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中原之人,你竟不知道这臭名昭著的‘红会’?”眼下,倒是终于轮到者者木这家伙上场了。逢者者木上场必先抬杠,者者木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奚落了绿凝一句,然后撇着嘴说道,“这‘红会’素来以暗杀及偷盗闻名,其麾下杀手云集,无一不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之徒。这组织曾经以在边塞杀了整整一个村落的人而轰动一时,据传言,那村里的人一夜之间全部罹难上自八十几岁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幼童无一幸免,方圆百里血流成河,血腥之气令路人无不掩鼻。而这‘红会’的手,亦渐渐地从中原伸至了更远的地方,只要付得起银子,他们的杀手可以去任何你要他们去的地方,做任何你要他们做的事情,杀任何你要他们杀的人。然而这些杀手们,却又都个顶个儿的美艳绝顶,不得不惊叹这组织的首领,又是如何培养的这些杀手了。”

“在我华南王朝,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邪恶的组织!”绿凝闻听,不由得心中陡然感觉到寒冷无比,连脊背之后都尚觉袭上一阵寒意,“只是这‘红会’之人,为何偏偏会与北靖侯府扯上联系?这里面蹊跷之处却是太多太多了。”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走到那地图之前,低下头细细地看着这些红点的分布。

这是我华南王朝的疆土呵…绿凝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觉心中一片激情澎湃。我华南王朝历代皇帝所打下来的江山,奠定的社稷,千秋大业,怎可就此任叛党逍遥!

此等江山,又岂会拱手让人!

绿凝的心中,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在高声呐喊着,那是来自于她的血脉之中,来自于她灵魂之中,继承于祖先的高贵血液在翻腾、在怒吼。

我华南王朝的江山,我华南王朝的祖业,我华南王朝的天下…岂容半点玷污!

043:我恨你

绿凝再次细细地观察着这些散布在地图各处的红点,越看,越感觉到其中有一丝异样。她微微地将腰弯得近了一些,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轻点着这些红点,婉若连线般,慢慢地,将它们联系在一处。

“阿离,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叛军的活动聚集之处有些奇怪?”绿凝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

“哦?”何紫梓挑了挑眉,亦细细地看过去。“整个叛军的活动地点呈扇形,正在朝着京城渐近,大有将京城围起来,大举造反之意。”

“是,”绿凝点头,“但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个更为隐密的信息,你瞧。”

绿凝说着,用手轻轻地点了点北疆、以及辽塞两处。

“你瞧,论聚集之处,唯有这两点最为活跃,且聚众数目之多亦令人甚觉奇怪。如果说,先前北疆侯宁昆的旧部想要谋反,倒也情有可愿。然我皇兄毕竟是派了洛瑾前去镇压那叛军之乱的,途中,又遭北疆之人的暗算,这其中,便定然不会是一个陷井,因为当时我与苏尔丹,还有者者木都在场,洛瑾在那时被暗算成重伤,这也绝然不是假的。除非…”

正说着,绿凝便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何紫梓,目光烁烁地问道:“除非是有人在暗中操纵,想要将洛瑾置于死地。”

绿凝的目光里有置疑,亦有着些许的迷惑,何紫梓坦然地迎上绿凝的目光,淡淡地牵动了一下唇角。

“公主殿下,我说过,你要寻找的那些答案不在我这里。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纵然这里面有着错综复杂的隐情,但洛瑾一事,确实有诸多蹊跷之处。便是本侯,恐怕也无法掌握全部的信息,恐怕在整个事情的背后,有着更为隐匿的内幕不为你我所知,也不一定。况且,此事就连皇上都被人暗算在了其中,想必这个幕后的主使者,却是酝酿了很久,方能将全权掌握了大局,这一招棋,却是任谁都猝不及防的。”

绿凝缓缓点了点头,好若有所思地沉默下去,继续看着那张地图。

这时,但见坐在一旁的苏尔丹说道:“北疆侯宁昆的旧部乃是暗算洛瑾之流,如若那些辽塞的士兵果真知道这一点,便绝然不会与北疆的军马联合在一处。能做到统一目标、共同举兵谋反的原因,我猜测,恐怕只有两点:一是先前那北疆侯宁昆旧部谋反,而洛瑾前去镇压,所遭遇的暗算及陷井均是一种想要麻痹朝廷的假像。而洛瑾乃是想要借此机会上演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二是,有人在暗中操作,想要借北疆叛军谋反之乱除去洛瑾,让华南王朝损失一名得力的干将,从而从根本动摇华南王朝的根基。无论如何,当朝廷与北靖侯倒戈相间之时,彼此都会大伤元气,在这个时候,无论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是谁,都是获利的最大一方。”

“说得没错,”绿凝的目光里有隐隐的光芒闪动,那是心念辗转的深深思虑,“能够把北疆侯宁昆的旧部与洛瑾在辽塞的军马全部联合起来,证明这个人的手已然伸得很长了。并且。你瞧,在中原国土内的诸多地方,都有这股势利所涉及的范围,那么证明这个人至少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影响。至少,他可以瞒得过我皇兄的眼睛,将他的触角伸得如此之长…说着,她的目光攸地被地图让的某一点吸引住了,“这可是安山?”

“是。”何紫梓点头,又似乎被绿凝所碰触到的这一点弄得深思了起来,“安山,乃是华南永昌出家的地方――怀阳安山的静慈寺。不过,这股子谋反的势利乃是要拥华南永昌为新皇,所以这里出现那些叛军,却不足为奇。”

“确是不足为奇,”绿凝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可是,你不觉得,如若这些事件都以华南永昌为首,却为何最大的兵力不是集中在安山?”

何紫梓亦微微地沉默下去。

“所以,以依本猜想,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人,或许并不是洛瑾,而是另有其人。”绿凝在安山的那处轻轻地点了一点,然后修长的手指继续顺着那些红点滑下去。“这些红点看上去乃是呈线形朝着京城包围,但是实则,乃是从京城出发,渐渐地包罗那些京城之外的闲散势力。”

“如果是这样,那么便证明,北疆与辽塞,不过是响应了京城的那股势利的召唤?”何紫梓那淡桔色的唇,微微地抿了一抿。纵然有面具相隔,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自那双黑眸中透出的,乃是一抹深沉与凝重。

“而今朝中又是如何应对这些叛军的呢?”绿凝问。

“皇上已然派出郑全雄率十万大军前往辽塞镇压叛军之乱,又有一队精兵为松远大将军刘齐安率领,前往北疆。皇上他,亲自率兵前往怀阳,捉拿华南永昌。”何紫梓说道,“自古以来,惩外必先安内。中原之内的诸多叛军,所打着的旗号,便是那些…子乌虚有的谣言。所以,在京城周边的这些分散之地,本侯将与苏尔丹太子的援军联手,一并保护公主殿下,将这几处叛军安抚下去。然后前赴怀阳与皇上汇合。”

绿凝细细地看着这些各处的红点,思索着华南永嘉将从京城到怀阳所走的路线,又思及着方才何紫梓所说的话,兀自陷入了深思之中。

“阿离,此事,似乎有一丝诡异之处…”绿凝沉吟着,她的心里不知为何只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但究其根本,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微妙之处。

“那个郑全雄,不是洛瑾的舅公?”者者木突然间说道,“哪里有自己的舅公率兵去征讨自己的亲外孙的?”

何紫梓淡淡笑着,只兀自点头道:“这便是皇上的高明之处了。”说着,他抬起头来,对绿凝说道:“公主殿下,今夜,便请公主好好休息罢。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启程了!”

这一夜,乃是绿凝回归到了自己身体里的第一夜。她躺在床塌之上,细细回想着自己所走过的每一时,每一刻。不由得唏嘘叹息,然而刚刚回归了自己的身体,马上要面对的,却是如此危难的时刻,这不能不让人愈发地叹息命运的安排。

华南永嘉,用尽了他全部的爱恋来沉淀一腔的柔情,到了最后,却要为全世界所置疑。相比起他那如火般的热情,自己所做的,却无非都是在替他添着麻烦而已。而他,从开始到现在,却从来都没有埋怨过自己一句。

他想做的,无非是想要自己守候在他的身边而已罢?

绿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底,有一抹柔情似水般漫延。

“叩,叩。”窗外响起了轻轻的叩敲之声,让绿凝攸地警觉了起来。她自床上轻盈地跳起,然后走到了床边,侧耳静静聆听着窗外的动静。

“叩,叩。”

是有人在轻轻敲击着窗子。而今,屋子里已然熄了烛火,整个屋子一片寂静。窗外有月华如水,照得窗外树影摇曳。而窗子上,却没有映出任何人的身影。绿凝暗暗提高了警惕,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

腰间一柄镶嵌着精美宝石的袖珍匕首,还一如往常静静地待在从前的位置。绿凝的手,如期地碰上了那柄坚硬的匕首,心下,却兀地愣了一愣。想来,在刚刚重生在容颜身体之上的时候,她便经常会习惯性地摸向腰间,那里,有着一柄华南永嘉送与自己的防身匕首。自古在皇宫之内,是不允许有人佩戴武器的。古往今来,皇族的手足之间自相残杀的人不在少数。身为当朝帝王,哪一个,都深深地知晓着离自己最近人,往往都是伤自己最狠之人的格言。所以由始至终,皇上最为提防的,便是身边的人。然而华南永嘉,却亲自将这柄匕首交到了绿凝的手上,要她天天佩戴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虽然…这柄匕首,也曾经伤过华南永嘉。

那是,在湘妃死后罢?还是在那夜于华南永嘉的御书房里瞧见了他与香儿的事情?

绿凝曾经有一段时间,夜夜睡得不安稳。她天天圆睁着眼睛,望着宫殿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随时都会有可怕的东西从角落里窜出来般。她更是不允许有人将宫殿中的烛火熄了,每夜每夜,宫殿里都要燃着很多很多的蜡烛。

因为夜不能寐,绿凝便一天天地消瘦下去,食欲亦更提得不高。这倒是令那个最疼最爱绿凝的皇兄――华南永嘉愈来愈急躁起来。然而绿凝,却是完全地拒绝见华南永嘉了。她将自己封闭在宫殿里,绝不允许华南永嘉踏入半步。

她的耳边响着湘妃所说的话,湘妃的话与香儿的话一起响在耳边,开始,令她烦躁不已。却渐渐地,这两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俨然化成了一个声音。

而她们口中的那些个所谓的男女情事,那些个所谓的,无论自己如何对华南永嘉有情都不会有结果的“孽恋”,那些个,让绿凝彻底颠覆了昔日欢乐无忧生活的话呵…突然之间,强行塞进了绿凝的耳朵里。像是一种慢性却剧烈的毒药,渐渐地,侵蚀了她的心灵与生活。

一切,都似乎改变了颜色,先前对于华南永嘉的全部依恋和感情似乎都被扭曲了。绿凝的眼前,尽是湘妃那圆睁着的、充了血的双眼,还有华南永嘉与香儿相缠在一起的赤裸的胴....体。耳边响着湘妃尖刻而又尖厉的声音,更响着香儿那满是奚落的说来话语,让绿凝即使是捂上双耳,掩上双眼,都还是那样的历历在目,让他感觉到恐惧。而鼻子,似乎又嗅到了男女交...合的诡异的气味,绿凝只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看到任何的食物,闻到任何的气味,都只会让她想要呕吐。

然而,日日看着端进“碧云宫”里的丰富的菜肴都被宫女们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那原本焦虑的心,此刻便更为烦躁了。

“凝儿…”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却让绿凝的心中猛地一凛。她迅速地转过头来,却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正缓缓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出去…”绿凝的眉立刻皱了起来,她沉声说道。

“凝儿。”华南永嘉轻轻地叹息一声,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你瞧你现在都瘦成甚么样子了,快吃一点东西。朕特地命人煮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粥…“

“我不要吃!”绿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得高了些,她原本是坐在案边,手托着腮静静地发着呆的,这会子便立刻站起身来,心里的某一根弦,因为华南永嘉的走近攸地紧绷起来。然而,绿凝着实是太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会子因为剧烈地动作而未免有些眩晕,使得她的身子都晃了一晃,险些因站不稳而重新跌坐下去。

“凝儿。”华南永嘉立刻上前一步,将绿凝扶住了,揽入怀中。

“放开我!”绿凝用力挣扎着,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华南永嘉推得开了。这个动作,原本是两个人经常都会做的。每当华南永嘉轻轻地摸一摸绿凝的脑袋,或是轻轻揽住绿凝肩膀的时候,绿凝都会撒娇似的将头埋在在华南永嘉肩膀与颈间的那个位置上,用尖俏的小小鼻尖在华南永嘉的颈间蹭上一蹭。

绿凝最喜欢的,便是华南永嘉身上的气息。那是带着一股子温暖气息的味道,不知为何,总是让绿凝感觉到心安,只要靠在他的肩膀上,闻一闻他身上的气息,绿凝便感觉到无比的踏实,无比的…幸福。

那种感觉,是被唤作幸福的感觉罢?却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感觉是自绿凝一出生便拥有着,太过容易也太过自然了,便因而显得太过平凡,平凡得有如呼吸般,让你几乎感觉不到它有任何异样。更不知道,这样的幸福,原来对于其他人来说,其实根本就是一种奢望。

华南永嘉的眉,亦微微地皱了起来。曾经那么平常那么自然而然的一个动作,到如今,却都是她要抵触和拒绝的么?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绿凝说着,便愈发地感觉到身体摇摇欲坠了。她再也支撑不住,攸地跌坐了下去。

“凝儿,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变成了何种样子!”华南永嘉的黑眸里,散发出隐隐的怒气,却依旧耐着性子,说道,“你难道非要这样折磨你自己么?”

“那你要我怎么办?”绿凝猛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她转过头去,愤然地瞪向华南永嘉,“那你要我怎么办?湘妃说的那些话,天天,天天地响在我的耳畔,还有香儿,你和她交缠在一起的影子,天天地晃在我的眼前。她们的话,像是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你们所做的事情,像毒药一样侵蚀着我的眼睛!我恨你,我恨你!”

绿凝说着,突然之间感觉到了一种自心里陡然迸发而出的愤怒,这股子愤怒汹涌而来,却着实让她难以控制,不由得低下头去漫无目的的寻找。蓦然,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的,抓起一只茶杯,以迅雷掩耳之势猛地掷向华南永嘉。

044:是恨还是情?

我恨你…

绿凝的话,又何尝不像刀子一样剜着华南永嘉的心?

但见那张自己最熟悉的容颜此刻竟挂着无比憎恨的愤怒,却又偏偏是那样的憔悴,令人心怜,华南永嘉的心,痛过之后,便依旧只是一种心疼。

绿凝愤然掷过来的茶杯,经华南永嘉轻轻一抬手,便稳稳地接住了。绿凝见一掷不成,却反被华南永嘉接住,心下竟没有来由的愈发气恼起来,当下便再次拿起案桌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朝着华南永嘉掷过去。她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打到他,才算得上是能够让她这一遭的投掷没有白费工夫。或许只有砸到他了,绿凝的心下方才能略略的顺意些个。

然而就此时,眼前的那个明黄色人影却攸地虚晃了一下,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而那些个抛过去的东西,却都尽数跌落在地,发出“乒乒乓乓”的脆响。绿凝原本还是举着一个花瓶的,然而但见眼前的投掷对象却悠地不见了踪影,心下自然有些愕然,捉着花瓶的手也顿了一顿。然而就在她稍微愣住的那一秒,手腕却攸地被一只手力的手捉住了。绿凝神色微微一凛,不由得急忙转过了脸来。

只觉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绿凝不觉心跳攸地加速。她迅速地后退了半步,腿却一下子碰在了椅子之上,疼得她轻叫出来,身子方才微微一弯,便被猛然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放开我!”绿凝几乎是尖叫着挣扎。

“凝儿!”华南永嘉加重了语气,他的眉依旧紧皱,若黑耀石一般的黑眸里盛着满满的无奈与隐隐的怒气,然而,这个素来以铁腕著称与世的华南王朝最年轻有为的帝王,却终是在这个令人头疼的小人儿面前落败。这却叫做什么呢?一物降一物?

“你不要任性,瞧你都瘦成甚么样子了?”华南永嘉说着,手不由得在绿凝的背后轻轻抚了一抚。纵然在后宫之中,那些女子们为了讨好华南永嘉,均过着饭不敢多吃一口,坐不敢超过一刻,勤加练歌舞,只求柔软腰身的日子,但华南永嘉却从来不喜欢绿凝过于纤瘦。他喜欢绿凝率真的自己,让她随心所欲的享用美食,鼓励她多做出骑马狩猎的活动。于此,便使得绿凝的身材高挑而丰润,并不似当朝的其他女子那样以瘦为美,只盼望着能够有一个杨柳细腰而傲人。绿凝是健康的、鲜活的,像是一只盛开在初春的山茶花儿,明艳得令华南永嘉可以忘记一切的忧虑和不快。而今,她却果真是瘦弱得太多了。

然而这只带着华南永嘉体温的大手,隔着薄薄的一层纱衣,却兀自传来了一种陌生的炽热感觉,竟然,让绿凝不由得全身都微微地颤了一颤。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这之前,华南永嘉也曾经拥抱过绿凝,也曾抚过她的头,抚过她的肩膀,甚至亲昵地揽过她的腰。然而却为何,此时此刻,这种感觉与先前的完全不同了呢?

两个赤裸的躯体紧紧地相互纠缠,华南永嘉那线条精悍完美的背被一双女人粉藕般的臂揽着,他修长的腿被一双女人的腿紧紧地勾着,盘在他的腰间…而他们,却又是那样紧密的结合着,如胶似漆…还有,还有他一转身,那闯入自己眼帘的,属于一个真正男人的雄伟…绿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是呵,为甚么在这之前,绿凝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过呢?华南永嘉,他与这宫里的太监是不同的。在这个阴气过盛的后宫之内,他是唯一耀目的雄性。是统率这后宫所有女子欲望的源泉,更是平息这些女子渴求的源泉。然而,在她与他一直紧密相联,并且一直相依相偎之时,她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华南永嘉――她的皇兄,她最亲近的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有血有肉的男人。他有他的欲望,他有他的渴求,他有着身为男人应该做的事情,有着与女人交而合一的权利。这一切,原本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然而,自己却又为何因为此事而耿耿于怀?只是他的手,这样炽热地抚摸着自己,却不知怎地,让绿凝感觉到心底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然而这股子情愫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陌生,让绿凝着实难以理清它的来由,更不知它所产生的原因,不由得感觉十分的别扭,甚至是抵触。她忙不迭地用力去推华南永嘉,然而华南永嘉却哪里知道绿凝此刻的小女儿心性?只是想着,她碰疼了腿,这会子又闹起来,许是怕跌倒了会愈发的疼,只顾着这像条被抓上岸来的小鱼儿,唯恐她挣扎得用力了会跌倒,谁想两个人就是这样越挣扎,却越缠越紧。

绿凝的身体,因不住地后退和挣扎,又被华南永嘉猛然间拉近,那充满了馨香的少女的身体不由得与华南永嘉产生了些些许的摩擦。那已然长成了翩翩少女的绿凝,发育得十分理想的胸轻抵在华南永嘉的胸前,来回的摩擦着,让一股子无名的火焰“腾”的一声自华南永嘉的体内燃烧起来。

“凝儿…”华南永嘉几乎是咬着牙忍住了那股子火焰,低声咆哮道,“听话!”

“我不听,我不听!”绿凝却又是不懂得这男人的底线了,话说女人的挣扎也是分为几种的。这挣扎得好了,便会为自己换得一丝生机,挣扎得不好,完全与羊入虎口无甚区别。然而从未经情事的绿凝哪里晓得男人的欲望有时候是碰不得摸不得,甚至连挣扎也是挣扎不得的?这会子,只顾着自己的心性,就是不想华南永嘉顺意,就是想要违背华南永嘉,就是想要激怒他。然而,她的目的达到了,虽然她没有激起华南永嘉的怒火,却使得在华南永嘉体内汹涌而来的另一种火焰攸然顿起,燃烧得迅速焚烧了他的理智与意识。

绿凝只觉自己的手腕一紧,整个人猛然被华南永嘉紧紧地揽进了怀中。而她的身体,却也紧紧地贴合在了华南永嘉那结实而紧绷的身体之上了。

绿凝的头脑里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她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而她柔软的身体就这样紧紧贴着华南永嘉的,感受着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逼人的热度。这热度真的好似火焰,带着焚烧一切的温度,几乎要把绿凝也点得燃烧起来。

“不…”绿凝听到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从自己的喉间传出来,绿凝想要挣扎,却怔怔地,一点也感觉不到有可以推开华南永嘉的力气。

“凝儿…”回应自己声音的,是华南永嘉那已然沙哑了的呼唤。他低下头来,绿凝赫然发现在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股不知名的火焰,使得那双黑眸神采奕奕,而那张原本便俊美的脸庞,又兀自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光彩,让绿凝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攸地柔软了下去。

这种感觉…绿凝自己也说不出,有一种害怕,有一种柔软,有一种既麻又酥的感觉。

“凝儿。”不知道,是不是绿凝的惊讶和一时的失神而给了华南永嘉以无声的鼓励,他的目光落在了绿凝那微张着的樱唇之上。若花瓣般的樱唇呵,带着少女特有的芬芳,婉若有魔力一般,深深地吸引着华南永嘉。他垂下眼帘,那骄傲的黑眸里,自此,只容得下了这样的一个容颜。

深深地,深深地唇下去。

这一次的吻,与那次在御书房里得到的吻不同。绿凝只感觉到自己的唇被华南永嘉轻轻地含着、咬着、吻着,一阵阵的麻酥之感自唇间传向大脑,然后迅速地传遍她的四肢,整个人都只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却不由得浑然忘记了一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是应该抵抗的罢?

是应该推开他的罢?

然而此时此刻,绿凝竟于自己的口中“嘤咛”出声,完全,陶醉在了这样的一个吻里…

这样的一声轻轻的呻吟,让华南永嘉头脑里的某一个地方轰然倒塌,那股子火焰愈发地凶猛而来,燃烧了他所有的意识。他紧紧地揽住绿凝的腰,疯狂地吻着她,疯狂地,吸吮着她的芬芳。而绿凝方才还像小母狮一样的愤怒,这会子完全被华南永嘉的这团火化成了水,她全身都柔软下去,任凭华南永嘉如此有力地揽着她,恨不能,将她的身体都揉入到他的身体里面去。

而他的吻,亦从绿凝的唇移开,在她光洁如玉的脸庞之上留恋的吻着。

有多少次,他都想在这脸庞之上落下他的印记了。那若桃花儿般明艳的脸儿,此刻因为激情而微微地发着烫,却如此顺应了华南永嘉的热情。他陶醉地一路吻着,兀自将这吻延续到绿凝的耳上。

那精致的耳,那若小小珍珠般的耳垂。他是那样的爱惜怜爱,含在口中,用牙齿轻轻地咬着,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战栗,心中,顿觉陶然。

“要你…”华南永嘉情不自禁地叹息。

045:错恋

一句“要你”,包含了多少思念与叹息。

这十几年来的相思与眷恋,这十几年来一直折磨于心的渴求,终究化为一句“要你”,便是说出来,也足以让华南永嘉感觉到满足。

他在她的耳边低喃,在她的颈间落下轻轻浅浅的吻,时而疯狂,里面温柔,而那粉颈之上,亦留下了他那炽热情感的印记,婉若一朵朵含羞绽放的桃花,散发着芬芳。

然而,当他的唇落在她那微微敞开的衣襟之时,绿凝却攸地清醒过来。

她在做甚么?

她在干甚么?

“你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哈…你们真是一对疯子。”

“这是孽,是孽啊!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你能吗?像我与皇上这般,交颈而卧,抵死缠绵?”

是谁的声音在耳畔说着如此刻薄的话?让耳朵连着心,一并痛到难以忍受?

绿凝那原本被华南永嘉点燃了的身体骤然间冷却下来,她竟于此时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害怕。

“放开…”绿凝突然之间发现了自己的声音亦有些沙哑起来,这种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陌生,完全不像她自己的,却,有着一股子难言的欲望滋味。

绿凝,显然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急忙跳起来用力地、拼命地挣扎着。

然而华南永嘉却根本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仍是紧紧地拥着绿凝。因为挣扎,那原本便已然微敝的衣襟便愈发的松懈了,而那苦苦积压着的欲望一经爆发,又何以能够刹得住?华南永嘉此刻的意识完全被汹涌而来的情与欲席卷,便是有能够控制得住的能力,恐怕也会被他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放手!”意识恢复了清醒,绿凝便可以完全能够感觉得到华南永嘉正在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那双唇如此的滚烫,已然吻向了自己的前胸,这要她如何能够接受?当下便用力地挣扎着扭动,然而,却在扭动之下,身体贴合在了华南永嘉的腿间。那坚挺而又炽热的触感让绿凝刹那间愣在了那里。

这是…

眼前仿若再次浮现出那幅香艳的画卷,突然之间停下了动作而转过身来的华南永嘉,那傲然挺立着的雄伟毫无遮掩地闯进了绿凝的视野,自那一刻开始,绿凝方才知道,原来男人与女人是有着这么大的不同的,而男人和女人之间究其根本,是要如此赤,裸相见,交颈缠绵的。

然而,此刻的对象,却正是自己。这…这岂是天地能够容得的?

绿凝的心头一阵骇然,她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挣脱华南永嘉的怀抱。然而,刚才那轻轻的碰触却无异于在华南永嘉的欲望上淋了油般,让他的热情燃烧得更加热烈。他的吻,婉若暴风骤雨般袭向绿凝,让绿凝愈来愈害怕,却根本无法脱身。

“华南永嘉,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做甚么!”绿凝的呼喊,和绿凝的害怕都让此刻的绿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挣脱开华南永嘉,如若就此与他沉沦,那么将是华南王朝上史无前历的罪责与孽缘。恐怕,会给以后的华南世代子孙蒙羞的!

一个拼命的挣扎着,一个却已然放弃了理智,只渴望着与绿凝就此沦陷。面对着这样的华南永嘉,气极了的绿凝竟然想也不想,径自从腰间拔出了那柄原是他赐给她防身的匕首,抵在了华南永嘉的颈间。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华南永嘉的意识瞬间恢复了清醒,他的身体顿在那里,姿势却还保留着拥抱着绿凝的姿势没有动。黑眸里那方才还燃烧得炽烈的热情,此刻却为另外的一种光芒所取代。

“凝儿,你用朕送给你防身的匕首来伤害朕么?”那圆润而又轮廓分明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嘲讽的微笑。

绿凝那捉着匕首的手顿了一顿,又再次鼓起勇气,沉声道:“放开我!”

“你是在命令朕?”华南永嘉黑眸里涌上了一丝捉黠笑意,却攸地激起了绿凝心中的愤然。

“放开我,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有失体统么?”绿凝的脸涨得很红,只是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愤怒。

华南永嘉,却只是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抹淡然笑容。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绿凝的脸庞,笑道:“这脸儿却为何如此红?想必,古人说人面桃花,也就是这般样子了。”

“华南永嘉!”这样的亲昵却如何是绿凝能够受得了的?

她用力地去推华南永嘉,手上的匕首,却因她的用力而划到了华南永嘉的脖颈。

鲜血,顿时自那道伤口中渗透而出,那衬着明黄龙袍的领,渐渐地浸上了血色,而华南永嘉,却因这小小的意外而微愣在那里。

脖颈上的疼痛对于他而言,并不足以使得他错愕,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绿凝竟然真的会对他下这样狠的手。

华南永嘉微愣的工夫,绿凝却用力地推开他,逃到了一边儿。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华南永嘉的脖颈之上的时候,却也同样震惊起来。她看了看华南永嘉的伤口,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个匕首。

真的没有想到,这柄由华南永嘉赠予自己的匕首,最先伤到的人,却是他自己。

“凝儿,你真的如此厌恶朕么?”华南永嘉轻描淡写地抹了抹自己的脖颈,目光却充满了探询地望向绿凝。

“我…”绿凝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会真的伤到华南永嘉,她看着他完全不去关心他脖子上的伤,只是一味地望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的探询,更带着一点点的凄楚与苦涩。

绿凝的心微微地疼了一疼,但随即便被接下来的理智所占据。

“皇兄,你乃一朝天子,万众之上的九五至尊,怎可做这等不伦之事?你快…快出去。”自己的语气,应当是强硬而又义正严词的罢?却为何,在这一刻,如此无力?

“九五至尊?一朝天子?”华南永嘉的唇上扬成一抹自嘲的弧度,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朕算哪门子的皇上,哈…”

046:另一种相伴

“皇兄?”

看着华南永嘉在自己的面前仰天大笑,绿凝不知道为甚么,突然之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场悄然滋生于心间的异样的情感已然让绿凝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会子华南永嘉却又这般的狂笑不止,哪里能不让绿凝的心里忐忑?

然而眼前的华南永嘉却站在那里,那挺拔的身姿此刻却被这股子笑意弄得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动。仿佛是这世间最为好笑、最为讽刺的事情,唯有让他如此尽情地笑个够,方才能够化解得开这一直一直重重压在他心口的石头。

那么重,那么重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