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珮停下来,弯腰摸了摸宝哥儿的脑袋:“额娘有事,这几日都很忙,宝哥儿可以叫人带着去马圈看看小马,自己的东西要自己上心,别等着将来大了,马却没养好,想跑也跑不快。”

宝哥儿转着乌黑的眼只明白是要自己去照看小马,便觉得又高兴起来,笑着答应:“好的!”

现在唯一可以跟太子较量也愿意跟太子较量的就是大阿哥一派,惠妃和大福晋还有个不小的把柄在权珮手中,也是时候用一用了。

大福晋正哄着小阿哥睡下,满眼心疼的看着胖嘟嘟的孩子,又吩咐丫头将炭盆的火烧的更旺一些,生怕冻着了小阿哥。

丫头轻手轻脚的从外头进来,却不敢现在就说话,生怕吵着了刚睡下的小阿哥,挨责骂,直等的大福晋起了身出了里间才道:“四福晋想见见您。”

她跟权珮有大仇,有什么好见的,她想张口,却又听得丫头道:“四福晋说,实在是有大事,否则不会轻易登门。”

大福晋默了半响才道:“那就请进来吧。”

大福晋穿着一身水红的旗袍外头罩着绛紫色羊皮褂子,端坐在榻上,瞧见权珮进来并没有起身,只浅啜了一口热茶,淡淡的道:“四弟妹是稀客,不知道来我这有什么天大的紧要事?”

权珮脱了大氅露出里头一件藕荷色色的衣裳,自己捡了张椅子坐下:“确实是天大的事,要不然明知道大嫂不欢迎又怎么会硬凑上来,不是自讨没趣么?”

被主人家这样不理不睬明明是应该尴尬的无所适从的,权珮却偏偏还是一副随意慵懒的样子,好似闲适的在自己家中一般,微微一动,就能看见手腕上那一串耀眼的红宝石手链,闲适中又透着无尽的富贵雍容。

大福晋深吸了一口气:“那就说吧。”

语气确实算不上好。

]权珮也没有拐弯抹角的精力:“皇上出征在外,只留着太子在京中监国,又有索额图从旁帮助,您说要是太子想做些什么,咱们会怎么样?”

大福晋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太子想对我们爷不利,又想对皇上伸手,你知道我们是没有什么势力的,什么都靠自己,但这件事上只怕会有些身单力薄,所以,只好向大哥大嫂这边求助。”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说不论权珮说的真假,从实质上来讲对他们这边并没有什么损失。

大福晋皱着眉头沉默起来,又听得权珮道:“大嫂还是不要在耽误时间了,只怕在耽误下去,就要大祸临头了。”

大福晋看向权珮,大阿哥跟太子不死不休,如果太子成了皇帝,大阿哥的下场可想而知,权珮正是捏准了这一点才会同她说这样的话,是笃定他们会出手的,也许即便事情并不是真的,也会给太子捏造些什么事情出来,叫太子难堪.......

权珮说完了话,便起了身:“我还有件事情想要大嫂和惠妃娘娘帮个忙,康亲王福晋病重起不来身,叫惠妃娘娘从宫中给康亲王福晋拨个太医过去吧,不说医好,至少性命无忧吧,咱们之前留下的那些恩恩怨怨也就一笔勾销,我在不提了......”

怎么好好的又扯上了康亲王福晋,大福晋深皱起眉头,瞧着权珮款步走了出去,大红色羽缎狐狸毛的大氅瞧着格外的醒目一般,权珮最后的几句话还在她耳边回荡:“......我也给大嫂留句话,月子里落下的病可不是小病,趁现在好好看看,或许很快就能好,要是在耽搁下去,只怕就会危及性命了。”

权珮怎么会知道她有月子病?最后的这几句话,到底是不是想要恐吓她?她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神想这些,权珮又用之前的把柄做交易叫给康亲王福晋找太医,这些事情她必须尽快传给惠妃,她是恨惠妃的,但同样也知道,这样的大事面前只有惠妃可以正确的操控,于是便匆忙起身......

第五十五章

大阿哥裹着一身黑色玄狐皮的大氅从外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雪花,胤禛从炭盆旁站起来,将手中的信缓缓折好:“不想外头的雪下得这样大。”

大阿哥淡淡的颔首:“皇阿玛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我刚好顺道便叫着四弟一起过去看望皇阿玛。”

苏培盛已经将胤禛的大氅披在了胤禛肩头,又替胤禛系好。

“我正好也要去。”

帐篷的帘子一掀起来,雪花就争先恐后的迎面扑来,大雪里兄弟两并肩而行,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的满身都是,还是大阿哥先开了口:“雪这样大,我担心马群,所以叫身边的人过去守着,不是小瞧四弟的能耐,只是毕竟事关重大,多个人多份保险。”

想起权珮送过来的信,胤禛便知道大阿哥也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他心里泛起几丝涟漪,朝着大阿哥抱拳:“感谢大哥还来不及!”

沉默着走了半响,雪越下越厚,羊皮靴子踩上去咯吱作响:“虽算是联手,但我不会叫别人觉得咱们是一起的,你算是太子的人,大哥不会叫你难做。”

胤禛的脚步顿了顿,从后头瞧着大阿哥宽阔厚重的背影,小时候好似也是这样,兄弟们几个一起玩耍,到最后出了事,大阿哥总愿意出面担当,有一瞬间胤禛想,要是大阿哥做了皇帝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比太子强。

只稍微迟疑,大阿哥就先进了康熙的御帐,胤禛略顿了顿随后也跟了进去。

塞外天气多变,康熙自出了京城一直精神就不大好,只强撑着不说,现在终于撑不住,跟着的几个儿子和近臣们才知道,帐篷里暖和却显得有些憋闷,康熙盖着厚重的被子躺在榻上,还在听着下头人说葛尔丹的动向,几个儿子垂手侍立在一旁直到听到康熙压抑的咳嗽声忙上前轻劝:“皇阿玛龙体为重,还是起驾回京吧!”

康熙摆了摆手:“不必在说了,朕心意已决,不见葛尔丹人头落地,绝不回京!”

到了夜里雪渐渐停了,只是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即便营帐周围点了灯火,却还冲不破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灯光照不了多远。喂马的草料还算干爽,整体的垒放在简易的帐篷里,几个漆黑的身影在草料周围仿若老鼠般行走,却忽的被一团火把照亮,于是便显出了一双双惊恐的眼。

康熙坐在上首拥着玄狐皮大氅,大阿哥立在下首回话,身旁是几个穿着蒙古衣裳的人。

“儿子原只是害怕有什么不测,所以将身边的人多派了几个在马群和草料一带悄悄巡视,却没想到真逮住了大老鼠,这几个人将磨碎的巴豆粉撒在草料上,等第二日早上起来马吃了必定个个生病,不日就要跟葛尔丹交战,但马匹软弱无力,我军又如何胜敌?!”大阿哥顿了顿转头看向跪着的几人,冷哼道:“原以为是葛尔丹的部下在作怪,却没想到全是咱们自己的人。”

跪在地上的几人帽子被摘下来,露出了明晃晃的辫子,在说一看长相也知道不是蒙古部族的人。

康熙的眼渐渐幽深起来,于是御帐内就沉默了下来,好半响康熙剧烈咳嗽了起来,侍候在一旁的李德全忙上前服侍康熙喝了一杯热茶,半响才听得康熙对大阿哥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好,你的功劳朕给你记着,朕在给你一件差事,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后面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阿哥眼里的光亮一闪而过:“儿臣遵旨!”

半夜起来又劳心劳力了一次,康熙越发觉得精神不济,喝了一贴药,盖了好几床被子,才不大安稳的睡了过去.......

“......派出去的人全被大阿哥捉了个正着,皇上还叫大阿哥彻查此事......只不过这事情虽然没成,但却传回来了个大消息......皇上病危.....”

康亲王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传来的消息,丫头打起帘子,他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不免皱了皱眉头,宫里惠妃给荐来的太医正在亲自熬药,见他进来弯腰行了礼,里头康亲王福晋躺在榻上,沉默的看着外头纷扬的雪花,瞧着好似比前几日瘦了很多。

他沉默的走了进去,立在康亲王福晋身边:“可好些了?”

康亲王福晋转头看了他一眼,嘲讽的笑了笑:“问这些做什么?你何曾关心过我的生死?”

康亲王便皱起眉头:“你知道,我没有想伤你的意思。”

“是么?”权珮也能猜到康亲王不会伤她,但却还是搬来了一位太医,因为她知道这府里还有别人,可康亲王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她被困在笼子里的时候,谁都能朝她下手。

她实在懒得在跟康亲王多说什么,几十年的夫妻恩情,原来是这样脆弱的不堪一击,让她的心破碎不堪。

康亲王沉默的看了康亲王福晋半响,想起自己还要做的事情,终究没有耐心在待下去,只留了一句:“你好好养身子,想来很快就会好了。”

天气原本越来越暖和,却没料到忽然下了雪,听说太后身体不适,宫中的妃嫔以及几个孙媳妇都到跟前探视。

摆在地上的万年青虽然翠绿欲滴,躺在榻上的太后,气色却不大好,身上盖着的绛紫色棉被越发衬的她气色晦暗,正拉着太子妃说话:“.......哀家原没有什么事的,只是听说皇上身子不好,自己才成了这样,天寒地冻的,皇上....真是叫人担心......”

一旁的德妃宜妃惠妃荣妃脸上不自觉的都显出了哀戚,甚至有人红了眼圈,只是并不敢哭,这样的气氛叫人觉得皇上好像真的出了大事一般,不免人心惶惶起来,好似天真的要塌了。

太子妃柔声安抚着虚弱的太后,心里却想着,皇上病危的消息只怕是□□不离十了,若不然这宫中的女眷们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情,她这样想着握着太后的手渐渐收紧,叫太后的眼神也起了变化......

下头坐着的权珮轻嗅着的茶碗里大红袍,觉得茶水煮的还不错,可见太后也是个会享受的人,略瞧了一眼有心思的太子妃,在看一旁一群神情哀戚的妃嫔们,权珮忽然觉得太子很悲哀,即便他在有能耐,在有本事,却有这样一大群的人精时时处处的要对他使绊子。

太子要有所行动的消息,通过她果真很快就传向了所有想知道的人的耳里,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为太子设下了一个陷阱“皇上真的病危了,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秘而不宣”,等着太子跳进去,就扎紧口袋,大家一起上一顿闷打,要是能打死自然最好,打不死却也同样会在康熙的心里埋下一根刺,有朝一日必定会被牵扯上,那时候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情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但在太子身上似乎总是可以不谋而合。

权珮细细的打量着每个人的神情,不知道那个训练了宫女的人是不是也在其中。

屋外还是飞扬的雪花,屋内却温暖如春,有个面容熟悉的太监为太后捧上了药,权珮顿了半响嘴角不自觉的有了个笑意,这个太后真是有意思,不知道又从哪找来了这样一个跟死去的李院正长的相似的人带在身边,只怕也不是什么真太监,在看躺着的太后,便怎么瞧怎么的滑稽......

知道权珮回来了,宝哥儿便跑来找权珮,权珮抱着宝哥儿坐在自己身边,摸着他的脑袋问:“额娘不在的时候你乖不乖?”

“乖!”

宝哥儿回答的毫不犹豫,一旁的奶嬷嬷凑趣道:“大阿哥很乖巧,吃饭知道自己吃,喝水也知道自己喝,全不似别人家的公子哥那般娇嫩。”

宝哥儿便不大高兴,嫌奶嬷嬷说了他自己想说的话,便一直朝着奶嬷嬷挥手,好似在赶人一般,奶嬷嬷有些尴尬,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孩子小,却也有自己的主见了。

丫头报说纳兰明月进来请安,权珮点头叫进来。

瞧见宝哥儿在跟前,纳兰明月到乖觉,往后错了几个椅子坐下,好似怕自己身上的冷气冻着了宝哥儿。

“......过几日就是春闱了,家里几个兄弟都进京赶考,奴婢想着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人到时候想给接风洗尘,只是又不知道这样合不合规矩,所以早早的跟您说一声,想听听您的意思。”

纳兰明月家里有几个举人,也是,原本京城里还有个纳兰氏,这事情纳兰明月管不管都还算说的过去,但毕竟是举人,中了进士之后可能不久也会成为朝廷重臣,跟这些人拉扯上关系不是坏事,纳兰明月听了纳兰氏的话,到底还是要跟权珮请示请示。

“这都是应当的,到时候叫李沈从将人接过来,就住在前头的院子里,你只说具体是什么时候进京就行。”

对于一个格格来说,这可是天大的脸面,纳兰明月脸庞一亮:“如果路上不耽搁,二月初九就能进京!”

当初选上纳兰明月就是瞧中了她身后这份潜在的力量,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显现出来。

纳兰明月喜气洋洋的回了瑞院,只是瞥见对面窗户里那一闪而过的人影还是减掉了几分高兴,进了屋子不及脱了大氅就扬声吩咐:“过几日我的几个兄弟们进京赶考,福晋叫住在咱们府上,有些该收拾的也要收拾起来了!”她说完不免又朝着对面看了一眼。

院子里安静,武若曦将纳兰明月的话听的分明,她抚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想,这便是纳兰明月最大的优势吧......

第五十六章

太子妃抚弄着一盆鲜红的宝石盆景,笑吟吟的同太子说话:“......我瞧着那消息是*不离十了,你不知道从太后宫里出来,那些妃嫔们对着我是怎样的恭敬,以前是完全没有的,可见呀.......”

她停顿下来,好似话说到这就尽够了,又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满目的慈爱和喜悦:“这孩子是个福星......”

说到这太子眼里也多了一层喜意:“你要保重身子,以后早上就不要去太后和贵妃那里了,至于别的......”他顿了顿道:“总之不能大意,我在跟索额图好好商量商量。”

太子妃便点头:“你说的对,千万要小心。”

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孩子,太子妃格外的小心,太子起身往外走,她便也只站起来看着,并不像往常一样送出门,门帘微微晃动瞧见外头青色的身影,太子妃也不大像往常一样觉得厌恶,她有了孩子不好侍奉太子,太子被王兰几个牵绊住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沈从在城外接上了纳兰明月的三个进京赶考的兄弟,又同也在跟前的安郡王府的人打了招呼,前头的院子收拾的妥当,样样东西都齐全,几人换了衣裳喝了几口热茶就随着太监目不斜视的进了后院给权珮磕头。

水墨字画白绫屏风后隐约可见个大红色的身影,两边雁翅的摆着两排嬷嬷和丫头,略一抬头就可见坐在一旁有些激动的纳兰明月。

也只是略聊了几句就叫三人退下休息,纳兰明月见权珮要起身,忙上前一步微扶着,听得权珮问:“你这三个兄弟里面,可是你大堂哥延出学问最好?”

“奴婢听祖父提过,大堂哥为人灵活多变,做学问也较出色些,或者能有个好些的前程。”

权珮便微微颔首:“到底是你的兄弟们,要是想见就去前头看看,缺什么去司房领,不要怠慢了。”

“谢福晋!”

纳兰明月的高兴还没有维持多久,迎面碰上个匆忙的丫头,叫纳兰明月又从头凉到底。

“福晋,武格格要生了!”

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但怎么偏偏就赶上她的几个兄弟进府,将她的风头全部夺去,纳兰明月满脸的不高兴,却只能垂眸掩饰,跟着权珮一起进了瑞院。

稳婆这些都是早备好的,有福晋在好似什么事也乱不了,武若曦疼的慌张,听到权珮来了,才渐渐气息平稳了起来。早春的梅花在枝头开的正好,权珮也不进屋子坐着,叫人搬了太师椅放在廊下,脚下放了脚炉拥着大氅坐着,翠竹中绽放的梅花到别有一番滋味。

听到消息的李氏和宋氏也都赶了过来,向权珮行了礼就安静的侍候在了左右,只产房里武若曦偶尔的痛哼声,听得也不大真切,武若曦到也是个能忍的,并不大声喊叫出来。

晓蓉提着小摄丝盒子送来了刚做好的热腾腾五色馄饨,权珮用了一小碗,给宋氏几个也一人赏了一碗,李氏笑着道:“晓蓉姑娘的手艺越发好了,还没吃就看的人留了口水。”

晓蓉抿嘴一笑:“都是福晋调教出来的。”

一碗馄饨下肚人立时就暖洋洋舒畅了起来,权珮便捧了本书闲闲的看了起来。

一旁是青竹红梅,闲坐的女子好似静花照水,娴静美好,好似世俗中的事根本打扰不到她一般,李氏瞧着权珮,半响又垂下头,她是不能像福晋这样悠闲的,不知道武若曦的情形怎么样,到底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若是真生了男孩那就从此一跃成为了格格里的第一人,在要想对武若曦下手,只怕难上加难。

纳兰明月差点扭碎了帕子,静坐的宋氏不自然的转动着手里的茶碗,其实大家心里都煎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等着......

直等的人都昏昏欲睡起来,天色也渐渐暗了,廊下产房里都点上了灯,忽的传出一声孩子的啼哭,权珮才好似从书中醒过来,其他几人都不自主的看向了产房,听得稳婆欢喜的声音:“生了个六斤重的小阿哥!”

权珮嘴角带了笑,缓缓的起身:“赏!”侍候在一旁的晓月忙答应了一声。

纳兰明月甚至半响都起不来,李氏想要露出个笑意却偏偏瞧着有些哭丧,宋氏长长的透出一口气,到先一步随着权珮瞧了瞧抱出来的小阿哥。

产房里的武若曦虽然疲惫眼里却露着欣慰,老天待她真的不薄.......

昏黄的灯光下,觉罗氏坐在炕上同安达拉氏感慨:“是个格格生了小阿哥,实在是......”

安达拉氏听着觉罗氏不高兴,便轻声安慰:“福晋已经有了个健壮的小阿哥了,格格生的就是在好那也是庶出的,不能比......”

觉罗氏只摆了摆手,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一旁坐着的还在做针线的如意却扎错了一针,嫡庶不能相比......

武若曦生的二阿哥洗三之后,纳兰延出兄弟几个就进了考场,好几天之后出来,只纳兰延出看着还有些精神,其余的两个几乎被抬了回来,之后就生了好几日病,纳兰延出睡了一天之后就时常出去以文会友,又时常有帖子送进来邀请他,偶尔有空闲的时候纳兰延出到带着宝哥儿读了好几日的书,听下头人说跟宝哥儿相处的不错。

晓月带着静香刚将新送来的账本盘了一遍,权珮放下手里的书接过账本略瞧了瞧,一旁坐着的宝哥儿趴在炕几上自己看权珮放下的书,小手在上头比划了几下:“小,日,月。”

竟然是念念有词的样子,权珮惊讶的转头:“认得这上头的字?”

宝哥儿便指着书又念:“小,日,月。”指的哪个便念的哪个,权珮从来没有教过宝哥儿读书,宝哥儿能识字,自然是这些时日跟着纳兰延出学的。

权珮摸了摸宝哥儿的脑袋,朝着晓月吩咐:“包几块上好的墨给纳兰延出送过去。”

恰巧纳兰明月正在看望几个堂兄弟,不免跟纳兰延出多说了几句:“......大阿哥是四爷和福晋的宝贝疙瘩,你要是喜欢就尽早成亲自己生一个,大阿哥你还是少碰的好,有一星点的差错那可都是天大的罪过......”

丫头从外头进来,送来了权珮给的墨,纳兰延出笑着接到手里,等丫头走了,才转身同纳兰明月说话:“我做事有分寸,瞧瞧,你们福晋不是送了墨过来么?”

纳兰明月便只嗤了一声:“你别以为就你是人精,跟我们福打交道你还是小心些好,别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还傻高兴!”

自小一起玩大的堂兄妹,说话也没多少忌讳。

纳兰延出惊讶道:“也没见你真服过谁,怎么说起你们福晋就换了一个口气。”

纳兰明月垂了垂眼:“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只知道,千万别得罪了我们福晋,也别想着耍什么聪明,你玩不过......”

等到二月底,听说塞外打了胜仗,葛尔丹的主力人马几乎被全部消灭,大抵圣驾不日也要回京了,这时候贡院门口也贴出了皇榜,没想到纳兰延出真有真才实学,名列一甲第三,另外两个虽都高中但都到了二甲,成绩也算不错,只跟纳兰延出比就黯然了太多。

丫头们都赶着恭喜纳兰明月,纳兰明月也是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满。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下人竟给太子做了一身龙袍,甚至还有好些御用的东西,巴结着要给太子穿,太子也只是一不留神的上身试了试,便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悄悄的传了出去。

“.....皇上前些时日是龙体欠安,但现在已经好多了,过几日就能回京,说是到时候要钦点出状元、榜眼和探花......”

太子握着拳头想起不久之前他在朝中的一些动作,额头上就渐渐渗出了汗珠:“实在.......!”

他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听得索额图道:“幸好咱们没有什么大动作,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太子爷只还欢天喜地的筹备迎接皇上回宫的事!”

“派出去给马下药的那件事怎么处置?偏偏是被大阿哥捏在手里,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跟我过不去的机会。”

“那几个人又不知道什么,在怎么拷问也拷问不出来,无凭无据的,就算大阿哥说什么,皇上也不会信。”

索额图这样说,太子的脊背就松弛了下来,又惋惜的叹了一声:“不知道我这太子还要当多久.......”

“听说太子在京城黄袍加身,面露喜色,好似.......”康熙皱眉看着大阿哥:“好似什么?”

“好似一位自己马上就要登基了一般。”

康熙冷哼了一声,大阿哥不知道这声冷哼是什么意思,便不敢在多言,只可恨那几个作乱的贼人一直问不出什么可靠的消息,不能给太子更要命的一击。

大军得胜而归,举国欢庆,传来葛尔丹饮药而亡,康熙立时就去祭了一次天,可见葛尔丹确实是康熙的心头大患。

太子小心的侍候在康熙跟前,而康熙身边连平日里用惯了的李德全都没有在,于是太子便越发的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看完了手里的奏折才听得康熙问:“听说朕生病的那几日里你黄袍加身,满面喜意?”

太子吓了一跳,是没料到康熙会问道这件在他看来是小事的事,只是如今被康熙知道了却就成了天大的事,他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绝对没有此事!儿臣冤枉!”

连那个亲自给太子穿上龙袍的太监康熙都叫人查到了,太子却说这样的话,康熙皱眉打量了太子好久,觉得眼前的太子跟年幼时那个聪敏乖巧懂事的孩子实在重叠不到一起,他的眼里就渐渐泛出了冷意:“在朕面前还不说真话,朕能问你,就不是无的放矢!”

太子吓的一哆嗦,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儿臣是不敢说!那是下头好事的人做出来的,儿臣自己原本不知道,下头人哄了几句就有些晕头转向,犯下了大错,儿臣有错,请皇阿玛责罚!”

沉默了好久,叫太子身上的汗一身一身的出,才听得康熙问:“你真不是有心为之?”

“儿臣发誓,儿臣确实不是有心为之!”

太子从乾清宫出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以为这事情或许就这样过去了,但没多久康熙就下旨分封所有跟着一起征战葛尔丹的皇子,一般对皇子们的大封都要到新皇登基的时候作为一种恩宠。先是叫皇子出宫单过,现在又都给了爵位,每个皇子身边都有了自己的势力,那太子就好似被一群虎视眈眈的狼包围在了中间,以后行事越发艰难重重,皇上到底还是动怒了。

这一场仗里,输了太子赢了所有人.......

第五十七章

用竹子接在一起的竹管埋在地上,从后院引了一管活水一直到内院,一架半人高的水车设在假山下,清水从假山上的草木从中倾泻而下,使得水车缓缓转动起来,又将清水送进一旁的大鱼缸内,鱼缸一旁有几个小孔,又接了竹管,将水送出院子。

假山,荷叶,清水,水车,红鲤,簇拥着的花树,好似一处浓缩的世外桃源,看的人赏心悦目。

一旁石凳上坐着的权珮,半绾着发髻,穿一身烟罗紫的蜀锦旗袍,微垂着头露着修长白皙的脖颈看着石桌上的棋局,白皙的脸颊上带着浅淡和慵懒,漫不经心之间又是杀伐果决。

对面的胤禛眉头渐渐皱起来:“呀......这下.......”好似已经无路可走了一般。

于是眼前的女子眉眼间又染上了笑意,比身后的繁华还要迷乱人眼:“爷输了。”

胤禛便抬头看权珮:“怎么总是你赢?”

“爷要是不让我,我也赢不了。”

“哪里需要我让呢!”胤禛好似在自言自语。

大阿哥封为直郡王,三阿哥为诚郡王,胤禛为雍郡王,七阿哥和八阿哥都封为贝勒,又因为大军得胜归来,论功行赏,整个四九城几乎都喜气洋洋了起来。

胤禛的心情也不错,休沐在家便陪着权珮多下了几局。

塞外之行收获颇丰,收到了好几个可以作为暗卫的人,便在京郊置了庄子叫清觉带着训练,虽不见得现在就能用上,但却已经可以叫人看到不久的将来是何等的模样。

只是开销越来越大。

“还是得在做几样生意,不然手头总是紧。”胤禛喝着清茶跟权珮商量。

“酒馆武馆都可以开起来,手头上也有可用的人。”

胤禛微微颔首,思索着道:“先试着开酒馆吧。”

才说着话,丫头从院子外头进来:“二阿哥有些咳嗽。”

权珮垂眸拨弄着棋盒子里的白玉棋子,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同那白色的棋子放在一起是别样的好看,胤禛微一晃神才吩咐:“去叫太医看看。”

自有太监拿着牌子出去请太医,只是丫头还是迟疑的站在原地。

风簌簌的吹过,叫枝头的花瓣飘落,落了权珮一身,胤禛见她起身朝里走去,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站在原地的丫头自然还是想请着胤禛过去看一看,自胤禛回来也就只看过二阿哥一两次。

胤禛的脸色有些冷,瞧着丫头:“怎么还不走?”

“奴婢......”胤禛虽然冷面惯了,但丫头瞧见还是发怵,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忙垂下头。

后院里妾室也有好几个,只胤禛现在总想不起要去看看,权珮是不会生气,但胤禛却偏要觉得权珮会生气,于是遇上这样的事便越发的紧张,他瞧了一眼窗户,好似看到权珮晃动的声影,便转头不耐烦的呵斥丫头:“下去!”

丫头吓了一跳,忙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