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昔昭报以一笑,“知道你是好心,就是说话欠考虑。”

卫昔晽立刻保证道:“日后我改,凡事多用脑子。”随后又坏笑道:“侯爷没事就找你说话…”

卫昔昭缓声打断她,“是为了百福图的事,昨日侯爷看我病着,就把这事情交给二小姐了。”

卫昔晽不屑,“她哪是那块料!”

卫昔昭就笑,“我是那块料,可刺绣太费神,不做也好啊。”

“也是。”卫昔晽眉飞色舞的,“累死她才好呢!”

此时卫昔昤赶到卫昔昭身侧,仰头忐忑问道:“大姐真的没事了?”随后嘟了嘟嘴,自责道,“都怪我,若是不叫你,你就不会晕倒了。”

“不关你的事,别多想。”卫昔昭语声柔和,“平日没事就去我房里玩儿吧。”

“大姐会给我糕点么?”卫昔昤扯了扯卫昔晽的衣袖,“三姐房里有好多好吃的糕点。”

“自然会啊,大姐房里也有好多糕点。”卫昔昭笑得格外温柔。

卫昔昤甜甜笑道:“嗯!那我去。”

“小馋猫,今日先去我那儿,已给你备好了。”卫昔晽说着将卫昔昤拦腰抱起,引得卫昔昤又是惊叫又是笑。姐妹两个闹着远去了。

卫昔昭的笑容慢慢消散,返回房中,坐在东次间,留了沉星说话:“你们不必顾忌茗烟来自何处。别做理亏的事,也别忍气吞声,更别怕闹出动静。”

沉星称是,踌躇着没有退下,“您从昨夜就愁眉不展,奴婢很是担心。”

“想起娘亲,有些难过而已。”卫昔昭说起来就鼻子发酸,摆了摆手,“过几日就好了,你下去吧,不必担心。”

前世那般处境,沉星都陪自己到了最后,再没有比她更贴心的人了。只是说了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让她陪着难过罢了。

沉星走到门外,见卫玄默正缓步走来,忙屈膝行礼,“老爷。”

卫昔昭随之起身,见父亲身穿官服,应是出门之前来这边看看。行礼时,泪已不可控制地滑落。一夜思量,最重的是对父亲的内疚、心疼。

曾对父亲诸多误解,到此时才知,父亲才是最重情、最痛苦的人,如何能够不歉疚。

“这是怎么了?”卫玄默探手拭去女儿脸颊上的泪。

女儿不孝。卫昔昭在心里说着,却无法倾诉出声。

“我要出门几日,不放心,过来看看。”卫玄默已经恢复平日的轩昂气度,只是神色柔和许多,“时过境迁,又无力回天,也只得放下。你我安好,你娘亲才能安心。”

卫昔昭听了这暖心的话,反倒更加难过,扑到父亲怀里,抽泣出声。

“别哭,昔昭别哭。”卫玄默一面安抚,一面转脸看向别处,强忍下就要蔓延成泪的酸楚。

上一次与父亲这般亲近,是母亲去世那年。母亲棺椁入土的时候,她死活不依,父亲一面流泪一面抱紧了大哭不止的她。

那时的父亲,是什么心情?

她亏欠父亲的,是为人儿女的一份孝心。

“不哭了,昔昭乖。”卫玄默托起女儿的脸,用衣袖拭去她满脸泪痕,“日后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卫昔昭抽噎了一阵子,闷声问道:“爹爹要出去几天?”

“三日后便返回,有事?”

卫昔昭吸了吸鼻子,“您回来,女儿做饭给您吃好么?”

卫玄默眉峰轻挑,不置信。

“和杨妈妈学过几道家常菜。”卫昔昭有意调解气氛,语气轻快几分,“爹爹若是不信,女儿也乐得清闲。”

卫玄默应景儿地爽朗一笑,“以往倒是真没想过,这么早便能吃上儿女为我做的饭菜。”说着转身,“等我回来。”

卫昔昭抹了抹脸,有点不好意思,“女儿就不送爹爹出门了。”

“这花猫脸,快洗洗。”卫玄默笑着踱步出门。

卫昔昭用了很长时间才真正平静下来。

母亲病故忽然变成了自断生涯,不知何时能看开。可也只得忍下那份苦涩。她不只是母亲的女儿,还有父亲。能在父亲膝下尽孝,弥补亏欠的孝道,是莫大恩赐。

当年的谜团,想去探究,却心生怯意。怕这样做只是徒增父亲殇痛。

最痛苦,是人在却从不曾拥有,例如姻缘。

最欢喜,是曾经失去复又得到,例如亲情。

而父亲承受的得失相较,不过苦涩沧海中一粒甜沙。她已不能再伤害、利用,哪怕分毫。

当年事,就算来日要探究,也要避开父亲,通过他人之口。

茗烟再怎么不安分,也不可能刚过来就惹事,这一日,平静度过。

转过天来,一早去正房的时候,卫昔昭看到卫昔晽,不由失笑。卫昔晽软趴趴地倚着莺儿走在路上,一张脸经过修饰,现出几分病态。

“这么辛苦做什么,找人传句话不就得了?”卫昔昭打趣道,“谁不知道你懒,谁又相信你会生病?”

“这不是三姨娘说的么,让我做事别直来直去的。”卫昔晽皱眉,“你是不知道,这装病比生病还辛苦。”

两人说笑着走到正房院门口,见卫昔昀正与一名妇人热热闹闹地说话。

卫昔晽看清那妇人之后,立刻由病猫变成了想咬人的小老虎。

卫昔昭则是瞥了一眼正房屋宇,眼中闪过讽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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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添堵(下)

吴妈妈走过来,阴阳怪气地道:“大小姐、三小姐,许久不见,奴婢给两位小姐请安了。”因为被逐出府时挨板子受的伤还未痊愈,脸色黯淡,步履也有些不稳。

“谁让你回来的?”卫昔晽语气很冲。

“自然是夫人啊。”卫昔昀笑着把话接了过去,目光意味深长,“两位想来还不知道,吴妈妈有门好亲戚她姐姐是夫人娘家的管事妈妈。”

“这就难怪了。”卫昔昭握住卫昔晽手臂,“我们进去吧。”

“她这是什么意思?!”卫昔晽眼神锋利地瞥过许氏的寝室,勉强压低了声音,“这恶奴是父亲发话撵出去的,她却将人找了回来,不是有意让父亲没脸么?”

卫昔昭回道:“此时父亲不在府中,人先叫回来,等父亲回来再赔几句不是,父亲还能让她下不来台么?如今有了主母,内宅若非大事,父亲怎么好出面干涉?”又温和地笑一下,“你先别急着生气上火,日后再做打算。”

卫昔晽气哼哼地嘀咕:“这不是有意和我们姐妹作对么?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昔昭却觉得并非坏事。前世吴妈妈不曾被逐出府,她也就无从知道吴妈妈的底细。许氏做出这样的事,可见此时并没将她和卫昔晽放在眼里,又是摆明了针对她们姐妹,其实有些轻率。

许氏正在用饭,见卫昔晽黑着一张脸,笑着明知故问:“昔晽是怎么了?”

卫昔晽气道:“女儿没事,只是被混账东西气到了。”

卫昔昭心里直笑,一声混账东西,把许氏都骂进去了。卫昔晽这张嘴,实在是不饶人。

许氏却笑意更浓,“脸色这么差,若是不舒服,便在房里好生将养几日。”

“不用。”称病只能闷在房里,哪里也去不得,那样一来,怎么能找茬收拾吴妈妈?卫昔晽这样想着,就挂上了明丽的笑脸,“女儿前些日子总是头疼脑热的,只得常在房里歇息,现在好多了,定会每日前来请安。”

许氏点头,又摆摆手,“回去吧。”

回房路上,沉星半是笑半是担心,“三小姐和吴妈妈有过冲突,这两日定会千方百计地把人撵出去,奴婢还真怕她没分寸反遭算计。”

“不至于吧?三姨娘少不得叮嘱昔晽的。”卫昔昭说的没什么底气。

若是没有三姨娘那么个大度稳重的人日日劝着,卫昔晽早就把这府里折腾得乌烟瘴气了。而吴妈妈这事,卫昔晽有多窝火可想而知,能不能听劝还真不好说。

卫昔昭和卫昔晽都有些不快,卫昔昀这两日却很高兴。许氏分派到房里的丫鬟,成了她讨好许氏的最佳途径,而百福图的事,则给了她能够不时到季青城那里走一趟的理由。

请安之后,卫昔昀拿着新写好的图样去了兰苑,在门外遇到了二姨娘,她不由好奇,笑问道:“二姨娘怎么来了侯爷这边?”

“是二小姐啊。”二姨娘语声和煦,“来花园走走,瞧着侯爷院子里的花儿开得甚好,便多看几眼。”

卫昔昀顺着二姨娘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一簇绚丽的漪梦花,勾了勾唇角,笑得有点儿冷,“先夫人去世那年,我虽小,却也记得这是夫人最为钟爱的一种花色。如今每次见到,心里总是不舒服。”

“先夫人是真正的红颜薄命。”二姨娘叹惋一句,退后两步,“不耽搁二小姐了。”

二姨娘素来态度谦卑,任谁也不好意思刁难,卫昔昀如今又是立意改头换面,报以一笑,走进院中。

二姨娘转身离去之前,又深凝了那簇香花一眼,低叹一句:“枯萎了几年,居然又开花了,真是妖异的东西…”

房里的季青城,手里一册古诗笺,正凝神看着尾页上的梅花小楷。

侍卫走过来,语气有点幸灾乐祸:“禀侯爷,二小姐又过来了。”

和大小姐说话有点意思,却是他不找就不见踪影;二小姐很有点自以为是,却花样百出,他若在府中,她可以一日来三次。可不就是“又”来了么。

季青城没抬头,“请。”

卫昔昀进门施礼之后,柔声道:“侯爷能否拨冗看看,这两幅图样子哪一幅好一些这两日每日苦练,想来字迹有点长进了。”

季青城指节弹了弹书页,“你自己做主便可,此事不需问我。”

卫昔昀当然不肯顺着他的意思,委婉地道:“事关太夫人,实在是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事情都怪卫昔昭,让他用百福图的事还人情。人情倒是还了,却害得他每日不得清净。微一思忖,轻勾了唇角,笑道:“你大姐身子虽然虚弱,帮你拿个主意的精力还是有的,此事你让她帮你做主便可。”轻一挥手,“去给我把她叫来,我亲自告诉她。”

他为什么事事都要扯上卫昔昭?!卫昔昀心里憋闷得厉害,却还要硬撑着柔声称是,走出房门,险些委屈地掉下泪来,转而吩咐沫叶,“你去替我请大小姐吧。”若是亲自前去,今日恐怕要委屈得病倒。

卫昔昭过来的时候,带了两个粗使婆子,进门便让她们把那一簇漪梦花移除,再去花房移栽些月季芍药过来。见到季青城,先说了此事,解释道:“家父这两日太忙,顾不上这件事,但心底肯定是不想看到此花的。”

“我倒觉得是你有所顾忌,”季青城打趣道,“怕我久闻花香送了性命?”

能文能武的侯爷,轻易哪有什么事能危及到他,她才不会闲得去顾忌他的安危,由此也只是笑道:“侯爷若是这样想,自然更好。”

季青城便说起了卫昔昀的事,“她若再无事来问我的意思,便是你的过失。”

卫昔昀又被他气得不轻吧?卫昔昭先是笑,随后就意识到,自己也被他拖下了水,卫昔昀此时不定怎么诅咒自己呢。好在和卫昔昀对立的局面是注定的,也不怕人激化矛盾,若是换了府中旁人,她还真消受不起。沉吟片刻,问道:“侯爷何时离开龙城?有个期限比较妥当。”

“龙城鱼龙混杂,是非还多得很,我回京的日子还远着。因此”季青城起身取过一样东西,递给卫昔昭,“有一事想要烦劳你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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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小惩(上)

那是一卷画轴,展开来二尺见方,描绘的是湖光山色。

景致由近而远。近处湖边斜斜伸出几枝桃花,桃花随风点点落下,湖面轻起涟漪,映出花瓣倒影;远处的湖面上笼罩一层淡淡雾气,一叶小舟,舟上一道人影;至远山雾气更浓,绿树红花隐约可见。

分明可以是明媚喜人的春色,却越看越让人觉得荒凉,桃花那一抹艳色,舟上那道人影,是这荒凉的点睛之笔。

画由心生。若非作画之人心境凄凉,想将春日景做成这般韵味,几乎是不可能的。

卫昔昭看完画,又通过墨痕估算这画的年头,大约有十几年了,季青城是从何处得到的?给自己看又是什么用意?

她抬头看向他。

季青城问道:“若将此画做成绣品,之于你,可是难事?”

虽然需要多种针法,绣线也比较难找,但是卫昔昭如实道:“善绣之人皆可绣出。”

季青城又问道:“年节之后离京,游走至南方再到龙城,也曾得遇善绣之人,景可绣,却无画中意境。这是为何?”

是你强人所难啊,明知故问,卫昔昭在心里嘀咕。绣品大多取的是优美、风雅或吉祥的喻意,这画面却是反其道行之,不知情的怕是就算能领悟也会着意使画面生动起来。想归想,说是不能说的,她婉言反问:“侯爷的意思是”

“曾在府中书房见过你绣的山水屏风,卫大人说是你亲笔作画又绣制而成,很合我的意。”

卫昔昭想了想,他提起的屏风,应是自己十岁那年绣制的,父亲看了喜欢,命人送到了书房。怪不得他进府之后就围着刺绣这件事做文章,原来是一早就有让自己绣这图的意愿了。他方才说了,回京的日子还远着,而父亲过段日子就会出征,自己若凡事推三阻四得罪他,全无益处。

思及此,她微笑道:“如此,倒是愿意一试。只是不解,侯爷既有此画,为何还要一幅绣品?”

季青城解释道:“这图的绣品,本是家父置于书房的爱物。前些年绣品被人烧毁,家父至今仍觉遗憾。由此,我才有这意图。而这画,是家父早年间临摹而成。”

“绣品被人烧毁…”卫昔昭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因为心里有个疑虑,明眸含着一丝笑意凝视他。

季青城挑了挑眉,笑意中带了一点被人识破的尴尬,“女子聪慧果真不是好事。”绣品的确是他儿时淘气毁掉的,一把火烧了父亲的书房,绣品和诸多典籍都因此被烧毁。

看到他这样子,实在难得。卫昔昭笑得眉目弯弯,“话一多就失了分寸,还望侯爷莫怪。”继而将画卷拿在手中,“回房后便着手准备,自当尽力。”

“多谢。”季青城起身,亲自出门相送。

沉星等在门外,满脸焦急,见卫昔昭出门就迎上前,瞥了季青城一眼,欲言又止。

“侯爷留步。”卫昔昭施礼退出,到院门外忙问沉星,“怎么了?”

沉星道:“茗烟那个没轻没重的,在您房里乱翻,把匣子里的几十颗珍珠撒了,弄得到处都是,落月和杨妈妈说了她几句,她便不依了,三个人正在房里吵呢。”

那些珍珠,卫昔昭一直没想好做什么合适,便一直放在首饰匣子里。沉星不提这事,她几乎忘了。目光微闪,问道:“那些珍珠,你可还记得数目?”

沉星立刻答道:“三十二颗。”

“你们可有对茗烟说起?”

沉星就笑,“首饰不归落月和杨妈妈管,她们都不晓得;至于奴婢,都还没跟茗烟说过话呢。”

“那就好。”

回到玲珑阁,进到寝室,争吵的三个人这才收声,却都是满脸不快。

卫昔昭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珍珠,叹息道:“这半晌了,有拌嘴的闲心,却没将东西捡起的心思,你们是越来越懂事了。”

落月和杨妈妈没搭腔东西是茗烟弄掉的,茗烟却命令她们捡起来,凭什么?

茗烟却道:“奴婢让落月和杨妈妈帮忙捡起,她们却只顾指责奴婢私自动小姐的东西,杵在这儿不肯动。”

“落月,我不是让你帮风岚去晾晒衣物么?你怎么却在这边和人拌嘴?”卫昔昭挥了挥手,“还不快去。”

落月笑着应声出门。

卫昔昭又看向杨妈妈,“你虽是住在我房里,可平日还要帮夫人打理内宅,今日怎么这么清闲?”

杨妈妈立刻会意,忙笑道:“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最后,卫昔昭对茗烟道:“东西既然是你弄掉的,便费心捡起来吧。我记得是三十三颗,不要大意遗落了才好。”

茗烟笑着应是,继而却问道:“大小姐,奴婢不能找人帮忙么?”

是天生的懒骨头,还是以为她能和自己平起平坐,房里的下人都归她使唤?卫昔昭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冷淡,“你说呢?平日你得了赏银的时候,也找人帮你花么?”

茗烟的笑容随之敛去,姿态恭敬了几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惹人反感:“奴婢失言,只是夫人房里的鸳鸯姐姐找奴婢有点事,还没顾上过去呢。”

芝麻大的一点事,茗烟却偏偏要弄出这么多周折。沉星站在门旁,真想冲上去给她几个耳刮子。

“那你可就要想清楚了,日后是服侍我,还是去服侍鸳鸯。”卫昔昭坐在椅子上,语调转冷,“你要不要随我去回了夫人,说我使唤不动你?”

若是那样,不被骂死才怪。可也不过是这么点小事,大小姐又何必这么较真儿呢?茗烟垂头认错,继而撅着嘴,蹲在地上,将珍珠一颗颗捡起。

沉星满脸幸灾乐祸小姐故意多说了一颗,这下茗烟可有的受了。

珍珠散落在寝室的边边角角,茗烟为了找齐珍珠,到最后不得不跪在地上,探看、摸索各个角落。初时还只是有点不情愿,到最后,因为第三十三颗怎么也找不到,急得粉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尽是汗水。

末了,她走到卫昔昭面前,语声中有着藏不住的怨怼:“求大小姐就不要刻意为难奴婢了。莫说奴婢,即便是神仙,恐怕也找不出第三十三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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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小惩(下)

能把每一句话说得都让人觉得刺耳,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卫昔昭几乎怀疑茗烟专门学过这门学问,失笑道:“我房里的丫鬟,沉星管首饰,风岚管衣物,落月心细,打理院子里的大事小情。今日你动我的首饰,可问过沉星了?你将珍珠弄得满地都是,不急着捡起来,却有闲心和人拌嘴现在倒是我刁难你了?”语声忽然转为凌厉,“我若纵着你这性子,日后这玲珑阁岂不就是你当家了?”又猛地一拍身侧圆几,“跪下!”

茗烟被突然的变化吓得周身一颤,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旋即又意识到自己是许氏安排过来的,认为卫昔昭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嘴里辩道:“是奴婢有错在先,可是大小姐,奴婢已找遍了边边角角,也只有三十二颗珍珠…”

卫昔昭冷笑,“你有错在先,言下之意,是我有错在后了?”

茗烟言不由衷地道:“奴婢不敢。”

“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狡辩,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卫昔昭微眯了眸子,“茗烟,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可要记在心里在我面前,你没有对的时候。”

语声柔和了许多,茗烟听了却觉得脊背发凉,不说下人没有对的时候,只说自己没有对的时候她反复回忆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大小姐了?也没有啊,全无记忆。

“房里是非多,你这性子不适合在我眼前做事,就降为三等丫鬟在院子里服侍吧。”卫昔昭宣布完决定,一摆手,“下去。”

“三等丫鬟?”茗烟猛然抬头,满脸不置信。大小姐这不是明摆着让夫人下不来台么?这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岂不要被人笑死?

“你若是不服,就继续找珍珠。找齐了我便饶了你,找不齐就照价赔偿,再赏你一顿板子。”卫昔昭戏谑地笑看着茗烟,“你觉得怎样更好?”

茗烟知道,现在不是跟卫昔昭争辩的时候,垂头丧气地出门去了。

沉星观望全程,高兴之后,开始面对现实,“小姐,要不要奴婢找一颗与这些成色、大小相似的珍珠?”说着话,已经去捧了首饰匣子。

“不必。”卫昔昭淡淡一笑,“你还怕茗烟惊动夫人来查么?”

沉星讪讪地笑,“不瞒小姐,奴婢担心的正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