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小声儿地道:“郡王爷对我的确很好,老祖宗和公爹、婆婆对我都不错。”

曹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笑道:“不错就好,若是你婆婆对你要求得严一点,也是为你好,新媳妇哪有不受一点气的,你能嫁入皇家就是你的福气,要好好珍惜的。”

俞筱晚连连应了,又问起老太太的身子如何,她配了几张药膳方子,正是夏天用的,亲手交给了杜鹃,让她教纟给厨房,隔一日就为老太太煲上一盅

三舅母忙在一旁凑趣,“晚儿真是孝顺呐。”

曹老太太含着泪笑道:“你这丫头,有好东西就记得我这个老太婆,跟亲孙女似的,我心领了,可你也得记着你的婆婆和太婆婆。”

俞筱晚忙道:“老太太您是不知道,王府里每旬都有太医来给老祖宗请脉,这些都不用我们操心,太医开的方子,自然也比我们的好。”

曹老太太默了默,随即淡淡地笑。

曹中慈忙拉着老太太撒娇道:“好啦好啦,老太太总是霸占着晚儿妹妹,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让我们姐妹也说说话啦。”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们姐妹自己说话去。”曹老太太装作不满地挥手,到后来自己憋不住笑了。众人便笑着起身,纷纷向老太太施礼告辞。

俞筱晚同曹家姐妹出了延年堂,一同到了她之前住的墨玉居。墨玉居里还是她走之前的样子,桌面一尘不染,看起来时常有人打扫。曹中慈笑道:“老太太说这里要保持得象你还在府中一样,不让人动一丝一毫呢。”

俞筱晚笑了笑,这是曹家在向她示好,不知所求又是什么,恐怕不是小事,单看老太太都不好意思开口,要借曹中慈一个晚辈来说,就知道了。若是老太太提的要求很合理,她自然会应下,但想来极有可能被她拒绝,那曹家就没有一点脸面了,若是由曹中慈来提,效果就不同,她不应下,就当没提过,应下了,自然就更好。

姐妹几人闲聊了一会儿,俞筱晚难得见到曹中雅极有耐心地坐在这里,虽然没怎么说话,但脸上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反倒是不断地瞟着自己,她就不由得好奇地猜想,难道是因为上回给了曹中雅几张地契,就让眼高于顶的表妹这样的转变?

想也不会可能,她给了地契,只怕曹中雅还觉得少了呢。

俞筱晚不动声色地陪着几姐妹闲扯,就是不问今日让我回府省亲,可有什么喜事之类的话。聊着聊着曹中慈的神情间就有了几分焦急,连连看向曹中雅,可是曹中雅却在直着眼睛看俞筱晚身上精致的衣裳和闪闪发光的头面,心底里忽然就各种妒嫉恨,冷不丁地插话道:“表姐,你身上这块玉佩真漂亮,应该是一对的吧?我有一色茜色的绢纱裙,配这样的玉佩是极合适的

这块玉佩玉色温润如脂不说,还是石榴蝙蝠纹的雕件,喻意也吉祥,曹中雅大概是想要另一块,俞筱晚淡淡地笑道:“是两块不同的,不是一对,这是王爷赏的玉佩,我本应高高供奉着,可郡王爷一定要我戴上,我又怕有闪失,所以才只佩了一只,另一只藏着,不敢动用。”

曹中雅听了就直撇嘴,“赏给你了就是你的,你干嘛不戴。”心里直哼哼,王府果然富贵,一送就是这种成色的玉佩。

曹中慈听雅儿妹妹将话题拉到天边去了,不由得暗急,忙笑道:“今儿难得阴了天,去池边小亭里坐一坐吧。”

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了,俞筱晚瞟了几眼曹中贞和曹中燕,两人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看来知情的只有曹中慈和曹中雅而已,可她却偏不想顺着她们走了,于是便笑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大热天的,谁知道什么时候日头就出来了,又是一身汗。”

曹中慈不好勉强,只得讪讪地笑笑,转头看向曹中贞道:“贞表姐不是说,你的嫁衣还有些没绣好吗?快些回去绣吧,下个月你就要出嫁了呀,若忙不过来,还可以先请燕表妹帮帮你呢。”然后看着俞筱晚笑了笑,“一家子姐妹,一会吃完饭还能聚聚的,是吧?”

曹中贞是个惯会看人眼色的,忙拉着曹中燕起身,朝俞筱晚施了一礼,“那我和二妹妹先回去,一会宴时再来陪郡王妃。”

俞筱晚轻笑道:“还是叫我表妹好了,上回就说过的呀。”

两人改口叫了表妹,又福了一礼,才告退了出去。

不知情的人都走了,曹中慈才一脸为难地笑了笑,清了几下嗓子,却是有话吐不出口的样子。俞筱晚反正不急,装作没瞧见,捏着茶杯盖子,轻轻刮着泡沫。曹中雅忽地有些脸红,不自然地道:“我去看看母亲,告诉她表姐来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

曹中慈有些恼火地瞪着她的背影,待转回头来,正看见俞筱晚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由一红,咳了咳道:“表妹知道的,我…咳咳…我就是个直性子,有话呢…我…咳咳…”

俞筱晚不由得蹙起了眉,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开不了口?

看着曹中慈为难的样子,她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正想直接问到底有什么事,却听见江枫在外面禀道:“小姐,江兰有事求见。”

江兰是俞筱晚留在曹府看守财产的丫鬟,曹中慈知道这是有私房话要说了,只得起身告退,说好一会儿来请晚儿去延年堂用宴。俞筱晚含笑目送她离去,才轻轻扬声道:“让江兰进来。”

原本安排的江枫和江兰一同守着那十几口箱子,可是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换走了,俞筱晚回门那天便换走了江枫,只留了一个曹府赠的粗使婆子和江兰,在曹府里守着。在这里没有管事,江兰就更加无所忌惮了,只是她却不知,俞筱晚早就收买了曹府不少的下人,让人盯着她呢。

江兰进得门来,小心翼翼地跪下磕头,“奴婢见过郡王妃,郡王妃安好

俞筱晚打量了江兰几眼,当初文伯选人时,是用了心的,这小姑娘模样儿生得很俊,身段也极好,难怪东西到手之后,睿表哥还在跟她来往…“有什么事就说吧。”

江兰有些怯怯的,“是、是这样的…奴婢的一位远房亲戚上曹府来认亲了,想赎了奴婢回家去,奴婢、奴婢特来求郡王妃的恩典,求郡王妃放了奴婢。”

俞筱晚的嘴角噙起一抹略含讥讽的笑,“哦?当初不是说,你是孤儿么?怎么又出来了一个远房亲戚?不会是骗子吧?”

“不是不是。”江兰忙用力摇手,“的确是本家的远房亲戚。”

俞筱晚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可是你一直在曹府里守着我的箱笼,什么时候见到他们的?”

江兰也忙回答了,什么到府中侧门处去买点零嘴,就这么凑巧遇上了…想必之前早就想好的。

俞筱晚也没为难她,叫了芍药进来,“记得回府之后提醒我,让我将江兰的身契找出来。”又对江兰道:“你后日直接到楚王府来找芍药就是了,将二十两的赎身银子交给她便是。”

江兰忙感激地磕了头,小心翼翼地起了身,退了出去。

芍药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蹙眉道:“这个江兰,似乎是…有了身子呢。”

俞筱晚回想了一下江兰方才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才一个月呢,也许是吧,这时赎身出府去,只怕是睿表哥的主意,睿表哥一直没死心,想娶怜香县主,自然是不能先有庶出子女的,只怕江兰此番出去,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金屋藏娇,而是…

“你让文伯派人跟着江兰,看看她怎样了吧。”俞筱晚只吩咐了芍药一句,她没那么善的心,什么人都去救,江兰背叛自己在先,她连提醒都欠奉,况且江兰自己也有武功,若是瞧见情形不对,应当会反抗,她只是要一个结果而已,若是能因此握住什么证据,那是最好不过的。

刚打发走了江兰,就听江枫又在门外禀道:“禀二少夫人,燕儿表小姐身边的果儿求见。”

俞筱晚吃惊地看向芍药,“果儿见我做什么?”

芍药也挺奇怪的,“为何避了表小姐过来?二少夫人还是暂且听一听吧

俞筱晚使眼色让芍药带人进来,果儿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问她什么事却又不说,听拿眼睛看着芍药,俞筱晚就更加觉得奇怪了,想起之前曹中慈的表现,难道与燕儿表姐有关?

她忙挥手让芍药退出去,“这下总能说了吧?”

果儿忙又磕了几头,才眼泪汪汪地道:“还求郡王妃替我们小姐作主啊

俞筱晚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轻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仔细地说

果儿哽咽地道:“我们二小姐的未婚夫,不知怎的成了忠勇公府的世子,一开始,我们几个当奴婢的,还在心里替二小姐高兴,哪知道这些日子,竟听到了传言,说三小姐看中了未来姑爷的身份,想同我们小姐换亲呢。”

俞筱晚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敢情方才曹中慈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竟是这个么?换亲?上次回门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曹中雅嫉妒燕儿表姐的好亲事,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主意她也敢出,而且曹家的人竟然也默认了?

想想也是,平南侯府的权势虽然很大,可是静晟世子没娶正妻先娶侧室,摆明了就不看重曹中雅,以后对曹家的帮助也有限得紧。但是忠勇公府的世子就不同了,忠勇公本也在朝中任职,再者,忠勇公的嫡亲妹子,是楚王妃,楚王爷可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这连带的关系,比平南侯府还要好得多

而曹中燕是个木讷的性子,只怕是笼络不了夫君的,曹家肯定认为活泼爱娇的曹中雅更能抓住世子的心,所以才起了换亲的主意,想抓牵了忠勇公府这门亲事。…可是,他们就不怕得罪了静晟世子那个小心眼吗?那个男人高傲成什么样子,还由得了曹家来挑拣他么?

俞筱晚有些好笑,随即正色道:“这里曹府的家事,论理我不姓曹,就是姓曹,也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哪里能管得了娘家的事?”

听了俞筱晚的话后,果儿一脸惨白,只觉得人生再没了希望似的,不由得痛哭道:“可怜我们二小姐,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若真是换了亲,平南侯的世子,如何会愿意娶一位庶出的姑娘,若是退了婚,二小姐还哪有脸面活在世上呐。”

俞筱晚听她哭得凄凉,这才徐徐问道:“我问你,你这么替你家小姐着想,为何不与她说?”看之前曹中燕的表情,就知道她还完全蒙在鼓里。

果儿忙回道:“二小姐本就是柔弱的性子,若是得知了此事,只怕会自己悬梁了事,奴婢们哪里敢跟二小姐说。得知今日郡王妃回府,奴婢这才大胆求到郡王妃跟前,以往郡王妃对二小姐亦是极为照拂的,求您好歹再照拂她一回,若是忠勇公世子嫌弃二小姐的出身,要退亲也可以,但真的不能这样悄悄地换亲呐。”

果儿倒真不是为了让二小姐嫁入国公府,在她看来,国公府必定会想办法毁亲的,可是若让曹家这样悄悄换了亲,平南侯府怎会甘休,必定会闹得人尽皆知,以后二小姐都难以再说亲了。跟了二小姐,不管二小姐是嫡是庶,是伶牙俐齿还是默默无言,做下人的都必须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盼着小姐好,这是做下人的本分,守本分就是她为人的原则。因此她才大着胆子求到俞筱晚的跟前,甚至还想着,要不要以死相逼一下?

俞筱晚暗叹一声,曹家应当知道悄悄换亲的后果,今天强求了自己来,恐怕就是想让她当个保山,出面圆场子呢。真亏他们想得出,虽然结亲的时候还要考量亲家的家世,但哪家都不是所有的儿子都必须靠岳家上位,忠勇公世子不一定就瞧不起燕表姐的出身,就算瞧不起,难道就瞧得起雅儿的出身了么?说白了也只是个伯爵千金,比国公府矮了好几级呢。且不说忠勇公世子答应不答应,就是静晟世子的脸面,也等于是被曹家踩在泥地里,老太太和舅父到底是不是中邪了?

她缓了缓心绪,淡淡地道:“好了,你去服侍二小姐吧,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

果儿得了这句保证,忙欢天喜地地磕头退出去了。

不多时,宴会要开始了,曹中慈果然如约来邀请俞筱晚。这回她总算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到一半,就被俞筱晚打断了,“这样啊,我得跟老太太商量商量才成。”

因为都是自家人,席面就都摆在延年堂的花厅里,连屏风都没有挡。君逸之浅笑盈盈,看得一众丫鬟婆子都直了眼,曹家姐妹也不敢随意抬头,唯有曹中慈跟他说得热闹,隔着桌子不断聊天,只是时不时地将话题转到君之勉身上去,一会子问逸之是不是从小跟几家王府的堂兄弟一块儿长大的,一会子又问他这一代最出息的是谁…

俞筱晚真是汗颜,君家的子弟,真到朝中任高等官职的并不多,这一代的子弟中就更少了,好似的确只有君之勉担当了一个南城指挥使的职务。曹中慈恐怕是看上了君之勉了,一心只想到了他,可是当着逸之这个出名的纨绔子弟的面,问最出息的是谁,真是有几分指着和尚骂秃子的意味。

平时曹中慈真是个伶俐人儿,怎么一旦跌入爱河,就成了傻子?

俞筱晚憋着笑看向相公,君逸之难得无奈一笑,回答曹中慈道:“最出息的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最不出息就是我了。”

曹中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讪讪地转了口:“呃…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对了,表妹夫去过汝阳没有?”

君逸之瞟了妻子一眼,痞笑道:“还没去过。”

曹中慈便道:“还是去去吧,挺好玩的,爹爹说的。”

曹清淮一怔,随即喝斥道:“食不言寝不语,不懂么?”

俞筱晚的眸光闪了闪,压低了声音问嘟囔个不停地曹中慈,“三舅父去过汝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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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点半二更

124.逼迫曹清儒

曹中慈正被父亲骂得不爽,闻言也没多想,便小声地道:“爹爹没去过,是胜伯陪大伯父去过,然后胜伯回来跟我说的。”

胜伯是曹管家的弟弟,也是曹家的老仆忠仆之一,曹管家在京城主事,胜伯则跟着三舅父去了苏州外任,这些俞筱晚是知道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胜伯陪着大舅父到过汝阳。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

曹中慈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怜悯的目光,“就是姑父过身的那一年呐。”

明明没有!父亲过世之后,曹家只派了敏表哥到汝阳来。

俞筱晚正要再问详细一点,耳边听到大舅父的声音道:“慈儿、雅儿,你们也当敬郡王妃一杯,别总坐着。”

曹中慈和曹中雅忙端起跟前的酒杯,向俞筱晚敬酒,俞筱晚含笑饮下,心中却极不是滋味,舅父明显是怕曹中慈说出什么来,那么,有没有可能,其实舅父不是在父亲身亡之后到的汝阳,而是…而在父亲身亡之前,这般秘密地进入汝阳,会不会与父亲的死有关?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俞筱晚的俏脸便立时变得惨白,胸口也一阵列绞痛

曹老太太发现之后,忙焦急地道:“晚儿、晚儿,你怎么了?快、快抬表姑奶奶进去躺着,请太医。”

话音方落,君逸之就冲了过来,一把抱起晚儿,几步冲入暖阁,将晚儿轻轻放在美人榻上,一面轻轻地呼唤,“晚儿、晚儿,你怎么样?”

连唤了好几声,俞筱晚才缓过气来,慢慢睁开眼睛,随即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了。嗯,你们继续吃酒吧,可是是天气突然凉爽了,我反而有些气闷。”

这算是什么理由!君逸之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哪还有心思吃酒,要么我们回府吧。”

“不,我想躺一躺。”还有许多事没弄清楚呢,怎么能走?俞筱晚急忙撒娇道:“你先去吃酒吧,我这儿有初云初雪陪着便成了。”

说着还掐了掐他腰间的软肉,要他听话。

曹老太太也忙道:“是啊,郡王爷不如先去吃酒,老身在此陪着晚儿便是。”

君逸之拗不过俞筱晚,只得让老太太陪着她,临走前嘱咐道:“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我。”

反正花厅离得不远,他能听见。

俞筱晚笑道:“知道了。”

打发走了君逸之,曹老太太才侧身坐在榻边上,轻责道:“平日里教我如何养生,倒是教得头头是道的,怎么自己的身子却不知保养?你才多大点年纪,就这般忽而心绞痛的,可千万莫跟你那短命的娘一般呀…”浑浊的老眼中涌出泪来。

俞筱晚怔怔地看了老太太半晌,确定老太太听了曹中慈的话后,没有半点反应,显然是不知情的,心里头便觉得委曲了,伏在老太太的膝上嘤嘤地哭。

曹老太太吓了一跳,忙扶着她的肩问,“晚儿乖,先莫哭了,告诉外祖母,是不是在婆家受了欺负?”

俞筱晚哭了一歇,才抹干了泪水,摇头道:“不是,晚儿是觉得…家中怎么这么不太平了呢?”她不想说出真正的心事,拉着老太太的手问道:“老太太,难道您也答应让三妹妹换亲么?”

曹老太太闻言觉得万分尴尬,若换成以前,她自然是一点也不会赞成的,可是现在曹府大不同从前了。她想了想,才将实话告知,“你三舅父的官职一直没着落,按说他这六年在苏州,考绩亦是不错的,有三次优三次良,就算不能升职,也应当能平级顺利留在京城。可是回京都快半年了,天天跑吏部,人家却都是敷衍他。你敏表哥亦是,虽然高中两榜进士,可是现今仍旧呆在原职上,…这可能与你大舅父有关。你大舅父不知怎么得罪了摄政王爷,可能是哪桩差事没办好,摄政王爷最近时常在朝会上批评你舅父,坊间又不知怎么流传出了…一些谣言,对你大舅父十分不利。”

对大舅父不利的谣言?俞筱晚眸光微闪,听曹老太太继续道:

“因此曹家需要忠勇公府的这门亲事,可是你二表姐那个性子,哪里能笼络得住人,再者,静晟世子回京也有一月余了,却半点没有上门请期的打算,我们是想着,先跟平南侯府退了亲,再去说忠勇公府换亲的事。虽然忠勇公世子的婚事是钱大人定的,交换的庚贴上,生辰八字和姓名估计也是错的,可是世子与曹中燕定了亲,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忠勇公家想随意赖了这门亲事,也会被人说闲话,反正要重新换庚贴,我们将庶女换为嫡女,他们应当不会不赞同。”

曹老太太重重地一叹,虽然牺牲了燕儿的幸福,可是换来了曹家的平安,也是值得的,至于燕儿,她们会再为她寻一个好婆家的。

俞筱晚想了想道:“我不知忠勇公府会怎么想,就算他们同意了,难道以雅儿妹妹那样的性子,嫁过去就一定能帮着曹家了吗?忠勇公夫人我是见过的,十分精明的女人,恐怕燕表姐那种老实的性子,更得她的眼缘一些。

一般聪明能干的婆婆,就希望自己的媳妇能蠢一点,不要总想着跟自己争内宅的管理权,这个道理曹老太太自然也懂,心中就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俞筱晚又接着劝道:“官职任免的事,我听说今科的进士们都没有分配,恰逢三年一度的官员变动,多等等也同坏处。”

曹老太太听得眼睛放光,不由得握紧了俞筱晚的手问道:“怎么?连官员变动的事儿,你婆婆都跟你说了?”

这是不是表明,晚儿很爱楚王爷和楚王妃的喜爱呢?

俞筱晚垂眸答道:“这么大的事,自然是听说了,太婆婆、公爹和婆婆,都不在府中议论政事的。”言下之意,我不会帮舅父们争取什么。

曹老太太听得有些失望,随即便又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这厢老太太才刚站起身,就听得花厅那边传来了一迭声的惊叫,和桌椅倒地,杯盘摔碎的声音。

曹老太太皱眉问道:“杜鹃,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杜鹃忙答应了过去,不多时又小跑了回来,焦急地道:“不知哪句话没说好,郡王爷发怒了,现在指着爵爷和大少爷在骂呢。”

俞筱晚听得怔住,心底有些什么隐约划过,犹记得这两天逸之总是问自己,敏表哥的为人如何,办事能力如何等等,问得十分详细,她总觉得逸之是在替小皇帝打听,怎么会突然朝敏表哥发怒了?

武氏跟着杜鹃跟了进来,一进门就给俞筱晚跪下了,“求郡王妃劝劝郡王爷吧,敏儿真的只是一片好意,并没有污辱郡王爷和楚王府的意思啊。”

俞筱晚忙让她先起来,再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席面上男人们喝酒之时,曹中敏恳求君逸之好好待她,原也是一片关心之意,不知逸之怎么就认为曹中敏看不起他,并且污蔑楚王府薄待了她,因此大闹了起来。

逸之并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呐!俞筱晚心思一转,面上调整出几分忧心忡忡来,忙起身整理衣裳和发髻,扶着初云的手进了花厅,好说歹说地将君逸之给拉着往外走,一面向舅父舅母老太太告辞。

君逸之一脸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还不依不饶地冲一脸苦笑的曹中敏道:“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再让爷看见你,爷见你一次打一次。”

待俞筱晚扶着他上了马车,马车一启动,君逸之就将脸埋在她颈间,吃吃地笑道:“吓坏晚儿了吧?”

俞筱晚没好气地将他的头推开,“我没那么容易受惊吓。”

君逸之想到之前自己不告诉她自己的事,她那个小性子,忙坦白从宽,“其实我是故意的。”附耳将皇帝的打算说了,“只能这样贬出去,才不让人怀疑。”

俞筱晚怒道:“那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刚才他那话里的意思,就是敏表哥喜欢她,真是让她生气。

君逸之却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你那个大表哥,看你的眼神可不单纯,我不喜欢。”

俞筱晚一怔,不由得苦笑,“你胡说什么啊!”

君逸之却来劲了,将头往另一边一甩,“我是男人,我分得清楚,他若是对你没有…为何那么帮着你,自己在翰林院没事干么?成天往你的铺子里跑,找分店也是亲力亲为。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哼!”

俞筱晚讶了讶,“我、我真不知道啊。”她就是觉得敏表哥对她不错,对她的铺子也十分上心,可那是因为他也有分红不是吗?真是的…她不由得嗔道:“你真是想多了,敏表哥都跟韩五小姐定婚了,你这样说,让我以后怎么跟韩五小姐交往啊。”

君逸之却是坚持道:“别跟他们一家子交往就成了。”

俞筱晚只好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了,又说起了曹中慈无意间透露出的话,“难道我父亲的死,跟大舅父有关么?”

君逸之心头一凛,他们以往查寻之时,只顾着查俞家那边的人,京城这边主要查的是几家有可疑的府上,曹清儒是俞夫人的亲哥哥,自然没有被列入到怀疑对象之中。不过当时他们还查过所有的路条记录,不论是俞父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曹清儒进入汝阳的记录。当然,想不留路条记录,也是有办法的,比如说直接拿了摄政王或者太后的手谕,就没有人敢拦路要路条。

他想了想道:“这事我会去查清楚,只要他的确去过汝阳,总会有蛛丝马迹。”

俞筱晚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问起坊间关于舅父的谣言是什么,君逸之神秘地一笑,“你也知道的事,能让他身败名裂的,你且猜猜。”

俞筱晚略想了想,随即睁大眼睛,“不会是欧阳辰的事吧?”

君逸之得意地笑道:“的确是。还不止,好象那家伙还有两个同伙,你大舅父派了人四处找他们,让我先找到了。”

留下这两个人质,若是需要曹清儒死,或是要逼他说实话之时,有大用处。欧阳辰虽是商人,但也是良民,就算犯了法,曹清儒也没资格私下杀了他。现在只是放了些风声出去,曹清儒就坐不住了。逼迫曹清儒,一来是为给晚儿出气,二来是逼他幕后的人,希望他们能有所行动,好让他们抓住点把柄。

他带着些讨好地看向晚儿道:“晚儿,我帮你出气,你高兴不高兴?”

俞筱晚咬了咬红润的下唇,喃喃地问,“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喜欢大舅父么?”

“你会告诉我么?”君逸之满含期待地看着俞筱晚问道。

俞筱晚怎么敢说自己重生的事,只得支吾道:“其实…我、我早就怀疑舅父、害了我父亲。”

曹清儒去过汝阳,也只是今日才知道的,可是晚儿似乎在几年前,就十分讨厌曹清儒了。

君逸之根本不相信,却仍是搂紧她道:“原来是这样啊。”

俞筱晚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问,“你不相信对不对?其实是…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大舅父要来杀我,我觉得这是预示。”

君逸之只是将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并没说话,俞筱晚轻叹一声,实在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了,索性就这么揭过去吧。

回到楚王府,已经在荣养的赵妈妈焦急地守在二门处,迎接两位主子。俞筱晚忙上前拉起要行礼的赵妈妈,笑道:“妈妈干嘛到这儿来等,今日虽然没有日头,也怪热的。”

赵妈妈一脸急色,悄悄看了君逸之一眼,君逸之笑了笑,先行了一步,赵妈妈才压低了声音道:“王妃将那位宛婷小姐给接进府中来小住,今日宛婷小姐还来了梦海阁呢。”

125.原宛婷的想法

这话听在俞筱晚的耳朵里,不过换来她微微一笑,老祖宗杖责了刘嬷嬷,父王敲打了母妃,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不论是太婆婆还是公爹,都不希望楚王府再有一位忠勇公府出身的小姐为妃,母妃这般不甘心,小动作再多也没用。这位原宛婷小姐,想来住就住好了,哪个权贵府中没几个投靠的亲戚

可赵妈妈不是这样想啊,她看向俞筱晚的目光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二少夫人!”可能觉得音量大了一点,忙慌张地回头望了一眼二少爷渐行渐远的背影,再扭过头来压低声音,几乎是揪着俞筱晚的耳朵道:“妈妈知道二少爷疼你,但是这府里的人可都是看着楚王妃的脸色来的!今日蔡嬷嬷便将那位原四小姐给请到正厅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呢。”

俞筱晚无奈地道:“原四小姐是这王府里的表小姐,她上了门,难道蔡嬷嬷还能将人给挡在门外吗?这不是让旁人说二少爷和我不识礼数吗?再者说,她坐她的,难道坐上几个时辰,就是侧妃了么?”

“就是啊,妈妈你担心得太多了。”原本已经走出老远的君逸之不知怎的折了回来,嬉皮笑脸地看着赵妈妈道。

赵妈妈老脸一红,有些忸怩地退到一旁,忙道:“是老奴想多了,老奴该死。”她自然是担心自家小姐的,恨不能亲自上阵,将所有觊觎二少爷的女子都抓花了脸,可是也怕二少爷觉得小姐善妒,女人善妒可是个大缺点,会让男人嫌弃的。

君逸之笑得凤眼弯弯,“没关系,晚儿不是让妈妈帮忙管着她的事儿么,妈妈以后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了,看见不长眼的客人,只管扫地出门,捅了天大的窟窿,还有你家郡王妃给补上呢。”

赵妈妈听着心中一动,难道二少爷是在说,以后她可以帮忙将那些苍蝇一样的女人给赶出去?忙抬眼去看二少爷,可是君逸之已经扭过头去跟俞筱晚道:“不如晚上请宛婷表妹到梦海阁用膳吧,你还没好好跟宛婷表妹结识过的吧?”

俞筱晚嗔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说的可是肯定句,君逸之笑得不怀好意,“大哥如今康复了,得帮他找点儿事情做,不然又会闲出病来的。”

俞筱晚真是无语了,琰之大哥人很好哇,和气又温柔,怎么有这么个见不得他轻闲的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