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僵硬地笑道:“那就郭庆吧。”

虽然是安插了一个人手进去,可管不了帐房,这管事能顶什么用?看不出晚儿这个丫头才这么点儿大,鬼心眼子却多如牛毛!

张氏刚刚忿恨完,门口又传来了通禀声,“吴奶奶并吴小姐来给老太太请安。”

曹老夫人道:“快请。”

门帘一挑,小武氏带着吴丽绢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一般人进屋就会先把斗篷脱下来,交给丫头们收好,吴丽绢却穿着斗篷进了暖阁,张氏的眼皮狠狠地一跳,差点抽了筋;俞筱晚则暗笑,武姨娘必定已经打听到了什么。

果然,母女两请过安后,吴丽绢便优雅地走到张氏面前福了福,表情羞涩、语气诚恳地道:“多谢曹夫人赐我这件斗篷,上回在潭柘寺我半途换下来,娘亲说我不应当,所以今日特意向夫人道歉。”

看清那件款式时新的兜帽斗篷颜色后,曹清儒的眸光顿时暴涨,张氏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勉强笑道:“这值当你道歉么?快坐下,一会儿要开饭了。”只希望这母女两都不要再开口。

哪知吴丽绢还在说,“应当道歉的,曲妈妈还特意交待我好生披着,我却临时换成了晚儿妹妹送的,现在想来,这实在是对夫人的大不敬…”

曹清儒突然插了一句话,“曲妈妈特意交待你要好生披着么?”

吴丽绢含笑点头,张嘴说了几句什么,张氏已经听不见了,她耳中轰轰作响,暴出无数朵烟花,每一朵都在嘲笑她,你掩饰不住了…

看着舅父眼中愤慨到了极点的怒火,俞筱晚淡淡一笑,她就知道,舅父一个大男人,肯定不会注意到女孩儿家穿什么衣,如果不挑明了这件斗篷是张氏赏的,张氏就能从中周旋,下阴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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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一个赌局

曹老夫人不知这斗篷有何讲究,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几人,曹清儒不想在众人面前落妻子的脸面,强行压抑了怒气,吴丽绢眼下还有求于张氏,也不想做得太过,盈盈福了一福,便退到母亲身后站着。

待陪老太太用过晚饭,曹清儒携妻子回到雅年堂,立即将下人打发出去,雷霆大怒,“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坏我曹家的大事?”

张氏委曲地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爵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曹家的人,怎会坏曹家的大事?您是说那件斗篷吗?的确是我送给吴姑娘的,想着让她好好妆扮一番。若是我有那个歪心思,她如何能得知,最后又怎会落到雅儿的头上?”

曹清儒一愣,心中迟疑了起来。

张氏掌握时机跟进,靠在曹清儒的肩头,小意儿地道:“爵爷肯定认为是我不想让武姨娘风光吧?其实她不过是个侧室,出身又是那样的,爵爷最是注重礼仪和名声的,怎么都不可能宠妾灭妻,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顿了顿,见曹清儒的脸上闪过一丝得色,知道自己马屁拍对了,她便继续道:“这事儿真是怪,但我可以发誓,若我存心要害吴姑娘,我就天打…”

“好了!一把年纪了,气性这么大做什么!”听到张氏愿意发誓,曹清儒就相信了她,蹙着眉道:“或许真是北世子胡扯,想逃避责任。”

张氏忍了几十忍,到底还是没将脏水往吴丽绢的身上引,免得好不容易洗脱的嫌疑又沾上身,只是道:“爵爷信我,我便是为曹家做牛做马都值了。…我总觉得吧,吴姑娘日后纵使选上了,靠不靠得住,还是两说。爵爷不如多帮帮瑶儿,瑶儿也参选了,我大哥的女儿,自然是比这拐着弯儿的亲戚靠得住些的。”

曹清儒点头道:“这我自会上心的。”他在摄政王的面前颇有几分体面,摄政王府举办宴会,都会请上曹家人,所以张氏的大嫂才会求到张氏的头上。

张氏顺着这话又小意儿地奉承几句,心中终于大定,开始盘算起怎么拉拢许茂来为自己做事了。

且不说张氏如何盘算,那厢俞筱晚回了墨玉居后,便将俞文飚写的店铺规划拿出来,用朱砂笔勾勾划划。赵妈妈在一旁边给俞筱晚梳头,边看着她勾划,不禁问道:“怎么只用一个铺子卖特产?还让郭庆管着,那舅夫人不就知道咱们汝阳庄子上的收成了么?”

俞筱晚淡淡地笑,“知道就知道。”

舅母一心想知道自己的财产有多少,好吧,让你看个够,可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滋味好不好受,就自个儿慢慢体会吧!

至于经营方面,土特产当然会有生意,可是开三家店却不成,她接受了张氏的建议,开一家绸缎铺子和一家香料铺子。京城中的人很时尚,就是普通百姓也喜欢熏香、制几身绸衣,这类的铺子只要经营得法,就能赚钱,反正她在汝阳有棉庄和布坊、染坊,不愁货源。

第二天,俞管家入府听训,俞筱晚将黄重、许茂、郭庆几人都召集齐了,分派了每个人的司职,因着曹中敏天不亮就得上衙,此时不在府中,他们几人再另寻时间去给曹中敏请安便是。

俞文飚只想了一想,便一言不发地接受了俞筱晚的安排,看着屏风后朦胧的娇小身影,心中不由欣慰地感叹,小姐如此年纪就心思缜密,可惜是个女儿家,若是男子,前程不可限量啊!

训完了话,俞筱晚让赵妈妈赏给每位管事一个份量十分足的荷包,浅笑道:“日后要辛苦各位,希望各位尽心尽力将铺子经营好。我在这答应诸位,只要铺子是营利的,每月给诸位一成的提成,除此之外,每年年底,哪家铺子的营利最高,我另有犒赏。”

拿一成的提成,是重金请来的掌柜才会有的分红,他们这种奴才出身的人,是没有的,所以听到俞筱晚的话后,有点小心思的人,就忍不住开始有了一丝松动,哪个不是为了钱才替人卖命的?

屏风后的俞筱晚将各人的神色收在眼底,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这才不过是空口承诺而已,待白花花的银子分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的心更会贴服她。能为主子干黑心事的人,必定能被银子收买,这句话果然不假。

只是一想到自己院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周嫂子,俞筱晚微微闪了闪神,前世的时候,赵妈妈也没说过周嫂子什么,周嫂子将院子管井井有条,可她到现在都看不出来,周嫂子到底是不是张氏的人。

抛开这些无谓的思量,俞筱晚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让众人散了,留下俞管家报帐。俞文飚待人都走后,才小声道:“小姐想选的少男少女,我已经各选好了十人,每日跟着我习武,待他们成材之后,我再领来给小姐看吧。”

俞筱晚听得心动,忙道:“我想现在就看…我去禀明老太太,明日就到铺子里去。”

俞文飚原想拦着,后来一想,小姐难得出一回门,便忍下了,又说起一件事,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字条递过去,“前个儿一大早,楚王府的二公子便到咱们铺子里来,说是跟小姐约好了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怕影响了小姐的清誉,便让他写了张字条。”

俞筱晚一听到君逸之的名字,就觉得头痛,展开字条来一看,遒劲有力的几个小楷字,是跟她约第一个赌局…居然是赌曹中睿必定会与何语芳定亲。

虽然一早儿就打算输给君逸之,将那救人性命的方子传出去,可是这么个输法,倒是让俞筱晚心情更加愉悦了些。

他会用什么手段逼迫舅母应下这门亲事呢?想着想着,俞筱晚忍不住勾起唇角,笑道:“文伯,若是君二公子还来找你,麻烦你跟他说,我赌了,最好他能赢得漂亮一点!”

她声音轻快、语气活泼,俞文飚不由自主地受其感染,也勾唇一笑,“我一定帮小姐将话带到。”

送走了俞管家,俞筱晚先去老太太那儿禀明明日出府一趟,得到首肯后,心情愉悦地回到墨玉居。

在潭柘寺救下的那位老妇人,现下儿众人都叫她蒋大娘,她刚刚喝下药,见到俞筱晚进来,便笑着迎上来,“小姐这药真是灵,这才不过是第三副,老妇这几日便没再犯过了,想来再多吃几副,就能根治了,只是这药…。”

因为有一味药很名贵,俞筱晚带来的份量不足。

初云笑嘻嘻地在一旁接嘴说道,“蒋大娘您放心吧,必定能根治的,小姐明日出府,会帮你拣药的。”

蒋大娘笑着道:“哦,明日小姐出府?不如带上老妇一道吧。”

俞筱晚想都没想,便应下了,蒋大娘本就不是曹府的下人,没理由拘着。不过她倒是没料到,一时的无心之举,竟帮了她一个天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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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打的就是你

三间店铺的地址虽然是在城西,但靠近城中心,位置算是比较好的,的确是张氏之前看好了,想自己买下的铺子。

到了大门处落了梯,俞筱晚扶着初雪的手下了马车,回头笑道:“到地儿了,姐妹们都下来吧。”

曹中贞、曹中雅、吴丽绢都笑盈盈地扶了丫头们的手下马车。

俞筱晚跟老太太说出府的借口,是为张氏挑选生辰礼,曹中贞和曹中雅立即便附和着要一同出府。曹中贞的生母二姨娘,是张氏的陪嫁丫头,为了打压武姨娘才抬上来的,母女两都以张氏马首是瞻,并着曹中雅两人,打的就是监视俞筱晚的主意。俞筱晚如何不知,只她没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想跟着就跟着吧,还一并请上了吴丽绢,想着与吴丽绢亲近亲近。

俞管家早就候在门边,引着几位小姐在三间店铺转了一圈,便招呼众人上了二楼的雅间。这三间店铺原本装修就不数,买下半个月后,俞文飚令人补了漆,又重新布置了桌椅柜台等家具,显得简洁雅致,几位淑女都交口称赞。

吴丽绢的话尤其动听,“附近的城南城北都是达官贵人的宅邸,有大量的客源,俞姑娘这几间铺子必定能开业大吉,财源滚滚的。”

俞筱晚笑着道了谢,便道要如厕,实际上跟着俞文飚从后门出去,穿过两侧是围墙的狭窄甬道,到俞文飚买下的小四合院内,见了那二十个孤儿。二十个孤独俱都是相貌清秀、眼睛有神的孩子,俞筱晚瞧着很满意,给每人打了赏,又勉励了几句,不敢耽搁久了,匆匆地回了店铺。

还没进雅间,就听到里面一片欢笑声,曹中睿操着刚刚变声的略微粗哑的嗓音道:“的确是难得的机会,吴姑娘千万别错过了。…晚儿妹妹怎么还没回来?”

俞筱晚眼底凝了冰,小脸上却绽开一抹柔静的笑花,示意赵妈妈推开房门,提裙优雅地走了进去。

迎面,就是曹中睿修长的身影,他虽然年纪尚幼,但身量却高,而且还不是那么迎风就倒的竹竿形,一身月牙白的立圆领广&16642;长衫,腰间用油翠色饰玉丝绦系着,垂下一只绣功精美的金线荷包,除此之外再无饰品,却显得他长身玉立、儒雅俊逸。

此时他正回过身,秀眉朗目,笑得如沐春风,“晚儿妹妹回来了,母亲令我来请妹妹一道去舅父府中做客,今日舅父府中的几株名品茶花都开了花,约咱们过去看呢。张府就在临街,很近的。”

又是那样催开百花的温暖笑容。

俞筱晚似乎又见到了前世之时,曹中睿一朝中举,成为皇朝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他身披红花,策马游遍京城,临风一笑,倾倒了不知多少怀春少女。人人都道他是惊鸿少年,文武双全,哪个知道他其实卑鄙无耻,为攀权贵,连至亲之人都要陷害!

不对啊,舅母前世根本不容她参加任何聚会,唯恐她被人相中了,求娶回去,就连张家的几个侄儿也是防着的,怎么会让她参加张府的宴会?

眸光一转,瞥见吴丽绢的倾城花貌,俞筱晚心中一动,莫非是为了吴姑娘?忍住眼底的冰寒,她轻柔笑道:“舅母一番美意,晚儿自然从命。”

曹中睿闻言喜不自胜,忙当先下了楼,护着几位表妹乘坐的马车到张府。

张府后花园的半山亭里,已经有几位美貌少女在赏花顽笑了,其中一女年方十五,生得艳丽无双,即妖娆又端庄,两种相悖的气质在她的脸上奇妙的揉和,产生一种让人看了又想看、欲罢不能的吸引力,正是张氏的大哥张长蔚的嫡女,张君瑶。

张君瑶见曹中睿引了几位表妹过来,中间还有两名不认识的少女,便笑指着俞筱晚道:“这位一定是晚儿妹妹吧。”

俞筱晚忙上前见礼,“见过表姐。”

曹中睿笑问,“表姐如何知道她是晚儿?”

张君瑶轻笑道:“这通身的气派,秀美淑雅,仙子似的,一瞧就知是出身名门的伯爵小姐,不是晚儿妹妹还会是谁?”

这话听着是赞俞筱晚,却暗讽了吴丽绢虽然貌美,却出身寒微,气质太差,上不得台面。这还没进摄政王府呢,就开始拿人家当情敌看了。

吴丽绢却只是含笑站在一旁,并没有半分被轻视的不悦——纵使不悦,现在也不敢表现出来。

张君瑶热情地拉着俞筱晚的手进暖亭,嘴里说些亲热话。

俞筱晚不喜欢她看似亲切,实则居高临下、施舍一般的态度,并没应声,只含笑注视着她。

张君瑶被俞筱晚平静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舒服,似乎她已经看穿了自己虚伪的客套,当下便没了继续演戏的兴致,她自幼貌美,被人捧得目中无人,今日会这么热情,也是受母亲和姑母所托,既然人家不领情,她又何必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只要将俞筱晚拘在这暖亭里就好。

众人在暖亭里坐定后,才有人介绍了吴丽绢,和之前到达的几位官家小姐,相互见了礼,说了会子闲话后,曹中雅忽然红着脸,向身边的吴丽绢小声道:“我想去方便方便,吴姐姐陪我去可好。”

吴丽绢自然不好拒绝,随着曹中雅站起身。俞筱晚觉出有异,也笑着站起来,“我也一同去吧。”

张君瑶大急,暗瞪了曹中雅一眼,真蠢,居然用这种借口,要我如何留下晚儿?总不能不让她去茅厕吧!

曹中雅也没想到俞筱晚会要跟上,只好讪讪地三人一同去了茅厕,回来的途中,她指着一条小径道:“从这里过去,有一株瑶台仙子,极是名贵的,咱们去看看吧。”

俞筱晚道,“咱们还没告知主人…”

曹中雅娇俏地嘟起小嘴,“什么主人不主人的,都是亲戚,难得吴姐姐来一次,有这种名品,自然要见识一番,免得日后成了贵人,连瑶台仙子都不识得。”

吴丽绢一听便动了心,她是小城市来的,哪里见过珍贵的茶花,以后想打入上流圈子,还真得多见识见识才行。

俞筱晚无奈,只得再陪着走一遭。

小径幽深,三人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还没见到那株瑶台仙子,倒是跟在俞筱晚身后的蒋大娘道:“小姐,前面有男子。”

俞筱晚一怔,忙止住脚步,“咱们回去吧,前面有外男。”

眼瞧着就要成功了,曹中雅哪里肯依,笑嘻嘻地道:“表姐说什么呢,这是后院,哪里会有什么男子,就算有,也是几位表哥啊。”

其实俞筱晚也没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是蒋大娘说的,她不由得看向蒋大娘。蒋大娘貌似恭敬地笑了笑,“老妇人耳朵还算好使,听得到不远处的脚步声,人多,步履极轻,决不是几位表少爷,应当是内卫;还有很多重而杂的脚步声,应当是一群中年人。”

这人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讨厌!曹中雅暗恨在心,小脸上却做恍然状,“内卫?啊…对了,好象是听表哥说,舅舅想请摄政王殿下过府赏花的,莫不是王爷到了?”说着笑嘻嘻地看向吴丽绢:“吴姐姐不是参选了么,不想见一见王爷的尊容么?”

怎么不叫你家君瑶表姐去见!

俞筱晚敛容道:“虽然吴姐姐是参选了,但这般私下相见于礼不合,会让人瞧轻了去,若是被御史弹劾,只怕连参选的资格都会被取消。”

原本有些意动的吴丽绢神色一凛,对啊,这样贸然相见,只会让摄政王以为她烟视媚行,行止不端,而且这位大娘说有一群中年人,恐怕是朝中的官员,深闺女子随意露面于人前,传出去会是什么名声!这一回朝中是为摄政王选妃,可不是选妾,自己怎能自甘堕落。

见吴丽绢转身打算随俞筱晚离开,曹中雅大急,一把拉着她道:“吴姐姐别怕,那边有个小花窗,咱们瞧上一眼便是,不会撞见王爷的,我也在呢,哪能让外男随意瞧了去。”

曹中雅看着年纪小,力气却大,吴丽绢年纪大些,总要顾忌形象,不好太过挣扎,竟被曹中雅拖着往花墙边走了几步。

恐怕瞧的时候,又会有别的意外发生了,舅母为了自己的地位,还真是殚精竭虑啊,不给吴姑娘安个轻佻的名声就不放心!

俞筱晚冷冷一笑,走过去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甩在曹中雅的脸上。

“啪”地一声,曹中雅惊呆了,半边脸麻了一会儿,才泛起了痛感,她尖叫一声,“你打我!父亲和母亲都没打过我。”

俞筱晚眸光冰冷,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打的就是你!身为女子如此不知自重,竟要偷窥外男,传出去不止是你的名声,整个曹家的名声都会被你毁了去,我不打你,老太太也会要打你!”

曹中雅又尖叫了一声,象泼妇一样朝俞筱晚冲了过来。

31.帮她还是帮她

原本俞筱晚想着张氏总喜欢毁人清誉,新仇旧恨加一块,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打得曹中雅耳鸣眼花,可她还不道歉,曹中雅这辈子真就没受过这样的委曲,将委曲全数化为动力,撞钟一般地朝俞筱晚撞过去。

曹中雅的丫头红儿蓝儿悄悄挪动步子,想挡住俞筱晚的退路,好让小姐扳回一城,也免得事后寻她二人的秽气。哪知眼前一花,俞筱晚没了影子,自家小姐却一头猛冲过来,将她俩撞翻,脊柱着地,小姐还压在两人身上,直痛得俏脸煞白,半晌后才“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俞筱晚只觉得一阵风吹过耳鬓,自己被人提到了一边,定过神左右一看,却是初云初雪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倒是忠心,想抢在她前头挡下曹中雅那一撞,可身子却动弹不得,忽然能动弹了,自然是跑到小姐身边嘘寒问暖,“小姐您没伤着吧?”

再说曹中雅,原是想出口恶气,哪知撞得自己头晕眼花,却还没能报得了一掌之仇,左脸又是火辣辣的疼,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可见肿得不轻。

万分的委曲加恼怒,她哇地一声便哭开了。

这厢动静一大,仅一座花墙之隔的人便听到了。张长蔚正躬身引着摄政王和楚王、韩丞相等人在园子里信步赏花,早告知了妻子,要她将女眷们请去另一处园子,两厢莫冲撞了。这会儿听得女子的哭闹声,摄政王高贵的寒眸轻飘飘地落到他的身上,顿时涨得老脸通红,回头怒斥管家道:“去瞧瞧怎么回事,谁这么没规没矩。”

这事儿摄政王原是想一笑而过的,可忽地又想起恩师所言,从一座宅子管得好不好,就可看出这名官员的能力强不强,遂又改了主意,淡淡地道:“一起去看看吧。”

张长蔚惊得一背的汗水,却也只能当前引路,不过一丈远的距离,想使个人通风报信都不能,可千万别是什么腌臜事啊!

待众朝官看到是几个小姑娘,其中一个还在哭哭啼啼的时候,都不由得愣住了。曹清儒亦陪在摄政王身旁,见状惊问,“雅儿、晚儿,你们怎么在这?”

若此时曹中雅随意编派几句,说是吴丽绢想来看摄政王,吴丽绢的名声就算是毁了,这群大男人可没时间听几个不相干的小姑娘分辩,一般都是先入为主了。因此俞筱晚忙抢上前恭敬地纳了个万福,先给各位大人请了安,才细声回禀道:“回舅父的话,雅儿妹妹想观赏瑶台仙子,哪知不小心滑了一跤。”

众人顺着轻柔甜美的声音看去,只见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一身月牙白的合身短襦下系浅蓝色暗竹纹八幅罗裙,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清雅脱俗、风华内敛。

这样超凡脱俗的气质,仿佛尘世的一切罪恶半点不沾,旁人自是相信她说的话,众人的眸光在曹中雅的脸上转了一圈,见她羞愧地低着头,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有与曹清儒交好的官员便道:“令媛看起来无碍,曹公切莫太心急。”

君逸之挑高了凤目看向俞筱晚,用眼神问道:跌跤也能跌得半边脸都肿起来吗?

俞筱晚心中恼怒,这人怎么这般没皮没脸,当着韩二公子的面…想到这歇才想起来,今生她还未与韩二公子定婚呢,不由得又微微红了脸,垂眸不语。

曹中雅则是不敢抬头,方才俞筱晚极轻轻快地威胁她,“你若不想让这么多人知道你干了什么,就给我好好遮着脸!”

她本是不想听俞筱晚的,可一抬眼见到人群之中有韩二公子和君二公子,心底里也不希望自己脸肿眼红的样子被美男瞧了去,只得低头捂脸,配合俞筱晚瞎扯。

而吴丽绢则将头低得快贴到胸口,生恐被人说道言行轻佻。

却也有那与张长蔚貌合心不合的官员,挑着事儿问,“几位小姑娘怎的来了此处?”言外之意,就是张府管束不严。

此言一出,摄政王的眸光就飘了过来,张长蔚急得不行,若是旁的官员的女儿,他肯定就卖出去了,才懒得管她们的闺誉如何,可偏偏雅儿是自己的外甥女,不能不管啊,又不想承认是自己府中管理的疏忽,真真是左右为难。

韩二公子忽地低喝了一声,“什么人,出来!”手指轻弹,一颗小石子激射向花墙边角。

“哎哟”几声痛呼之后,三个张府的粗使婆子哆嗦着爬出来,扑倒在地,大呼饶命,“老奴们本是守在此处打扫园子的,方才那处花墙塌了一片,老奴们怕影响了贵客们的雅兴,一齐去修葺了,没注意到几位小姐过来。”

如此一来,倒是解释了为何没人拦着几位涉姐往男宾游玩的园子里来,张长蔚大舒口气,“原来如此。”

忙看向摄政王,希望王爷不要误会他府中管理混乱。

摄政王却只静静地看了看俞筱晚,又淡淡地扫了她身后的诸人一眼,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去。挑事的人不得不压下了到了嘴边的话,跟着众人离去了。

韩世昭和君逸之是晚辈又没有官职,走在最后,都回头朝几位小姐一笑。

俞筱晚、曹中雅和吴丽绢三人正好一抬头,瞧见韩二公子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秀雅得如同风中芝兰,君逸之却是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笑着,那带着暗示一般的笑容,足以令怀春少女们面红耳赤。

俞筱晚直接忽略了君逸之,向韩二公子盈盈一福,“方才多谢公子相助。”

那三名粗使婆子肯定是助曹中雅害吴丽绢的,打定主意躲着不现身,若不是韩二公子逼她们出来,还真是解释不清自己三人怎么会在此,传出去,难免会有风言风语。

韩世昭淡然一笑,俊美得天怒人怨,低声反问道:“要怎么谢我?”

俞筱晚讶异地抬眸,捕捉到他眸中闪过的一丝促狭,不由得小脸一红,暗啐道:这人也不是传闻中的那般老实。

韩世昭却没再缠着她问,而是将目光调到曹中雅的脸上,轻蹙了秀挺的浓眉,关心地问,“可摔伤了哪儿?我这有瓶伤药,治淤伤是最好的,你拿去用吧。”

那语气,笃定了曹中雅是摔伤,仿佛摔跤摔个五指印出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清澈如同湖水的眸子里全是真诚的关心,递过来的青瓷小瓶仿佛就是一颗真挚的心,曹中雅哪里受得住美男的深情厚意,当场从头顶红到脚板心,还有两股热流无处可去,从鼻孔喷涌而出。

仿佛今日就是她的桃花日,君逸之也挤了过来,用那张绝世的俊颜演绎无微不至的关怀,同样递过来一个小瓷瓶,“我这也有,用我的吧。”

两位美男都争着向她献殷勤,曹中雅心花怒放,轻得可以飘起来,她呆呆地接过一只小瓶,忽见韩二公子浓眉微蹙,眸子里闪过几丝失落,才惊觉自己接的是君二公子的小瓶,忙又接过韩二公子手中的小瓶,才令得美男展颜一笑。

“多、多谢!我、都、都试试。”曹中雅激动得有些结巴,忙不迭地令红儿蓝儿给她上药。

她的乳娘原妈妈忙阻止道:“小姐,还是请大夫来诊诊脉才好。”

君逸之挑了挑眉,“这是御用的伤药,怎么?还怕我下毒么?”

韩世昭只看向曹中雅,“早些用药,小心伤了肌肤。”

这么关心我!曹中雅激动得直喘,上了药后,觉得左脸上一片冰凉,再没了火灼一般的痛感。

片刻后,韩世昭和君逸之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药还算灵,还好保住了小姐的秀丽容颜。”

曹中雅羞怯地低下头,想说上几句感谢的话,却又想显得矜持,拿捏不准分寸,耳畔听得韩世昭道:“在下告辞了。”说罢真的转身离去,谁也没多看一眼。

君逸之也跟着道:“我也走了。”回过头,走了几步,与俞筱晚擦身而过的时候,挤了挤眼睛:“不能光谢姓韩的。”

俞筱晚一怔,他却已经风一般远去了。

曹中雅还在痴痴看着二人的背影,一颗芳心扑通扑通地跳。原妈妈大急,扯着小姐的衣袖,就想帮她擦去脸上的药粉。曹中雅恼怒地推开她,“你干什么!”

表小姐在这儿,原妈妈不能明说,只能一字一字咬着牙道:“药很灵,红肿都消了。”

曹中雅呆了呆,“啊”地大叫一声,脸上的红肿都消了,她还怎么向母亲和祖母告俞筱晚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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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好意思哈,因为快过年了,平时要上班,好不容易周末,所以去采购年货了,更新得晚了,一会还会码一章,明天上午更新,不会让亲们久等了。么么!

另,荐文《庶女》,完结文,非常精彩的宅斗,聪慧女主+妖孽男主,很有爱哦。

32.好戏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