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公会向曹中睿道歉才是鬼附身了!只是有句老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江兰反正是不怕什么名声不雅的,可是怜香怕啊,越国公夫人怕啊,除非她们能将江兰还有这院子里的几个婆子都杀了灭口,可是姜家又不是这样的人家。

最后,越国公夫人不得不退让一步,背着丈夫赔了一百两银子给江兰,江兰也答应决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原本这边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哪知一直呈呆滞状的怜香忽然回过神来,瞪着眼睛看向江兰,怒问道:“你不过就是个外室,凭什么叫睿哥哥相公?”

江兰嘲弄地道:“因为相公答应过我,等他娶了正妻之后,就会用轿子抬回我曹府当姨娘,若是我生出了儿子,就会抬我为平妻,我称他相公有何不对?他说过,他喜欢我,你真以为他喜欢你么?他每隔两三天就会来看我,昨天他还在我这儿歇过才回府的呢!”

怜香简直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即甩开了看守她的丫鬟,冲到了正堂里,一把揪住曹中睿的衣襟,边晃边哭骂道:“你好没良心,一面与我亲亲热热,一面与那个小贱人卿卿我我。”

曹中睿现在浑身上下都痛,脸肿得跟包子一样,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再被怜香这么一晃,骨骼都几乎要散架了,但他还是不忘安抚怜香,满嘴的甜言蜜语。他和怜香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没到越过最后一步,可是亲也亲过,摸也摸过,按照世俗礼仪,怜香已经是他的人了,但是,若是越国公坚决不答应,拿官威来压父亲,他肯定无法得偿所愿,因而他只有抓牢了怜香,只要怜香坚持,最后一定能成功。

越国公正要制止,跟进来的越国公夫人却冲丈夫暗使了个眼色,要他让曹中睿说,因为江兰已经跟了进来,让这个泼辣的丫头来敲醒女儿,比他们夫妻两个苦口婆心说干口水都要强。

若现在在怜香眼前的,还是平日那个京城三大美男子之一的曹中睿,就光凭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和清雅出尘的气质,怜香都会头晕目眩了,更别提还有这么些甜得心都能化为糖水的甜言蜜语了…可是现实却是,眼前是一张鼻头通红、两颊青紫、眼眶乌黑、双唇肿如猪肠的猪头脸,平日里总是流露出脉脉温情的明眸,现在只剩下两条什么也泄不出来的缝。面对一只猪头,怜香心中实在是无法产生出幸福的泡泡,甚至还有点恶心,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再被曹中睿骗了。

怜香将江兰的话拿出来质问他,曹中睿立时喊冤道:“我哪里会喜欢一个丫头?是她乘我喝醉了勾引我,我原是要一心一意对你好,因而想着,先将她安置在外面,等告诉你之后,再让你来处置。平日我们相见,实在是被她威胁的,她一时一个主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很烦她,可是不论怎样,她是自由身,不是奴婢,我又不能置她于不顾。”

“你胡说!”江兰听得大怒,一把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婆子挥开,直冲到曹中睿的面前,大骂道:“我勾引你?明明是你勾引我!你为了偷我家小姐的嫁妆,引诱我跟你有了夫妻之实,我为你私下里开了小姐的嫁妆箱子,你自己说,你从里面拿了多少东西!就连这处宅子,都是你用小姐的徽墨和龙台砚换来的。我怀了孩子,你让我打掉我就打掉了,你居然这么编排我!”

曹中睿大急,喘着气反驳,“少胡说八道!”

江兰咬牙冷笑,“我胡说?我告诉你,你拿的东西我都记下来了,你当砚台和玉佩的当铺,我也知道是哪家,你敢背叛我,我就去告诉小姐,把你告到官府去!我烂命一条,才不怕坐牢!”

曹中睿整个人都傻了,真没想到床上风骚床下娇媚的兰儿,真实的性子是这个样子的,不但泼辣凶猛,而且还有勇有谋,难道…她从来就没相信过自己?曹中睿顿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噎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魅力无边,无论什么女子,都能被他玩弄于掌心,傻傻地等着他的临幸,却原来…

俞筱晚靠在逸之的怀里,无声地挑了挑眉,原来表哥还拿别的东西,看来我得让人将箱子清一清,对对单子了。嗯,真没想到江兰这么悍,难怪文伯要将她选给自己了,当初真不该将她留在曹府的,不然还真是个得力的助手,后悔中啊。

君逸之则听得直摇头,附耳小声道:“这种人,怎么也配称京城四大才子?怜香真是个猪脑子。”

俞筱晚不禁小脸一红,当年她也是猪脑子…

下面的越国公府诸人,都面露不屑之色,怜香呆呆地问江兰,“谁是你家小姐?”

江兰小脸一红,她总算有点羞愧之心了,“我、我小姐是宝郡王妃,她、她的嫁妆多得一次搬不完,就放了十几个箱子在曹府。”

越国公此时连不屑都懒得不屑了,淡淡地问女儿,“这样的人渣,你还要跟着他么?”

怜香看着曹中睿躲避着江兰凶猛的目光,明白江兰所说的,必定都是真的,神情呆滞地松了手,她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恶心的男人?怎么会!

曹中睿大惊,伸出手想扯怜香的衣袖,江兰哪里会让他再碰怜香,一伸手就撂开了。

曹中睿大怒,极力瞪着她道:“滚开!你这个贱人,别出现在我眼前!

江兰心中一酸,控诉道:“你、你昨夜还不是这般说的,怎么…”

越国公没心思听他们两个扯孰是孰非,喝令她住口,并让人去街口打听,曹清儒来了没有。不多时,一名护卫疾奔进来,小声禀报道:“公爷,陛下宣召。”

皇帝宣召,越国公再不能久留,越国公夫人则不方便与外男谈判,一行人只得先行撤离了,临走前越国公再次狠狠地敲打了曹中睿,要他小心言行,见他目露惧意,这才放心地走了。

怜香被丫鬟们扶着往外去,临出门前,回望一眼,目光中说不出的绝望,然后不论曹中睿如何深情呼唤,她都没再回头。

君逸之见人都走了,便小声地问,“咱们走吧,饿不饿?去景丰楼用晚饭好么?”

俞筱晚却摇了摇头,窃笑道:“应该还有得看的。”

君逸之自然知道还有得看,不过就是这两个男女相互对骂,待曹清儒来了之后,商议如何善后了,越国公是内阁大臣,女儿又是摄政王妃,不是曹清儒能惹得起的,必定是想着怎么赔小心罢了。至于江兰,一个背叛过晚儿的丫头,他才懒得管她是死是活。因而就磨着晚儿,想带晚儿去景丰楼用饭

小夫妻俩个在横梁上打情骂俏的,地下这两个已经开始唱大戏了。起先江兰还想温柔地扶起曹中睿,想趁他受伤之际,温柔地服侍他,挽回点印象,她今天是被曹中睿刻薄又恶毒的话冲昏了头脑,才会不管不顾地将他偷小姐物件的事儿说出来,现在心里可后怕得很,真怕曹中睿不会再要她了。

但曹中睿怎么会原谅江兰?是江兰毁了他最后的机会,以后,他肯定不可能再见到怜香了!他一把推开江兰,恶毒地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只不会下蛋的鸡。”

江兰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曹中睿的肿脸做不出嘲弄的表情来,只能加强语调中的嘲讽意味,“我早就让你喝了绝子汤了,你这辈子也休想再用孩子来威胁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下贱的丫头,也妄想凭肚子里的肉要我娶你为良妾?你要跟我,也是卖身的贱妾!”

江兰缓缓地站起身,呆呆地看着曹中睿,忽然发狠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曹中睿一愣,但转眸看到他买来服侍江兰的几个婆子已经进来了,便觉得有了底气,冷笑道:“当然是真的!”

江兰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起居室,曹中睿以为她独自伤心去了,让婆子扶着自己坐到主位上,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去熬些清粥来,若是爵爷来了,就快迎进来。”

两名婆子应了一声退出去,只留下两名婆子小心地问,“少爷要不要去请个大夫过来?”

曹中睿摇了摇头,一会父亲来了,他就回府,府中有府医。

婆子们便去打了热水进来,帮曹中睿净面。曹中睿刚觉得略微舒服了一点,江兰忽然手执剪刀冲了过来,吓得曹中睿将面前的铜盆一抛,撒开腿往外跑。可惜他是个只会点花拳绣腿的贵公子,哪里是刻苦训练过的江兰的对手?几下就被江兰给按在了堂屋的地上,几个婆子忙过来拉扯相劝,“奶奶算了吧,您日后还要跟着少爷的。”

江兰将手中的剪刀一挥,“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一会儿将你们全杀了。我不想活了,也不想让他活,你们要陪葬,我就成全你们!”

这几个婆子刚刚可是看到江兰跟护卫交手的,心下都是一惊,互望了几眼,十分默契地往外跑。

曹中睿骇得手足发软,忙告饶道:“兰儿,好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

江兰狞笑着问:“说什么?”

曹中睿咽了咽口水,“我娶你为良妾好不好?就算你不能生孩子,可你是良妾,就是日后我的妻子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的,等青儿她们生了孩子,我过继给你好不好?”

江兰歪着头打量他,“你的通房丫头生的孩子给我?”

曹中睿用力点头,“是的是的。”

江兰呵呵一笑,“我不要!我只要你这辈子别想有孩子!”说罢抓起他的腰带一抽…

俞筱晚杏眼圆睁,正看得津津有味之际,眼前忽然一黑,是君逸之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耳边是他气呼呼的声音,“不许看别的男人的身子。”

好吧,相公吃醋了。俞筱晚只能充分利用耳朵,忽地听到曹中睿杀猪般地嚎叫声响起,然后就是不停翻腾的声音…君逸之啧啧道:“这个江兰,可以推荐给宫中的净事房啊,这手法真是利落。”

话音还未落,院门处就传来声响,曹清儒带着心腹的管家和几个小厮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去请人的越国公府护卫一名。这些人听到曹中睿的惨叫,皆是一惊,忙快步往屋内跑。

江兰听到爵位的声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立即返身进了内室,将妆饰匣子抱在怀里,立即开了后窗跑了。君逸之也忙抱着晚儿闪出了堂屋,借着夜色跃出了这处宅子。

一出院墙,君逸之立即嘱咐平安和从安,要他们盯紧了这处宅子,若是曹清儒胆敢杀人灭口,就出手阻止,并跟踪曹氏父子回曹府,听听他们会谈论些什么。

吩咐完毕,小夫妻俩一同到景丰楼用过晚膳,才回了楚王府。

次日一早,俞筱晚就打发了芍药带上她精心准备的礼品,回曹府给老太太请安,随便打听一下睿表哥的情况。芍药回来后小声地禀报道:“二表少爷病了,爵爷说要定门亲事给二表少爷冲喜,听说相中了一名豫州南阳县县令的女儿。”

俞筱晚睁大了眼睛,“这么远的人,时间又这么短,舅父怎么会知道的

芍药道:“听杜鹃说,昨夜里爵爷跟老太太商议的,是以前就认识的。

俞筱晚心中一动,舅父会动念头给睿表哥最快定婚,她一点也不奇怪,会选这么远的女子,也不奇怪,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子,嫁到京师之后,才不用回门,而且父母不在身边,就算知道丈夫是个太监,也没处诉苦去。可是舅父能这么快就找到人选,还说是从前就认识的…这个人得去查一查,是否跟大舅父同窗过,或是共事过,否则如何能识得?她可是清楚地记得,母亲嫁给父亲十几年,娘家可没人踏进过河南省!另外,睿表哥这样的人渣,而且还是已经废了的人渣,可不能再让他祸害女子了。

大舅父将人选定在南阳也好,河南按察使车大人可是她父亲的莫逆之交,要阻止一门婚事,应当还是不难的。

俞筱晚说干就干,立即让初云磨墨,提笔给车大人写了一封信。待君逸之回来,立即跟他说了这事儿,一是请他帮忙查一下,舅父是如何认识那位南阳县令的,二是请他立即差人送信给车大人,一定要赶在大舅父的求亲媒人到南阳之前,阻止这场婚事。

君逸之二话没说便应下了。

没两天,就听说越国公府与秦国公府定了鸳盟,怜香被许给了秦国公的嫡幼子。君逸之嗤笑道:“秦国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俞筱晚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他的女儿,才许给了定国公府的世子兰知存,算是跟太后成了姻亲,儿子又要迎娶皇叔的姨妹,也不知到底是想攀上哪边,还是想脚踩几条船?

太后的胞兄昨日上表陈情,请求让爵于嫡长子,并封嫡长孙兰知存为世子。内阁极快地通过了他的奏折,原定国公成了老国公,世子成了现任定国公,兰知存就自然地被封为世子。

君逸之告诉俞筱晚,“这是太后在为兰知存加重筹码,国公府是没有世孙的,他若有了世子的身份,日后在官场上,升迁也快。”

俞筱晚问道:“这个兰知存的能力如何?”

君逸之想了想,很中肯地道:“很不错。不过他一家子都紧贴着太后…”说着无奈地摇头叹道:“本来也是陛下的亲戚,外戚也不是没有当大官掌大权的,但本人必须得心术正、能看清自己的立场,可是,他们要的不是一般的权势,陛下日后亲政了,恐怕也不会愿意给,况且,能人异士,也不是只有兰知存一个。”

俞筱晚恍然,又迟疑道:“可是,这回怎么还是让兰世子入朝为官了?听说官职还不错。”

君逸之点了点头道:“是,大理寺寺丞,是个有实权的位子。”他又笑道:“不单是他,兰家这一辈的五个子弟,都有了官职,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叫兰知仪,陛下安排他在宗人府任职,而且是跟着如今的少卿办事,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但是接触的都是皇亲国戚,只怕日后的作为比兰知存还大。

俞筱晚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君逸之,君逸之笑着解释道:“只有亲王和郡王的爵位,律法中规定了由嫡长子继承爵位,其余的爵位,是没有规定的,只是世人喜欢参照皇室的标准而已。”

俞筱晚立即明白了,别的爵位都是有能者居之,否则当年张氏也不会那么忌惮敏表哥了。而陛下暗中抬举兰知仪,恐怕也是存了让他日后与兰知存相争的心思,毕竟一个人的欲望,是会随着自己的地位的提高而提高的。现在兰知仪可能对爵位没有想法,可是与皇亲国戚们接触得多了,官道开阔了之后,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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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今天二更~

145.为了当你姑父

君逸之掐了掐小妻子的脸蛋儿,笑盈盈地道:“兄弟阋墙,这应当是几年后的事儿了,可是我有些等不及,想先让兰知存吃个亏。”

俞筱晚终于想起君逸之似乎提过几次,遂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呀?兰家买下了那块地,又能如何呢?有了块风水宝地,兰家总不至于就开始做什么非份的梦吧?”

君逸之神秘地笑道:“这个嘛,其实还要你配合一下的。”

他搂紧了晚儿小声地道:“兰家的银子并没多少,买地就花了五万多银,建个山庄更是要几十万两,他们家人口又多,平日里人情往来、还要孝敬太后,虽然宫中每年都会有赏赐,可是除了衣料和吃食,那些古玩玉器,是不能拿到外面去卖的,换不成银子,但是,卖赏赐物品的这种事儿,别人不敢干,兰家却是敢的。”

俞筱晚看着君逸之,“你怎么知道的?查到了?”

君逸之摇了摇头,笑道:“现在他家封地上的产出还够嚼用,只是要建山庄就不足了。我打算双管齐下,一面让兰知存升点小职,诱他相信风水之说,在地皮上早建山庄;一面让他察觉到银子的好处。”

俞筱晚笑问道:“然后让他想尽办法贪银子?可是我能做什么?”

君逸之笑道:“你会赚银子,兰夫人是知道的,经营田庄店铺,多半是内宅女人的事,她少不得会来向你问计,你且这般这般。”

俞筱晚含笑听了,然后吐了吐舌头,“你真是坏。”

君逸之嘿嘿直笑,“我这叫周全,若是兰知存那边没有多的证据,少不得要从兰夫人这边拿些证据,反正是她们兰家的事。”

俞筱晚掐着他高挺的鼻子道:“你要弄清楚,老祖宗也是兰家的人。”

君逸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可是我这也是帮兰家。贪点银子,只是早些离开朝堂,有太后在,并不会丢掉性命和爵位,只要他们老实一点,富贵的日子尽有的,陛下并非不念亲情之人。…若不是太后现在越来越喜欢掌控陛下,陛下也不会默许我这么做。”

俞筱晚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便一口应下,“兰夫人那边包在我身上了。”

君逸之笑了笑,正色道:“此事不必急。”

“我知道,赚银子的方法谁都不会愿意说出去,若是轻易地告诉了兰夫人,她还不一定会相信。”

君逸之亲着晚儿的小脸道:“晚儿真是聪明!”

俞筱晚故意腻着声音说话,“妾身为二爷办事,二爷就只管放心好了,只是二爷答应妾身的事儿,可要关紧着办才好。”

君逸之抽了抽嘴角,才回答道:“你放心,江兰的行踪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只是想待你大舅父对她下手了,我再带她来见你。不然以那个小妇人的心计,还不一定会坦言相告。”

俞筱晚忙腻声道:“知道了。多谢二爷想得这么周到。”

君逸之这下连眉毛都抖起来了,“你干嘛这样说话,跟如烟一个调调。

俞筱晚心里冒出几个醋酸泡泡,娇嗔了君逸之一眼,两手捏着他的袖子揉了揉,小声地问道:“听你说了那么多事后,我觉得,那、那位如烟姑娘,定然是…女中豪杰吧?”

一点点的小醋慢慢积累,今天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其实她最想说的是,“哪天让我见见她吧。”不过这话酸味儿太重,俞筱晚没好意思开口。

君逸之起初听得一怔,随即见到晚儿谨慎又介意的目光,便明白她吃醋了,心里万分得意,笑得见牙不见眼。俞筱晚气恼地掐住他的脸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君逸之仍是笑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敢堵她不是女中豪杰。若是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俞筱晚眼睛一亮,小心地问道:“真的可以带我去见她?”

君逸之宠溺地笑了笑道:“当然。她身份不方便进府,我不带你出去,你怎么见她啊?”

俞筱晚立即来了精神,“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好不好?”

君逸之想了想道:“也好,今天休沐,不然又得等十天。”

俞筱晚一听他应了,嗖一下从榻上跳下地,骇得君逸之大叫,“小心肚子!”

俞筱晚一面唤人进来服侍自己梳洗更衣,一面回头安慰他,“你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我对付几个小混混都没问题,怀得稳着呢、。”

君逸之瞪着她,磨了半晌牙齿,才恨恨地道:“还是得小心一点。”

俞筱晚心情好,一迭声地应了。初雪和初云进来服侍她梳洗过,唤了江枫进来梳头。俞筱晚提出要求,“要漂亮一点,优雅一点,但是不要太繁杂的发式。”

江枫想了想,“不如在堕月式上,加一点反绾?”

俞筱晚道:“你看着办。”

江枫梳头的手艺十分好,速度也快,将发髻绾好,初云和初雪就赞道:“这个发式别致,旁人也没用过。”

俞筱晚十分满意,亲自从匣子里挑了一支赤金镶多宝婴儿戏莲钗、一朵花色新颖别致的堆纱宫花、一支玉簪、两支赤金镶玉扁簪,江枫巧手为她簪上,初雪为她扑了些口脂,再没别的妆饰,又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上了新制的蜜合色半臂衫,配了一条海棠色的百子裙。

玻璃镜中的绝色佳人眉目如画、妆容淡雅精致,华美又不张扬。俞筱晚觉得十分满意。

君逸之一直含笑看着晚儿精心打扮,心里头得意得恨不能飘起来,待她转过身,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他才轻咳了一声,笑赞道:“很漂亮。”遂又低低声音地道:“幸亏有我欣赏,不然俏眉眼要做给瞎子看了。”

俞筱晚啐了他一口,“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携手出了上了马车,俞筱晚才想到,“哎呀,我得穿男装才好进伊人阁呀。”她光想着跟如烟比美了…

君逸之笑道:“没事,有别的门进伊人阁。”

所谓的别的门,就是从品斋的后门,进到伊人阁的后门。如烟的房间在一个非常特殊的角落,从后院有一条专用的通道,能进到她的房间。

君逸之一面牵着晚儿的手,一面解释道:“这条道,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走到这里面了,才能发觉。我已经让从文来通知她了,这会儿她应当在屋内等我们。”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这名风尘侠女,俞筱晚的心情又是雀跃又是期待。当房门一打开,俞筱晚就不由得惊艳了一下,虽然她是女子,可也被眼前的女子惊艳到了,真是美啊,美得风情万种、艳丽无双。

可是君逸之的反应却十分古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如烟好几眼,忽而瞪在眼睛怒道:“怎么是你?”

如烟掐起兰花指,用力戳了君逸之的胸膛一下,腻声问道:“宝郡王爷好没意思,这是如烟的房间,您还想在这儿见到谁?”说着眼中媚波流转,看向俞筱晚道:“这位绝色佳人,一定就是宝郡王妃了吧?您…这是来与如烟比美的吗?”

俞筱晚被她说中心思,有片刻的脸热,不过很快就镇定了,笑盈盈地道:“如烟姑娘有如烟姑娘的美,我有我的美,不用比。只是,咱们要站着说话么?”

如烟掩唇笑道:“是如烟失礼了,宝郡王妃快请坐。”

君逸之也顾不得指责如烟了,忙扶着晚儿坐到临窗的那张榻上,“你坐这儿,这榻是我专用的。”

如烟掩唇笑道:“是啊,宝郡王爷最喜欢躺在那张榻上,一面吃如烟剥的葡萄,一面与如烟谈话了。”

君逸之抽了抽嘴角,回头瞪她,“你少胡扯!”

如烟大大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如烟哪里有乱说话?”

俞筱晚坐在榻上,张大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噗一声笑了,做了个请的手势,“如烟姑娘坐吧,你是开玩笑还是吃醋,这点我还是分得出来

如烟也噗一声笑了,在俞筱晚的身边坐下,屁股才挨着榻垫,就被君逸之一把扯起来,甩到一边,“坐那边去。”然后自己大刀金马地往娇妻身边一坐,瞪着她问,“你哥哥呢,也放心你一人在这里?”

俞筱晚觉得奇怪,拉了拉逸之的衣袖问,“如烟姑娘的哥哥是哪位?”

君逸之道:“是只死兔子,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我呸!”南墙一副画卷的后面传出一声低柔的男声,跟着画卷一抛,长孙羽气呼呼地走了出来,“再说我兔子,我真生气了。”

君逸之两眼翻得只剩眼白,“这话你说过多少次了!真没礼貌,快来拜见你大嫂。”

长孙羽瞪了君逸之一眼,这才笑嘻嘻地给俞筱晚一揖到地,“拜见大嫂

俞筱晚忙侧身避过,君逸之指着长孙羽道:“平时他才是如烟,这是他妹妹长孙芬,你们也见过的。”

长孙芬咯咯笑道:“我都觉得我扮得挺象的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君逸之嘿嘿地笑道:“你可没你哥哥骚。”

长孙羽听了这话就要发作,忽而一笑,“逸之宝贝,你少得意,父亲今日跟我说,太后有意将惟芳指给我呢。本来我是不想尚公主的,不过现在嘛,为了当你的姑父,我决定允了。”

146.父亲以前的幕僚

长孙羽的话让君逸之立即怔住了,而俞筱晚是早就怔住了。

只是两人的震惊,完全不是一回事。俞筱晚早就知道长孙羽会娶惟芳长公主,这一点她半分不惊讶,她惊讶的是,如烟大美人竟然是个大男人。…可是,她明明听说,这位花魁,虽则挑剔了一点、高傲了一点,可却是实实在在挂牌接客的呀,不是说好多名门公子,一掷千金,就为与她良宵一度?难道…那种时候,上的都是长孙芬?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天呐,长孙太保真是太…忠君了!

深受打击啊!长孙羽得意地眯起狐狸眼媚笑,非常欣赏君逸之一脸受到严重打击的表情,要不是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这家伙,他必定是要翘起二郎腿,吹吹口哨,调戏一句,“来,叫声姑父给爷听听。”

君逸之咬牙切齿地笑道:“挺有出息的嘛你,你等着吧,我会仔细看着,你怎么被小姑姑整得站不直。嘿嘿,别误会,小姑姑只是喜欢让人跪着顶痰盂而已。”

长孙羽的邪魅的俊脸,立即变幻了无数色彩…

长孙芬掩唇轻笑了一下,拉了拉俞筱晚的手问,“帮我卸了这妆好么?

俞筱晚醒过神来,立时笑应道:“好。”

跟着长孙芬一同进了内室,俞筱晚在一旁帮忙,两人费了点力气,才将长孙芬脸上的人皮面具给卸下来。

俞筱晚笃定地问,“你不常吧?”这手法也太不娴熟了。

长孙芬摸着脸上微微的红肿,低声笑道:“今天是第一次,听说宝郡王爷要带你来,我和哥哥临时想着换的。不过我以前常见哥哥弄,一直就想试一试,还以为很容易呢,哪知道这么疼。”

俞筱晚这才收了之前惊讶的心思,她还以为长孙太保这么豪迈,让女儿到花楼里来坐镇呢。不过这个疑问解了,另一个疑团就更大了,长孙羽一个大男人,要怎么接客啊?

只是这个问题,俞筱晚真不好意思问长孙芬,哪知长孙芬竟自动地提及了这个,“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大哥他怎么…嗯,来了客人怎么办?嗯?”

俞筱晚两眼亮亮地看着她,长孙芬见勾起了俞筱晚的兴趣,于是神秘地一笑,吊足胃口之后,遂老实交待,“我也不知道,我问过,还我大哥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