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珮和胤禛没人说话,屋子里的丫头都垂着头,只有粉蝶的哭声和纳兰明月苍白的辩解,纳兰明月终究跪了下去:“福晋,奴婢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粉蝶胆怯的看了一眼纳兰明月:“格格别怪奴婢,奴婢实在.......您不是说福晋和爷是乐见武格格流产的么,刚好自己替爷和福晋做了,一举多得!”

纳兰明月是这么说过,但实在没有胆量做出些什么,粉蝶是她的人,又一口咬定是她所做,她甚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是愤恨又害怕,一把扯住粉蝶的头发朝粉蝶的脸上扇:“为什么害我!为什么害我!”

这样情形实在不好看,晓月朝一旁的丫头一招手,立马有丫头上来拉住了纳兰明月。

只几下,粉蝶被扯的披头散发,脸也红肿了起来,还有一条纳兰明月指甲刮出的伤痕,显得狼狈不堪,她又只是胆怯的哭:“是奴婢不对,不该说出格格的。”

纳兰明月还不解气,想要挣脱丫头的钳制,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的清白一般。

有个淡然的声音响起:“你说是纳兰格格,那你说说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纳兰格格叫你这么做的又是怎么跟你说的?”

粉蝶听得权珮问话,好似有片刻颤抖的也没那么厉害了,半响才道:“是昨天夜里,在屋子里叫了奴婢在跟前吩咐的,只说到时候跟着格格在武格格这里叫奴婢见机行事,除掉武格格肚子里的孩子。”

旁边是纳兰明月尖锐的驳斥声,直到权珮再次开口,她才不得不安静下来。

“纳兰格格是怎么知道你的?”

粉蝶攥着衣裳,不断的揉捏:“刚来那天格格就夸赞了奴婢懂事。”

权珮笑了笑,眼里是淡漠和冷意:“那你的意思才一天时间你就成了纳兰格格的心腹,叫她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只是现在看你也并不是个可靠的人,而纳兰格格好似也不是蠢笨的人,放着心腹的紫儿不用到用你?”

纳兰明月听着权珮并没有她意料中的落井下石,而是在质疑这个粉蝶,眼里不禁燃起几丝希望。

粉蝶越发颤抖起来:“奴婢只是个奴婢,摸不透主子们的意思。”

权珮闲适的打量着地上的粉蝶,笑了笑:“你胆子挺大的,胡乱攀扯陷害主子,以为四爷府真就可以任由你胡作非为?先拉下去打上二十个板子,叫她清醒清醒,一会在问话。”

粉蝶慌张的抬头,露出一双小鹿般湿润胆怯的眼:“福晋冤枉奴婢了!”

两旁上来的仆妇们哪里管这些,硬扯着拖了下去。

权珮也便起了身:“叫武氏好好歇着吧,咱们在这到也闹的慌。”

胤禛点头起了身同权珮往外走,还跪在地上的纳兰明月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句:“我去一趟外头办事,你一个人可以吧。”

“爷去吧.......”

直到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消失,纳兰明月才瘫倒在了地上,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害怕慌乱过,若是福晋真的如姐姐说的那样会顺势为难妾室,那这个谋害子嗣的罪名她是背定了,她仰头看着屋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这样一位明察秋毫的福晋其实真的是件幸事,紫儿慌张的从一旁将纳兰明月扶起,止不住轻声抽泣:“吓死奴婢了......”

躺在里间的武若曦心中五味陈杂,摸了摸小腹,片刻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粉蝶的硬气有些出人意料,无论怎么打都不松口,一口咬定是纳兰明月指使。

紫檀木的小桌上摆着二龙戏珠香炉,里面点着上好的牡丹香,矮脚的贵妃榻上铺着白玉凉席,四福晋坐在上头淡淡的品茶,青花瓷盆里的一株魏紫傲然绽放,跟一旁的四福晋总有些相像。

李沈从是除过苏培盛外内院的另一个管事太监,垂手站在权珮下手,恭敬的回话:“......粉蝶是今年内务府新进的包衣奴才,之前到没在别人家当过差,家中有只一个老母和幼弟,背景还算清白......”

既然还算清白,怎么就会做出这样的事。

清瘦的李沈从甚至有些书卷气,举手投足之间到有些文人范,权珮打量着李沈从:“你读过书?”

忽然被问及这样的问题,李沈从的回答却自然又毫无停顿:“奴才以前在宫中一直帮着皇上整理书本,所以闲暇时间自己也看了不少。”

“能在书房里可见还是受器重的。”

“福晋过奖了,皇上爱书,宫内藏书的书房有不少,奴才只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做事,只因还算的李德全李公公的喜欢,所以才有了这里的差事。”

这样说,李沈从也是个背景还算清白的人。

权珮问到这里就止住了话头,只吩咐:“粉蝶要好好看守起来,该怎么问还是怎么问,直到问出实话为止。”

李沈从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外头院子里晓月将那些探头探脑的丫头叫到了一起,根本不多说就叫粗使上的婆子全部领走,剩下的丫头吓的战战兢兢,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晓月转身看到刚出了屋子的李沈从,上前打招呼:“李总管好。”

李沈从笑着答应,又问:“是不是新补几个丫头进来?”

晓月笑着道:“正要跟您说这话,那几个丫头实在不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所以就放到了粗使上。”

李沈从看着后面站着的异常乖顺的丫头们,心里暗暗赞叹,答应着道:“一会就给姑娘送过来。”

当初出宫李德全曾找他说过话,他至今记得清楚:“.....不是我嘴里说瞎话,那个四福晋不是个简单的,以后指不定有什么造化,你跟我是堂兄弟,都是自己人,你又读了些书,将你埋没在宫里实在不应该,所以这一次我特地荐你去做管事,以后我若有求的上你的时候,只望你稍微帮一把.......”

那时候并没有将这些话太过放在心上,今日在看,这些话确实不是空穴来风,他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禁快了几分。

纯亲王世子福晋董鄂氏勒着抹额躺在炕上,她这日又犯了头痛病,精神也不大好,丫头在她耳边轻说了几句,她的脸色瞬时就变的不好:“装什么清高?!”

丫头捧了刚熬好的汤药上来,董鄂氏看了一眼嫌恶的撇了撇嘴:“先放下。”听得世子从外头进来,她脸上便越发多了几分柔弱,只是世子进来只跟她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她叫丫头出去打探,一会丫头回来道:“去了苗侧福晋屋子。”

她冷哼了一声,这个贱人时时处处的把着世子,她到要看看生不出儿子苗氏又能嚣张多久!

直到天色渐黑胤禛才从外头回来,丫头侍候胤禛换衣裳,胤禛同坐在一旁的权珮说话:“我出去安顿了一下明日的事情,王冉家到现在也没人找过去,不知道明日审理是不是顺当?”

说是这样说,只怕又会另起波澜。

权珮修长的手指轻支着下巴,见胤禛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家常衣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笑着道:“这样一穿到精神了。”

胤禛自己也打量了几眼:“是么?我到不觉得。”他说着话坐到了权珮身边,握了权珮的手在手心里:“粉蝶还是不说实话?”

他总喜欢将权珮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柔的揉捏,似乎有一种不知该怎样疼惜的情绪在里面。

“她不说也猜的道,多半是纯亲王府那边的手笔。”

“这话怎么说?”

“佛尔衮的案子可以作假,但佛尔衮惊了武氏的这件事却假不了,他们害怕咱们叫武氏流了产栽赃到佛尔衮身上,这样佛尔衮无论如何就都有罪,所以就先下手,做成是妾室相争的样子叫武氏流产,府里现在也不是铁通一般传不出消息去,出了这样的事也怪不到佛尔衮身上,他们到消除了隐患。”

胤禛的手顿了顿:“他们的手到伸的够长的!”

权珮浅笑,修长的手指轻点了点胤禛皱起的眉心:“能伸出来,却不一定能收回去,未必会将佛尔衮绳之以法,但也要叫纯亲王府流上几斤血。”

皇上是不是真心要处置佛尔衮并不好说,但派胤禛出马又隐约叫人觉得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胤禛年轻又跟纯亲王沾亲带故,关系错综复杂并不好处置。

胤禛眉头渐渐舒展,握住权珮的手指,漆黑的眼里闪着亮色:“是不是又在招我?”

权珮的眉眼间是仿若罂粟般的笑意,明亮的眼里开满繁盛的花,伸出胳膊放在胤禛的肩头,如水般的丝袖向后滑落,露出白玉般细腻的胳膊:“爷说呢?”

第五十章

威严的大堂之上,忽然冒出个自称是打死了王冉的人:“草民是不想来的,但是......实在,草民跟王冉是在赌场上认识的,王冉欠了草民钱一直不还,那日里恰巧碰上就想讨回来,也没想到几句不和就动起了手,当时只看的将人打的头破血流,害怕的很所以跑了,到不知道出了人命,也没想到还牵连到了别人.......”

不管怎么问怎么查都毫无破绽,这个叫方猛的人一口咬定是自己打死了王冉,至于为什么会牵扯到佛尔衮,他也不知道原因。

这样说来,王冉的家人虽然是受害者,但也是可耻的说谎陷害别人的人。

佛尔衮依旧穿着大红缂丝的袍子,文静秀气的像个姑娘,便是外人来看也不觉得他像是打杀人的人,佛尔衮大度的表示:“.......家境贫寒,虽说胡乱攀扯叫我吃了不少苦头,我也不想为难他们,给他们五十两银子,以后叫他们安稳的过日子就行.......”

听到的人都赞一声宽厚仁慈。

佛尔衮淡淡一笑,对上上首的胤禛,嘴角越发挑着个笑意,胤禛眼眸漆黑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案子不能算是完全审理完,但皇上召见了胤禛。

乾清宫书房里的康熙看见胤禛来先将个纸给了胤禛:“这是朕给宝哥儿起的名字,你瞧瞧喜欢哪个?”

纸上一共有四个字“晖、历、琭、谦”,宝哥儿即将周岁,也是到了起名字的时候,权珮的话又在胤禛的耳畔响起了,胤禛来回看了两遍:“每个字都好,但儿臣觉得还是‘谦’字更好些,‘谦谦君子’,君子还是以谦为贵。”

康熙笑着道:“朕到觉得晖字更好些,只你是宝哥儿的阿玛,你喜欢哪个自然就是哪个。”

也只家常的说了两句,康熙很快就问起了佛尔衮的案子,胤禛是有准备的,将今日公堂上抄录的笔记全部呈上,李德全捧给康熙,康熙便仔细的看了起来。

安静的乾清宫连鸟儿的鸣叫都不大听得到,端茶的宫女轻手轻脚的上前替康熙换了一杯热茶又缓缓退下。

康熙看完喝了一口清茶,问着胤禛的意思:“你怎么看这件事?”

“儿臣不敢随意置喙,一切以事实为准。”

到底还要不要查下去也不过是康熙一句话,是真是假一切都看康熙。

康熙打量着站在下首的儿子,看着他虽垂着头,腰却挺的笔直,无端的多了几分风骨,若不是因为是胤禛在查,事情也许未必会这么快有个可以交代的结论,不知不觉间,这个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叫其他臣子不敢小瞧的人物。

胤禛好似听到了一声浅叹,又好似没有,听得康熙道:“瞧着有根有据,案子可以结了。”

康熙果真还是不想太过为难纯亲王,或者纯亲王有一两件事情叫康熙不大高兴,但最终康熙还是念着旧日的功劳的,几乎瞧不出破绽的案子,没道理胤禛还咬着不松口,好似专门跟纯亲王过不去。

胤禛从书房出来,刚好遇上往里走的纯亲王,两人相遇都顿了顿脚步,纯亲王朝着胤禛微微颔首,不免多看了几眼胤禛的神色,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只是胤禛刻板的面上实在没有多余的情绪,看不出任何异常,便只好这样擦身而过。

漆黑肮脏的牢房里有个斯斯文文的太监站在粉蝶面前,甚至一笑还带着几分书卷气,说出来的话却仿若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会有人来救你,救出去之后就还能有好前程?你太天真了,要是你没了贞洁,也没了容貌,你说你就算活着还能算是活着么?”

粉蝶慌张的抬头,那双好看的眼里满是惊恐。

盆子里种着半人高的大红玫瑰,层层叠叠的绽放,很是漂亮,权珮拿着剪刀在一旁修剪,李沈从站在权珮身后缓缓叙述:“......说是进宫之后她知道的有十个丫头被叫到一起专门训练,并许诺,完成上头派下来的一件任务就可以脱离苦海,最终嫁给王爷皇子们做格格或者侧福晋,传给她的消息放在瑞院门口的大花盆底下,她只知道自己要除掉武格格的孩子,并且栽赃给纳兰格格,至于到底上头的人是谁她也不清楚,传话的人是谁她也不知道,只知道照章办事......”

原以为是纯亲王世子福晋的手笔,现在看这里面还不简单。

权珮将剪子放在了一旁,丫头忙捧上了清水替权珮净手:“你是宫里出来的人,怎么看这事?”

听得权珮问,李沈从斟酌了片刻道:“宫里水深,但能做到这样悄无声息的训练新进的包衣秀女,必为宫中主位。”

宫中主位?太后、贵妃、惠妃、宜妃、荣妃还是其他哪个?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在帮纯亲王府,还是别有用心?

借着武若曦的事情,外头一些不规矩的丫头被换了一大批,新进来的懂事了许多,院子里瞧着似乎都规整了几分,权珮指着两个小太监将花盆摆到了照壁后头,自己立在廊下看,下人们便屏息凝视的侍候在左右。

疾步进来的胤禛大抵没有料到权珮就站在院子里,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向前走到了权珮身边:“外头太阳大,进屋吧。”

虽说看上去面无表情,但权珮知道胤禛心情不好,握住胤禛的手:“如果不累去后头花园走走吧,天气不错。”

细腻的手掌温热的触感,叫胤禛觉得身体都不像开始那样紧绷,他抬头看了看,见太阳明艳天空湛蓝,迟疑了半响对上权珮清亮浅淡的眼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沧浪亭中,仿佛是在丛林深处避世的桃花园中,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偷得片刻的宁静,一方矮榻铺着一尾草席,在执一壶浊酒,心好似都静了下来。

权珮焚香净手,丫头抬摆好了琴,流水般的琴音从权珮手下流泻而出,空谷幽静,仿佛是穿越了千年的时光,积淀了千年的韵味,叫人不自觉地沉醉。

那女子挽着高髻广袖束腰,低眉浅笑好似一朵兰花,步步生莲看一眼就再不能忘却,好似早就铭刻在了心间,与血脉相连。胤禛恍惚了起来,不知道这是曾经见过的景象还是只是臆想。在一转眼又是眼前的权珮,清浅洁白的面庞娟丽高洁的仿若莲花,雍容高贵的好似牡丹,这是一首不曾听过的曲子,却叫人能在片刻之间忘掉忧愁,甚至是自己,修长细腻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好看的好似一幅画,叫人无法不沉醉。

直到一曲终了,胤禛好似宣泄了一场,异常的清爽,笑着问:“这曲子叫什么?”

“忘忧。”

那时候杰泽最喜欢忘忧,她曾弹过千遍百遍,只是却不曾博得他一瞥一笑。

身旁的男子笑着握住他的手:“我很喜欢。”

这样的话她不知道盼了多少年,却没想到千年之后听到了另外一个男子说,于是她便也浅笑起来:“喜欢就好。”

身后繁花似锦,眼前的女子亦是低眉浅笑,好似立在千百年之前的汜水河畔,浅淡却又异常清晰,拨动着胤禛心头最脆弱敏感的一根心弦。

清风渐起,叫权珮发间的流苏微微晃动,胤禛牵着权珮坐在自己身边,好似才想起俗世的事。

“有人出来认了打死王冉的事,皇上叫我结案。”

“爷为这事不高兴?”

“是有些。”

“世间的事哪有绝对的黑白,若是真的位极人臣,却没有一点特权那权利大抵也没有这么诱人,古今皆是如此,爷又何必不高兴。”

胤禛又浅啜了一口酒:“我只是不想就这么快的放过佛尔衮。”

“他那样的人以后多的是机会收拾,只我这里也有一件是要说给爷听。”

胤禛便抬头看权珮:“什么?”

听得权珮说完了粉蝶的供词,胤禛不禁在一次深深凝眉:“十个丫头一个分在了咱们这里,另外还有几个不知去向,府里还有线人?”这要是多大的一张网。

比起叫人气愤的佛尔衮,这事情似乎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危机,不知道后头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又是什么样的动机。

亭子外有一朵粉色的木芙蓉伸了进来,权珮伸手掐断捏在手里:“前朝后宫比咱们想象中的水更深,虽说皇上健在太子地位好似稳固,但有想法的人实在太多,咱们不求别的至少也要求的自保。”

胤禛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清浅随意又带着几丝慵懒好似在说家常一般,说的话却叫胤禛觉得震撼又莫名的兴奋。

“我们需要一支暗地里的势力,或许也可以叫做暗卫。”

胤禛骨子里那种强势要掌控自己命运的血液似乎又沸腾了起来,一支暗卫肯定不仅仅只是自保,必要的时候一定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的眼眸渐深起来,带着狼一般幽冷的光,仿佛是看到了猎物一般,语气里都有几分兴奋:“你说的对!”

权珮拨动着手腕上的碧玉串珠,她就知道她的丈夫不会是个甘于平庸的人,并且终有一日会站权利的顶层,她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仿若万丈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妹子们怎么最近都不给花花了,是不是天气太热,我的文不够降火~~~~~~

第五十一章

要到十月香山的枫叶才能红透,此刻也只是半红半黄的颜色,但漫山遍野都是,不免透着别样的风情,前头马车里是康亲王福晋,后面是觉罗氏和王姨妈的马车,因带着如意和娟颜,总能听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秋高气爽,权珮看的心旷神怡,坐了一半马车她就要下来走,康亲王福晋掀起帘子道:“到香山寺还有一段路,四福晋要不在坐一会在下来?”

“不用了,我想走走。”

权珮坚持,康亲王福晋便也下来陪着,后头觉罗氏和王姨妈一并带着如意和娟颜下了马车,王姨妈笑着道:“不若一起走走,若一会实在走不动在说吧。”

康亲王福晋笑着道:“我也这样想。”

娟颜活泼总围着权珮说话:“......以前我跟我额娘在苏州那边也总是出去上香,只那边跟京城不大一样,山也秀气,夫人格格们出门都坐软轿,姐姐十月还来么?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红枫叶,一定特别好看!”

又问:“姐姐身上这衣裳是什么料子,怎么闪亮亮的好看,我都没有见过?”

权珮道:“你若喜欢我给你一匹回去做衣裳穿。”

娟颜便欢天喜地的答应,王姨妈笑着道:“太不知道规矩了。”

一路上都是娟颜的声音,如意在一旁跟着却并没有以前非要跟娟颜争风头的样子,只走了一半娟颜就走不动了,叫着脚疼,康亲王福晋也气喘吁吁,瞧着面不红气不喘的权珮道:“四福晋体力好,只我实在走不动了。”

觉罗氏和王姨妈也都不大走的动,权珮笑着道:“你们坐上马车先走,我在后头慢慢走,一会就上来了。”

推辞了几遍,几个人都上了马车,余下权珮在后头走着。

娟颜从马车上向后看着权珮的身影不免羡慕的对如意道:“姐姐体力真好,我们就比不上。”

如意看了看又垂下眼,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娟颜诧异的看着如意:“你这几日是不是不舒服,怎么瞧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是么?”如意看着窗外淡淡的道:“我怎么不觉得?”

娟颜只嘟了嘟嘴,看向窗外面上又成了欢喜,如意看了眼娟颜,面上神情晦涩难辨,她跟娟颜是不能比的,她们注定有着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路,而此刻她已经觉得生活沉重的难以负担,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香山寺也是百年古寺,寺内清幽古朴,因前几日就知道今日有几位有头脸的女眷要来,厢房早早的就收拾妥当,七八岁的小沙弥打扮的干净利索,说起话来也格外流利,领着几人到大殿拜了佛就到了后头的厢房休息。

权珮好久都不曾这样走动,出了不少汗却觉得异常的舒畅,等进了厢房稍微梳洗了一下,同康亲王福晋还有觉罗氏和王姨妈闲话了几句。

康亲王福晋才算正式说起了开铺子的事。

“一直想开个成衣铺子,店面都选好了,只想着一个人开也没意思,想同四福晋一起。”

权珮依着迎枕,尝着香山寺自己晾晒的茶叶,古树根雕的茶杯别有情趣,茶汤清亮见底煮的也不错:“我也想跟您一起,上次听您说开的是成衣铺子,我到想着南边总有时新的样子,我姨妈在那边有认识的人,要是一起就好了。”

王姨妈没想到还点到了她,康亲王福晋听得权珮这样说,立时满面笑意:“觉罗夫人和王夫人要是能够一起那最好不过。”康亲王福晋自觉地带上了觉罗氏,没道理要了王姨妈不加觉罗氏,毕竟觉罗氏是权珮的亲额娘。

觉罗氏笑着道:“我又不懂什么,要了我也是添乱。”

康亲王福晋笑着道:“咱们这样的人家真的有几个是缺钱的?不过是娘儿们在一处的乐子罢了,人多了才热闹!”

这样一说,两人便都不好推脱。

康亲王福晋早将铺子的地址都看好了,只说:“......咱们四个人均摊,以后收益自然也是四人平分,账房上的人最好一人谏一个来,在有就是秀娘,四家的府上自然都有做针线好的丫头,但也没道理就叫在店里干活,只是若有紧要的活必须要分担几分,当然也不是白干......”

康亲王福晋说的头头是道,可见虽嘴上说众人在一起的乐子,但也是一心要做好的,也可见是个要强也有能耐的人。

几人并没有什么异议,便算大致上定了下了点。

来了这里为的就是看后山上了桂花,说了一会话便都起了身,小沙弥在前头领路,出了厢房在往后过了个园子放眼望去便全是高高低低的桂花树,挤挤挨挨的开满了黄灿灿的桂花,沁人的香气几乎叫人陶醉,听得里面也有游客,只是因为这里有权珮一行人,其他的游人只能在另一侧桂花林的边缘走动,在往深是不允许的。

几人便说说笑笑的向里走,桂花几乎染的全身都是香气,有小丫头跟在后头提着干净的篮子捡着好的桂花摘一些,带回去做点心什么的都是极好的。

走了一会见有石桌石凳便要停下歇一会,权珮看的起兴,笑着道:“我在往里走走。”

越往深越叫人迷醉,虫鸣鸟叫花香仿佛是个繁复的花样将人也织在了里面,天高云淡,繁花之中仿若迷失了自己。

有个红色的身影笑吟吟的看着一片金色中的女子,远山一般的眉目,清浅又又慵懒,带着一身他所见过的女子都不曾有的光华,缓步而行,仿若是穿越千年时光积淀了一身的荣华,佛尔衮挑着嘴角的笑意,从树后站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权珮:“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这样美貌别致。”

眼前的男子秀气的仿若是个姑娘,只是嘴角那带着几分血腥的笑意又会叫人无端的生出几分恐惧。

四周听不到人声想来是暂时没有人,权珮站住脚打量了几眼佛尔衮,身旁的晓月不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你是哪个无知狂徒,见了四福晋还不行礼?!”

佛尔衮带着浅笑向权珮走来:“哦?四福晋么?姑娘你还是不大大声的说话好,要是招惹来了外人,看见孤男寡女的在一起那可不是好事哟。”

真是个秀气又无耻的人。

有一截枯树刚好能坐,权珮将帕子铺在上头缓缓的坐了下来;“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你大抵就是佛尔衮吧。”

佛尔衮挑起眉头打量着这个丝毫不见慌乱的四福晋,眼里越发多了几分趣味:“好眼力。”

他已经站到了权珮身边,一伸手就可以触到权珮,眼里便泛起了不知名的光泽,瞧着权珮圆润的耳垂,洁白的侧脸。

也只听到个随意的声音:“打。”

不等佛尔衮反应过来,晓月就扑了上去,一脚就将佛尔衮踹翻在地上,弯腰用帕子堵住了口,对着佛尔衮的脸拳打脚踢:“不只好歹的东西,在我们主子跟前也敢嚣张,今日要是不打的你面目全非,到叫你以为人人都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