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眉善目的太后笑拉着纯亲王福晋的手:“你个老货,这么久了也不来宫中看哀家,不陪哀家说说话,可是将哀家忘了?”

纯亲王福晋连忙道:“哪里的事,只是家里最近事多,实在抽不开身。”

“都这把年纪了,家里还有什么事要你操心?”

太后仿若是朝着纯亲王福晋递话一般,纯亲王福晋只要顺着太后说,就能说出自己最想表达的意思。

太后一问,她便用帕子沾眼睛:“唉,这都是命,我那不争气的佛尔衮呀,总叫人有操不完的心!”

太后便皱起了眉头微微思索:“佛尔衮怎么了?以前瞧着也挺乖巧的,连皇上都夸赞过的。”

纯亲王福晋便很自然的顺势接着说了起来:“您不知道,他是个调皮的,总喜欢四处晃荡,也没求他能干出什么大事,只平平妥妥的就好,谁知道出去玩偏偏撞上了另外两个人闹事,他凑到跟前看了看,结果那两个闹事的人一个将一个打死了,被打死的那家人瞧着打死人的那个是个穷光蛋陪不起什么钱,偏偏就扯上了佛尔衮,硬说是佛尔衮杀了人。真的诛心呀!我那佛尔衮虽然调皮但也是个慈善手软的孩子,哪里能做出这样的事,现在皇上又叫四阿哥专门查这事,我只怕四阿哥年轻被人蒙蔽,那我的佛尔衮可就惨了。”

又用帕子沾着眼角:“您说说,这样的事情能叫人不忧心么?”

纯亲王福晋在一边落泪,太后跟着唏嘘:“竟有这样的事?那些无知的小民也太嚣张了,这等谎话也敢说。”

纯亲王福晋忙道:“可不是,爷儿们的事情我原不该搀和,但到底佛尔衮是我的心尖子,没法不管不问,就差老大媳妇去跟四福晋说说话,探探口风,哪里知道.......”

仿佛是下头的话在不好说,只得停下来又只是擦眼泪。

太后听的叹气,浅啜了一口茶,顿了顿道:“孩子们毕竟还小,要是言语上不周到你们也多多担待。”

太后慈善,总是能调解的事情就尽量调解,会这样说也在纯亲王福晋的意料之中。

纯亲王福晋便跟着应是:“您说的是,虽说四福晋咄咄逼人也不大将老大媳妇看在眼里,但毕竟我们有求于人,总归要低□段的........”

纯亲王福晋嘴里说是,却还是将权珮的不是都说了出来。

太后便沉默了起来,半响好似迫不得已的开口:“罢了,这事情我即知道了就没道理不闻不问,事情能平和解决自然还是平和解决的好,只怕老四年轻不知道事情真相又被人蒙蔽到上了那些小人的当,宫里面这些阿哥里面就八阿哥是个心善和蔼灵活的孩子,我叫人捎话给他,出去同老四好好说说。”

听说五阿哥木讷诚实,大抵是不大适合做说客,太后选择了年纪稍长又活到的八阿哥似乎理所应当,但八阿哥一旦愿意帮忙,那就跟纯亲王府结下了善缘,并且表示他是向着纯亲王府的,八阿哥又即将跟安亲王外孙女成亲,八阿哥的身上便又代表了安亲王一系。

纯亲王福晋这样想着心里不禁觉得微妙了起来,这个看似身份最低的八阿哥,从这样的角度来看,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叫人不敢小瞧了。

太后还微微皱着眉,满眼的慈善,纯亲王福晋感恩戴德朝着太后拜谢:“您能帮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第四十七章

明日就要去姐姐家中恭贺乔迁之喜,如意费心费力的挑选衣裳,挑来挑去都不大满意:“我记得还有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的衣裳,怎么就找不见?”

丫头美莲听见问忙道:“是有一件,前日刚从去浆洗房,想来这会已经洗好了,奴婢这就叫人取回来。”

外头绿树遮掩之下显出片片的阴凉,日头还没有升高,橘色的阳光显得格外的好看,瞧着这会出去走动走动也挺好的,如意便道:“罢了,刚好我过去取了衣裳,在到花园里给额娘折几只花。”

浆洗房里的活计对所有丫头来说几乎是最苦的活计,又累又差又不体面,一年到头见不上主子也没有什么油水,大抵哪个院子里的丫头犯了错又不用发卖掉,都会先打发到这里来。

管事的婆子听说二格格来取衣裳,将嘴里的瓜子皮呸的一声吐掉,叫两个小丫头将地上的瓜子皮清扫干净,自己慌里慌张的奔到了门口,瞧见个不高的身影立马就道:“二格格怎么来了?您要什么只肖吩咐下头人说一声就行,哪里用得着亲自过来!”

如意看了一眼满脸谄媚的婆子,四下里打量着狭小的院子里做活的下人,微皱了皱眉头:“也没什么,过来取我上一次拿过来的衣裳。”

婆子忙招呼下头人:“二格格的衣裳洗好了没?快给二格格送过来!”

井边有个纤细的丫头吃力的打起了一桶水,水花四溅衣裳早湿了大半,一旁洗衣裳的丫头立马端上盆子排队接了水各自去用,桶里的水用没了,打水的丫头又将桶放进了井里,再一次吃力的从井里打起一桶水,不断机械的重复着繁重的劳作。

如意不自主的走向了井边的这个丫头,有个熟悉的面庞映入眼中,很多年以后她自己也想,要是不曾来过浆洗房不曾在井边遇到姨娘的丫头玉珍,她的人生是不是又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觉罗氏正在屋子里跟安达拉氏交代事情,如意从外头捧着一束新折的大红蔷薇走了进来,安达拉氏笑着招呼:“二妹妹真有心,这么早就去给额娘折花。”

如意心不在焉的一笑,叫丫头将花摆在桌子上,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

安达拉氏有些意外:“二妹妹好似有些不大对。”

觉罗氏不大耐烦理会这些:“都是些小孩子的毛病。”

觉罗氏这样说,安达拉氏就不好多言,又同觉罗氏说起了明日去四阿哥府上的事。

王姨娘一面流泪一面同如意说着话:“你现在过好了,成了嫡小姐,可是你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吗?”

如意吓坏了,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她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

可是王姨娘的声音却好似无孔不入,又好像本来就在她的心里:“是我用命换来的!是我用命换来的!”

如意猛的坐了起来,额头上满是汗珠,外头还是浓重的黑色,万籁俱静只听的到守夜丫头清浅的呼吸声,如意怔怔的坐在床上,直到天亮......

乔迁新居,客人们前来道贺,坐在正院里说了会话权珮就带着众人一起往后头的花园转悠,因为时间匆忙好多都还来不及仔细收拾,一切都显得寻常,但园子里原本就从外头引进来的一架活水从两人高的假山上倾泻而下,两侧繁花似锦绿树成荫,一坐八角亭刚好隐藏在繁花之中,清水中央,说不出的清幽别致,引得众人都驻足观望。

权珮笑着道:“下去坐坐,到也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康亲王福晋先笑着应和:“确实是个好去处!”

台阶两侧种了兰花,一路下去好似沾了一身的清幽,众人站在亭前看,只见上头写着“沧浪亭”,便都称赞:“真是好名字,配得上这个亭子!”

闲适的随意落座,因这一处格外清凉,说起话来都透着随意舒畅。

纯亲王世子福晋董鄂氏今日并没有去三福晋那边,而是来了权珮这里,即便私底下闹的不好,但毕竟并没有闹僵,乔迁之喜,给纯亲王府还是送了帖子,董鄂氏便又一次亲自出马。

康亲王福晋笑着同觉罗氏还有权珮说话:“一瞧四福晋就知道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只夫人这样的,才能养出这样的闺女!”

觉罗氏被说的满面笑意:“您太抬举了,我哪有您说的这么好,也是皇家这地方能调教出人,权珮多半都不是跟我学的。”

董鄂氏不知道是从哪凑到跟前,插话道:“可不是,前儿见了太后娘娘,连她老人家都说了几句四福晋的好话的。”

董鄂氏好似在应和奉承,但权珮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后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她,必定是纯亲王府先提起的,纯亲王府又为什么会提,这个原因不言而喻,董鄂氏想告诉权珮,太后是他们的后台。

又要以势压人?

可权珮只对太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感兴趣。

权珮没心思搭理董鄂氏,康亲王福晋到问了一句:“怎么今儿到是你来这边,不去瞧瞧三福晋?”

董鄂氏见权珮不接她的话,又碰上康亲王福晋问话,便只好打起精神回答:“在您跟前侄媳我也不说假话,您知道佛尔衮......这孩子被人冤枉,我也是想跟四福晋说说这个事。”

康亲王福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董鄂氏,随行的安郡王侧福晋纳兰明月的姐姐纳兰氏到又插了一句:“听说前几日四阿哥从宫里往外搬遇上了一群混混?四九城不知道有谁胆子这么大,连皇子的车驾都敢扰,想一想以后出门可确实要小心!”

再坐的都心知肚明,哪个不知道是佛尔衮干的坏事。

众人都议论起来,看董鄂氏的神情也起了微妙的变化,董鄂氏的面皮抽了抽,虚假的应和了一声:“不想还有这样的事。”

原是想着压一压权珮,好叫权珮胆怯了愿意跟她好好说话,不想出来了这么多打岔的人,到叫她一时施展不开,她便憋屈的坐在了一边,摇动着手里的扇子,好似这亭子里极热一般。

康亲王福晋笑着邀请权珮、觉罗氏还有王姨妈:“......香山寺里的斋饭最著名,等下月桂花开了满寺金灿灿的好看,新作的桂花点些也诱人,不若咱们一同结伴去上香.......”

京郊的香山寺一直是京城女眷们游玩的好去处,女眷们不好明目张胆的去别处游玩,偶尔出门上香却是可以的,权珮自来了这里还真的没有去过京城以外的地方,康亲王福晋一开口她便同意了:“好啊。”

王姨妈自进京以来也没有去哪转过,权珮答应她便也愿意一起去,觉罗氏见女儿和妹妹都同意了,自然也就答应了。

一旁的娟颜听说可以出去玩,面上就显出了期待,只是转眸看见一旁的如意,却瞧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禁疑惑了起来。

纳兰氏寻着机会又同招呼客人的纳兰明月说了几句:“这几日没人欺负你吧?”

纳兰明月心不在焉:“这几日府上忙乱,谁敢没事找事叫福晋和爷不高兴,都安稳的很。”

纳兰氏便压低了声音问:“那个武氏怎么样?”

“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纳兰氏将纳兰明月往一旁扯了扯:“你们府上的事情我都知道,这个武氏的孩子谁知道能不能真的保住,只要孩子保不住,那佛尔衮就是罪加一等越发容易收拾,四福晋未必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

纳兰氏说的别的话纳兰明月都不大听得真切,只知道反复的思索“孩子保不住,四福晋未必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这句话......

“王冉家的周围好似有不少人盯着,要下手实在不容易,奴才也怕强硬行事被四阿哥的人抓个正着,到成了把柄。”王冉就是那个被佛尔衮打死的人。

纯亲王听得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四阿哥到谨慎的很。”

被关起来的佛尔衮好端端的坐在纯亲王的下手闲适的喝茶,半响才不徐不疾的道:“这算什么,买条人命回来不就行了?”

纯亲王有些疑惑:“你是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总有人愿意承认人是自己打死的,不用从王冉家人身上下手,咱们只肖找出真凶即可。”

纯亲王迟疑了半响,终究转头吩咐下人:“按着大少爷的话去做吧,买个愿意承认是自己打死人的人,只是一定做的谨慎周到些。”

“是,奴才明白!”

佛尔衮坐了一会有些无聊,便离开了纯亲王的书房往后院走,听说他额娘回来了便想去瞧瞧,才进了院子就听得她额娘不满的说话声:“.......八月初五还要一起去香山寺上香?哼,她们到闲适.......”

丫头打起帘子,佛尔衮走了进去,笑着问:“额娘说的是哪个?”

“还能有哪个?自然是四福晋!”

四福晋?佛尔衮的映像里只有青色的马车门帘边上那只伸出来一半的纤纤素手,他忽的低头,唇角卷着个笑意,这到是个好机会.......

等着其他宾客都走,觉罗氏带着安达拉氏还是走的迟一些,几个素面的包袱里包着好些个做好的被面被单:“你从小精细,额娘叫人又给你做了些,你看着喜欢就用,不大喜欢以后送人也是好的。”

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权珮笑着用手摸了摸:“额娘的东西哪里有送人的道理,自然是自己用,即便是自己用不了,以后也能给自己的女儿用。”

觉罗氏直笑,又压低声音问:“宝哥儿都一岁了,还没动静?”

“孩子还小,也不急在这一会。”

前院里胤禛送走了其他宾客,八阿哥去而复返。

渐渐长成的八阿哥虽说年纪小了几岁,但说话做事有章有据,还温和谦逊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胤禛请八阿哥进了书房,兄弟两对面而坐,丫头上了茶退了下去,八阿哥打量着胤禛的书房:“四哥的书房收拾的古朴大气。”

胤禛的书房算的上简朴,八阿哥却说成了古朴,胤禛只是点了点头。

这位四哥做事谨慎,朝廷里的老臣都不敢小瞧。胤禛不开口多说,他的话就继续不下去,八阿哥稍一斟酌选择了开门见山。

“知道四哥这几日正在为佛尔衮的案子烦恼,兄弟是特来解忧的。”

胤禛的眉头稍挑:“愿闻其详。”

这位弟弟的口才不错,且说起话来有一股自然流淌的自信,叫听话的人不自主就多了几分信服,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第四十八章

荣宣殿外两棵古柏高大参天,廊下的鸟儿啾啾的鸣叫,越发显的清幽,清风送来几缕古柏的幽香,盘旋在书房里又从对面开着的窗户吹走,胤禛耳畔是八阿哥不徐不疾的说话声。

“......打死王冉的另有其人,佛尔衮只是个看客,恰巧被碰瓷而已,纯亲王两朝元老朝廷之中威望颇高,皇上也一直甚为倚重信任,当初若不是纯亲王及时控制局面后果实在很难想象,他是大清的有功之臣不能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被抹黑,我们不能忘恩。”

八阿哥说话掷地有声,好似说的胤禛都惭愧起来,仿若自己真的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一般,顿了顿才开口:“不知道八弟是受谁所托来的?”

八阿哥缓声道:“原本就有自己的意思在里面,后来安亲王和太后又都找我说过一次,叫我跟四哥好好谈谈。”

“纯亲王就没有开口?”

“他是个正人君子,行的端坐的正相信大清相信皇上!”

皇上信任,太后和安亲王支持,又对大清有功又实力雄厚,八阿哥只短短的几句话就将所有的要害和重点点了出来,更重要的是还给了胤禛妥协的台阶,佛尔衮完全是被人陷害了。

年轻的八阿哥有一双清亮温润的眼眸,面容俊秀隐约可见艳冠后宫的良妃娘娘的样子,这样一副好相貌,大抵很容易叫人放松警惕,在加上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更加不容小觑。

胤禛的手指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无意识的弹动着:“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这件事情是皇上派给我的差事,或真或假查证之后自然知道,你放心,只要佛尔衮确实不是凶手,那些故意陷害人的刁民我一定会严厉处置,给纯亲王府一个交代。”

这话说了好似没说,丝毫没有表达自己的立场。

八阿哥低头吃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顿了顿才道:“咱们兄弟两多少有些像,没有娘舅家的支持,什么都要靠自己,步步艰难,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境地,做什么事都不容易。”

胤禛也跟着浅叹:“你说的也是。”

狭长的眼里只有幽深的光,薄唇仿若利剑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只有冷清和淡漠,不做任何的表态,不知道是因为谨慎还是别的原因,叫人丝毫看不出内情。

八阿哥甚至有了些挫败感,觉得在说下去也无益,便起了身:“弟弟说的话希望四哥好好想想。”

胤禛便点头:“我明白。”

直到八阿哥走,青先生才从内室转了出来,望着八阿哥渐渐走远的身影皱眉感慨:“太后、安亲王、纯亲王,在加上又是这样的人物,这个八阿哥厉害......”

说的胤禛也渐渐皱起了眉头,半响才道:“先生也歇下吧,我去后院了。”

如意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同丫头下棋等着觉罗氏,没料到这个时候胤禛从外头进来,忙起来行礼,也只看到个棱角分明的下巴,听到个淡漠的声音,在一转眸便只看到个高大的身影进了正房,只看到微微晃动的湘妃竹帘。

在片刻就见权珮送着觉罗氏和安达拉氏出了屋子。

笑容满面的觉罗氏少有的慈爱祥和,是如意不曾看到的样子,她觉得刺目,便垂下眼,站起身,跟随着觉罗氏和安达拉氏一起往外走,耳里还能听到觉罗氏叮嘱声:“.......别累着自己,保重好身子,在生几个小阿哥才好.......”

四福晋笑的仿若三月的春风:“额娘说的我都记下了。”

这画面太慈爱和谐,叫如意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玉珍的话又在她耳边盘旋:“......格格难道还以为夫人是善心大发了么?她不过是利用姨娘对格格的爱,彻底的封了姨娘的口.......”

权珮送了觉罗氏走,回来见胤禛已经换了衣裳正在暖阁带着宝哥儿走路,她便立在门口笑看了会,宝哥儿看见她眼睛都一亮,伸着两只胳膊蹒跚的朝着她走了过来,权珮便蹲下笑着叫宝哥儿,宝哥儿越发高兴,咯咯的笑着嘴里还是叫“玛”。

胤禛笑看着权珮抱起了宝哥儿:“你要是在,走路都走的比别的时候稳当。”

权珮抱着宝哥儿在榻上坐下,胤禛便也坐在了一旁。

榻后立着的雕花隔栏上是一副双面绣的五福登冠图,上头的公鸡形象逼真,惹的宝哥儿总昂着脑袋看。

“刚刚八弟走了又回来,到同我说了一会话。”

“就说爷回来的晚。”

胤禛捏着宝哥儿穿着虎头鞋的小脚,宝哥儿却只顾着看公鸡:“说安亲王和太后都托付他来跟我说说实情。”

权珮听得一笑:“怎么没人来说说那日里大街上的事情?说说武氏动胎气的事情,难道真的将人当傻子看?”

胤禛接过丫头捧上来的茶:“谁都想来搀一脚,各取所需,这个八弟也不简单。”

纯亲王府上找了太后,太后又找了八阿哥,太后养过五阿哥了,却选择了八阿哥作为她利益的代言人,不得不说太后这步棋走的很妙,所有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将五阿哥跟太后联系起来,五阿哥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太后的政治观点和作为,但实际上五阿哥对太后来说只是个挡箭牌。

如果不出意外,这位渐渐崛起的八阿哥将会是大阿哥之后太子的又一位劲敌,如果康熙帝不早点死,太子的前途堪忧。

权珮这样想着,垂眸捏着宝哥儿柔嫩的小手:“爷还是继续做直臣吧,也许时间会很长,但迟早会看到难以想象的成果。”

胤禛听得若有所思。

纳兰明月又在武若曦的屋子里“照顾”武若曦,武若曦并不喜欢看见纳兰明月,但纳兰明月觉得自己现在找对了路子,这几日总在武若曦的屋子里帮着造势,一会是这样不舒服,一会又是那样的不舒服,后院的下人里面只怕还有不少外人的眼线和势力,就算只在自己家里闹腾也能传的到处都是。

武若曦要起身如厕,纳兰明月忙叫人扶着:“千万扶好了!”

武若曦进了净房,纳兰明月便站在一旁看一盆新搬进来的金黄色的绣球花,半响见武若曦出来,走了几步,刚到纳兰明月站的地方,忽然脚下打滑身子直直的向后倒,身旁的丫头虽然扶着但还是叫武若曦坐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哪个惊慌的叫了一声,纳兰明月才反应过来,慌张的吩咐:“快!快叫太医进来!”

已经是傍晚时分,只等着略用些晚膳就休息,宝哥儿也有了自己专门的餐桌和餐具,到了时候就知道自己坐在跟前等着吃饭,权珮不大喜欢娇惯男孩子,宝哥儿虽不会用筷子但用勺子也能吃到嘴里,虽然撒的到处都是。

丫头慌里慌张的打起帘子进来,带着外头的几丝余热:“武格格摔倒了!”

权珮给宝哥儿理着衣裳,听到有人说话宝哥儿睁着黑亮的眼睛看,胤禛从里面出来,皱着眉头道:“人怎么样了?”

“正在叫太医看。”

权珮将宝哥儿交给了奶嬷嬷,朝着胤禛道:“爷先吃吧,我过去瞧瞧。”

“罢了,一起去看看。”

院子外头有几个丫头探头探脑,晓月只看了一眼就记在了心里,权珮随着胤禛进了屋子,纳兰明月焦急的盯着太医,直到权珮和胤禛进来才顾得上行礼。武若曦好巧不巧的在她站的地方滑倒,不知道又要传出多少闲话。

权珮走到了武若曦摔倒的地方,晓月见权珮低头查看,蹲□子用帕子在地上擦了一下,拿起来在看,便见帕子上沾了油迹,是谁要害武若曦?

一旁的太医道:“武格格的情形不好,奴才先开几幅药吃了在看。”

等到太医走,权珮坐在了椅子上,叫了当时的在屋子里的所有丫头:“刚刚在武格格摔倒的地方擦到了油迹,这是有人在作怪,你们互相瞧瞧,看看谁跟刚才不一样?”

胤禛在一旁喝茶打量屋子里的人。

纳兰明月只觉得紧张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众人沉默了好半响,又听得权珮道:“想要害武格格的人必定在你们这些人里面,要是揪不出真凶,一会我将你们全部送回内务府,我到要问问内务府,是怎么给我挑人的。一个一个上前说。”

七个丫头各自上前说了一遍,只都说没瞧见有谁跟刚才不一样。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将油滴到地上毕竟会留下了一些来不及处理的痕迹。

权珮将里面的丫头淡淡的瞧了一圈吩咐:“端七盆凉水上来。”

晓月忙吩咐下去。

七盆凉水放在了七个丫头跟前,叫所有人都有些不解,听得权珮吩咐:“将手放进去搓洗。”

胤禛面上露着恍然,目光就投向了盆里的清水,手碰过油来不及彻底清洗,在沾凉水水里面就会有油迹,只要看盆里的清水,就能看出谁是作案的真凶。

这么短的时间内权珮就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胤禛不得不佩服起来,瞧着权珮闲散的坐在椅子上,好似从来没有将这事情看在眼里,还是同往常一样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心里不禁泛出几丝涟漪,若权珮是男子,大抵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七个丫头弯腰清洗,晓月从旁一一仔细的看过去,直到个粉衣的小丫头跟前才停了下来,清水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油光,小丫头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的颤抖,听到晓月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

武若曦和纳兰明月并不是住在瑞院的正房,而是各自住在两边的厢房,屋外就是层层叠叠的绿竹,风一吹沙沙作响,隔绝了外头尚有的余热。

跪在地上的粉衣丫头不停的磕头,纳兰明月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这个粉衣丫头不是别人正是新分给她的二等丫头粉蝶。

权珮打量着粉蝶:“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粉蝶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话也说不清楚:“奴婢,奴婢.......”

晓月在一旁呵斥:“好好回话,要是有半句假话,就打的你皮开肉绽!”

粉蝶实在是个胆子小的丫头晓月只一吓,几乎晕厥过去,越发抖的不停,甚至大哭了起来:“奴婢不是自愿的,奴婢不是自愿的,都是纳兰格格叫奴婢这么做的!求福晋饶命!”

纳兰明月骇然的瞪大了眼,实在没有料到粉蝶会忽然这么说,惊慌失措的指着粉蝶慌张的辩解:“这个丫头胡说!这个丫头胡说!我没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