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湛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嫂子。乐的杨氏连应了两声,之后招手让人接下秦家下人手里的东西,命他们搬进去,自个前面带路,引明妆和敏湛两人入府。

“你二姐和二姐夫还在家住着呢,你也回来,这回可热闹了,可热闹了。”杨氏如此说道。明妆听出她分明是在担忧,见一路走来,井然有序,小厮丫鬟各个本分做自己的事,猜不出家里能出什么事。

敏湛虽来过刘府,但没到过后院,况且女婿头次来丈人家,唯恐自己行为出错,让人看轻,便不多说话。可他这般话少,杨氏还当他故作清高,不屑于自己这个妇道人家多讲,也渐渐收拢性子,不再多言。

入了上房,刘庭举和刘左氏端坐上位,敏湛携着明妆磕了个头给两位老人家,两位老人道了句“好孩子,快起来吧。”便算是认下了这个女婿。明妆扫了圈,屋内只见自己父母,大嫂,梦庚,梦康,而大哥梦庆和明盈及孟三公子却不在。

刘左氏看出明妆的疑惑,赶紧道:“你二姐夫身体不好,病着呢。哪天你们去他们屋里单独见见罢。你大哥这些日子忙着和孟家训练人手送粮。晚上才回来,你们再见罢。”

明妆嗯了声,然后挨个给敏湛介绍这屋里的自己家人,除去刚才认识的杨氏,原本就认识的梦庚,也就剩下梦康了,可梦康那日在船坊又见过,如此一算,刘家主要成员还就剩躲起来的明盈和其夫,敏湛不曾见过。

刘庭举本就高看敏湛一眼,明妆刚和敏湛介绍完家人,他就让人搬了椅子给敏湛坐下。一张口问的就是:“会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敏湛道:“小婿已在努力备考。”他明白,刘家肯把明妆嫁给自己,就是看中自己这点的。进士是自己目前拥有明妆的基础,自然不敢有半点疏忽。

刘庭举满意的捋须,又说了几句恭维敏湛的话,一时间屋内其余人都听这一翁一婿的。过了一会,刘左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让梦庚和梦康都退下了。将女儿揽到自己身边,见她气色红润,想来在秦家过的也不错,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累了吧,先去歇歇,到了饭时叫你们。”刘左氏道。

“嗯。我和敏湛先去见二姐和姐夫,就去歇着。”不见明盈,到时候明盈怕是又得挑理。

“不用,不用,你这会去打扰她,她再怪你不让珩公子静心养病。她想见你,你想跑都跑不了。”

一想也是。明妆和敏湛暂别了二老,由人引着往明妆原本的闺房所在的小院走。敏湛难得有点好奇心:“怎么,二姐夫的身体如此不好吗?”

明妆苦笑:“我也不知道。你也听母亲说了,如果真病着,咱们也不好打扰。”明盈那么精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今天回门,孟家少爷有疾症不出现大家都理解,她也不躲起来,分明是给自己和敏湛难堪。

到了地方,明妆才发现,自己原本的闺房翻修了重建,本来外间是绿衣住着的,她做了陪嫁,便把里外两间都打通了,配上新刷的白刺刺的墙壁,很是空旷。没带走的摆设也都被清干净了,明妆撇嘴:“不愧是新房。”

卓小安和青石两人把主人带来的包袱放到桌上,退到一边去了。一个月后怕是要下雪,于是明妆将棉衣也带来了,她打开包袱,怕衣服压皱了,本想让绿衣放进衣柜里,但那衣柜是新打的,一股子潮湿的木屑味儿,明妆受不了,马上打发人抬个旧箱子来装东西。

“用用就没味到了,何必再麻烦人。”敏湛无心的说了一句。

明妆笑:“有条件何必委屈自己?麻烦人?我还没怪他们伺候的不够好呢。”你是庶出在家里畏首畏尾,自己是嫡女,没来由委屈自己。

正此时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别怪姐姐来晚了——”明妆不认识这把声音,回眸见是个满头珠翠,衣裙皆是金线绣花的女子,就是裙下露出的鞋尖还嵌了个璎珞,整个金灿灿明晃晃,让在夜里都要发光。

敏湛眼观鼻,鼻观心,低声对明妆道:“你二姐真有富贵相。”

“我不认识她。”不管明盈性格如何,但表面上一打眼是个端庄的闺秀模样,哪会似这般的穿戴。明妆坐着不动,朝那女子道:“你是哪个院子的,就敢往这里乱闯?”

“瞧,这真是的,也没人给我带路,我就自个摸来了,难怪妹妹不认识。”那女子说完,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这孩子该叫你姑姑呢。”

明妆仍是不屑,心道梦康的通房丫头也配这般轻狂?正要把人打发走,就听那女子又道:“这孩子是梦庆的长子,妹妹不认我,也得认他呀,怎么连个座位也不赏给我坐。”

是大哥的?明妆心道,大哥自打翠玉和玲珑事件之后,对女人历来提防个心眼,只听说他玩完给钱甩手就走的,从不见他有领家来供着的情况,那圆月跟了他多少年,都没见抬了姨娘做,这女人什么来历,难道就凭个孩子就领家里来了?难怪大嫂杨氏起色不好,要是自己八成更得气着。猛地想起前世的敏湛和柔珠,登时一肚子气,甩了个白眼给敏湛。

敏湛一惊,心道我进刘家大门还没一个时辰,怎么瞪上我了?

“既然是刘家长房血脉,不管母亲出身如何,总不能委屈。绿衣,看座。”绿衣心领神会搬了个绣墩过来,接着一转身出了门,直奔刘左氏房里去了。

那女子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的说:“你大哥总说家里没地方,不接我过来。可不你出嫁了,空出了这个院子,我就挑了个偏房住下了,方一听说妹妹回来了,就赶紧过来了。这一个月时间,咱们互相多走动走动也好。”

明妆心说,明天就搬去别屋住。虽然厌这个女人,但自己今日回门不便讨晦气,多忍一会,自然有人来收了她。明妆连她姓名也不问,有一搭没一搭敷衍聊天,很快就见杨氏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双目圆瞪,但却硬挤着笑:“好妹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别动了胎气,快回屋养着罢。”

杨氏带来的一个丫鬟上前扶住她:“沈姨娘,让奴婢扶您,小心身子。”

沈姨娘一边往外走,一边朝明妆招手:“那姐姐就不陪你了,明天再来找你聊天。”

待沈姨娘走了,明妆自嘲的对敏湛道:“做好准备,我家里的热闹可不止这个。”她可等着明盈来袭呢。

晚饭时候,刘庭举盛情款待敏湛,但明妆知道敏湛不能喝酒,挡了好几次,敏湛也只沾了几滴聊表态度。梦庆让人传话回来,从涂阳赶不会回来了,今夜宿在涂阳城。而明盈则让人递话,说丈夫病的更重了,不能出来见妹妹妹夫了。敏湛心中奇怪,怎么家中有病人,但却没人叫大夫,也没人着急呢?自己的妻子也不甚上心,是不是太冷漠了?

到底沾了酒,敏湛心里热乎乎的,晚上怎么看明妆怎么可爱,免不得了往她身边凑。明妆搂住他的脖子,啄了下嘴:“敏湛,我今天好像是凉到了,这会小腹绞着劲儿的疼,你就饶了我罢。”

她都这么说,他要是硬来,岂不是色迷了心肺。哀了声:“我给你捂捂吧。”将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小腹处给她暖身,明妆笑呵呵的闭着眼睛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过了一会便睡着了。敏湛抱着她浑身燥热,可看得见吃不着,愈加难受。待她睡熟了,披了件衣裳到廊下散热。圆月当空,景色大好,他却没心思欣赏,心想不如一会抽本书来读来消耗这漫漫长夜。

这时只见一人拖着个什么东西,在远处的厢房拐角闪了下便不见了。敏湛以为是明妆这院小厨房的下人在搬运明天的食料,赶过去想让他们给自己煮碗醒酒汤。不想离的近些发现那人拖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白天见过的沈姨娘。这时那人扛起沈姨娘,快走了几步来到角落,将肩上的人大头朝下扔了下去,敏湛只听咕咚一声,才知道投下去的地方是口井。

他熟悉这院子,是刘家的人。

此时,那人似乎搬运也颇为力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天空出了口气。皓月当空,敏湛看的真切,那人眉间正中有颗红痣,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面相——明妆陪嫁布庄的小掌柜卓小安。

卓小安又找来落叶洒进井里掩住尸体,还轻快的拍了拍手,若无其事的走了。

只留敏湛呆怔在不远处的墙壁后,脑海里轰隆隆的都是‘万物之间人最大,天地之间命最贵’这句话。难道是明妆指使卓小安干的,就因为沈姨娘没有规矩?不,不会,自己的妻子不会这么做的。敏湛酒也醒了,定了定神回到屋里,脑袋里乱哄哄的,‘人命关天’四个字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终于晃醒明妆,直接说道:“我刚才看到卓小安把沈姨娘杀了,扔到井里去了。”

明妆一时接受不了如此震撼的消息,揉了揉眼睛:“谁?沈姨娘是谁?”

“就是白天见到的,穿的跟庙里金身神像一般的人。”

“哦——”明妆恍然大悟,突然惊道:“你说什么?卓小安把她杀了?敏湛,我叫人给你弄碗醒酒汤。”

敏湛沉住气:“我看的清清楚楚。”

明妆见他清醒,不似醉酒,信了八九成,不禁骇然道:“…竟然…完了出了大祸了,这该如何是好?”

敏湛精炼的吐出两个字:“报官。”

明妆揉了揉太阳穴:“不可能。”卓小安杀了沈姨娘,他以前不是大哥的亲信吗?怎么会对大哥的女人孩子动手?明天大哥回来,自己该如何把真相吐露给他?卓小安竟如此凶残,杀人抛尸,要不要现在就去通知母亲?不,不行,还是捂住了,明天和大哥商量。

“你这是包庇罪。”

嗯,嗯,终于像是曾经认识的秦敏湛了:“我不是包庇,明天告诉大哥,大哥自然会想办法收拾他,肯定不会让沈姨娘白死!你报了官,我们刘家出了凶案,明后天来捕快把这家翻个底朝天,让全泞城盯着看热闹?”

敏湛却又道:“你大哥处置卓小安便是动用私刑,也是违反律例。”

“是,是,是,官老爷。”明妆告饶:“我明天拿本律例自己翻,您这会就别说了。”

如何人命关天的大事,在妻子眼中却轻若鸿毛:“那沈姨娘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是父母生养的性命,你怎么…”

“我也没说让她白死啊!我大哥回来扒卓小安的皮给她报仇,她自当含笑九泉。”

“如果家家都滥用私刑,要王法何用?”敏湛动了怒。世间有道,万物不乱,世间有理,亘古不变,天理昭昭,王法昭昭。

见他怒,明妆亦冷笑:“哪里都有王法管不到的地方,秦家也不例外。”

敏湛正准备拍着胸脯保证秦家家法国法从不越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陶姨娘…”

能让敏湛叫姨娘的人只有一位,便是秦梅荣的小妾,秦敏湛的生母。

“你觉得她…”

死的蹊跷?

029明争暗斗

敏湛紧锁眉头,显然想起了什么,明妆将头向他那边微微探出些,小声问:“你觉得她怎么了?”

敏湛猛然警醒,顿了顿说道:“没什么,被你突然打岔,忘记我本来要说的话了。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本来要说,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要报官,让官府问拿犯人!”

出了人命,明妆何尝不想把凶手抓住,但就怕那卓小安和沈姨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泄出家丑。

“沈姨娘不知什么来历,如果是贱籍出身,民不举官不究,又何必…”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敏湛道:“你现在就该告知爹娘,将卓小安拿住,明日捆绑报官。”

明妆可以想象,明火执仗的将卓小安捆了,再派人去叫大哥,等明天官府来人捞尸,仵作捕快出入刘府,上下惊动何止百人。

不管卓小安口供如何,弄不好坊间的传闻都会变成通奸害怕暴露怒而杀人。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敏湛则抱住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我是人证,这件事卓小安逃不掉的。”

“…”这才麻烦。虽说人命关天,但她觉悟还没那么高,至少目前还是以刘家的利益为重的。明妆柔声道:“敏湛,你我是回门的女儿女婿,娘家的事情,咱们别插手了。先睡吧,明天大哥回来再说。”

敏湛指着门外:“那有具尸体,还有个杀人凶徒,你竟然说先睡?你也能睡着?”

她心说我就是死过一次重生的,有什么受不了的?

“那我不睡了,一起等天亮罢。”明妆裹着被子坐起来。

看出她是诚心不打算有所动作了,敏湛奈何不了她:“算了。你要是能睡着,你就先歇着罢。我守着你。”卓小安那个杀人的凶徒这会还逍遥法外。

随便你。明妆回到被子里,但也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卓小安为什么会杀人这件事。过了一会,她觉得光线暗了下来,回头见是敏湛放下床幔,他和衣躺下。明妆问她:“不给我守夜了?”

“卓小安没取沈氏的首饰,不是为财。不是失手杀人,便是仇杀。旁人不用担心他滥杀无辜。”

明妆心说,偏叫敏湛看到了,他虽然一根筋,但脑袋绝不笨,如果真有隐情逃不过他的眼睛,又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不探究明白,弄不好真要报官。

“明天报官…”

明妆敷衍的嗯嗯了两声,两人便再无对话,挺尸一般的,皆思虑一夜直到天光。

第二天一早,天空晴朗,气温比昨天降了不少,她给自己和敏湛都加了件衣裳,才去拜见父母。敏湛一路上不停朝她使眼色,让她告知藏尸一事。明妆便在肚中酝酿了两套说辞,但核心都是怎么把自己和敏湛从这件事中摘干净。

仍不见明盈和孟珩,但对刘庭举来说似乎有敏湛这个女婿就够了,早饭倒也融洽,只是敏湛几次都欲张口揭发,却都被明妆不是拧一把就是踩一脚,趁他语塞的时候把话题岔开。

敏湛早饭是塞了一肚子气,用过饭,因为告诉刘庭举夫妇昨晚发生的事情,两人在院内各执己见,正争执着。就见前方一前一后两个男子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身材挺拔,昂首阔步在前都是刘家大公子刘梦庆,他身后则猫着腰跟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正是卓小安,两人不停的交谈,但声音极小,明妆离的远,根本听不清。

但傻子也看得出来,卓小安昨夜杀了沈姨娘,今早梦庆刚回来,他就绕着他身边说话。说孟庆不知道这件事,简直不可能。

果然明妆瞥了眼敏湛,他的表情甚是震惊,继而微怒的吐出一句话:“唆使恶仆行凶。”

她也吓的肝颤,赶紧捂住敏湛的嘴巴:“不要乱说!”

敏湛扒开她的手,看了看梦庆,又看看了她,甩手走了。

“哎——你去哪?”

“读书!”

可以理解,任谁也受不了第一次回丈人家就发现,自己的大舅哥唆使仆人杀了自己的姨娘。

这时梦庆和卓小安也走到跟前,梦庆望向敏湛的背影责骂道:“这臭小子脾气还挺大,我昨天有事没回,他倒是记上仇了,今天见了我,话都不说一声!胆肥了他!”

“小姐。”卓小安仍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丝毫慌乱。明妆抿了抿唇,厉声质问卓小安:“你昨晚在哪里?”

卓小安道:“当然是在房里睡觉。”

梦庆黑着脸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妆可以肯定了,敏湛说的没错,大哥绝对和这件事有关。她也不掩饰了,指着卓小安,对梦庆道:“敏湛昨晚上看到他把那个沈氏扔到井里去了!人都泡了一夜了!”

梦庆赶紧捂住明妆的嘴巴:“嘘——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明妆使劲挣扎,推开大哥:“你捂我嘴巴干什么,你该捂住敏湛的!他全看到了!现在怎么办?他说要告官!”

卓小安声音平直的说道:“不该啊,我是看小姐和姑爷那屋吹了灯歇了,才把人搬过去的。”

闹了半天,还怪她没留住敏湛,让他没事半夜起来瞎溜达了?

“究竟怎么回事?沈氏虽然恶俗了些,但她容颜尚好,肚中又有你的骨肉,你也舍得?你疯了不成?”明妆恨恨的道。原本以为是卓小安和沈氏不清楚,可现在竟是大哥主使的,万般想不通。

“不能在这说。我去给爹娘请安,一会去找你,你先回去。”梦庆又道:“小安,你送小姐回去。”

明妆后退一步:“免了,渗人。”

卓小安脑袋一缩,垂下头去了。

明妆一甩衣袖,哼了声疾步回了自己屋。敏湛没在,问青石,他说二少爷拿了本书不知去向了。气的明妆恨不得拧他耳朵,但终究压下火气,还挤出一个微笑:“你家少爷在哪,你就该在哪里伺候着。懂吗?”

青石搔了搔后脑,唔了声,小步退了出去。

明妆坐立不安,押了几口茶,又过了好一会才听绿衣禀告说大少爷来了。梦庆一进来就将绿衣打发了,又鬼鬼祟祟的扫视了一圈,见屋内确实没别人才跌坐在椅子上,擦了把不存在的汗:“秦敏湛呢?”

“可能选了个安静的地方在背书。”

梦庆突然凑近明妆:“你说秦敏湛看到了卓小安?你怎么不管好他,让他乱溜达做什么?你们不是刚结婚吗?害得我白安排了!就是觉得你们两人晚上都不会随便出来,才让人把紫纱安排在院里。反倒弄巧成拙,让秦敏湛那厮给瞧见了。”

明妆心说可能是要入冬了,要不然自己怎么会从里往外透心的冷呢?大哥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杀了人就像宰条狗一样平常。

“她肚里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会…”

梦庆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把她接到家里来?”明妆高声道:“不是你的,你好吃好喝供着她?连大嫂都敬着她?爹娘都容着她?”

“哎呀,你小声些!”梦庆一撇嘴:“沈紫纱是孟家养的歌姬,你懂了吧。我在他们孟家也住过几天,期间她伺候我。然后…她就说有了。不,是孟嵩就说她有了,天啊,简直见鬼了!就算她陪我的时候是个雏儿,但是我不在孟府的时候,谁知道还有谁碰过她?”

明妆觉得头疼:“落子汤几十文钱的东西,你要是心存芥蒂,不要这个孩子就是了。”

“说的容易,我不想要成吗?他娘的,孟珩和明盈回门把她给带回来!那孟珩直接捅到爹娘那了,为了这个我这么大的人还挨了爹几鞭子!”

原来是这样。那也不能杀人啊!明妆苦口婆心的道:“那有别的处置方法,甚至你不用动手,自然有看不惯她的人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何必白白牺牲一条人命!”

明妆才不信,杨氏和圆月会放任一个突然窜出来的歌姬抢自己的位置。

“你说的轻巧,孟家欺负到咱们刘家头顶上来了,难道就忍气吞声的让他们随意胡来?竟让一个□顶着肚子入了刘家的门,我畏手畏脚的只拿了孩子,那孟家还当我怕他们,不敢动弹沈紫纱!我偏就弄死她,让他孟家看看,我不是好惹的!早先他们家隐瞒了孟珩是个白子,现在还起风浪整我!去他娘的!谁怕他!杀鸡儆猴,都给爷都点分寸!”

明妆头脑还算清醒,立即装出吃惊的模样:“孟珩是个白子?”

“是!”梦庆朝地上啐了口涂抹:“不能见阳光,整日在屋里窝着。我原本还觉得对不起你,现在想想,真是冥冥之中注定,那明盈和他感情好着呢,没见她把沈紫纱来我这个大哥添堵呢吗!这娘们才嫁过去多久,真成孟家人了!我看她不是梦刘氏,整一个孟刘氏,骨子里都他娘的换血了!”

梦庆怨气冲天,骂了个痛快。明妆道:“哥,事出有因,她兴许觉得你本知道孟珩的情况,却让她嫁过去…”

“对,对,对,那妮子就是心里记恨我!可我也不知道啊,见过孟珩那会,花轿都抬到孟家门口了!我还能把她抢回来?睚眦必报的东西,反倒来算计我!”梦庆恶狠狠的说:“这不是孟珩就在咱们家呢,宰了姓沈的,他心里应该明白怎么回事,回去给他递个话,让他们都收敛点!别当咱们好欺负!”