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落月用力地点头,心里分外敞亮。

“不让我做女红,”卫昔昭调皮地眨了眨眼,“你今日就陪我下棋吧。”

“奴婢哪里是小姐的对手,您还是看书解解闷吧。”落月笑着转身往外,把卫昔昭常看的书拿了过来。

午后,吴妈妈过来了,落月通禀的时候,想到一早卫昔昭说的话,有些忐忑。

卫昔昭到厅堂见客,已经猜到了吴妈妈的来意。前世,落月被一个样貌猥琐的管家强娶了去,就是因为中了吴妈妈的圈套。前世她傻她迟钝,这一世,也是时候算算这笔账了。

吴妈妈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开门见山地道:“奴婢是来给大小姐房里道喜的!要说这落月姑娘可是真有福气啊…”

卫昔昭看似客气,实则是打断了吴妈妈的话,“坐下,慢慢说。”

吴妈妈有些尴尬地打住了话题,坐到绣墩上。

落月端了茶点走进门来。

卫昔昭笑道:“落月,吴妈妈说要给你道喜,你也听听吧。”

落月应了声是,站在一旁。

吴妈妈隐约觉得卫昔昭的情绪不大对,可事情若是想办成,只能利用现在这段时间,倘若管事的杨妈妈回来,或是继室进门,事情都无从促成。

“是、是这么回事,”吴妈妈勉强挂上初时欢喜的笑脸,“落月姑娘生得模样好,大少爷和同窗都喜欢得紧呢!奴婢是想着,这机会千载难逢,落月姑娘不如就此蹬了高枝嫁出去。”

落月听了,脸色就变了,无助地看向卫昔昭。

卫昔昭有备而来,冷静问道:“吴妈妈可要把话说清楚,喜欢落月的究竟是谁,是大少爷、大少爷的同窗还是大少爷同窗的管家?”

吴妈妈手一抖,茶碗里的热茶便泼到了手上。被烫了这一下,她匆忙站起身来,急切问道:“大小姐是如何得知的?”是谁事先告密了,还是大小姐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

卫昔昭不搭话,悠闲地喝茶。

吴妈妈定了定神,又笑着坐回去,道:“大小姐知道这些也好,说起话来更方便。奴婢思量着是这么回事,落月姑娘若是到了大少爷房里,至多是做个通房,花儿一样的年纪,不是太委屈了么?倒不如像模像样地嫁出门去,虽说那边也是个当差跑腿的,却已是一府的管家,也是一家一户的安生日子。”

卫昔昭仍是只问不答:“这是大少爷的意思,还是吴妈妈你的意思?”

吴妈妈也是卫府的老人了,反应很快,反将了一军:“听大小姐这话音儿,像是有意让落月姑娘去大少爷房里做通房?”说到这里,别有用意地看了落月一眼,“通房和丫鬟,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吧?”

“小姐…”落月神色愈发彷徨。

“吴妈妈这话就是断章取义了。”卫昔昭把茶盏放回桌上,微用了几分力,“大少爷要添通房,怎么也得先问过老爷,这种事是你我能坐下来说长道短的么?至于落月出嫁与否,她才十五,我都不急,你又急什么?”话到末尾,语气转为冷屑。

三言两语,便把话说尽了,吴妈妈事先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不过是十三岁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难缠了?满盘的计划落空,使得吴妈妈有了几分怨怼,话也尖酸了几分:“奴婢这不也是一番好意么?丫鬟等到二十岁放出府去,变成了老姑娘不说,能走的路也只有嫁人这一条。大小姐既然这么说,那奴婢就去回了那头,日后大少爷把落月讨了去做通房,大小姐可不要后悔。”

“吴妈妈这话说的就不合情理了。”卫昔昭也有了几分火气,眸光锋利地凝视着吴妈妈,“二小姐房里的菡竹今年有十**了,三小姐房里的莺儿燕儿也有十六七了,大少爷房里想添人,也得找个沉稳懂事的吧?我房里的人没那等福气!”

吴妈妈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有恃无恐地道:“奴婢就不信了,大少爷若是和老爷张嘴讨要落月,老爷还会理会这些细枝末节么?我的大小姐,您可别忘了,将来顶门立户的可是两位少爷,到时候可不会分什么嫡庶。”

任她这大小姐是嫡出,也只是个没了娘、没依靠的女儿家,大少爷又比她年长一岁,她就算不看眼前,也得掂量掂量日后出嫁后还要不要回娘家来。想到这些,吴妈妈坐得愈发安稳,伸手去端茶盏。

“你爱信不信!落月的事你休想得逞!”卫昔昭此时已对吴妈妈的嘴脸厌恶至极,忽然拔高了声音,“落月,送客!”

吴妈妈刚端起来的茶盏只得又放了回去,脸上青红不定地起身出了门。

落月送到厅堂门口,便摔了帘子回了室内。

吴妈妈自觉脸上无光,心里气得要命。不论怎么说,自己也是大少爷的乳娘,在府里是与杨妈妈平起平坐的人,这对主仆居然敢这么甩脸子给她看,太嚣张了!走出玲珑阁,目光微闪,有了主意,带着恶毒的笑意,走向三小姐住的含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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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姐妹(上)

“你这大小姐,清净日子过够了是不是?!”

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的卫昔昭,冷不防听到这么清脆却冷凛的一嗓子,动作一滞,随即仍是把茶盏送到唇边,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一道纤长身影已经走进门来。

藕荷色的春衫,杏黄色的百褶裙,腰间系着豆绿色的丝绦。明眸皓齿,花样容颜。除了卫昔晽还能有谁?

“三妹这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卫昔昭笑着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下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卫昔晽喊完那一嗓子,尤其是在看到卫昔昭之后,就觉得自己来得鲁莽了。要说卫昔昭突然开了窍、哄父亲开心,她信;可若说卫昔昭暗中挑拨无事生非,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觉出了自己鲁莽,卫昔晽立刻歉意地笑了,坐在罗汉床一旁的位置,说起自己过来的原因:“我方才正睡午觉呢,吴妈妈过去了,说是大姐你说的,要把我房里的莺儿、燕儿送到大少爷房里做通房。这心里一急就赶了过来,那话不是你说的吧?”

“你说呢?还好意思问我。”卫昔昭到此时已经忍不住笑起来。

卫昔晽只戴了一枚耳坠,常年来贴身戴着的绿檀香玉珠链垂在春衫外,眼睛细看之下,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

“到这儿了,也觉出不对了。”

卫昔晽语声未落地,院子里便传来莺儿、燕儿的语声:“小姐!快些回房吧!别在大小姐这边丢人现眼了!”

随后,是落月走到门外的应承声:“两位姐姐别喊了,到我房里坐坐吧,大小姐和三小姐正说话呢。”语声带着笑意。

莺儿燕儿立刻齐声答好。

“哼!”卫昔晽蹙眉轻哼一声,“这三个没心没肺的!别人惦记着把她们送出府,她们倒是心宽。”

卫昔昭半是打趣半是揶揄:“看到你,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会忘到九霄云外的。”

卫昔晽此时也察觉出了自己少带了一枚耳坠,索性把耳朵上形只影单的那只耳坠摘下来,随手丢在几案上,之后起身携了卫昔昭的手,“那奴才挑拨我们姐妹间的感情,我们就去她那边走一趟。”

“好啊。”卫昔昭也实在是在房里坐得无聊,闻言反握了卫昔晽的手。姐妹二人相形出门。

去往莲花畔的路上,卫昔昭问道:“听说你被禁足了?这次又是闯了什么祸?”

“也没做什么,是父亲和我过不去。”卫昔晽嘟了嘟嘴,“我只不过是帮龙渄拿了家里一坛酒,父亲就发火了。”

“父亲是以为你要同他一起喝酒才罚你的吧?”

“是啊!”卫昔晽先是皱眉,又哈哈地笑,“你倒是了解父亲。”

“你这性子,谁都会那么认为的。”卫昔昭侧头,笑。

卫昔晽虽然生得优雅美丽,骨子里却有着几分野性,是和男孩儿打着架长大的,一直很让卫玄默和三姨娘头疼。

进到莲花畔的院子,姐妹二人看到吴妈妈正坐在廊下嗑葵花籽,由此猜出卫昔晙没在家。

吴妈妈见姐妹二人拉着手走进院落,心里懊丧。果真是小看了这些小丫头,蓄意挑拨,却是白费了功夫。以往是三小姐不给她好脸色,到今日,连卫昔昭这个软柿子也开始跟她冷言冷语摆起了小姐的架子,似是商量好了一般。

多说再过个一两年,就都嫁出去了,都是卫家要泼出去的水,也不知她们哪里来的底气。

这样一想,吴妈妈又抓了一把葵花籽在手里,不肯起身见礼,只是爱理不理地问道:“两位大小姐过来有什么事?”

“狗奴才!”卫昔晽张口就骂了出去,“方才跑到我房里搬弄是非,此时是瘸了还是瘫了?知道是两位大小姐在你面前,怎么不起身行礼?”

吴妈妈的吊梢眉立刻扬了起来,“大少爷、大姨娘平日里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狗奴才三个字把她彻底惹恼了,连卫昔昭一并数落了进去。

而吴妈妈的一句小丫头片子则把卫昔昭和卫昔晽都惹恼了。卫昔昭本来还想劝卫昔晽说话委婉一点,闻言想也没想就接话道:“说你狗奴才都是抬举你!恶奴如何比得过一条忠犬?!”

“就是这个话!说得好!”卫昔晽笑着称赞。

吴妈妈被气得铁青了脸,缓了缓神,起身冷笑道:“今日我便由着你们!来日吃了亏可莫要哭着来求我!”

这话意味着什么?卫昔昭有些担忧落月的前途。

“真把你自己当盘儿菜了!”卫昔晽走到厅堂门外,踢了踢吴妈妈挡在正中的椅子,“我找大少爷说话,你滚远点儿!”

“大少爷不在,去和老爷、大姨娘说话去了。”吴妈妈说着,刻意凝了卫昔昭一眼。

“胡说什么?大姨娘禁足呢。”卫昔晽又踢了吴妈妈的椅子一脚,是故意要激怒这奴才。

卫昔昭也随之走上前去,“妈妈到手的银子飞了,心情不好是在情理之中,可你也不能不让我们进门啊。”

“哼!不让你们进门的日子还长着呢!”吴妈妈说着话,索性盘起了腿,稳稳当当盘坐在圈椅中,“两位大小姐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在这府里的日子,肯定比你们长远。我若是你们,早就烧香拜佛去了,求着新夫人别把你们丢出去给谁做通房。”说着,恶毒地笑了起来,“都是没依没靠的黄毛丫头,跟前连个能给撑腰的兄弟都没有,真是命苦啊!”

“再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卫昔晽原本是逗吴妈妈,此时却被气得动了真气,“给我滚开!”

“那可不行啊。”吴妈妈晃了晃肩膀,“我听说府里有人手短,见什么偷什么。大少爷不在,我可得尽心把家看好,不然…”

不然二字和一记耳光的声响同时响起,卫昔晽的手掌结结实实抡到了吴妈妈的脸上。

吴妈妈立刻哀号:“可了不得了啊!做小姐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啊!”

卫昔晽收回手,又抄起了用来盛放葵花籽的托盘,劈头盖脸的打在吴妈妈的头部、肩部,“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我就不姓卫!”

卫昔昭心里觉得吴妈妈是自找倒霉,又觉得卫昔晽下手真的太重了,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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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姐妹(中)

“哎呦,三小姐,可不能这样啊!”两名丫鬟出了厢房,跑向厅堂门口。

“三妹,再生气也不能打人啊,累坏了可怎么好。”卫昔昭这样说着,抬手扯住了吴妈妈的手臂。

一个没轻没重地打人,一个拉反架,吴妈妈简直要被这姐妹二人气疯了。

“狗奴才,打死她都不冤!”卫昔晽住了手,向后退一步,猛地抬腿,踹翻了吴妈妈坐的圈椅。

吴妈妈随着椅子摔在了地上。

两名丫鬟跑上前来,分别携了卫昔昭和卫昔晽的手,笑道:“快到屋里坐坐,喝杯茶。”

“坐什么坐!”卫昔晽甩开了丫鬟的手,“把这恶奴才关到柴房去!”

丫鬟哪里敢动吴妈妈,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吴妈妈分外狼狈地站起来,卷起了袖子,气急败坏地冲到卫昔晽面前,“接着打啊,今日我便由着你打死我!”说着伸手去抓卫昔晽的衣领。

“你爪子拿开,别脏了我的衣服!”卫昔晽向后闪身。

吴妈妈的手便抓住了卫昔晽挂在胸前的绿檀香玉珠链,随着两人一个往面前带,一个向后躲闪,珠链被生生扯断,玉珠纷纷落地。

在场的几个人皆是神色一滞。这串珠链是三姨娘当年苦心为女儿求来的,卫昔晽自儿时就日日戴着,格外钟爱。

吴妈妈眼见着卫昔晽的面色转为暴怒,心生惧意,转身便跑下了台阶,“我不与你争辩,此事便让老爷去说谁是谁非,倒要看看你随意打人是对是错。”

“你给我站住!”卫昔晽拔腿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片刻间已跑出了院落。

“这、这可怎么是好?”两名丫鬟面色茫然。

卫昔昭看着零落在地上的绿檀香玉珠,吩咐两人:“烦劳你们,把这些玉珠捡起,送到我房里。”

“是,只是…”两名丫鬟看着廊下的花圃,“玉珠怕是有不少落到了花圃里面,也不是片刻间能寻齐的,时间久了,别人捡到了,怕是会顺手拿走的。”

“能寻到多少就交给我多少吧。”卫昔昭惦记着跑远的两人,交待一声,快步去了卫玄默的书房院。

之前疾言厉色的两人已经安静下来,静静候在门外。

卫昔昭以眼色询问冯喜。

冯喜走上前来,低声道:“老爷正在书房训斥大少爷呢,火气大得很。”

卫昔昭心头一喜,继而便听到了卫玄默夹着火气的语声:“功课毫无长进,却日日惦记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恁的没出息!”

“父亲息怒!”卫昔晙语声很是惶恐,“孩儿只是怕府中丫鬟被吴妈妈送到龌龊的外人手中,这才出此下策。”

卫玄默冷笑:“这样说来,你连跟前的一个管事婆子都压制不住?”

“孩儿无能。”

此时的吴妈妈已是面色发白,向后挪动脚步,想离开此地。

冯喜却走上前去,“妈妈还是安心等着吧,老爷马上就找你问话了。”

卫昔晙又被训斥了几句,之后垂头丧气地走出门来。

冯喜挟持着吴妈妈到了门口,恭声道:“老爷,大小姐、三小姐和吴妈妈都等着要见您。”

卫玄默道:“都进来吧。”

卫昔昭和卫昔晽一起走进门去,吴妈妈则是被冯喜推进门的。

书房中还有一人大姨娘正垂首跪在地上。

卫玄默阴沉的视线扫过卫昔晽和吴妈妈,沉声道:“你们方才吵吵嚷嚷,所为何来?”

“父亲,这恶奴要造反了,”卫昔晽看了吴妈妈一眼,忿忿不平地道,“先是惦记着要把大姐房里的丫鬟送给外人,又跑到我房里去挑拨是非。孩儿气不过,这才不顾禁足,和大姐一起去找她理论。本意是要教训她,谁知她竟敢还手,还跑到爹爹这里,想要恶人先告状。”

“竟敢还手?”卫玄默闻言被气得冷笑不已,转而看向卫昔昭,“此事当真?”

卫昔昭低声道:“是我与三妹无用,连身边的丫鬟都护不住,还被这恶奴百般为难。”之后又火上浇油,提起了吴妈妈先前嚣张的言语,“她说我们都是没依没靠的黄毛丫头,连个能依靠的兄弟都没有。”

卫玄默闻言大为光火,眸光锋利的审视着吴妈妈,“我记得你是随大姨娘进府的,我的女儿没依没靠,你就有么?”之后,怒气忽然转移到大姨娘头上,厉声道,“看看你调教的好儿子、好奴才!若再由着你张狂,假以时日,这卫府便是你当家做主了吧?”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妾身的错,是妾身的错…”

吴妈妈和大姨娘齐声告罪。

“大姨娘屡出事端,日后不得再见大少爷,免得将他带坏。”卫玄默又看了一眼吴妈妈,“至于这奴才,赏她二十大板,撵出府去!”

“是!”冯喜高声应道。

卫玄默道:“都出去吧!”

大姨娘挂着满脸泪痕,垂首出门。吴妈妈则是被冯喜拖出了门。

“父亲,”卫昔晽上前一步道,“女儿在大姐房里住上几日可好?”说着现出了调皮的笑脸,“禁足在哪里都是一样,若能让大姐看管几日,想来女儿日后也能少惹一些是非。”

卫玄默眼中笑意一闪而逝,“你们姐妹亲近,也是好事,便依了你。”

“多谢父亲!”卫昔晽眉飞色舞地道谢。

卫昔昭没料到会有这一幕,很是意外,当即却也没说什么,和卫昔晽欢欢喜喜地出了书房。

院门口站着大姨娘,眼色深沉地看着姐妹二人。

卫昔晽笑容明丽,灿若春花,“这叫做什么?是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大姨娘语声平静,“我本是赶来劝阻大少爷别说那些混账话的,却被大少爷和吴妈妈连累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卫昔晽才不会同情她,“大姨娘若是自一开始便管理得当,怎会有今日这下场。”

“下场?三小姐以为这就是我的下场?”大姨娘的悲伤忽然一扫而空,微微一笑,“大小姐也是这么认为么?”

卫昔昭笑着回道:“若这就是你的下场,未免太便宜你了。”

听到吴妈妈因为挨板子发出的痛呼声,大姨娘的笑容加深,“你们以为吴妈妈是因为我才颐指气使么?那也太看得起我了。两位小姐等着吧,她今日挨的板子,日后别让你们加倍偿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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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姐妹(下)

“有话要么就直说,要么就别说,故弄玄虚做什么?”卫昔晽撇了撇嘴以示不屑。这表情,与她看到卫昔昀的时候一模一样。

“要说三小姐也是极聪明的人,看着老爷厚待大小姐了,就处处帮衬大小姐。”大姨娘的感叹让人听不出是褒是贬,“三姨娘有福气,生了个聪慧的女儿。”

卫昔晽听了这话竟没一丝火气,笑着握紧了卫昔昭的手,“我与大姐疏远的时候,是因为怒其不争,被小人处处刁难也不理会。而今我与大姐是志同道合,至于你怎么想,关我何事?”

这话是事实。前世杨妈妈自从请假离府后便被人断了回来的路,剩下玲珑阁一群人饱受轻贱。卫昔晽为此狠狠数落过卫昔昭几次,见无济于事,索性不再踏入玲珑阁。

“姐妹齐心,日子定然逍遥快活。两位小姐好生享受,日后新夫人进门,这种日子大抵就没有了。”大姨娘转身,踱开了步子。

“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卫昔晽想上前追问。

卫昔昭阻止了她,摇了摇头,“算了,她是故意让你我不安,问了也是白费唇舌,回房吧。”

回到玲珑阁,姐妹两个想了想这一番纷扰,都有些沮丧。

“唉被一个婆子弄得不得安生,这千金小姐做的,真是太狼狈了。”卫昔晽叹出了两人的心声。

重生之后的这些是非,说到底只是两个下人引起的,且到此时还没完全解决。而自心底想报复的人,其实还没真正交锋。卫昔昭心里的沮丧,也只有自己知道。

“府里没有尊卑,没有主仆之分,”卫昔晽笑着对卫昔昭眨了眨眼,“也真该有个打理内宅的人了。不论心里怎么不合,表面上平平静静的才像样。”

卫昔昭只是打趣道:“那样的话,日后就没教训奴才的机会了,你不怕闷坏么?”

“我是怎么都能过的。”卫昔晽拿起一颗樱桃,又放回盘中,“大姐听说没有?父亲的继室今年才二十岁。”

这是卫昔昭前世就知道的事情,听了笑道:“自然是不会年岁太大的…”还想说什么,落月进到门来,将手中一个荷包递给她,“大少爷房里的丫鬟送来的,放下东西便走了。”

卫昔昭打开来,掂了掂,又将几颗玉珠倒在掌心,给卫昔晽看,“那条珠链,不提你都忘了吧?我帮你重新串起来,数目可能不够了,你将就些。”

“幸亏你记得。”卫昔晽喜滋滋地接过去,顾自走到寝室,将玉珠全部倒在床上过数,嘴里喃喃地道,“倒不见得有多贵重,戴了这些年了,习惯了。”数完玉珠之后,蹙眉,“少了,连起来也会短一截,这样吧,你帮我弄成两条手串可好?”

“做成手串会不会太长了?”卫昔昭用手在卫昔晽身上比量了一下,“原来你戴着几乎垂到腰际的,我记得你小时候是环成两圈戴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