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又说道:“你二伯母也不太好。疯癫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见好。据说身体越来越差,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沈静秋愣了下,她都有多少年没见过沈刘氏。自从沈刘氏被人下药致疯癫后,就被关了起来,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沈刘氏。沈静秋问道:“母亲有去见过二伯母吗?”

余氏叹气,心情有些沉重,“去了。就是得知你二伯父失踪消息的那一天,我同你父亲一起去二房探望,顺便看了你二伯母。以前你二伯母多风光多讲究的一个人啊,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头发已经白了大白,人也废了。猛然间看到,还以为是哪家老太太。如今二房上下都由你大嫂打理,她倒是一个管家理事的能手。就是对你二伯母,太过疏忽。但凡她多用点心思,我想你二伯母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难道这一切大哥不知道吗?”沈静秋问道。

余氏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是知道的吧。如此说来,静恒这孩子是默认了你大嫂的作为。罢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眼看着儿媳妇就要进门了,我哪里还有精力关心别家的事情。希望在静卓婚礼前,你二伯父的消息还没传来。否则要是确定了你二伯父已经身亡,静卓又得守孝。这一年年的守下去,哪里是个头,静卓就别想成婚了。”

沈静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曾经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去。就算她曾经恨沈青凡恨沈刘氏,恨不得他们去死,可是真的挺到关于这方面的消息的时候,沈静秋还是惆怅了起来,甚至还有一点伤感。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上辈子早早过世的父母和大哥。说她庆幸沈青凡的死,和沈刘氏的遭遇,也不正确。因为她在听到这两个消息的时候,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沈静秋自嘲一笑,或许是她太过心软,或许是她骨子里还是太过在意血缘关系。摇头笑笑,真是没救了。血缘关系,会让人变得很亲密,却也会让人变得格外的丑陋,她又何必如此在意这玩意。

余氏同沈静秋感慨了一番。沈静秋要留余氏吃饭,余氏不肯答应。只去见了朝哥儿,又见了罗隐,就起身离去回沈家去了。

罗隐抱着朝哥儿,父子两人很是亲密。沈静秋趁机同罗隐说起余氏帮忙请了风水大师的事情。

“风水大师?”很显然,罗隐也给惊了一下。虽然战场上也会请大师给亡魂超度,但是罗隐从来就没想过要请一个风水大师到府中看风水。

沈静秋轻声解释,“娘说这些年国公府接二连三的出事,可能是哪里的风水坏了,连累府中的人都失了运道。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上佳的风水,拿到今日来,说不定就变成了凶煞。总之,娘亲也是一片好意,拒绝不太好。”

罗隐笑了起来,“你说的对,这是岳母大人的一番心意,岂能拒绝。”罗隐偷偷的嘀咕起来,莫非国公府的风水真的不好?算下来,罗家在国公府这个宅子里住了上百年,百年前的风水拿到今天来,或许真的有可能变成凶煞。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做可以安抚大家的情绪。

见罗隐同意,沈静秋也笑了起来。好吧,就让风水师来看看,说不定还真能看出一点名堂。

国公府上下,一听说罗隐和沈静秋刚做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就请风水大师进府看风水,全都议论了起来。有人觉着这样做很好,是该请人来看看风水,免得三天两头的出事。也有人怀疑,这是不是罗隐同沈静秋耍的一个计谋。更有甚者,甚至怀疑罗隐对国公府的风水动了手脚,才能顺利继承爵位。如今罗隐身为国公爷,担心被动了手脚的风水会克了他,才会大张旗鼓的请风水大师上门看风水。

至于罗老爷子,心情很复杂,看向罗隐的目光总是意味深长。罗隐坦坦荡荡,不惧任何人打量。罗老爷子移开了目光,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反倒是罗老夫人听说要请风水大师过府看风水,拍着床板哈哈大笑起来。对这个主意极为赞同。她早就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一直找不到源头,原来是风水被人破坏了。请,该请,早就该请风水大师过府看一看。只恨当初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听说是余氏帮忙敲定此事,罗老夫人暗自点头,亲家夫人还是极为靠谱的。只是可惜,靠谱的亲家夫人竟然生了沈静秋这么一个女儿。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府上下人翘首以盼,都想目睹一下风水大师的风采。

到了约定的时间,国公府门外来了一位仙风道骨,胡须飘飘,有着十足高人风范的陌生人。

大管事亲自迎接,“这位就是风云子大师吧。”

“正是贫道。请前面带路。”

大管事将风云子迎接到大堂,这个时候罗家的人几乎都集中在大堂内。众人都很好奇的看着风云子,的确有高人形象,但是有没有本事就要手底下见真招。

罗隐将人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什么不妥,问道:“大师师从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风云子道了一声无量天尊。

罗隐轻笑一声,“既然无门无派,你又怎么敢称大师。”

“大师不过是世人对贫道的谬赞,如果国公爷信不过贫道的本事,贫道这就离开。”

“大师能不能看出我们当中谁印堂发黑,有厄运在身?”罗二郎突然开口问道。

风云子猛地睁开双眼,朝罗二郎看去。罗二郎心头一惊,竟然被风云子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风云子瞬间收住气势,浅浅一笑,“这位公子印堂发黑,数月内定有灾厄发生在你身上。”

罗二郎大怒,“胡说八道。我好好的,怎么会玉灾厄发生在我的身上。”

风云子闭目不语,似乎是不屑同罗二郎争辩。

沈静秋轻声一笑,“大师可否替我看看。”

“见过国公夫人。”风云子微微躬身。定睛一看,咦了一声,“夫人命格奇特,贫道一时间竟然看不透彻。”

“分明就是一个骗子,充什么高人。”罗二郎怒斥,甩袖离去。小张氏紧张罗二郎,却又想私下里问问风云子,关于罗二郎印堂发黑的事情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罗隐淡漠一笑,“大师是高人,那不妨就替府邸看看风水。近几年,府中众人多有不顺,还请大师一定要仔细看看。”

风云子一语不发,径直走出大堂。大家都纷纷嘀咕,这人也太没礼貌。就算不给看风水,也不用甩脸子吧。

却不料,风云子走到院子里,抬头四下张望,貌似是在查看什么。紧接着,又看到风云子拿出一个罗盘来摆弄。罗隐偷偷告诉沈静秋,风云子应该有几把刷子。因为他手中的罗盘,得有几百年的历史。

沈静秋好奇的看着风云子,悄声问罗隐,“他说看不透我的命根,是什么意思?”

罗隐蹙眉,“要不一会私下里问问他。”

沈静秋轻咬薄唇,会不会因为她是重生而来,命数被彻底改变,所以风云子才看不透他的命根?

风云子拿着罗盘,朝国公府西北方向走去。众人没有迟疑,纷纷跟了上去。下人们不敢离开岗位,但是还是有大胆的人,偷偷跟在后面想要看看稀奇。

风云子一路走来,府中下人纷纷侧目。风云子全然没有注意到路旁的人,只是越走越快,快到罗老夫人被人抬着都快跟不上了。最后风云子在罗家祠堂门外停下,大声说道:“有煞气。”

有人嗤笑,“这里是祠堂,没有煞气,难道有阳气。”

“不,不一样。这同人死了后的阴煞之气完全不同。贫道站在这里就感受到强大的恶意。请开祠堂。”

罗隐没有犹豫,“开祠堂。”

祠堂被打开,即便有阳光照进来,依旧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不少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风云子又要求打开摆放祖宗灵牌的大屋,有人出声阻止,可是罗隐却很干脆,直接命人将祠堂内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风云子到底能从祠堂内看出点什么来。

风云子走进大屋,大部分的人择都留在院子里,不肯再前进一步。光是站在院子里,就让人很不舒服,那要是跟着进去,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沈静秋推着轮椅进了大屋,罗老爷子同罗老夫人也跟了进来,罗修并罗三郎等同样跟了进来。也都想看看风云子的本事到底如何。

风云子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指着木架上面,“那后面有东西,煞气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罗隐板着脸,当即吩咐,“来人,去上面查看,到底有没有东西藏在那里。”

“不可。那是祖宗牌位,岂可让人轻易践踏。”罗修出言阻止。

罗老爷子捋着呼吸点点头,也认为罗隐的决定有些草率。罗老夫人却不这么想,“全家人都快死光了,这会还管什么践踏不践踏。以后老身要是死了,老身灵牌随便你们怎么践踏,老身都不在意。”

“儿子不孝,请母亲责罚。”罗修赶紧请罪。

罗隐当即吩咐道:“让人去取梯子,这样就不用担心践踏到祖宗牌位。”

罗老爷子同罗修都默认了罗隐的安排。

梯子很快被取来,大管事主动请缨,爬上梯子去寻找所谓的煞气来源。一开始,大管事还有些不以为然,可是过了片刻,就见大管事的脸色都变了。大管事手里面提着一个包袱,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罗老爷子惊住,“上面怎么会有包袱,快快拿下来看看。”

罗老爷子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其他人也都变了脸色,对风云子侧目而视,不会被风云子给说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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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府中有鬼(下)

包袱被拿了下来,大管事哆哆嗦嗦的,不敢将包袱打开。直接交给风云子,无论里面有什么,要由风云子来处理。

风云子将包袱放在案桌上,直接挑开包袱,露出里面的物件。

“啊!”众人惊呼。包袱打开,一个黑漆漆的木头人带着诡异的笑容,望着众人。不用仔细看,都知道这个东西邪门的很,定是凶煞之物。留守在院子里的人听到这一声惊呼,都跟着吓了一跳。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有妖孽啊,这是谁做的?”罗老夫人杵着拐杖,七窍生烟,脸色涨红,“看看,快看看那上面都写了谁的名字。”

风云子面容严肃,念道:“罗传,生于…”

“啊啊啊…”罗老夫人惊声尖叫,差一点又昏了过去。

罗隐不顾一切的推着轮椅冲到案桌前,拿起漆黑的木头人,上面不仅仅写了罗隐父亲罗传的名字,母亲轩辕氏,大嫂慕容氏,还有罗隐的大哥以及罗隐的名字全在上面。大房一家子,除了罗敏同罗蕊逃出升天外,所有人的名字都出现在了诡异木头人的身上。

罗老爷子指着诡异木头人,手指头都在哆嗦,问风云子,“这是什么东西,府中怎么会有这个玩意。”

风云子一脸沉重,“这是诅咒。用人血祭之,诅咒所有名字出现在这上面的人。凡中了诅咒的人,皆死于非命。此乃失传已久的恶毒秘法,贫道曾在大周同南越的边境见过,没想到国公府竟然也会有这等恶毒的诅咒。”

“天啦,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害了你啊。”罗老夫人哭天喊地,痛苦不已。

罗隐手指紧紧攥着,青筋暴露,心底的怒气快要冲破身体,爆炸出来。嘴唇张了张,压着嗓音问道:“你说凡是中了诅咒的人,都会死于非命。那为什么我却没事。”

风云子叹气,不经意的朝沈静秋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你本来也会死于非命,不过因为某些因素,你的命格被彻底改了。所以你很幸运,躲过了诅咒。”紧接着风云子又爆出一个更大的更刺激人心的说法,“贫道仔细看了这个诅咒,十分恶毒。不仅出现在上面的人会死于非命,还因煞气久久不散,冤魂缠绕,多年后血亲之人都会相继枉死,无一幸免。届时罗家将因诅咒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苏玉儿还活着,如果苏玉儿也在这里的话,就会对风云子的话有切身的体会。在上辈子,罗家满门被轩辕端派去的人绑架,最后全部被坑杀,老少不论。唯独罗隐因为在外征战逃过了一劫。”啊啊啊…“罗老夫人心口发痛,除了能啊啊啊的叫着,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罗老爷子脸色煞白,已经被彻底吓住,“大师,你是说罗家终有一天会因为这个满门被灭,对吗?”

风云子沉重的点头,“是的。”

“那有没有办法化解?”罗修急切的问道。枉死,这些年罗家死的人哪个不是枉死。大哥是枉死,大嫂是枉死,大郎是枉死,大郎媳妇同样是枉死,就连罗张氏也是枉死。还有失踪的罗保,只怕也逃不掉枉死的下场。

罗老夫人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彻底昏了过去。

罗家人都表情凝重的望着风云子,希望风云子能够化解罗家的灾厄。

风云子四下看了看,“办法自然有。一是将这个东西毁掉,二是给枉死之人超度,化解他们的怨气。”

“那怎么毁掉这个东西?”罗老爷子急切的追问。

风云子看着罗隐,又看了眼沈静秋,“你们二人命格特殊,不在诅咒之内。贫道需借用你们的血,洗净诅咒。”

“多少?”罗隐捏紧拳头,面无表情的问道。

“按照大小,需一人一碗。”风云子郑重说道。

罗隐冷冷的说道,“可以。不过我家夫人体弱,不如全用我的。”

风云子摇头,“必须你们二人一人一碗血,否则不会有效果,说不定还会带来更大的灾厄。”

沈静秋按住罗隐,说道:“我没事。一碗血我还承受得起。”

罗隐犹豫了片刻,才答应了沈静秋。等取来了工具,沈静秋同罗隐,两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各自放了一碗血。

风云子拿着两碗血,眼神竟然显得格外的痴迷。罗隐警惕起来。要是风云子准备拿两人的血去做什么恶毒的事情,比如诅咒之类的事情,只要冒出一点点苗头,他就会下令当场格杀风云子。幸好风云子只是痴迷的看着,并没有任何不轨的念头。风云子将两人的血和在一起,然后在众人紧张的观望中,将血朝诡异木头人泼去。

只听‘呲’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很快,诡异笑容的木头人身上就冒出了白烟,烟雾越来越浓,也越发显得诡异。

胆小的人纷纷后退,生怕里面会钻出可怕的东西,将人吃掉。

风云子大喝一声,事先早有准备的大管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火种丢到了诡异木头人身上。木头人燃了起来,突然每个人的耳边都想起了一声惊天刺耳的怒吼声,每个人都听得那么真切,声音中充满了强烈得恐怖气息,还有愤怒和不甘,犹如是地狱里来的恶魔一样。

胆小的人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啊啊啊…”

“是谁,是谁在吼叫。”罗修怒吼,挥舞着双手,朝空中抓去。

“定!”风云子大喝一声,瞬间就压制了诡异的怒吼声,每个人的耳边都清净了下来。

罗隐当即问道,“大师不打算同我解释一下原因吗?”

“请看!”风云子剑指正在燃烧的木头人。

“木头人在流血,有鬼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声音一落下,祠堂院落里一半的人都逃了出去。

罗隐板着脸,沈静秋推着轮椅,两人都凑近了诡异木头人打量,火还在燃烧,发出木头燃烧时候特意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沈静秋惊奇的说道:“它的眼睛在流血。”

罗隐大皱眉头,一个木头人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流血。罗隐回头死死的盯着风云子,他此刻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是风云子在装神弄鬼。

风云子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说道:“贫道早已经说明,这个诅咒以鲜血为引,破之依旧需要用到鲜血。流血代表着凶煞已破。接下来只需要替枉死的人做一场超度就行。不过超度方面,佛门比我们道家更有研究,国公爷不如请得道高僧,替贵府枉死的人做七天水陆道场。只要诚心诚意,府中之人的运道自然会有所变化。比如之前那位质疑贫道的公子,数月之内,定会枉死。但是因为凶煞已破,诅咒已解,虽然依旧会遇到灾厄,却可以逢凶化吉,求得一命。”

沈静秋心头突突突的跳着,风云子说的人分明是罗二郎。沈静秋狐疑的看着风云子,并没有着急着发问。

罗隐沉默片刻,说道:“就暂且相信大师所言,希望凶煞真的已破。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还请大师帮我。”

“国公爷请说。”风云子态度很好。

罗隐眼神坚定的说道:“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我的父母兄长大嫂,是谁想要我们全家的性命。这个人现在有没有在国公府内。如果在的话,希望大师能够指出来。”

这一次轮到风云子沉默下来。

罗隐逼问,“大师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风云子一声叹息,“此乃秘法,世间还知道这样秘法的人少之又少。贫道无法从诅咒中看出是何人所为。但是做这件事情的人,必然在南疆南越一带生活过,接触过甚至是特意学习过这方面的秘法。或许施法的人本身就是这方面的大师。总之,贫道能说的就是这些。国公爷想要知道是谁害了你的家人,不妨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相信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对于这个答案,罗隐相当的不满。

沈静秋拉住罗隐的手,示意他不要咄咄逼人。得罪了风水大师,对自家不会有任何好处。

沈静秋客气的对风云子说道:“今日多谢大师相助,国公府上下都会铭记大师的恩情。”

“夫人客气。这是贫道的本分。”

沈静秋笑道:“还请大师帮忙看看,府中的风水需不需要调整?”

风云子大笑起来,“夫人放心,国公府的风水极好,无需更改。”风云子的目光朝罗隐那边扫去,笑道,“很快夫人就能心想事成,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沈静秋先是一愣,接着狂喜,“大师的意思是内子的双腿有望痊愈,对吗?”

“不可说,不可说。”风云子神秘一笑,潇洒离去。

今日所经历的这一切,对所有人来说,足以铭记终生。最先是半信半疑,接着又是乌云罩顶,最后雨过天晴,一切都结束了。不少人悬着的那颗心送算可以放下来,轻松一笑。

罗隐同罗老爷子绝不轻松,罗修同样是一脸凝重。

罗老爷子一巴掌拍着桌面,茶杯乱跳,纸笔抖落。罗老爷子怒道:“究竟是谁在处心积虑的害我们罗家?想要灭了我们罗家满门,定是同我们罗家有深仇大恨。老二,这件事情你好好查一查。就从老大出征的那些年查起。”

罗隐狐疑的看着罗老爷子,“祖父是认为父亲在战场上结下的仇家所为?”

“这是一个可能。这些事情你二叔父比较清楚,让他去查,也是希望能够早点有个结果。”罗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满脸的疲惫。

罗修点头,“五郎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

罗隐蹙眉,当年父母兄长大嫂相继过世,罗隐同样派人查过,可是却没有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很显然,他当年弄错了方向,希望这一次能有所收获。罗隐点点头,“那就辛苦二叔父。”

“不辛苦。”

罗老爷子又说道:“老夫当年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也得罪过不少人。看来老夫还得将以前的老关系梳理一番,查查有没有可疑的人。五郎,那个风云子有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

罗隐摇头,“什么消息都没有。风云子只管解煞,其余的他也不清楚。”

罗老爷子很是失望,借着又大怒,“行如此恶毒的事情,还有如此耐心,甚至愿意等待几十年,可见咱们这个仇人不仅本事了得,心性也十分坚韧。这样的人,若是入朝为官,不可能默默无闻。”

罗修心头一惊,“父亲是在怀疑朝中的大人吗?”

“凡事皆有可能。要知道老夫还有你大哥当年锋芒太过,可是得罪过不少人。当然,如果咱们罗家男人没这本事,罗家也不会有今日荣耀。”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我会派人彻查朝中诸位大人。”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得朝外透露一字半句。”

罗老爷子连连点头,“五郎考虑得很对。这件事情万万不能透露出去,要是被咱们的仇人知道了,只怕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出来。我们在明,仇人在暗,简直是防不胜防。”

三人又商量了一番,这才散去。

罗隐出院门的时候,罗修叫住罗隐,“五郎,当年大哥大嫂过世的事情,我…”

“当年是侄儿不懂事,误会了二叔父。还请二叔父见谅。”罗隐诚恳道歉。

罗修笑了起来,拍拍罗隐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有一个心结,一直想弄明白他们去世的真相。你放心,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罗隐点点头,“二叔父说的没错,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罗修有些尴尬的看着罗隐,“五郎,前些天是叔父不对,反应太过激烈。希望你不会放在心上。”

罗隐笑道,“二叔父说笑了,都是一家人,我自然不会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罗修如释重负。

罗隐说道:“二叔父要是没事,侄儿就先告辞。”

“没事了,你回去吧。”

罗隐回到东院,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天色已暗,沈静秋提着食盒敲响了书房的房门,“五郎,是我。”

门里没有动静,死寂一片。沈静秋没有犹豫,推开了书房的房门。屋里没有点灯,光线很暗,罗隐人不在外间,沈静秋朝里间看去,就见罗隐坐在书桌后面,面对窗户,沉默不语。见罗隐这个模样,沈静秋突然觉着很伤心。

她将食盒放在书桌上,然后走到罗隐的身边,紧紧的抱住他。“五郎,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

罗隐凄凉一笑,“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已经接受了父母兄嫂死于意外的事实,即便我心里头时不时的会冒出一些疑问出来。可是当真相被揭开,原来我也会变得脆弱,也会如同大部分人一样,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静秋轻抚罗隐的面颊,“五郎,我已经派人联系东山寺的高僧,后日就可以为父母兄嫂他们超度。”

罗隐埋首在沈静秋的怀里,此时此刻,他真的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个支撑,需要有人在他身边陪伴安慰。

沈静秋紧紧的抱住罗隐,原来罗隐的心也是血肉做成,他并非有金刚不坏之身,也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他只是将情绪埋藏的太深太深,需要旁人用力的挖掘,才能将他的心事挖出来。沈静秋感到心疼。此时此刻,不需要任何言语,只需要抱着他,给他温暖,给他支持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衣衫被浸湿,罗隐哭了,一直无声的哭泣,让人心碎。她想以身代罗隐经受这难以承受的痛苦,可是她却不能。她能感同身受,因为上辈子她也失去了父母兄弟,也因此她很清楚这痛究竟是如何的痛彻心扉,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走廊上的灯笼已经点亮,护卫们也开始换班。管事在书房外敲了两次门,食盒里的饭菜也早就冷了。沈静秋同罗隐却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不曾变动一下。

夜色深沉,心情就如同这夜色一样,被黑暗笼罩,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光明。

罗隐缓缓的抬起头来。黑夜中,并不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表情,可是沈静秋依旧能够感受到罗隐表情中的的坚定,某种不可名状的决心,还有感激。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吻上罗隐的嘴唇,悄声说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谢谢!”他很庆幸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候,有最爱的人陪伴在身边。心头涌动着强烈的感情,想要同沈静秋诉说。

沈静秋按住他的嘴唇,“什么都不用说,我全都明白。”

罗隐紧紧的握住沈静秋的手,一切尽在无言中。这一夜,二人相拥而眠。

国公府花费重金,请东山寺高僧替亡人超度,消息传开,引来无数的猜测和议论。

余氏急匆匆的来到国公府,见到沈静秋,就问道:“静秋,风云子大师替国公府看了风水,说了什么?国公府突然超度亡魂,莫非是风云子大师的建议?”

沈静秋点头。“正是。风云子大师看了府中风水,并无问题,唯独不好的就是有血煞之气笼罩。说是做一场超度,就能化解。”

“阿弥陀佛。我就说风云子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你该早点将人请来,那样的话国公府也不会出那么多事情。”

沈静秋在想,如果早点将风云子大师请来,真的就可以避免那些事情吗?比如罗张氏的死,罗保被人切掉命根子。这些事情看似都是必然会发生的,难道风水一改,就成了偶然发生的事情吗?沈静秋有些疑惑,她相信风云子,却也心生怀疑。或许真有天道,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她能重生,谢明欢也能重生,还有疑似重生的轩辕芷。这一切似乎冥冥中早有安排,沈静秋却无法窥破其中的真相。

余氏又具体问了问风云子都说了些什么,沈静秋都是一言带过,没有告诉余氏实情。这是罗家内部事情,没必要将余氏将沈家牵连进来。

余氏放心离去,国公府的风云才刚刚开始。

罗老爷子,罗修同罗隐都很忙,都忙着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罗老夫人经此刺激,彻底病倒了,缠绵病榻,下不了床。每每昏睡过去,就口说胡话,惊声尖叫,无论怎么叫喊,都没办法将人叫醒,只能依靠罗老夫人自己走出噩梦。

沈静秋瞧着罗老夫人这个模样,也不是个事。放任下去,以罗老夫人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而如今正是关键时候,罗老夫人不能死,国公府也不承受罗老夫人逝去的后果。尤其是罗隐,一旦罗老夫人过世,光启帝势必以守孝为由收回罗隐手中的兵权。届时国公府将全盘皆输,太子妃也必将遭受难以承受的后果。

于是沈静秋每天早上都来看望罗老夫人,问问大夫情况,接着背着人偷偷的给罗老夫人身体中灌入灵力,希望以此能够帮助罗老夫人渐渐走出噩梦。罗老夫人的身体有了灵力的滋润后,昏睡的时间渐渐少了,清醒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也能吃下一点稀粥。只是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罗老夫人就抓着任何人的手,哭个不停。好几次沈静秋来看望罗老夫人的时候,都被罗老夫人抓了个正着。

罗老夫人一个劲的哭啊哭,伤心得无以复加。反复的说着一句话,“我可怜的儿啊!”

沈静秋只能安静的陪在罗老夫人身边,一边灌入灵力,一边听着罗老夫人的哭诉。直到罗老夫人哭累了,睡了过去,沈静秋才得以解脱。

沈静秋叫来全嬷嬷,询问情况。

全嬷嬷一个劲的叹气,偷偷擦了把眼泪,“老夫人这是太伤心了,接受不了大老爷他们是被人诅咒死的。”

“老夫人每天都这样哭吗?”沈静秋皱眉问道。

全嬷嬷点头,“正是。奴婢担心老夫人再这样哭下去,会将眼睛哭瞎的。”

这也正是沈静秋所担心的地方,沉默片刻,沈静秋说道:“我会将三夫人接回来,让三夫人每日里陪着老夫人说话。或许情况会有所改善。”

全嬷嬷愣了下,问道:“老爷子会答应吗?”

“为了老夫人的身体,老爷子肯定会答应的。”沈静秋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罗老夫人,也叹了口气。短短数天,罗老夫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全嬷嬷又说道:“孟家那边得知老夫人病了,送了药材来,还想上门看望。消息传到奴婢这里,奴婢不敢做主,还请夫人定夺。”

孟家是罗老夫人的娘家,罗老夫人的父母兄弟早就过世了,如今孟家当家的是罗老夫人的侄儿侄媳。沈静秋说道:“老夫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外人。而且事关重大,如果老夫人在孟家人面前说漏了嘴,届时该如何是好。”

“夫人的意思是拒绝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