻子眼睛都不是地方,见妾室们献殷勤,说话也阴阳怪气的,连五阿哥正眼都不看,五阿哥也不计较,同她点头道别,随着三阿哥和胤禛一起渐渐走远。

毕竟是出征打仗,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没人心里是舒坦好受的,皇上出征几日,后宫似乎还蔓延着一股哀伤的气息,似乎连紫禁城的春意都延迟了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坑爹的呀,咋滴收藏还能莫名其妙的降下来,这叫我情何以堪~~~~~~~~~求安慰~~~~~~

第三十五章

快两岁的大格格穿了件大红色的鹤氅,乌黑的发辫扎成两个揪儿,用粉色的头花缠住,眉目分明,黑而明亮的眼看着权珮细细的道:“见过嫡额娘。”

年纪还小,规矩却也有了模样,权珮摸了摸大格格柔软的发顶:“好了,自己家里不要这么拘谨。”

大格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氏,乖巧柔顺的应了一声:“谢嫡额娘。”

权珮褪下手腕上的一串珊瑚手钏给了大格格:“拿着玩吧。”

珊瑚颗颗血红透亮,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宋氏忙道:“给她这么小的孩子就糟蹋了。”

“姑娘家金贵,自该从小就有些好东西。”

宋氏眉眼之间忽的就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福晋看重女儿家是天大的好事,她忙又对着大格格道:“还不谢过福晋。”

大格格听话,接了珊瑚手钏忙又谢恩。

李氏嘴角微微显出不屑,这么小的孩子就跟个闷葫芦一般,长的也不讨喜,福晋能有多喜欢?她想着眉眼灵动的女儿觉得大格格必定是比不上的。

权珮叫大格格以后早上也一起过来请安,宋氏带着大格格出门的时候满眼的喜气,李氏不屑于计较,转眸看了一眼纳兰明月,纳兰明月神情一紧忙又换上了笑意:“李姐姐气色瞧着越来越好了,没想到生了孩子越发好看,难怪受爷的喜欢,妹妹们是怎么都比不上的,是不是武妹妹?”纳兰明月又捎带上了武若曦,即便武若曦并不屑于同纳兰明月同流合污,但此刻她也同样的必须表示对纳兰明月说的话的赞成:“何止是漂亮,更有气韵了!”

李氏微微一笑:“两位妹妹嘴真甜,尤其是武妹妹。”

武若曦笑的有些勉强:“姐姐说的哪里话。”

院子里多了一排新的花架,似乎显得拥挤了几分,纳兰明月随着李氏到了西厢房,武若曦回了后头的抱厦,经过大格格的屋子还能听到宋氏同女儿低低的说话声,即便宋氏不受宠,但是因为一个并不显眼的大格格,福晋也给足了宋氏脸面,说到底,宠爱和孩子都重要,她又想起李氏的眼神和语气,心口不由得一紧,难道李氏已经知道了之前她做了手脚......

权珮正在翻看天香阁送来的账本,小馒头穿着棉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从外头赶了进来:“大爷叫人送了信过来,说天香阁出事了!”

胳膊好的差不多的晓月又在权珮跟前侍候,递给了小馒头一块帕子:“什么大事,慢慢说。”

小馒头接过帕子抹了一把汗,喘了口气道:“往常供给原料的苏长青定好了的几百斤香料不知怎的到今儿都运不来,找人也找不见,眼见着就要断货了,两家铺子只怕都要有大亏损!而且是给过一半定金的!”

知道打交道的不是寻常人,苏长青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后头也有一位厉害的人物。

权珮合上账本:“这几日铺子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馒头皱眉想了会:“大爷说生意好了难免有人有想头,之前有人寻过掌柜的,想盘下铺面。”

“去跟大爷说,一二日之内必定有人会上门找人的,叫他不要着急,但新的货源也该找起来了。”

小馒头答应了一声,又匆忙的跑了出去。

康亲王世子福晋兆佳氏将自己新染的指甲看了又看,觉得还算满意,一旁是外出办事的管事张如:“.......苏长青吓的躲了起来,只怕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天香阁断了货源又白白扔了那么一大笔钱,现在去谈只怕事半功倍的。”

兆佳氏微微笑了笑:“你办事就是叫我省心,我是喜欢他们的香,那么好的东西不握在自己的手里实在可惜,他们即便不愿意卖铺子,将那个调香的人给我也可以,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张如忙答应了一声:“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办。”

后堂里的五格很快就等来了谈判的人,四面开窗的雅阁里,五格垂着眸并不多说,张如说了好半响,见五格不答应面上的神情就不如先前和善:“说句不好听的话,康亲王府的面子多少达官贵人都要买的,你们不过是个小商贩,如今愿意跟你们好好谈那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别什么时候家破人亡都不知道!”

五格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康亲王府的,我在猜猜,能对个香料铺子这么感兴趣只怕是位女眷吧,瞧着口气不小,除过世子福晋在不会有第二个人。”

“你即知道就更应该识趣!”

“你只怕忘了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京城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到几个皇亲贵戚,康亲王世子福晋在我眼里还不算什么!”

五格的口气这样大,张如忽的也担忧了起来,害怕对方也是个有后台的,一时到不敢硬来多说,愤怒了指责了五格几句,便匆忙离开,想要在请示请示康亲王世子福晋兆佳氏。

丫头刚送来了上一季庄子上的收成单子,兆佳氏看的不大高兴:“风调雨顺的怎么就这么点东西,逢年过节的就这么点毛皮和肉,那么大的庄子是怎么管的?!”

张如在外头听见,脚步缩了缩,只是丫头打起帘子,兆佳氏已经看到了他,叫了进来:“事情办的怎么样?”

张如有些迟疑:“不太顺当。”

兆佳氏两条修长的眉毛一结:“这点事情都不顺当?”

“您不知道,那后面的当家的也是个张狂的,说什么‘康亲王世子福晋有什么了不起的!’奴才跟他理论了几句,见他实在强硬,害怕给福晋惹了祸事,所以就.......”

兆佳氏啐了一口:“所以你就当了缩头乌龟?!我好歹也是康亲王府的管家人,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妥,还有什么脸面?”说着又冷笑:“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四九城里康亲王府也敢惹,拿了世子的帖子去跟巡城兵马司说,咱们的一个逃奴在天香阁里面,麻烦叫给我寻出来!”

张如忙答应:“是,奴才这就去办。”

张如下去,外头丫头送了帖子进来:“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大人家送了帖子过来,明儿长孙满月,大奶奶捎话说好些时候没见福晋,请福晋有空务必过去一趟。”

五格的夫人安达拉氏是兆佳氏的姨表妹,兆佳氏的额娘跟安达拉氏的额娘是堂姐妹,兆佳氏和安达拉氏自小认识,关系一直不错,在说所费扬古如今是大将又有个女儿做四福晋,这份面子她一定要给的。她面上带着笑意:“去,一定去!好些日子不见,我也怪想她的!”

五格才从铺子里走了一会,进了家门看妻子和儿子,后头就有店里的伙计追了过来:“巡城兵马司来说咱们店里窝藏逃奴,不但封了店还带走了好几个伙计!”

安达拉氏只在屋子里隐隐约约的听见五格愤怒的声音:“......康亲王世子福晋到是厉害呀!我到要看看.......”后头她听的不大真切,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怎么好端端的扯上了兆佳氏,她还特意叫了兆佳氏过来给她做脸面,现在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